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真宏道:“我也是这样猜想的。但是现在关键不是推断她动机的时候,是推断她这句话是什么提示的时候,我们不可能在栋力上一点点地查,几万篇文章,会查死我们的。今天天气很晴朗,今天天气很晴朗,这句话无疑有一个着重点,如果按照一般人的心理来猜的话,着重点应该是在晴朗这个词上。但是晴朗又能代表什么含义呢?它跟栋力完全扯不上关系啊!”小三道:“我想tina既然设了这个谜,当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句提示让我们枯坐在这里干想,会不会有其他跟这句话相配合的隐藏暗示呢?”“这样说来,”张真宏沉吟道:“追溯tina在出事前的行动和发文情况是最彻底的排查方法了,但是这样工作量非常大,而且又跟tina设谜充分考虑到血之禁忌的紧迫性这个前提矛盾了。”小三道:“我的意见是凡事都必须遵从那个大前提,tina知道时间的可贵是目前我们唯一能十分肯定的事情,换作是我,我设谜也绝对是走快速解谜这条路的,而不会让猜谜者大费周章地浪费着宝贵的时间。我们没必要对tina的每一个行动每一篇文章都进行探查,我想揭开这句提示的转折点一定是在某个最显而易见的地方,或者是她个人的资料,或者是她的个人说明档,我们今天晚上分开查它个通宵,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你快点说,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那个房间有什么东西?你为什么不进tina的房间?还有,你怎么对tina出事那天的情况知道得那么清楚,是不是你也是现场目击者之一?厕所里面难道真的一点痕迹……”“好了!”孤星寒哭笑不得甩开被fusecat死死扯住的衣服:“真该送你去当科学家,你的好奇可真是达到顶点了,你问这么多问题,叫我怎么回答啊?”fusecat道:“好吧,我先问你第一个问题,tina现在是死是活?”孤星寒犹豫了一下,fusecat清楚地能看见他眼眶里努力忍住才没有流出来的泪水,只听他缓缓地道:“死了。”fusecat全身狠狠一颤,他努力的端详着孤星寒的表情,想确认他是不是只是跟他开玩笑,但是孤星寒最终没能忍住的夺眶而出的泪水残忍地击破了他的一切幻想:“你……你不能这么快下结论……”fusecat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开始在变凉:“她现在是失踪了,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有什么证据可以确定她死了?”“还需要证据吗?”孤星寒的声音沙哑到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死灵的气息!整所房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死灵的气息,只不过你闻不出来。其实在我一进入房子里我就已经知道了是这样的结局,只不过我一直不肯承认,直到我看见了厕所,那是她最后魂销魄散的地方……”一阵萧瑟的凉风吹过,为这炎热的夏季平添了一道另类的味道,一大串还带着嫩绿嫩绿叶子的树枝噼里啪啦的从头上纷纷掉下,在粗大的树干上弹跳了好几次之后,终于不甘心的躺在了树根的表皮上。“tinadannis……已经死了,在5月18号的上午!”“呀!”从树干的缝隙中突然传来一声心悚的怪叫,一个萎靡不振的蝙蝠摇摇晃晃地从一个树洞里飞出,在飘落的绿叶丛中努力扇动黑色的两翼向前方飞去,渐飞渐远……………… 

