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

中年男人从座位上站起,来到元宝身旁,在她周身转了好几个圈后,才满腹疑团的问道:“那黑面阎王喜欢的女人,不咋地呀!”

元宝狠狠的瞪着他,她现在脸上漆黑脏乱,发丝凌乱散开,手脚被缚,狼狈不堪,这样子能好看到哪里去?

“是不咋地!”金玉白仿佛只要与人帮他骂元宝他就来劲了般,连忙凑上去附和。

“你确定是她,没弄错人?”男人还是不信,再次向金玉白确认。

金玉白举天发誓:“没弄错!就是她!你看看我这满身的伤,全都是那狗贼将军打的,前几年在关外我见过他,绝对错不了!”

男子这才将信将疑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冷冷说道:

“裴云那黑面阎王是狗皇帝的左膀右臂,若是能将他铲除,那我们的风雷堂就算是旗云帮的老大了,谁还敢说我们无用?”

“是是是,堂主说的是啊!”金玉白一个劲的奉承:“相信不久之后,就能传出严堂主的英雄事迹,到时候还不是天下人人敬仰?”

“…”

两个猥琐的男人畅想着未来,兀自哄笑起来。

元宝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忘记了挣扎。她刚才好像听到了…

裴云那黑面阎王?他们要抓将军,怎么会扯上她的相公裴云?而且,玉白堂哥总是一口一个将军夫人将军夫人的,元宝现在终于知道事情是为什么了。

他们认错人了都不知道,裴云是她的相公,才不是什么将军呢!

一定是认错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O(∩_∩)O~将军身份即将揭晓。。。

条件

第十四章

裴云一脸阴沉的走入将军府,遇到了迎面走来的福喜,福喜退到一边给裴云让开了一条路,擦肩而过没几步,裴云又回过头去,说道:

“让宝宝煮点泻火的汤羹来,上火!”

说完这句话,裴云便面色冰冷的转身就走。

福喜再一次被将军话中的‘宝宝’二字感到了肉麻,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冷眉冷眼的将军大人竟然开始管厨娘元宝叫做宝宝,而且还不分场合,不顾身份。

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而是…

“那个…将军!”福喜赶上前去叫住了裴云,问道:“你上火了吗?想吃什么泻火的东西,列出来我好让厨房去准备。”

裴云冷冷瞥了福喜一眼,虽然觉得他的表现有些奇怪,但心中极度不爽的他也不愿跟他多废话,只撂下一句:

“问宝宝,她煮什么,我吃什么。”

说完变相走,福喜猛的揪住了裴云的衣袖,面露难色道:“那个…恐怕有些困难,您的宝宝…”

裴云双眉一拧,吓得福喜双腿直打颤,只见那张娃娃脸骤然凝结成冰,声音毫无温度问道:“她怎么了?”

福喜咽了下口水,飞快说了句:“失踪了。”之后,便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我的妈呀,将军的脸色真是太可怕了,趁着他还没发飙,还是赶紧逃命要紧。

裴云冷面站在原地想了会儿后,便又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将军府,守门的两名守卫自动自发的跟在将军身后,面面相窥。

貌似,也许,好像…将军夫人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元宝被关在笼子里,她抱腿坐在笼子的一角,手中拿着相公给她的那块小金锁出神,笼子下方,一桌子赌局开得热火朝天。

金玉白和几个旗云帮下的风雷堂中的人围着桌子,不断的买大买小,声音喧闹无比,元宝垂头看了他们一眼,只见玉白堂哥大杀四方,哈哈大笑着撸走了满桌的铜钱,元宝见状,心中十分不是滋味,遂问道:

“堂哥,我娘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恨她和我?”

金玉白将骰子摇完了落盖,一边让风雷堂的弟兄们下注,一边随口回道:“做过什么?哼,你怎么不去问她自己?”

元宝将身子移到笼子一侧,不解的问:“她已经死了,我怎么问?”

金玉白下注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道:“是吗?那种害人害己的女人,该死!”

“你!”元宝气不打一处来,干脆骂道:“你混蛋!你凭什么说我娘?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混账事情!我娘是你姑姑,就算她做了什么对不起金家的错事,可我是你亲堂妹,你又怎么对我的?”

