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当然不会让她吹西北风,可现在这股风也不是什么好风。

因为他们也刚军训完,一群男生在部队里没吃好没睡好,今天说好聚餐的,沈修就把离夏也带去了。

于是现在的状况是,一桌子六七个人,就她一个女生。

沈修大大方方地坐下,对她说:“坐啊。”

她对着其他三个探究的眼神说声你们好,坐下时暗暗掐了沈修一把。

他事先说他同学都会带旁人的!哪里有?!这里除了她,还有雌性动物吗?!等沈修依次介绍下来,离夏更是想撞墙。他的三位室友确实带了朋友——一目了然的男性朋友。

寒暄过后,坐在离夏对面的山东小伙儿就笑眯眯地问:“沈修,季同学是你女朋友吧?”

季离夏瞪眼,要不要这么八卦啊。

然而更让她郁闷的,还是身边这位沈同学淡淡的那一句“不是”。

只许庭花与月知 3

“不是…是我高中同学。”沈修极其自然地、带着点报复心说出这句话后,余光里离夏的脸几乎是瞬间落寞下去,这无疑取悦了他。

某种意义上,他和离夏都是做惯了鸵鸟的人,很多事情,在被刺激后才去想才去做。曾经的他,就是在这样的反复循环中,确定了自己的感情。而曾经的离夏,是否也同样在百转千回后,才鼓起勇气对他说那些话,那些让他开心的、失望的、期冀的、铭记的话。

当生命进入另一个阶段,当更加广阔的世界展示在他们眼前,他想,他们都需要再一次去确定。他的答案经年不改,她的…则需要她自己去寻找去争取去表达。

“真的?”刚才发问的山东小伙儿面露喜色,“那真是太好了!季同学正好是我喜欢的类型。”其他人都笑起来,离夏还没习惯他们谈话的模式,微微一惊,难得地羞红了脸。

这位豪爽的山东小伙儿叫杨理辉,是沈修的对床,大家都知道他喜欢开玩笑,另一位男生笑眯眯地搭腔,“别乱开玩笑,看把季同学说得都不好意思了…”沈修毫不客气地吐槽:“放心吧,她才不会不好意思呢。”

离夏才刚放松一点,听他这样揭她的底,气得掐他的手臂,周围一干人等好整以暇地看热闹,表情暧昧。

这顿饭吃到后来,离夏对沈修的各位同学也慢慢摸清楚了。除了杨理辉,沈修的另外两位室友张臻和廖洋都是南方人,杨理辉的性格最开朗,张臻很安静沉稳,廖洋本来的理想是做医生,有轻微的洁癖。

大家都刚军训完,说着训练中的一些趣事,一会儿离夏就不顾形象笑得东倒西歪。听说离夏是M大外语系的,杨理辉还特开心地说:“太好了!我们班女生少得可怜,你们班估计男生也少吧?咱们中和中和?”

离夏无语,这就是传说中的大学生联谊吗?不过!有一个问题她不得不关心。

“你们班有几个女生?”

“就五六个吧…”杨理辉摆摆手,“哎…数量没跟上,质量更让人伤心啊!”

“李珊珊还是不错的。”一直默默喝汤的张臻突然开口,杨理辉一把勾过他,笑得促狭:“张真人,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胡说!”张臻扒开杨理辉的手,推推眼镜,严肃地说:“只是感觉她人不错,很认真努力而已。”

“嗯!”离夏跟着点头。

“你瞎凑合什么啊?”沈修看她颇以为然的样子觉得好笑,她都不认识李珊珊,嗯什么嗯。

“我很崇拜学机械的女生啊,觉得她们很酷,枉费我读了几年理科,现在却是学语言…”

“哎…枉费我那么多年对医学的热爱,最后居然跑来学机械!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季同学,为此我觉得我们应该喝一杯…茶。”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廖洋哀叹,弄得一伙儿人哭笑不得。

吃完饭,无关人士很知趣地纷纷退场,沈修带着她逛N大校园,离夏咋呼着说N大什么都比她们学校好,就是在女生数量和质量上没法儿比。

“所以放心了?”沈修顺着她的话问,离夏傻傻地点头,一会儿又反应过来,瞪他一眼说:“我有什么不放心和放心的?”沈修但笑不语,离夏被他看得心虚,支支吾吾半天,以为自己能说点什么出来,最终出口的却还是无关紧要的话。