“小三,我们一定是搞错了方向了,找了那么久,什么线索都没有。”张真宏满头大汗的停下手头的工作道:“她的个人资料,近几天发文的情况,甚至机密数据我都违规上服务器去看了,要是给飞飞知道会被他砍死的。”小三不以为然道:“是你太过没有耐心了,我们既然没有办法直接找到破解的办法,也只有一个个的排除了,加紧点吧,争取天亮前把它给找出来。”“不,小三,我总觉得这里有一丝不对劲。”张真宏道:“你说tina能够料到血之禁忌的强大,因而在设谜的时候充分考虑了时间的问题,照理说这样的谜题应该很容易解出,就算无法得知破解关键,也不应该是可以用这种笨办法排除得了的,我们会用这种方法排除,难道血之禁忌就不会用?难道tina考虑到了时间的问题却唯独没有考虑到这个吗?”“dodo,”小三猛地回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们果然走错路了。tina当然不会笨到没有想到避开血之禁忌这个问题,这样一来范围就大大缩小了。提示的关键一定是在血之禁忌无法到达而我们却可以轻而易举知道的地方,但是,这样的地方会是哪里呢?”张真宏道:“我觉得晴朗两个字绝对不仅仅是它表面的含义,tina在发这篇文章的时候没有忘记在最后面还打上一个句号,而且没有一个错字,这说明,tina虽然知道死期将近,但是她在给出提示的时候时间无疑是非常充裕,能让她从容的完成最后一句遗言。这意味着,tina认为只有这一句就足够提示所有的谜底了,所以我想所有的秘密都只有也只能隐藏着在这一句话里,tina只发一篇文章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告诉我们要割裂开一切单独只考虑这句话啊!”小三怔住了道:“割裂开所有一切单独考虑这句话?”张真宏点点头道:“刚才我一直在想,晴朗还能代表什么含义呢?天气很晴朗,很晴朗,tina到底想告诉我们什么呢?晴朗的天空上会有什么呢?白云……蓝天……对了,白云,蓝天……”张真宏的脸色突然有了变化,“dodo,你想到什么了吗?”小三紧张的站起来,却见张真宏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孤星寒的电话。

“什么人?站住!口号?啊……不是,这么晚你不登记就跑进来到底想干什么?”值班的警察今天喝了点酒,头有点晕晕的,于是想伏在桌子上小睡一会,不料窗外突然掠过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把他吓得酒都变成汗了,紧张之间忘记自己已是警察的身份,一个不小心喊出部队对口号的漏子来,幸好及时收口。那个影子站住了,随后缓缓向他走来,值班警察一阵警觉,暗暗从口袋里掏出已经上拴的枪,却听见黑夜里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你们局长呢?我要见他!”警察道:“你是谁?”同时右手扣紧了扳机,那个人影突然抬起头来看了看天色,似乎丝毫不把他的问题放在眼里。值班警察只觉得额头上有一滴一滴的汗珠在流下来,他决心给个下马威再说,于是悄悄把枪举起来对准了那人的左腿。正在这个时候,一辆大卡车经过,耀眼的灯光照的警察一阵眼花,也彻底照亮了那个人的脸:“我是栋力无限BBS站长祁云飞,我要见你们局长,快点!” 

树下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有好一会儿了,大家就这样互相默默地望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人愿意说话,如果时间可以定格甚至于倒流,那是他们两个人最愿意的事。“孤星寒,你没有说谎是吗?告诉我你是在说笑的!如果你敢骗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这个神棍的!”寒风中可以清楚地听见fusecat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声音,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做梦,一个很可笑的梦,梦醒了就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了。现在天下不是很太平吗?的象征,就在这个时候,孤星寒告诉他,一个人死了,一个他们昔日的朋友死掉了!死 亡,这个最不和谐的音符彻底打乱了他的节奏和心绪,一向自诩为最勇敢的男声的他从内心底里无声无息的涌出一直潜藏的悲伤和恐怖,他无法接受tina离开的事实,更不想接受日后还会有人因此而死的推断,他变得有些歇斯底里了。”孤星寒站在对面,悲哀的看着他,他甚至想到,他们这一群人的气数也许已经到了尽头。“说话啊,神棍!”fusecat突然一拳挥了过去,孤星寒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孤星寒忍着剧痛拿起了手机:“喂,dodo?晴朗?蓝天白云?我不知道tina说晴朗的时候还会有什么别的含义……我以前从来没有听她说过,啊,对了,我倒记得以前中大逸仙时空web界面下的背景是蓝天和白云的,tina也就只在说这个的时候提到过一次。”“中大逸仙时空?web界面?”张真宏放下电话,脸上的神色激动至极。“dodo,已经有什么眉目了吗?”小三在一边万分紧张地看着他。“原来是这样。”张真宏百感交集的凝望着天际的那轮微弱的月亮:“提示的谜底已经全部揭开了!” 

