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是哪家的姑娘,怎么用这种方式出场。”

“周四,你现在玩的是哪出,还是为本公子生辰准备的神秘礼物。”

“四公子,可是新鲜猎物?打开看看姿色如何。”

七嘴八舌的,这包间里的人应该不少。

“停!”站在身边的大喊了一声:“林二哥,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就当借花献佛把她送给你了,不过,慕容,在品尝的同时你可要担心了,这朵玫瑰可是带刺的,我今日就着了她的道。”

“哦,听周四公子这么说我倒是有点迫不急待了。”

包间里笑成了一遍,那笑声里还夹杂着女子的娇嗔,周家公子低下头对青萝低语,现在,你知道到底是谁不知天高地厚了吧?待会,我林二哥会让你□的。

他话说完后手就放在了麻袋上,好像要解开麻袋的绳索。此时,有局促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此人显然很有分量,他嗓音低沉:“楼公子刚刚上船,今晚,大家给我收敛一点,别玩太过了。”

他停顿了一下,脚踢了踢绑着青萝的麻袋:“这又是什么?”

“慕容大哥,是一只欠收拾的野蹄子,小弟是和她闹着玩的。”

“给我收拾干净。”说完这句话,他又匆匆出去了。

接着,青萝发现自己被像抬货物般的抬到了一处也许是屏风什么的后面。不过,她确定她还在刚才的包间里,刚被处置妥当,又有人进来了。

从那些人毕恭毕敬的口气青萝判断刚进来的那位他们尊称为楼公子的人应该是大人物。

似乎,有乐队进来了,来了唱曲的姑娘,歌声婉约。

青萝在麻袋里寻思着脱身的方法,她这个仙当得可真窝囊,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青萝在心里暗自腹诽。

一曲唱罢,一个声音响起来,林二,年年有今日。

这声音使得青萝心底里一震,她怎么可能听不出他的声音,她听着那个声音从稚嫩到悦耳,从悦耳到经历变声期到现在的如磁铁般的迷人声线。

怎么可能不认得,只是,笙歌为什么会在这里?

青萝安静了起来,侧耳倾听。

“楼公子,刚刚那唱曲的姑娘如何,听说还是个雏,号称卖艺不卖身,比起府上姓春的小辣椒如何?”这声音应该是那位周公子的腔调。带着满满的献媚。

回答他的是轻轻一笑:“各有千秋。我府里的那位是火,眼前的这位是水。”

“那岂不是更好。水和火相生相克,楼公子可以左边拥的是火右边拥的是水。”

青萝再侧耳倾听。她听到的是熟悉而陌生的笑声,还是那种声线但不再清透。

“这个说法极妙。”他的声音里透露的是无限轻佻:“这位姑娘,本公子喜欢你,可偏偏你为何要卖艺不卖身?”

那真是的她的小楼的声音吗?青萝想再靠近一点不料头撞到了屏风上,头皮一麻,紧接着是一声巨响。

然后,是剑齐齐出鞘的声音,青萝知道现在应该有十几把剑指着自己,那些持剑的人应该是皇宫里的侍卫。

她听过闰月意有所指,生长在皇家的人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人。

她听过绿竹告诉她殿下建议昭陵王把雅歌公主送到千里之外的寺庙诵读经书,因为在他十三岁那年的那次事故中她是提供春月皇后毒药的人。

麻袋被揭开了,那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青萝一阵恍惚,恍然中她看到了极致奢华的包间,他站在正中央,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手里拿着琵琶正半靠在了他的怀中,他的嘴略张开着。

笙歌怎么也想不到麻袋揭开后会看到这样的光景。

“老。。老师,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笙歌舌头在打结。

青萝嘴里被塞着棉布,心里在苦笑,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在这里,现在可真是够戏剧的了。

笙歌赶紧拿开塞在青萝嘴里的棉布,看着她脸色被涨得通红,笙歌愤怒的拔出了剑,剑尖在包间每一个人的咽喉徘徊:“是谁?到底是谁干的?”

