石梅也看了秦项连一眼,他从进门那一刻起,眼里就流过很多情绪,有不怀好意的、算计的、觉得好笑的、探究疑惑的唯独没有的,就是对茗福丧兄的那份心疼。

石梅暗自叹息,这种男人,情爱来得太容易,所以完全不知道珍惜,不知道尊重。

“公主说得有理。”王捕快也是个机灵鬼儿,早就看明白情势了,茗福和石梅以前都是王府的,大概有私怨。这次,很可能是茗福撺掇茗杰来找麻烦。这陈栻楣那么厉害的脾性,自然不会吃亏,茗杰无功而返,却在路上被人暗算了。那凶手装成了白舍的样子,蒙面陷害但是这究竟是针对白舍、公主、王爷、还是茗福、甚至是静妃、皇上这就不好说了。

“瞄~”正这时候,小福子在石梅怀中叫了一声。

石梅揉了揉它的脖颈,低声问,“饿了?”

“喵。”小福子蹭了蹭石梅,叼着她衣袖似乎要与她玩耍。

石梅拍拍它胖乎乎的腮帮子,却是始终没有笑毕竟茗福新丧了大哥,人在这儿伤心欲绝呢,她不是没心所以笑不出来。

“王捕快,有劳你查案了。”石梅对王捕快道,“茗杰是朝廷命官,又是皇亲国戚,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来人知会就行。”

“不敢不敢!”王捕快赶紧还礼,跟石梅告辞,就要离去,临走,还问茗福,“呃,王妃,要不要去认一下尸体?还有随身物品?”

茗福眼中有泪,抹了一把点头,起身要跟去,鸾璟儿来扶,茗福则是下意识地避开了,她心中已然让石梅那一句“当枪使”给点醒了对啊,她折腾什么?!就算整死了陈栻楣,未来王妃是谁?!是鸾璟儿不是自己!

众人跟着出去,秦项连轻轻击掌,“公主,厉害。”

石梅本来很想对他说,其实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他,男人若不是因为女人为他争宠沾沾自喜,经常劝解平日里又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至于出那么多乱子的。可是转念一想,跟他费这唇舌有什么用?他又没有心,便对忠伯道了一声,“送客。”就转身往后走了。

秦项连笑着追问,“白舍究竟有哪儿好?他的确英俊多金,然而他有的我也有,我还有尊荣地位,你为何会挑他不挑我,这点我始终不明白。”

石梅看了他一眼,“王爷怎么冤枉好人?”

秦项连一愣,石梅笑,“是王爷不要栻楣的,好马不吃回头草。”

“可这还有一句兔子不吃窝边草呢。”秦项连笑着指了指对门。

石梅一笑,“所以白舍不是兔子,我也不是。”说完,头也不回走了,忠伯含笑走过来送客,这一仗赢得漂亮,石梅聪明地选从茗福这里下手,一击即中。

皇宫的御花园里头,有一个侍卫一五一十地将香粉宅发生的事情禀报了太后,皇太后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脸看一旁的茗静,“静妃,你觉得呢?”

静妃比茗福可是聪明很多,她没因为这件事情找皇帝,皇帝最怕皇太后,这事情容易让他左右为难,因此直接来找了太后。如今也听出来了这事情是有人有意要害她哥,试图陷害动机不纯,这可非同小可。

“太后是不是有人要害静儿,连累了我兄长?”

皇太后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白玉一般的胳膊,道,“既然事情与香粉宅无关,在我这儿哭什么?找皇上那儿哭去啊。”

静妃一愣。

太后拍了拍她肩头,“这事儿你处理得不错,不叫我和皇上难做,我定然会记住,皇上也会感你聪慧,定然帮你彻查。快些去吧,好好养着身子,我还等着你给我抱龙孙呢。”

静妃原本一直因为石梅和茗福不睦,担心皇太后与她作对,如今倒是一个契机,起身给太后行礼,转身就走了。

太后见人走了,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满意地笑了。

京城外的官道上,白舍和秦鲽匆匆往回赶。

刚到城门口,就一个白宅的家匠骑着马冲出来了,见了他们就说,“庄主,你可回来了。”

白舍皱眉,“怎么了?”

家匠将刚刚从霍姨哪儿听来的细节都说了一遍给白舍听。

秦鲽听了哈哈大笑,拍着白舍的肩膀,“哎呀,赶紧谢谢人家去。”

白舍听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什么心事,想完后,竟然转身走了。

“唉,你去哪儿啊?”秦鲽在后头问。

白舍却并未回答,骑马飞奔着离去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

第39章 心意相通,直截了当

好不容易,算是打发走了那两拨人,石梅坐在院子里发呆。

红叶和瓒玥也不去打扰她,上前头张罗香粉宅的买卖去了,幸好那王捕快是个有些心眼的,知道干早过来,没什么人围观,毕竟,这些小姐少奶奶的买卖,多是下午好些。

院中,香儿给石梅端来了朝食,石梅端着碗,心不在焉吃着。

香儿坐在一旁给小福子梳毛,问石梅,“梅子姐,你说,谁杀人嫁祸给白舍啊?”