阿修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最近恍惚地觉得,以前的他不会说模棱两可的话,不会留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她并不是不喜欢或者埋怨这样的变化,只是还没有习惯而已。

这天回去后,离夏闷闷不乐地趴在床上,咬着笔头对着小本本念念有词,王小麦敷着面膜过来说:“你念什么咒语呢?”。

离夏吓得一激灵,坐起来拍胸口,“你弄得跟鬼似的…”

王小麦斜她一眼,“你才鬼!军训半个月,皮肤晒坏了…女人嘛,还是应该爱惜自己。”

现在才晚上九点,叶晨和米菲不知去哪儿了,都还没回来,离夏看着面前这张只露出了口鼻和心灵之窗的脸,斟酌了会儿,开口问:“小麦…你有没有主动给男生表白过啊?”

王小麦拍脸的动作停了一秒,转即大笑起来,面膜都扭曲了,“你在这里写写画画嘀嘀咕咕的,该不会在计划向你家沈修表白吧?”

离夏合上本子,“才不是!”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就算是…那也没什么丢脸的啊!”

王小麦连连点头,“你等会儿,我把面膜撕了,不然没法儿和你好好说话。”

离夏继续发呆,一分钟后,小麦神清气爽地从阳台进来,坐在离夏的桌子前边擦脸边说,“说吧,你想怎么办?”

“没想好…”离夏低头,以前阿修是怎么告白来着…哦,她生日,好像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她是不是也应该趁他生日?不行…不能抄袭他,又会被取笑的。

“我说…”小麦擦好脸,站起来趴在床栏上笑问:“请问季离夏同学…你现在思考的主题,到底是做不做还是怎么做?”

一语中的!

离夏烦躁地揉揉头发,哀叫一声倒在床上,“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王小麦切了一声,拍手走人,“我看你家沈修要跟着别人跑咯。”

“乌鸦嘴!”一坨不明物体正中王小麦后脑,她怒目回视,“好心没好报!到时候可别哭鼻子!”

离夏还真在后面呜呜假哭起来,“你们都欺负我…”

“谁欺负你了?”方米菲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叶晨。

“她家沈修呢。”王小麦诡笑着先下手为强,惹得刚进门的两人发笑,“打是亲骂是爱,你就别在我们这些真正的孤家寡人面前炫耀了。”

离夏出离愤怒了,几步蹦跶下床,恨恨地去阳台洗脸,她在这寝室的地位真是太低下了!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她在阳台上大吼,叶晨在里屋接嘴,“别这样,看过课表后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离夏咦了声,刚转身,就已经听到王小麦的惨叫。

十分钟后,离夏托着下巴研究了会儿贴在门后的课表,颇为欣慰地点头,“至少比高中课少了很多。”

“您真是深得阿Q精髓。”王小麦正在翻找这学期要用的书,对着一本本天书唉声叹气。

上的第一节课是精读。高中时的英语课,离夏打酱油的时间很多,奇怪的是到了现在,却听得格外认真;相反,虽然是理科生,政治课她以前挺认真,现在却开始打酱油。

周三下午的毛概课上课前一分钟,穿着凉拖急匆匆的季离夏被教学楼的保安拦在大厅,四十几岁的叔叔严肃地指着她的鞋子说:“同学,学校规定不能穿拖鞋进教学楼。”

离夏生怕第一节课就迟到,心里着急,脸上却仍是笑眯眯地说:“叔叔…我这不是拖鞋,是凉拖,我赶着上课,先走了啊。”

“不行。”还没跑出去又被拉住,“凉拖也是拖鞋,回去换了再来,迟到也没关系。”

离夏ORZ,宁肯让学生迟到也不准穿拖鞋,M大这规定…真是…不好形容。

等她气喘吁吁换好鞋,在保安叔叔X光般的目光里冲上楼梯从后门溜进教室时,那位沉醉于毛主席思想的老教师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夸赞他的毛主席,夸得疲累郁闷的离夏昏昏欲睡。

各种因素导致她当天傍晚见到沈修时,没有什么好脸色,一直抱怨说她们系没人性,排那么多无趣的课。

沈修听她唠叨完,开始说正题:“这周完就放国庆长假,你想不想回家?”