金玉白冷冷的揭开了骰盖,也不看大小情况,便将面前的钱向前一推,算自己输了,然后走到笼子下方,抬头对元宝气愤的说道:

“我对你做了什么?”他用质问的口气对元宝气恼的说:“我不过就是把你一个人卖了吧。可是你娘呢?你娘把咱们整个金家都卖了!她里通外国,害的我们金家被满门抄家,男的不是丧命就是落残,女的不是吊颈就是给卖做了奴隶,一百二十多口,如今还剩下几个?我对你做了什么?哼!”

对于金玉白义愤填膺的说辞,元宝觉得荒谬至极,因为她从来没有听娘亲说起过这些事情,一时间很难接受,只能颤抖着双唇说道:

“你胡说!我娘不会是那样的人!”

金玉白反唇相讥:“会不会你说了不算!她就是那种人!若是她早死一些,我们金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我的武功不至于被废,腿不至于被打残,我娘不会吊颈,我爹不会被打断腰骨瘫痪!”

“…”

元宝颤抖着双唇,对金玉白说的话说不出任何反驳之言。

就在他们两相对峙之时,那位想着将风雷堂发扬光大的严堂主率领十几名弟兄走了过来,面色凝重。

“别玩了。该来的总算来了!”严堂主这么说着,便将目光投向了被吊在半空的元宝身上,道:“少原庄和陈水乡的据点已经被掀了,他很快就会找到这里,大家做好准备应战!”

元宝定了定神,从严堂主言语中听出了一些事情,他说的该来的总会来是什么意思?是将军来了,还是裴云来了?

“你们真的弄错了!我不是什么将军夫人,我只是将军府中烧饭的厨娘!”

元宝的大声宣言对那些在院子里忙碌的人们来说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元宝心急如焚,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院子里设下陷阱。

率先冲入的是阿左和阿右——将军府的两名门房守卫,他们曾经当过神威将军的近侍,武功高强,又能冲锋陷阵,他们率领了一百多个统一穿着黑衣黑甲的侍卫杀入了囚禁元宝的院子。

看情形,严堂主他们精心布置的局面对这支杀气纵横的队伍来说并没有太多用,还未有半日时间,便被攻克,风雷堂这场实力悬殊的大战之后,仅剩下十几名虾兵蟹将,颤颤巍巍的拿着刀退到了院子里,瑟瑟发抖。

毕竟他们这些散兵游勇和将军麾下的正规军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一无战术,二无实力,三两下便被杀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金玉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严堂主色厉内荏的对着阿左和阿右叫嚣:

“你们,你们别过来,你们的将军夫人在我们手上,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杀了她!”

随着严堂主的叫嚣声落,关押着元宝的笼子被骤然放下,元宝被严堂主从笼子里抓了出来,押在身前,用刀抵住了脖子。

冰冷的触觉让元宝浑身僵硬。

平日里虽然用惯了菜刀,切惯了菜,手起刀落不曾软过,可现如今却是她如砧板之鱼般受人威胁控制,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那严堂主一个不小心,她的小命也就会跟着报销了。

阿左和阿右对望两眼,想要下令强攻,却终究没敢,犹豫之际,一百多人的黑甲侍卫们忽的让出了一条道,从那头冷酷走来一人,颀长削瘦,姿容俊秀的少年。

“将军!”

整齐划一的喊声让整个院子都为之一震,元宝和风雷堂的众人一起惊呆了,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相信风雷堂众人所言,她的相公真的是将军。

这,这,这怎么可能?

相公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怎么会是…将军?

尽管心中有一百个不信,可事实就是如此。

“放开她!”

冷冷的声音听在风雷堂众人耳中很是震撼,严堂主抓着元宝胳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元宝不懂,为何这些人会这样惧怕她家相公,他看起来很可爱,很和善不是吗?

“裴,裴,裴,裴云!你助纣为虐,我们是替天行道!让你的人全退出去,不然,不然我杀了她!”

