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梦萝把那玉玲珑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低低的说着,从此,永生永世,不离不弃。

后来,梦萝不再后,青萝再也没有听到玉玲珑发出的那种好听的声音。

姨母说,玉玲珑会帮她找到梦萝转世后的灵魂的。

现在,在回想那一刻,青萝终于懂了十八岁时的梦萝,每一个人都会在心里迷信某一样事物,憧憬着它永远不变。

其实,自己和梦萝也一样,所以,在那一刻才会把剑刺云楼,源于的是内心里的恐惧,怕他不再忠于自己。

渐渐的玉玲珑回归了平静,台上,那穿着一身灰色衣衫的汉子缓缓的从铁笼子里拉出了一位妙龄少女。

那天傍晚,有漫天的彩霞,她的身体只用一块兽皮包裹着,站在满天彩霞下,无数道晚霞的光落在她身上,宛如一匹快要燃烧起来的云彩。

青萝转过头去看笙歌,她的小楼站在她的左边,只和自己隔着咫尺的距离,近得可以看到脸上鬓角柔软的发毛。

他的眼光胶在台上,眼波里头流着光。

三生石上的灵魂在历经百转千回后拉开他们的初遇。

命运的轮盘终于转到了这一幕。

泪水从青萝的眼角里滴落了下来,它来得说不清道不明。

初见如梦时(二)

斗兽场处于一片群山峻岭之中,封闭,与世隔绝,着恰恰滋长了人们内心的疯狂,随着那名彪悍的汉子一身令下,那些堆在中间滴上松油的木材被点燃,随着火光熊熊燃起,青萝似乎触到了那些男人们澎湃着的脉搏。

那位主持斗兽会的汉子是这里客栈的老板,他和这里的饭馆,酒肆,在加上摆摊的小贩共同出银两买来美丽的女子为斗兽会博取噱头。

随着斗兽会的一年比一年办得成功,那些慕名而来的外乡人络绎不绝,把他们的荷包填的满满的。

美人,血腥的搏斗场面最能引发男性们心里的那最为原始的欲望,在加上熊熊燃烧的篝火,男人们兴奋的无以复加,他们为那大铁笼子里相互撕咬的猎豹高声助威,那声音响彻山林。它盖过了铁笼子里的受伤猎豹发出的呜咽!

斗兽从傍晚延续到了深夜,青萝一整晚都躲在了闰月的背后,不时传来猎豹的悲鸣声,那悲鸣让青萝瑟瑟发抖,最后,闰月把她捂在他的怀抱里。

幸好,所有人得注意力都在斗兽场上,包挂笙歌。

在闰月的怀抱里,青萝听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他的声音,阿萝,看来你的学生这次大约是动了真情。

透过闰月怀抱的缝隙,笙歌的目光痴痴的落在台上,和那些疯狂的男人不同他只专注于火堆旁那带着脚铐,梳着奇怪发型的少女。

他站在那里如一具在深情凝望自己情人的雕像,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目光雕像微侧过头来,视线落到这边来。

在他视线落过来的时候,青萝在闽闰月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终究,她不是一个洒脱的人。

临近黎明的时候,这次让男人们看得血脉喷张的斗兽会终于落下了帷幕,最后由十号猎豹获胜,那疲惫至极的猎豹终于得到了那头公牛,猎豹的主人也喜笑颜开的得到那些被严重撕伤奄奄一息的猎豹,当然,还有美人。

主持斗兽会的汉子把一把钥匙交到了十号猎豹主人一个三十多岁体现健硕的男子身上,男子垂涎着脸来到了美人的面前。

笙歌从侍卫的手上拿走了那带着黄金的包袱向台上走了过去,闽闰月也拉着青萝一起跟了上去。

青萝每走一步,离那台上的少女就近一步,那是一张和梦萝迥然不同的脸,梦萝有一张极精致的脸,五官生的是恰到好处,优雅,恬静。

眼前的这张脸给青萝的第一印象是华丽,五官张扬,绚烂而艳丽带着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青萝恻然,那种似曾相识之感也许就源于她们前世的情缘,前世,她们共同爱着同一个男子。

台上拿着钥匙欲抱得美人归的男子讶异的看着他们这些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笙歌把手中的包裹打开,里面的黄金一在火光中发着诱人的光芒。

“这些买你手中的那把钥匙。”笙歌指着黄金,目无表情。

那人咽了咽口水再看了看美人,显然是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闽闰月一众人等干干的站着,还没有散去的一些人也围了过来,有人在看到那些黄金时惊呼,有人大声调侃好一出英雄救美。

自始自终,那被脚链铐住的少女只是冷冷的看着,仿佛在看着一出闹剧。

笙歌打开了侍卫手中的另一个包裹,从里面拿出一条珍珠项链,他把项链勾在食指上:“如果再加上这个呢?本。。我想这位大哥的家里一定有老婆吧?把这个带回家给她还是把那位姑娘带回家给她?大哥你可是要想清楚啊!”