“我疯了吗?才来二十天就回家。”离夏用肩撞他,嘻嘻笑:“难道你想家了?”

沈修一脸‘你说呢’的表情,好像一直以来都是她更恋家吧。

离夏切了声,跳上一旁的花坛小步小步歪歪斜斜地走,沈修担心地看了会儿,看她平衡掌握得不错,才继续说:“不回家的话,就和我们班一起出去玩吧。”

“你们有活动?”离夏好奇,“这才认识多少天,就好成这样了?”

“不就是为了多多了解吗?理辉还盼着你帮着联系联谊呢。”

离夏沉思片刻,跳下来,仰头对他说:“好啊!我负责联系!”

有此大话说在前,离夏花费工夫游说了好久,才说动了班上十几个不回家的男生女生,带着对大学联谊的好奇答应参加。

因为人数颇多,爬山成了不二选择。杨理辉通知时间定在三号时,离夏记下集合时间和地点,对着日历上那个三出神,她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呢?!

当天在N大后门上车前,杨理辉扯过离夏悄悄说:“你怎么把你们班男生也叫上了?这不是给我们减少了机会吗?”

离夏噗嗤一声,“你还真是目标明确啊…”

“那当然!”杨理辉深邃的眼睛不怀好意地扫视全场,还不忘吐槽:“你以为谁都像沈修那样有人追着要呢?”

“嗯?”离夏敏感地捕捉到危险信息,“什么意思?”

可杨理辉已经过去吆喝众人上车了。

离夏在很后面才上了车,理所当然地寻找沈修,走近才发现他身边已经坐了个陌生的女孩子。沈修见是她,起身低声说:“你怎么这会儿才上来?”

“嗯。”她淡淡应一声,胸口突然闷闷的。她就是这样理所当然地以为着,以为沈修身边的位置永远是她,以为有些事情永远非她莫属,但事实并非如此。

“离夏,过来。”王小麦在后面几排叫她,离夏如梦方醒,笑着对沈修示意了下,走到小麦身边坐下。

“嘿…有危机感了吧?”小麦又一刀戳在她心窝上,离夏瞪她,她附耳过来,“我帮你打听了,他们班花,李珊珊同学,追势凶猛吖。”

原来她就是李珊珊,感觉挺不错的,离夏想,看着就比自己稳重。

去山脚的这一路,离夏拿出小本本把她列的N种委婉表白或者诱导他表白的方案看过来看过去,最后全部划上了叉叉。现在得先观察清楚局势,直接面对才是硬道理!

爬山活动归来,一群人如狼似虎地冲向了饭馆。疲累不堪且因某些原因郁闷非常的季离夏和室友坐在一桌,默默吃饭补充能量。经过爬山,大家好像都熟络不少,来来往往地有人来碰杯,离夏昏着脑袋被人灌了好几杯,又喝了不少汤,迷迷糊糊地直想睡觉。

让她元神归位的是杨理辉那独特的大嗓门,他站在隔壁桌冲着所有人说:“今天真巧,正好是沈修生日,我们一起给他唱个生日歌吧?”

掌声口哨声四起,这个小厅的灯光暗下去,居然还真的有人抱着点好蜡烛的蛋糕慢慢走近。离夏眯着眼睛看过去,烛光后的脸正是爬山时寸步不离沈修的李珊珊。

她身边的王小麦倒吸一口气,“这位女同胞也太能了。”

离夏真诚地点头,比她能多了。

蛋糕在沈修面前放好,离夏才看清楚他的表情,居然也是带着笑的,偏头对李珊珊说了谢谢。

温馨的突袭环节过去,大家基本上都以为李珊珊和沈修是一对儿,在杨理辉的煽动下,不遗余力地起哄要他们接吻。沈修终于皱了眉,但现下他的澄清在群众的呼声下微弱得半个字都听不清。

“没关系,寿星嘛…我们班花同学没意见,是你的福气!亲脸颊好了…”杨理辉说完这句话,抛了个眼神给离夏。离夏打了个冷战,全身神经全部归位,酒醒了一半又或者是更加醉了。

李珊珊红着脸,抱歉又不好意思地看着沈修时,一个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去了那一桌,拉开沈修,大声说:“我不准!”