严堂主面对劲敌,说话都有些结巴,他颤抖的声音使他此刻内心的恐惧一览无遗,因为大家知道,他如今的举动,就是在赌博,他用手中唯一的筹码——元宝,赌她在将军心中的位置到底有多高。

院子里静的针落可闻,风刮过树叶,沙沙的,细细的挠动着风雷堂众人的心,严堂主额头冷汗直冒,咽了下口水,手臂越发颤抖。

就在严堂主受不了此刻的心理压力,打算孤注一掷的时候,冷面将军却开口了:

“全退出去。”

“…”

随着裴云一声令下,黑甲侍卫们便整齐划一的转身退出了院子,阿左和阿右心有担忧,凑至裴云耳旁,提醒道:“将军,小心有诈!”

裴云面无表情的重复一遍:“退出去。”

阿左和阿右无奈,只得对望一眼后,火速离场。

黑甲侍卫们撤退之后,院落中便只剩下风雷堂众人和裴云两相对峙,风继续吹…

“你也有今天!”

随着现场掌控权的回归,严堂主的心瞬间定了下来,气焰也紧跟着攀升起来,昂首挺胸道。

裴云没有多余的心思跟他废话,便冷着声说道:

“你想如何,别婆婆妈妈的,说吧。”

严堂主听裴云这么说,也不想对他客气,随即便开口道:“我想你放了之前抓的所有旗云帮的弟兄。”

旗云帮是道上出了名的反朝廷组织,风雷堂便是旗云帮下的一份子,之前就是因为裴云这尊黑面阎王,他们损兵折将,不少弟兄被坐实罪名下了狱,若是他风雷堂能将所有堂口的弟兄们救出大牢,那今后旗云帮中的首位,舍他其谁?

裴云听了严堂主的这个要求,想也没想,便点头同意,道:

“可以。你放了她,我立刻下令放人。”

严堂主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般顺利,顿时壮大了野心,坐地起价道:“不行!除了放人,我还有个要求!”

裴云秀气的眉不可自抑的凝聚到一起,冷道:“说!”

严堂主看着裴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将刀刃更加贴近元宝的颈项,说道:

“我要你自戳十刀,以慰我死去弟兄们的在天之灵,你敢吗?”

“…”

这个要求提出来之后,元宝心头为之一振,脱口叫道:

“不——”

作者有话要说:O(∩_∩)O~将军v5…敬请期待!

老实人的情话

第十五章

“我要你自戳十刀,你敢吗?”

严堂主提出了非分的要求,元宝气极,不顾自身安危,在颈边的刀锋前不住挣扎,叫道:

“不——不要!”

可是她的反抗根本无效,严堂主一个眼神下去,便有人向裴云扔去了一把匕首,寒光四溢。

裴云接过匕首,放在眸下瞅了片刻,说道:

“你先放人!”

严堂主可不是傻瓜,他当然不会相信把人质放走之后,裴云还会束手就擒,到时候完蛋的可是他们了,当即反驳:

“你先自戳,我后放人!我说到做到。”

裴云沉默着看了一眼被捂住嘴巴,眸中盈满了泪水的元宝,没做太长时间的考虑,手起刀落,肩胛处鲜血扩散,元宝发出一声尖叫,发疯般挣扎,将捂住她嘴巴的严堂主的虎口咬出了血,严堂主吃痛,却不肯放松对元宝的钳制,元宝泪流满面的注视下,裴云又在自己身上身上戳出了一个窟窿。

风雷堂的众人见状,不禁全都松了一口气般,你望我,我望你,然后发出了刺耳的嘲笑声。

元宝心如刀割,她不知道这个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傻的男人,他怎么会为了救她而伤害自己呢?她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女人不是吗?从来都不知道,被人这般保护着是什么滋味,看着相公被鲜血染红了的半边身子,元宝泣不成声,愧疚到难以形容。

如果不是因为她,相公怎么会受到这些人的威胁,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眼看着相公就要戳下第五刀,元宝忍无可忍,决定就算自己被割断了喉咙,也不能再让相公替她受伤了,奋起挣扎,可不会武功的她又怎会是严堂主的对手,还未成功便再一次被制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自众人身后的老槐树上跃下,膝盖骨直接撞上了严堂主的后脑,将之重重击倒在地,元宝也不受控制的跌倒,幸好先前挣扎时,严堂主拿开了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否则这一撞,便是将她送上了鬼门关了,想必搭救之人也是因为看准了那个时机才动手的。