石梅摇摇头,她刚刚光顾着应对了,没太在意秦项连的神色不过,这次应该不是秦项连授意人做的,白舍有他的把柄,他就算要除掉白舍,也不会用那么笨的法子来嫁祸。

另外,石梅觉得这次的是有些古怪若是真要嫁祸吧,可以用更巧妙一些的方法。这次的嫁祸,破绽百出,似乎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有意而为之,究竟目的何在呢?针对谁?

“梅子姐?”

“嗯?”

石梅让香儿叫醒了,抬头。

“别啃啦,一会儿别把勺子吞下去。”

香儿语含促狭地说她,石梅才发现,自己一直叼着勺子呢,就些不好意思地将勺子放下来。刚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就就见瓒玥急匆匆进来,“梅子,傅四公子来了。”

石梅听了就是一皱眉,心说他怎么来了?今日还没过掉一半呢,就来了两拨人了,都不是好相与的!

“你见不见啊?”瓒玥问,“不是要将那毒蘑菇的事儿跟他说么?”

石梅想了想,问,“白舍回来了没有?”

瓒玥摇头,“不清楚,我正准备去白宅问。”

“那,我先去应付傅四,你帮我打听打听,白舍是不是快回来了。”

“好嘞。”瓒玥转身跑了。

石梅打起精神往前厅去,准备应对那不知道为何而来的傅四。

“陈姑娘。”傅四在前厅等着,这次就他一人,傅颖并没有跟来。

“四公子。”石梅对傅四浅浅一礼,“可是要买香粉?”

“哦,非也。”傅四一摆手,“我冒昧,想请陈姑娘帮个忙。”

“我一介女流,能帮你什么?”

傅四一笑,“能否请陈姑娘帮我调配一种香粉。”

石梅心中自始至终都记得白舍对她说过的,提防着傅四,因此也不问他要做什么香粉,只是略显疲惫地推拒,“抱歉四公子,最近事多,我实在没那个心思做香粉,若是公子不着急,日后吧?”

“当然可以,我不着急,三个月内能帮我做出来就行。”

“三个月?”石梅算了算日子,倒也是挺宽裕了,就问,“四公子要什么香粉?”

“能让人短暂失明的”

傅四话一出口,石梅便沉下脸来,打断道,“四公子,您要的不是香粉,那是毒粉了。”

傅四一挑眉,“毒与药,本来便也没有什么界限,以毒攻毒,毒即是药,药不对症,良药也是毒。”

石梅皱眉,这傅四还挺会耍嘴皮子的,不过还是坚决摇头,“香粉宅,不会开这个先例,这种香粉我这儿没有,我也不会做。”

傅四无奈叹息,“其实吧,江湖中,要毒瞎人的毒药比比皆是,我为何要来跟陈姑娘求香粉,姑娘知道么?”

石梅摇头,心说,江湖事我不管,不过光凭着你要毒瞎了别人那一份心思,我就不待见。

傅四认真道,“我要轻微的,就是一晃而过的那种,让人察觉不出来。”

石梅皱眉,傅四怎么说话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心机呢?若不是白舍提起他心机深沉,石梅差点就怀疑她缺心眼了,就问,“什么一晃而过?”

“就是扎看起来只是一愣神。”傅四索性给石梅抖了底,“不瞒姑娘,我要去抓个大盗,此人功夫高强我未必打得过他,但是输了又没面子,所以想使诈。”

石梅听了也不知该说傅四龌龊呀,还是说他心直口快不拘小节,耍小计谋胜之不武似乎还理直气壮的啊。

“对付恶人么,不一定要硬碰硬的。”傅四似乎看出了石梅心思,无所谓地一笑,“我打不过他又想为民除害,所以只好使计谋啊。”

“你要对付的那人是谁?”

“他叫关落日。”傅四一笑,“江洋大盗,姑娘可以随便找个官家的朋友问一问,十大恶盗之首。”

石梅听后,想了想,“你容我几天,我过些日子给你回复。”

傅四温和一笑,“陈姑娘肯考虑就好。”说完,一拱手,“告辞。”

石梅让香儿送客,傅四走到了门口,突然回头说,“对了。”

石梅本想走了,停下脚步看他还有何话说。

就见傅四略一沉吟,道,“我大概知道,昨日杀茗杰嫁祸白舍之人是谁。”

“谁?”石梅赶忙问。

傅四却是一笑,“嗯,等我回去琢磨几日,才告诉陈姑娘。”

“你”

石梅有气,傅四算是要挟么?!但是傅四已经笑着走了。

“梅子姐,怎么办?”香儿回来问。

“不理他。”石梅转身往后走,“才不做那种东西,谁知道他用来对付谁,要是对付好人我就助纣为虐了。”