众人哗然,正在事不关己喝汤的王小麦意识到那声音出自刚还在她身边的人时,呛得猛咳起来。然而更让大家傻眼的是,他们期待的亲吻场景确实发生了,只不过临时换了女主角。

只许庭花与月知 4

如果可以任意在记忆之墙上涂抹掉某段历史,季离夏一定会选择沈修十九岁生日这一天的黄昏,当然剪辑工具最好能有会声会影那样的精确度,在她和沈修分开的那一刻才开始刷白。毕竟她想要遗忘的只是亲吻过后的困窘,而久违的温柔触碰,是她希冀牢记于心的。

夏末秋初的夜晚,风已凉如水,M大女生一舍405的阳台上还挂着前一天叶晨洗好的白色连衣裙,暖黄色的光晕中独自耀眼。阳台上还站着个人,唉声叹气地拧干毛巾走近屋内,对着床上被子下的那一坨说:“别装了,赶紧起来擦把脸。”

“小麦,你就别挤兑她了…”叶晨忍不住笑,“就当她喝醉了吧。”

王小麦哼了声,把热毛巾搭在床栏上,戳了戳棉被,“还活着吗?”

“呜呜呜…”棉被下隐约传来低咽声,“我没醉…”

“嗯哼,我当然知道你没醉,”王小麦抱肩看着被子下钻出的小脸,笑得邪恶,“你别以为你说没醉,我就以为你醉了。”

“小麦你念绕口令呢?”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进来的方米菲只听了个尾巴,走近说道:“来来…离夏赶紧把这个喝了,醒醒酒。”

离夏掀开被子,开心地接过:“还是你最好。”

王小麦在一旁说:“这要是一碗孟婆汤就好了,有些人就能把自己的糗事忘得一干二净。”

喝到中途的离夏咳了两声,把碗递回去,又往被子里缩,“好累哦,我先睡了。”

这下连方米菲也笑了,“离夏你装无辜时特别可爱,真像我家毛毛。”

毛毛是方米菲的爱狗。

“什么?!”离夏刚埋下去的脑袋又抬起来,脸上分明还带着红晕,眼里也荡着轻微醉意的惺忪,表情却格外狰狞,冲着方米菲说:“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叶晨笑得趴在了桌上,王小麦深以为然地狂点头。大家都看过毛毛的照片,还真有些像。

“切…我家毛毛虽然也咬人,可没像你今天这样积极地扑上去啊…还咬得难分难舍…哎,幸好没有青少年在场,不然罪过大了,简直是毒害嘛。”方米菲不咸不淡地说着,见离夏又恼又羞,她才满意地收了话。歧视她可以,谁敢歧视她亲爱的毛毛?!

“就是!还说她和沈修以前只是纯洁的邻居关系,动作那叫一个娴熟,分明就练过无数次了…”王小麦继续吐槽,“啧啧,今天现场该有多少人伤心啊。”

“想不到离夏还挺聪明的,一招致命啊,你们没看见李珊珊那脸,真可怜。”善良的叶晨低叹,离夏瞅准了她好欺负,扬声说:“晨晨你今天怎么不回家?赶紧走吧,免得叔叔阿姨担心!”

“真不好意思…我刚电话回家说我室友喝醉需要照顾,不回家了。”叶晨笑得更加无害,表明要留下来看热闹。

“呜呜…”离夏仰躺下,拉过被子盖住头,闷声闷气地说:“我不理你们了!”