警察局长难得有一次表率自己先进的机会,装模作样留在警察局里值班,他想着这几天太平无事,就算有什么小打小闹也不会找到自己,所以名为值班,实际上还是在呼呼大睡。但是,事有凑巧,刚好在这天晚上,就有人找上他了。被吵醒的警察局长暴跳如雷把叫醒他的警察痛骂:“管他什么动力有限动力无限的,我睡觉的时间才是最有限的!快点把他赶出去,他不肯出去就用枪射击,我看他肯不肯出去!”“这个……”警察为难地嗫嚅道:“我……那个……”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影不动声色地走了进来,两人顿时都吃了一惊。祁云飞丝毫无视警察局长正在用毛巾被掩饰的尴尬,直截了当道:“我想看一下在我们学校死的那个学生的尸体,不过我去了殡仪馆后,他们说还没有送过来,于是我就直接到这里来了。”祁云飞说话的口气很随意,态度也非常从容,看上去根本不象在跟警察局长谈条件,反而象在对他的手下发布命令。警察担心地看向祁云飞,果然,警察局长已经勃然大怒,一个弹跳跳下床来,指着祁云飞正准备开始大骂粗口,这时,蓦地,局长全身突然感觉到一股非比寻常的寒气,瞬间侵遍全身,让他立即把要说出的话都全部咽回到喉咙里。祁云飞冷冷地道:“我听说因为你迟迟未破校园大火的案子,所以政府方面正在讨论你是否失职的问题,如果你希望在这个关头上再搞出点什么大事来的话,我乐意奉陪。”这句话戳中了局长的痛处,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眼愣愣地看着祁云飞把停尸房的钥匙拿走了。警察讨好地把全身哆嗦的局长扶回到床上,问道:“局长,现在温度有30度,你怎么还冷得全身发抖啊?不会是生病了吧?”局长这才有点情形过来,他心有余悸地望着还开着的门,颤抖着语音道:“你……你刚才难道没有看见他的那个眼神?恐怖啊,那绝不是人类可以使出的眼神,他就象是一个完全没有感情和喜怒哀乐的生物,让你想象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可惜局长的这番高论祁云飞并没有听到,他此刻正走在前往停尸房的路上,在到停尸房的门口时,祁云飞站住了,但他并没有马上把钥匙插进去,而只是四处望了一望,才道:“为什么还不下来呢?你跟着我来不就是也为了要进去这里的目的吗?”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嬉笑,一个高大的人影无声地出现在他的后面:“我还以为瞒过你了呢,飞飞。”来者竟是高高。祁云飞“哼”了一声道:“你过来作什么?”高高意味深长地道:“跟你一样啊,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祁云飞道:“既然这样,为什么又跟在我的身后?”高高道:“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拿到钥匙的,所以自己就不去费力了,果然,你的表情可把我们敬爱的局长给吓惨了,我藏起来的原因也很简单,想考考你的眼力和听力而已,还有什么问题需要我解答的吗?”高高玩笑般的态度似乎激怒了祁云飞,祁云飞缓缓地回过头而已,冷冷地看着他,漠然的脸庞上没有任何一丝哪怕一丁点带有感情色彩的痕迹,眼里黑色的瞳眸发出的一点月亮的寒光是冰与雪的完美融合,高高只觉身边又出现了那股熟悉的冷风,他缩了缩衣领,面不改色地对着祁云飞道:“谁能想到呢,这个才是真正的你。”“卡挞”一声,正在两人对话的当头,锁居然自动脱落了。 

祁云飞顾不上跟高高折辩,回头捡起锁头细看,高高走前道:“不用看了,肯定是他主动来迎接我们来了,这个小子,死了都那么猖狂,遇上我们算他倒霉。哦,对了,我忘了,你在这里哪怕有十万个weish都用不着我动手了。”祁云飞放下锁头道:“只怕不是寻仇的,里面有很重很浓的冤气,却没有一点杀气。”说着,他轻轻推开了那道生锈的常人谈之色变的停尸房。 