包间里是死一般静寂,周永站了出来,声音已经颤抖到不行:“是。是我!”

在剑尖挥向周永时。

“好了!小楼。”一个平静的声响响了起来:“帮我解开手中的绳子把,还有脚,我要麻死了。”

谁解多情时(一)

活动活动了筋脉,青萝缓缓的环顾四周,果然是顶级的寻欢场所,锦衣玉缎的公子哥,美酒,美人,靡靡之音。

而小楼也是那些公子哥之一,不是不了解,不是不懂也不是不明白糜烂奢侈的生活也将是帝王家的一部分。

可想和看的又是两回事。

“老师。”笙歌喃喃的唤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的看着青萝。

青萝停在了周永面前:“生辰礼物?想必周家公子还有在座的各位常常会送像今日的这种神秘礼物吧?可你们有没有问过礼物们愿不愿意?还是你们觉得根本不需要问?”

众人默然。

青萝没有再看他们一眼径自走出包厢。

“生辰礼物?”她听到笙歌怒极的声音,接着背后响起了结结实实的巴掌声。

青萝下了船,背后的脚步声不紧不慢的跟着。还有马蹄声和着车轮声。

永安街街道的商店已经关门了,街上的行人寥寥可数,皇城投过来的灯光把夜照得寂寥如斯。

“老师,坐到马车上去吧!”笙歌在她背后小声的说:“今日老师。。老师一定累了。”

青萝停下了脚步,回头,在夜色中静静的望着笙歌。

“小楼,我问你要是今天麻袋上的人不是我,你会怎么办?”

笙歌沉默不答,青萝心里逐渐下沉。

“那好,我再问你,以前他们这样做的时候你又知不知道?”

还是沉默。

“还是。。”青萝颤抖着声音,在包间里她还听到那些人把这种事情说出只是一场游戏:“你也喜欢玩这种游戏!”

“没有。老师,我没有。”笙歌垂着眼睛:“老师,我不想骗你,我知道他们喜欢这样玩,我知道但我没有阻止他们。”

青萝转身就走,走得很急,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楼笙歌,我白教你了,将来,你会成为这个昭蜀的王,每一个昭蜀人都是你的子民,你首先要做到的是要学会去爱护他们,可瞧瞧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比那些人更可恶,你纵容了你的那些朋友们的为所欲为,你有没有想过有可能由于你的漠视而断送一位年轻女子的一生,你有没有想过要是你的子民们知道他们所拥戴的昭蜀未来的王今日的行为他们该有多么的失望?”

青萝喘着气。

“那。。老师对我失望了吗?”在静寂的夜里少年晴朗的声音里辩不出喜乐。

失望吗?不是的,她相信他,但青萝觉得生气,觉得笙歌比那些人更可恨,就因为他是楼笙歌。

在晦涩不明的夜色中,青萝听见笙歌笑了一声那声音分明充满了嘲讽。

“如果我现在向老师说一声我错了,是不是我就回到了原来老师心中那个乖巧的小楼,那么老师是不是就忘了刚刚发生的事?老师要我那样做吗?”

青萝静静的听他继续讲。

“老师,其实有时候你也和那些人一样,总想把那些你们觉得对的都强加在我的身上,即希望我善良,仁慈,又希望我变得强大,可老师,我并不是一个圣人,而且,我也不希望自己是一个圣人。”

“还有,老师,你觉得一个善良的人可以变得强大吗?不,永远不可能!”

青萝垂下了手没有再去看他。

“所以你选择视而不见来锻炼自己,因为你觉得残忍也是一门必修的功课?”青萝涩声道。

深吸了一口气,青萝一步一步的走着,缓慢的走着。

雾渐渐的聚集过来,让整条永安街变得幽深了起来,笙歌呆呆的望着那抹一点点的远去的身影,心开始疼了起来。

为什么说那些混账话呢?那刻,他觉得慌乱,一想到今晚她见到自己的那些言行就觉得慌张,他不介意任何人见到自己那些丑陋的思想,不介意别人骂他,恨他,因为生在帝王家他没得选择,可唯独她不行,在这世间,他最不想的是让她对自己失望,在这世间,他只想把属于楼笙歌最美好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

可他都说了些什么。笙歌拔起腿就往青萝的方向跑。

慢慢的,脚步越来越慢了。

一抹高大的身影在夜色中飞快的奔跑着还夹杂着焦虑的呼唤声“阿萝,”“阿萝!”