“也对,现在省点力气,明天应对你家沈修去吧,人家可是被你当众强吻…”王小麦不遗余力地揭露几个小时前她的丰功伟绩,已经假装打呼的离夏又不满地掀开被子,“胡说!谁强吻他了?!分明是…”

“嗯?”三道八卦的声音同时响起,离夏动了动嘴巴,继续蒙头打呼。

床下的三人交流着眼神偷笑,这一整天离夏都不开心,她们可都看在眼里呢。爬山时气鼓鼓地跑在最前面,对着路边的花花草草不是扯就是踢。

所谓旁观者清,离夏苦恼着骂沈修笨蛋自己猪头时,她们看着频频望向这边的沈修感叹不已,这两人到底是谁在折磨谁呢。鲁迅先生早就说了,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离夏冲动又勇敢地选择了后者,作为室友,深感安慰啊。

不过当时那一声“我不准”已经让大家傻眼,一眨眼工夫两人已经贴在一起了,以至于谁先主动大家都没看清,只是鉴于当时那情况,所有人都认定是离夏而已。

M大女生醉酒后豪放当众索吻求爱!

哇!好八卦好有爱的题目!

唯恐天下不乱的王小麦忍不住将这题目说出来,三人一起哈哈笑,床上的呼声又大了几个分贝。

离夏边努力打着呼,边愤恨地想,她比窦娥还冤!分明是沈修强吻她!她当时确实是气愤难挡,酒精又催化了冲动细胞,所以她毫无顾忌地就冲了过去。

可刚吼完抬头对上沈修的眼睛,她就知道她错了。

因他漆黑深邃的双眸中,闪动着的分明是促狭的胸有成竹的笑意。

她突然就醒悟过来,他就像看着孙悟空自大嬉戏的如来,掌控着她的一切情绪,这一段时间他的诡异行为都得到了最窝心也最气人的解释。

下一秒,他就掌住她的脸吻了下来,起初是试探的浅浅碰触,在漫天盖地的起哄声里终于演变为噬骨般的深切探索。

顺着他的手将脸埋进他颈窝开始装醉时,离夏恍惚地想,他是否也和她一样想念,想念无数次他们亲吻的场景——从两年前的这一天开始,到那个寒冷的初春为止,云层高远的秋日午后或是寒冷暗沉的冬日黄昏,他们曾在学校的天台,家前的楼道,彼此的房间安静亲吻。

她欣慰地想笑,又自厌地想哭。

十五岁生日的那个夏夜,他们在她狭小的房间里磕磕碰碰地共舞,他前进一步她就后退一步,他后退一步她就向前一步,所以他们总是无所罅隙。

而现在…忘了前进和后退的人,是她。她亲爱的、独一的阿修,依旧紧握着她的手,轻揽着她的腰,笑意盈然地等待她的再一次靠近。

刻意的呼声越来越弱,眼皮越来越重,坠入梦乡前,离夏低低地咕哝了一句缺席的祝福:“生日快乐。”

虽然离夏不至于醉成她装的那样,但折腾一晚上后的睡眠质量不能说多好,她被电话截断美梦时狂躁地想把手机扔出窗外。但这个铃声也太特别了一点…她下意识地摸到手机按下接听键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这不是她为沈修设置的专属铃声吗?!

鸵鸟惯了的离夏慌乱地把手指移到挂机键,可听筒里已经传来某人的声音,“想挂电话?”

离夏默默无语,沈修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狡猾的!谁来告诉她?!

她含混地唔了一声,沈修又笑起来:“还在睡觉吗?太阳都晒到床头了吧?”

离夏翻了个身,寝室里就只有她一人,通往阳台的门大开着,金色的阳光真的已经铺陈到她床头了,阳台上的水龙头没拧紧,水滴在洗手台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她把手机拿远了一点,第一眼就看见来电显示上沈修无害纯良的笑脸,心漏跳一拍,咳了声视线往上移,时间显示十点半,于是她又凑近话筒“虚弱”地说:“我昨天喝醉了,还没睡醒。”

“哦…醉成这样了?”沈修笑得意味深长,离夏正要发飙,他又说:“那你再睡会儿,我十二点过来,一起吃午饭。”

离夏对着显示通话结束的屏幕愣了好一会儿,这个世界真是颠倒了!他居然敢嘲笑她!是谁害她变成这样的啊!看来那一句她时时挂在嘴边的调侃已经成为真理——不能让沈修的翅膀太硬。

这下再也睡不着了,离夏认命地爬起来洗漱,对着镜子纠结怎么处理睡肿了的眼睛,一会儿又嫌弃自己脸色不好,一会儿又神经兮兮地拉开衣柜对着为数不多的衣服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