那条珍珠项链在火光中发出了明亮的光泽,那男子把项链瞧了个遍,最后,捞走了项链和黄金把钥匙交到了笙歌的手上。

拿着钥匙的笙歌一步步的走向那位少女,那少女笑了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她咯咯的笑着:“爷,我可没有值那么多的银两。”

笙歌笑了笑,蹲下身体,当他刚刚触及少女的脚时,少女狠狠的踹开了她。

“滚开,离姑奶奶远的,若你敢碰姑奶奶一根汗毛,姑奶奶包管会把你们全家送去见阎王爷。”

触不及防,笙歌被她踹得后退了几步,他向那些侍卫冷声哼:“按住她的,不要让她的野蹄子乱踹。”

那些侍卫牢牢的按住了那位少女,笙歌低下头拿着钥匙打开了少女的脚铐,少女垂着头,那个画面在黎明前篝火的烘托下极美,英俊的少年和美丽的少女印在一片如剪影般的山峦中。

那画面在很多年后青萝依然记得。

少女不安分了起来,不住的指着那些汉子嚷着,你们给我等着瞧,敢把姑奶奶当成了商品,姑奶奶会让你们一个个后悔得哭爹喊娘。你们。。

她抬起来头,手一个个的指向那斗兽会的主持,那十号猎豹的主人,那些围观的人群,你,你,你,你,你。。。

最后,落在了已经解好脚铐的笙歌身上,还有你!

笙歌拿着那窜沉重的脚铐在她面前晃了晃,另一只手隔开了少女的手指:“你自由了。”

“呃。。自由了?”少女十分错愕的样子,随之,向笙歌走进,嗤笑:“我说,小白脸,姑奶奶没有听错吧?”

“还是。”她挑了挑眉头,表情生动:“还是想玩欲擒故纵,不仅要得到姑奶奶的身体还要得到姑奶奶的心。”

“你不要不识好歹!”笙歌把那窜脚铐狠狠的甩开了。

少女活动了活动了筋骨,俏皮的对笙歌眨了眨眼:“不用本姑娘用身体来偿还。”

笙歌抱着胳膊目无表情。

少女伸出了三个手指头,声音清脆:“小白脸,姑奶奶不会感激你的,我数到三,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姑奶奶可会是翻脸不认人的。”

三声数罢,笙歌还是无动于衷,少女终于确认自己是自由了,她朝在场的人做了一个你们给我记住的手势,一步步的沿着台下走。

来到青萝面前停住了,上上下下的把她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嗯!这位姐姐长得还顺眼。”

然后敛眉:“我怎么觉得好像在那里见到过姐姐啊?”

青萝含笑,目光温和的看着她,在紫薇宫,青萝和梦萝可是天庭里的姐妹花,初到天庭时青萝极胆怯,在参加天帝的寿辰时总是习惯性的把头垂的低低的,那时,梦萝说,李青萝,把头抬起来,别忘了,你是紫薇宫尊贵的长公主!。

其实,她和梦萝也有好的时光!

少女做恍然状:“哦!我想起来了,姐姐向那些民间年画里画着的那些仙子。”

青萝哭笑不得,民间年画里的那些仙子可是长得一张张的大饼脸。

“那么!姐姐。”少女拍了拍青萝的肩,手落在她的披风上:“我们算认识了,可否把你的披风借给我,那些臭男人们就只弄了这一片小玩意挂在我身上,这夜深露重的,姐姐就当行行好把披风借给妹妹吧!”

这少女倒是很自来熟。

笙歌窜了过来,表情极具不悦:“你想都不要想!还不快走!”