阿萝?他叫她阿萝,而不是李青萝。笙歌停下了脚步,什么时候,那两个人成了那般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都城里的人大多在传说着他们的闽侍卫长对死去的未婚妻一往情深,为她守身如玉,可真的是那样吗?

凌霄阁的人都把那两个人联想到一起了,那两个人分明也不避嫌,一些的画面不断在笙歌的脑海里重复着。

他们一起靠在马车上睡觉。他们一起乘坐一匹马。当她打扮成男子时他们总是勾肩搭背的。

他们老是躲开自己到一边去窃窃私语,一看到他出现就会很有默契的闭上嘴,拿自己当外人。

他们一起在饭桌上一起争抢食物,当然,最后都是闽闰月略逊一筹,可那位好像每次都输得挺高兴的。

如现在,拿着皇家俸禄的人关心也不关心自己的衣食父母而是跑到那个人的跟前,阿萝,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c058f544c737782deacefa532d9add4c

而他的老师亦然已经明了闽闰月对她的情愫,可她就是不拒绝,一如既往的和他处着。

转过头,没有再看那两个人。

没事的,闰月,青萝轻声回答,任凭他拉着自己的手往皇城门的方向行走。

就这样,在这个夏末的夜晚,两个人一东一西的往着两个不同的方向走。

这几天,整个凌霄阁的人都感觉到不对劲,也不知道不对劲些什么,直到那天后凌霄阁的人才后知后觉,殿下和李先生闹矛盾了。

那天,殿下从正大殿回来后大发雷霆,把书房里能摔的都摔了后,照惯例殿下的那个叫阿喜的陪读到轩朱阁去请李先生。

一向,殿下的臭脾气只有李先生才搞的定。

出乎意料的李先生淡淡的回了一句我现在身体不舒服,垂头丧气的阿喜回到了书房,他感觉殿下好像朝他的身后瞄了一瞄。

书房里能摔的东西都摔完了,气撒完了后,殿下就出了书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小姜赶紧跟在后面。

那个方向是朝着锦绣园去的,在锦绣园门口,小姜不敢再唐突跟着进去,他可不想在遭遇那天的尴尬。

看清楚来人后春未央的脸涨得通红,自从发生那天的事后她一直躲在锦绣园里不敢出去,怕见他,又想见他。

“你。。你怎么来了?”春未央觉得好像自己有点结巴。fa3a3c407f82377f55c1

“我。。我为什么不能来,怎么?”笙歌朝她靠近,浅笑:“春未央,你不喜欢本殿下来么?嗯?”

“我。。我。不,不是那个意思!”春未央一张脸涨得通红,这人的眼睛好像会蛊惑人似的。

“不是那个意思?”他喜欢她现在的有点结巴的这样子,明明平常是很火爆的一个人:“那你是喜欢我来的啰?嗯?小结巴。”

“不。不是。”怎么。怎么说都是错。

春未央顿了顿脚,清了清喉咙,发挥了她小辣椒的本色,一鼓作气。185e65bc4058

“楼笙歌,你去向我爹提亲,为了你,我愿意当这深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分享你,不过,楼笙歌,我警告你,最多你只能像你王父一样娶三个妃子,再多一个我不允许,楼笙歌你听好了。我喜欢你。”

那个勇敢的小女子有那么一瞬间触动了楼笙歌的心,他呆呆的看着她,手抚在了她的脸上,他不知道现在的这种情感是不是就叫做喜欢。

“春未央,你想我向你爹提亲吗?”