孤星寒一边捂着脸颊,一边推着要来查看伤势的fusecat道:“我没有什么事了,你不用担心。”fusecat内疚地道:“我刚才急怒攻心所以……”“没有什么。”孤星寒强忍着巨痛道:“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这个,其实一开始我也有错,我以为只是意外,或者是自然的原因而导致结界破裂,现在看来这股力量竟能置tina于死地,那么我们就再不能掉以轻心地对待了。虽然它还没找上我们,但是也不可没有防备,这可是能杀人的力量啊!”fusecat坐下道:“对了,你还没把问题都说清楚了。刚才那个女孩说的一切一切古怪的现象。”孤星寒道:“我从我一开始进屋说起吧。我一进屋就感觉到眼前不时有红色的光闪过,那是结界破裂后遗留下的痕迹,是结界的残骸。你知道,每个圈子,例如校园,例如一个城市,都会有它自然的结界,再小一点的地方一般不会出现。那么,在这个屋子里是不可能出现自然的结界的,很明显就是tina设立的。结界是用来保护自己不受外界侵害的,于是我便推断出tina早知道有人来害她而事先做了防备,但是防备并没有派上用场。那个时候,我已经初步怀疑tina死了,因为她除了设立结界没有采取任何的攻击措施,这只能说明攻击力量的强大已达到她无法还手的地步了。但是后来我真正确立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是在tina的房间门前。你那个时候一定很惊讶,为什么我会拼命地追问那个女孩在tina探头出来的时候她周围有什么异常,而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我的感觉。因为虽然隔着一道门,但是我仍然可以很强烈很强烈地感觉到从那道门后面溢出的非人类之气。”

“等一下,等一下”fusecat问道:“什么叫非人类之气?”孤星寒沉吟了一下道:“所谓非人类之气,就是来自于彼岸世界的气息。浅白说吧,那道门后面隐藏的是另一个世界,那个不是我们该去的世界。”fusecat身子战栗了一下:“另一个世界?”孤星寒道:“是,tina就是被这样的方法害死的。还记得那个女孩说的话吗?她发现tina的周围空气有种灼热而模糊的扭曲,那就是彼岸世界和我们这个世界碰撞产生的裂痕。”fusecat似乎有点明白过来道:“于是她发现了之后就拼命地逃到厕所,但是还是没有躲过去,在厕所里给那股力量杀死,所以才会发生人间蒸发的奇异现象,是吗?那厕所应该也有很浓重的死气才对,为什么你又会进去呢?”孤星寒斟酌着词句道:“厕所里面只有很微弱的气息,而且,tina是在厕所里消失的,不是在厕所里死的。”他特地又强调了 “消失”这两个字。fusecat迷糊道:“消失跟死有什么不同吗?”孤星寒缓缓道:“真正的死亡是从她自己的房间里开始的,知道为什么她看上去形容憔悴,为什么眼睛直盯着前方却怎么也不看那个女孩跟她说话吗?”fusecat猛然醒悟道:“对啊,为什么?我居然忘了问这个了。”孤星寒道:“不是她不看,也不是她不想看,是她当时已经看不到了啊。”fusecat道:“为什么啊?”孤星寒痛苦地闭上眼睛:“因为在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是死灵了!!” 

眼看着停尸房的门一点点打开,不知道为什么,多年以来已经心静如水从来镇定如斯的高高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那个黑洞洞的门里面似乎隐藏着一道危险的不可捉摸的危机。而这种感觉,恰恰跟羊死的时候一模一样。高高不由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祁云飞,只见他脸上还是那种淡然如湖水般不起一丝波澜的表情,高高正想出口警告,被祁云飞推动的铁门忽然“哐啷”一声整扇倒了下来,声音在空荡的大院里可怕的回响着。高高立时跃开,黑漆漆的通道里并没有如预想般跳出什么怪物来,祁云飞仍然纹丝不动的站在原来的位置,回过头来看着高高讥嘲道:“你怕了?”高高耸耸肩,笑道:“你尽可以尽情笑我,我是很怕死的人,可比不得你法力这么高强,什么都可以不放在眼内,永远都是睥睨天下的样子。”祁云飞的眼神里起了一丝奇异的光芒:“怕死?羊在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怕死了吧?”高高见他提到羊,胸口中立即有一团火急速的冒了上来,脸色也越变越黑,祁云飞却不再看他,低下头专心致志的朝铁门望了一下,末了,“咦”的一声,高高勉强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走上前道:“发现了什么吗?”祁云飞道:“你看这门的合页。”高高仔细一看,只见那两片合页都还是完好无损的,会意道:“原来不是这铁门年久失修自己倒下的,看来不用你推这门也会自动打开的。”祁云飞凝视着里面见不到底的黑暗,蓦地冷笑一声:“好啊,高高,他倒欢迎起我们来了。”高高道:“那我们就不要违了他的好客之道,赶紧进去吧。”二人彼此心意已明,也不再多说什么,并肩齐齐走了进去。