青萝把披风脱了下来交到了少女的手上:“那么,妹妹可否告诉我这个刚刚认识的姐姐你的名字。”

少女接过披肩把它穿在自己的身上,看了看青萝又看了看笙歌。

“我的名字?我是不介意告诉姐姐啦!可你和这个小白脸是一伙的。”少女指了指笙歌:“所以为了断绝他对我的不怀好意,还是不告诉姐姐了。”

青萝帮少女重新系好了让她弄的一团糟的披风带子,在她耳畔轻声说,没有关系,下次再告诉我好了,你信吗!我们很快会见面的。

少女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捂严身上的披风转身离开。

笙歌的目光追随着那在黎明的风里越来越远的身影。

“没关系,小楼!你们还会再见面的!”青萝轻声的说。

笙歌这才回过神来,微纳:“老师,不是。。”

说着放在自己披风带子的手顿住了,她的身上已经披上了闽闰月黑色的披风,她的脸色在微光中显得苍白,眼眸如水洗般的清亮。

整夜在山风的吹拂下她的嘴唇毫无血色,楼笙歌放下了手,楼笙歌你在干什么?一整晚都在干什么?

明明知道没有女子会喜欢这样的血腥场面的,怎么就忘了呢?怎么会忘了呢?

斗兽场的人逐渐散去,青萝把披风多的帽子套在了自己的头上,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那少女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苍茫的泛着淡淡的白的天地中。

这就是笙歌和他命定之人的第一次相遇,仿佛是月老为了弥补对他们前世的亏欠,这场相遇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浪漫色彩,像诗篇。

初见如梦时(三)

回客栈后青萝觉得困倦,合衣靠在床上,模模糊糊中感觉很多事物在轮转,依稀,来到了昨夜的那个斗兽场上,有人拉着她进去,她死死的抱在一棵大树上,仿佛那个斗兽场会发生令她心碎的事情。

最后,她还是进去了,因为有人告诉她小楼在里面,斗兽场上人山人海,一细细的瞧着里面的每一张面孔,可那些面孔中没有一个是小楼,他们说小楼跟一个美丽的女子走了,仿佛一下子她回到了南海里那个卑微的无牵无挂的小婢女时的模样,最后,所有的人都走光了,青萝蹲在了地上,她想小楼一定会回来带走她的。

可等了很久很久,小楼还是没有来,对着那些已经死去的猎豹青萝呜呜的哭了起来。

青萝是被自己的哭声所惊醒的,手往脸上一抹,还真的流泪了。

站在铜镜前,青萝叹了一口气,还是,还是会难受啊!也比想象中的还要难受,青萝在铜镜前站了很久,铜镜里的人脸色苍白。

梳洗了一番,青萝打开了房门,门外赫然站着笙歌。

勾了勾嘴,青萝笑:“在这里站了多久。”

“刚来。”笙歌仔细的愀了愀青萝的脸,神色内疚:“老师的脸色很不好,昨晚。。对不起,老师,不该带你去看那种东西的。”

“傻瓜,脚生在我身上,我不想看自然会回来,你瞎想些什么?”青萝拍了拍拍自己的脸:“我只是这些天赶路有些累了,刚刚休息后,现在精神好多了。”

“要不,老师你不要上山了,就在客栈等我们吧!”笙歌建议。

青萝拉着笙歌就走:“想都不要想。”

结完帐,一行人离开了客栈,那个负责那着金银珠宝的侍卫愁眉苦脸,拿着所剩无多的财物对着笙歌的背影小声的抱怨,殿下倒是英雄救美了,到时到了不丹拿什么去求人家,那些人一定以为昭蜀的王一定是十足的吝啬鬼。

其实那些带来的财物有些掉到了沼泽中了,其中还有名贵书画,到最后就剩下了黄金和珠宝了,昨晚,黄金又没了,怪不得那侍卫会发牢骚。

侍卫的牢骚倒是让笙歌听见了,他回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拍了拍那有着一张娃娃脸的侍卫,摇头:“你以为不丹人会在乎这种俗物么?这只是拿来以防万一的。”

管添也忙不送呼应。他说在不丹住了一阵子,觉得不丹人较为淳朴,性格也单纯。

青萝没有想到这么快就会见到昨晚的那位少女,和昨晚一样那位少女吃白食也吃点理直气壮。

吃完饭后他们在街上走,在一家买野味的饭馆门口,以为做伙计打扮的小伙子拉着昨晚的那位少女的手,他们在街上争吵不休。

“我又没有说要吃白食,我只是要你记在账上,几天后自有人来还你饭钱。”少女的声音很不耐烦。

那伙计显然是一个憨厚之人,他拉着那少女要求她等老板回来再跟他说去,他一个伙计做不了主。

在青萝一边走着的笙歌皱了皱眉,向娃娃脸侍卫拿了一些银两,认命般的走了过去把那些银两递给了伙计。

伙计拿着银两如释重负的回到了店里,笙歌站住了,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面对那位还带着一副理所当然的少女:“我说,你一个姑娘家就不能安分点么?没钱还来这里吃山珍海味?”