“嗯!我想你向我爹提亲,不是以皇家的礼仪,是以民间的礼仪,那么。”春未央梦呓般的:“那么,往后,起码,在你的心里我会和她们不同的。”

笙歌细细的抚摸着春未央的眉,她的眉目可长得一点都不秀气,不像那人,那人的眉色如黛,秀气的紧一笑起来眉笑目笑。

恍惚中,脑海里浮现了另一张轮廓,那张轮廓被掩藏的极深,就居住在他内心最深处。他总不敢去触及,害怕触及了就变成了一种玷污。

楼笙歌并不是清风流云。

此时,笙歌一震,狠狠的一甩头,把那抹模糊的影子狠狠的压了下去。

眼前的女子,闭着眼睛,睫毛在微微发抖,笙歌觉得自己应该俯下头去吻她,他不是喜欢她吗?他不是大费周章的把她带回来吗他不是允许他住在锦绣园吗?

要知道,锦绣园可是为未来的妃子准备的。

也许,他还要听她的话,到春家去提亲,这样就一举两得,这样还可以让春家对自己死心塌地,春未央的父亲在整个春氏可谓德高望重。

伸出手,在她额头弹了一下:“春未央,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谈那些为时过早吗?”

“为时过早?”尽管她号称小辣椒,可也是一个怀春的少女:“楼笙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天。那天。又算什么?”

“那天?”楼笙歌再次笑了起来:“那天你太可爱了,我一时情不自禁了,可是,春未央,你会保证往后会时时刻刻保持的那般可爱吗?”

春未央的手狠狠的朝楼笙歌的肩上锤了下去:“楼笙歌,你这个混蛋,混蛋。”

笙歌拿开了春未央的手:“春未央,记住你的身份,这是最后一次允许你在我身上放肆,你也给我记住了,那天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

谁解多情时(二)

其实,连青萝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些什么,更确切的说是赌气,像孩子一般的耍性子,就像那夜回来的路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一直到闽闰月用深思的目光愀着自己。

在那样的目光中,青萝只觉的慌乱。

再后来,下意识的避开笙歌,青萝觉得自己是在生气,但究竟是不是在生气她也不知道,只是那晚在永安街,笙歌的目光太深太沉,她觉得慌张。

他的眼眸在夜里深邃如海洋。

已然不是从前的模样。

一走出凌霄阁,就有几名的侍卫跟过来,这些天,他们对她可是如影随形,跟着她到国师府,跟着她到那日受伤的老汉家,怎么驱都驱不走。那些侍卫让青萝觉得不自在。

她知道那些侍卫是笙歌派来的。可现在她有点不想见到他。

青萝从国师府出来后来到了那日受伤老汉的家里,那老汉姓高和自己的孙儿相依为命,他的孙儿是在铁匠铺的学徒,整日都呆在铺子了,根本没有时间照顾自己的爷爷,怕高老汉的伤口复发,青萝每次出宫都会到他家里走一趟的。38db3aed920cf82ab059bfccbd02be6a

高老汉一看到青萝就乐呵呵的,还给她看自己已经在愈合的伤口,因为是外伤愈合起来也比较快。

青萝来到了厨房煎药,看着厨房门口那日光投下的影子,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捂着手大叫了一身。

“怎么了?怎么了?”外面冲进来了一个人,他一把攥着了她的手:“哪伤到了?”

他仔细的检查着她的手,半响,敛起眉,见看着自己的人似笑非笑的注视着自己,微恼:“老师,你对我耍心眼。”

“殿下,你很闲么?”青萝微嗔:“跟着我很好玩吗?”5c04925674920eb58467fb

“一点都不好玩!”笙歌垂首:“可你最近一见到我就躲得远远的,老师,那天我说得话都不是真心的。”

“我知道!”青萝看着一身平常人家打扮的笙歌,草绿色半长的外衣再配褐色的短靴,英气勃发。

“对不起,老师。”

笙歌噪着脸,青萝看着挺有趣,刚想逗逗他高老汉就进来了,把笙歌略微打量了一番,目光放在正握在一起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