石梅快步往后走,懒得管你们江湖事,想独自回香坊去,才走下台阶就听到小福子“酿呜”一声。

石梅一惊,每次小福子叫得那么亲热,都会遇到

小福子的叫声一过,石梅的眼前就落下了一个白衣人。

白影那一闪,石梅没准备,离得又近,差点一头撞上去,幸好那人伸手一扶她。石梅抬眼看果然是白舍。

突然看着白舍,石梅倒是愣住不知该怎么说了。

白舍也没多话,先将一个包袱交给了她身后的香儿,伸手摸了一把石梅怀中的小福子。小福子许久不见白舍,自然是亲昵地蹭着他的手。

香儿打开包袱看了看,是好些香料,见都没见过。

“都是上好香料,我在山里遇到了几个专门采香的老农,就买了。”白舍说着,看石梅,“我听说茗杰的事了。”

“哦”石梅点头。

白舍微微一笑,“多谢你。”

白舍说得干脆,石梅脸上倒是尴尬了起来,白舍就这么直接道谢啊

见石梅没出声,白舍歪头凑过去看她。

“哦,没事。”石梅往旁边挪了挪,“应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栽赃。”

白舍点点头,“我回去换件衣裳,一会儿出去吃饭?”

“嗯”石梅还没点头,白舍又嗖一声没影了。

石梅歪着头琢磨了良久,这江湖人真方便啊,嗖嗖来嗖嗖走,不用走门靠翻墙。

“梅子姐,这些都没见过呀。”香儿给石梅看白舍送来的香料。

石梅将小福子交给了香儿,接过包袱随手翻了几样,欣喜,“真的都是平日找都找不着的东西。”

香儿笑眯眯用胳膊肘蹭蹭她,“梅子姐,白舍挺惦着你呀,出门都给带了那么多香料。”

“咳咳。”石梅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让香儿将香料都收起来,换了身衣裳,出门了。

门口,白舍已经等在那儿,还是一身白,牵着白马。

石梅跑了过去,白舍没上马,而是和她并肩往前走。

“去哪儿吃饭?”石梅问。

“好地方。”白舍卖了个关子,边走,边问石梅,“最近有什么事发生么?”

石梅就捡着要紧的,都给白舍说了一遍,白舍摸了摸下巴,“傅四要对付关落日?”

“对啊。”石梅点头,“说要让人能晃神的香粉,使诈赢他。”

“关落日的是西北马贼,最近到中原一带活动,的确很猖狂。”白舍点头,“你倒是可以做给他。”

“啊?”石梅还真觉得意外,“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么?”

白舍想了想,道,“关落日到目前为止,带着他的手下,大概洗劫了十来个村庄,死在他手上的老少妇孺,少说也有百十来人了。”

“官府不管么?”

白舍摇摇头,“不是不管,官府为了剿灭他们,大概动用了上千人,死伤惨重还一无所获,后来觉得还是用江湖人对付江湖人,就悬赏万两,要他人头。”

“那么值钱啊?”石梅点点头,“傅四抓他不是为了钱吧?”

“名重于吧。”白舍耸耸肩,“傅家不缺银子,但是杀了关落日,对名声很有帮助。”

“我干嘛帮他挣这名声。”石梅有些不满,“不给他做,或者做好了给别人。”

白舍笑了,“就算有法子让关落日分心,这中原武林能要了他命的人也不多,傅四大概算是比较靠谱的一个,他能成事也不错,为民除害。”

石梅看白舍,“你不是很讨厌他么?”

白舍愣了愣,转脸看她,“你讨厌他,是因为我讨厌他?”

石梅看别处,“我没说我讨厌他啊,只是不太喜欢这做法换做你呢?你会不会用着法子”

白舍想了想,还是很老实地摇头,“估计不会吧。”

“对付仇人呢?”石梅我呢,“也不会?”

“我并没有多少仇人,真正深仇大恨的没遇到过,该死的也都杀了。”白舍无所谓地道,“不喜欢的,就不在意了。”

“不喜欢的不在意那在意的就是喜欢的啊?”石梅边问,边侧着脸看他。

白舍跟她对视了一眼,点头,“自然,越喜欢的越放在心上。”

石梅点点头,脸上带出些笑意来,看前方,之后两人都不说话,并排走着。

静静走了一段,石梅问,“你这次去黔贵,收获怎么样?”

“对了。”白舍被石梅一提醒,想起了件事,“不说我还忘了你知不知道江湖上,有哪些人是用香粉很厉害,跟你一样精通的?”

这可问倒石梅了,她又不是现在的人,对香粉更是初入门,能知道哪儿有高手啊。

不知道也不能装知道,石梅也没有要骗白舍的意思,就回答,“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是很厉害香粉只是略有了解。”

白舍点了点头,并没多问其他,只是接着说“那是个老妇人我怀疑,桥老宽身上的香囊就是她做的。”

“那,桥老宽那日去见的女人是她?”

白舍摇头,“估计是个年轻貌美的吧,桥老宽有个脾气,丑的老的不见。”

石梅蹙眉,“真差劲。”

白舍笑而不语。

“你能不能打赢关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