失去了钳制,元宝还未爬起来,便昏头昏脑的往裴云那头跑去,眼前的迷乱让元宝看不清前方,只知道冲着那抹能够刺痛她心灵的鲜红跑去,撞入了他的胸怀。

元宝的泪水不住落下,泣不成声,她想要道歉,想要问他怎么样了,可是话到嘴边,却总被哭泣掩下,裴云像是知道元宝此刻的心情般,在她头顶轻轻按了几下,温和平静的说道:

“没事,别哭。”

元宝紧紧抱住了自家相公,大声哭喊道:“我怎么能不哭,你怎么会没事!这么多血,一定很疼很疼…”

裴云看着哭得像个泪人般的元宝,千年冰山般的唇角竟然露出一丝春意,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由于他的这个表情十分少见,阿左和阿右以为看见鬼了般,打着架呢,还忍不住停手看了看,然后…

打架不专心的下场就是,两人被风雷堂的余众踢飞。

元宝‘啊’的叫了一声,替败北的阿左和阿右喊疼,心里正在考虑要不要喊救命的时候,只觉身旁人影一闪,先前还拥她入怀的相公一眨眼的功夫就杀入了战圈。

天哪,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还敢跟人动手?

元宝立刻转身,想要冲上去搭救相公,却没成想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怪不得,她家相公会是将军。

怪不得,风雷堂这些人对他那般忌惮,提起他的名字就声音发抖。

怪不得,上一回他们能在林子里安然脱险…

她家相公实在是太厉害了,一人对十几个,别说是互殴了,简直就是她家相公单方面殴打,风雷堂的那些人完全不是对手,相公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剑,像是她切萝卜般,手起刀落,就是一条人命消失了…

“别,别杀人…”

元宝吓坏了,口中喃喃自语,她是真的不想看到自家相公双手沾染鲜血的模样,可是,杀红了眼的裴云根本没有听见元宝的话,继续用让风雷堂众人后悔莫及的残忍手段,斩杀着他们岌岌可危的性命。

直到此刻,元宝才敢相信,她的相公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他草菅人命的技法是那样纯熟,那样无情。

只觉得喉咙口一热,胃中的酸水就那样吐了出来,然后双眼一黑,一日的担惊受怕和如今炼狱般的场景使她再也忍受不住,晕死过去。

睁开眼睛是熟悉的帐幔,素净的白看着是那样舒心。可床边一道背光的身影却将她的心再次拨乱,想起之前亲眼所见的情形,元宝只觉得腹中再次翻涌。

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因为不知道用怎样的神情去面对那样一双深沉的目光,元宝便低下头,作势要下床,却被冷眉冷眼的裴云压住了肩膀,微微使力,让她靠在床沿。

“大夫说你惊吓过度,需要休息。”

提到大夫,元宝这才想起来他也受了伤,便坐直了身子,抓住他的手臂前后看了看,问道:

“你的伤呢?包扎过没有?痛不痛?大夫有没有说要不要紧?”

裴云握住元宝慌乱的手,脸上虽然无甚表情,但眸中却露出一丝欣慰,答道:“我没事。”

元宝难以自已的叫道:“怎么可能没事?那么多刀刺进了肉里,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你为什么那么傻?他们让你戳你就戳,你怎么能那么傻呢?”

像是没想到元宝会突然发脾气,裴云愣了愣,这才埋头看了眼自己受伤的地方,安慰道:“我真的没事。这点小伤在战场上,算是家常便饭,不碍事的。”

元宝听他说话的语气也如家常便饭般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她的心里就五味陈杂,总是觉得后怕:

“你是傻瓜吗?”元宝一把甩开了裴云的手,满目噙泪的情绪失控道:“那他们让你去死,难道你就会去死吗?”

裴云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让元宝哭笑不得的话:“会,只要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