少女同样也没好脸色,嘴一厥:“小白脸,怎么又是你?正是阴魂不散!谁说姑奶奶没有银两了,我只是比较倒霉而已,盘缠被扒手趴走了,又稀里糊涂的被弄到这里了。”

笙歌没有和她在搭话,径自走回看着闽闰月笑盈盈的模样微微有些不自然,那少女倒是发挥了自来熟的本性跟在笙歌后面来到了青萝的面前。

“姐姐!”她笑嘻嘻的:“我们又见面了。”

“嗯!”青萝搓了搓手:“我们又见面了!”

“姐姐,你们要到那里去?”

“我们要到上山。”青萝指了指面前高耸入云的大山:“我们要上山去找不丹族人。”

少女仿佛一下子来了兴趣:“你们找不丹族人要干什么?”

“我们是要向他们请求帮助的。”很明显,笙歌已经不耐烦了,青萝只好边走边回答她。

那少女兴奋的拍起手来:“真好,我也要上山去,我也要到不丹去,姐姐,我们就做个伴吧,一个人上山怪无聊的。”

就这样,那少女莫名其妙的和他们混在了一起了。

由于春季雨水多的缘故,山上的路极难走,泥浆,没有秩序疯长的杂草,高大总挡住路的灌木,还有时不时的不知从什么地方落下来的石块,他们走得很慢,到了晌午,他们才到达了半山腰。

找了一处有溪水的地方,笙歌让大家休息一会,管添把干粮分给了大家,最后拿着两个橘子无奈:“楼公子,只剩下了这两个橘子了。”

拿走那两个橘子,把其中的一个给了青萝,另一个放回原来的包袱里。

那少女不乐意了她敲着干巴巴的食物,来到笙歌面前:“不是还有一个么?这玩意干巴巴的,怎么咽的下口,你就好人做到底把那个橘子给我吧!”

笙歌冷哼:“你想都不要想,那是晚上留给老师的。”

少女叫嚷了起来:“了不起啊!不就是一个橘子么?你以为姑奶奶稀罕。。”

“闭嘴!”突然间,管添叫了起来,神情严肃,向小溪的一边走去,侧耳细听。

再大家好奇他在干什么时,他叫了起来:“快跑,有泥石流。”

笙歌一愣,拉起了身边的人就跑,背后开始响起越来越大的声响还夹杂着惊呼声,渐渐的那浩大的声响吞没了所有的声音。

笙歌没命的跑,也不知道跑了多远,等发现自己安全的时候看清楚手中拉着的人时脑子里“轰”的一声。

“怎么会。。怎么会是你。”笙歌呆呆的望着那位脸色苍白,惊魂未定的少女,他以为拉的是青萝。

“怎么会是我?”少女气喘吁吁:“什么。什么意思?”

“老师。”笙歌一回过神来,脸色煞白,拔腿就往回跑。

还没有等他跑就被拉住了,笙歌不耐烦的甩开,背后听到一声响声,他回头看时见少女软绵绵的滩坐在地上。

“你又怎么了?”笙歌的不耐烦到了极点。

“小。小白脸。”少女说话也哆嗦了起来:“我。。我可能被毒蛇咬到了。”

少女拉起了昨晚青萝给她的披风,果然,在小腿上出现了被蛇咬伤的印记,而且还是有毒的蛇,少女的话已经不利索了,那被咬到的地方已经泛起了淡淡的黑色素。

笙歌狠狠的咒骂着,恨恨的撕下自己的衣摆,还好,青萝跟他提过处理被毒蛇咬到时的处理方法,他把撕下的那块衣摆紧紧的绑在了她的小腿上,以防毒性扩散。

咬了咬牙,嘴落在了她的小腿上。

少女慌忙想要推开了他,她知道他要干什么:“姑奶奶。姑奶奶。不需要你这么。这么做。”

可现在她没有半点力气。

笙歌吸出了第一口血,抬起脸注视着她,那沾上血的唇让他极英俊的脸添上了一丝的妖异,魅惑到了极致。

她垂下了眼,手紧紧的绞着,一定是蛇的毒液麻痹到了心里头,所以此刻心里才会这般软绵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