在院中的一棵大树上,一个蓝眸的女子正一动不动的认真地望着祁云飞两人的举动,她蹲在那里似乎很小心的样子,没有弄出一点声音,等到祁云飞两人都进了停尸房,她才轻轻的叹了一声:“高高,还要继续查下去吗?为什么?为什么你放下血之禁忌不管而跑来管什么尸体呢?结界的破坏不正是你的心愿吗?你忘记了你的职责吗?”说到伤心处,也忘了高高已经进去而无法听见的事实,独自啜泣起来。 

“小鸟,你在这里做什么?”远处的房顶突然飘飞来一个人影。“兽兽?”小鸟赶紧擦干泪水道:“没有什么,我只是觉得心很痛,他们两个已经进去了,目前不知道情况怎么样,对不起,兽兽,让你担心了。”兽兽怜爱的看着自己身前这个柔弱的女子,轻轻抱住她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怎么了?老病又复发了吗?”小鸟的身躯在他的怀里微微的颤抖着:“我总觉得,我的大限将要到了。”兽兽身躯一震,惶恐的紧紧地抱住她道:“你不要乱说,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两个一定会好好的过下去的。对了,让我看看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兽兽放开小鸟,小鸟迎着月光褪去了全部的衣服,只见除了肩头处还看得见雪白凝脂的肌肤外,其余的部分都给密密实实的绷带包得紧紧的,甚至连脚趾和手指,都缠着那种泛黄的绷带,风忽悠吹了过来,绷带的末梢如同已经不鲜艳的绸带在风中翩翩起舞,围绕在这个脸上一直带着悲哀和凄美表情的女子,定格成为了警察局中夜色里最美丽的一道风景。尽管绷带扎得很紧很紧,连身躯的 徵 凸凹都显现了出来,但是在绷带的接合处,仍然有一丝一丝的血在渗出来,白色与红色的交汇在这月光下看起来分外的鲜明,兽兽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些血丝道:“快了,就快了,只要血之禁忌一除,到时你便什么痛苦也不用受啦。那个时候,我就带着你远走高飞,去你喜欢去的地方,再也不用为什么事情而烦恼,再也不做什么烂栋力鬼版的版主啦。”说着说着,这个有着坚毅线条的男子,眼里簌簌地掉下泪来。 

通道里黑暗不见一丝光线,虽然道路很是平坦,但是不时也有些弯曲,两人不得不摸壁而行,不多时已到达了第一道铁门,通道里开始有了微弱的灯光,祁云飞仰头望着那道锈迹斑斑的大门道:“这似乎是因车祸而死的尸体停放处,里面冤气很重,听得见里面的幽灵在怨恨的吼叫,希望这道门没有坏,要是也倒塌下来我们就麻烦了。”两人继续往前走,高高道:“就算门不倒,像这种普通的铁门,稍微有些法力的都出来了,我看要防的不是里面,倒是这些在走廊上游荡的。”祁云飞道:“你怕鬼吗?”高高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要说从来不怕是假的,说现在也怕也是假的,我现在是渴望,非常的渴望这身体能跟冥界相通,我想见到羊。”祁云飞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嘴角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容。高高转过头去不跟他的目光相触,一时间两人陷入了寂静之中。蓦地,祁云飞的脚步停下了。高高知道发生了情况,赶紧又转过头去,果然,祁云飞正在细细打量着地下。两滩黄中带白的 稠状液体政争的挡在道路的中央,看上去非常显眼。祁云飞沉吟道:“这似乎是……”高高用手沾了一点先放到鼻子下闻闻,又放进口中尝了一下,道:“没错,是尸脓。”祁云飞道:“是尸脓倒不出奇,但是这是第一道门和第二道门的交界处,依照前面的冤气分析,第二道门应该是放置非法行医被害者尸体的地方,也就是说,这两处地方的尸体放置时间都不会超过一个星期以上。但是这两道尸脓黄色的成份比白色的多,而且粘稠到都快赶上固体了,只有死亡超过三个星期的尸体才有可能流出这种尸脓,而且,为什么偏偏是两道……”高高心中一震,他太明白“二”这个数字所代表的可怕含义了。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高高感觉脑后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风势,如果不是高高这几年练就的日夜警惕,常人根本察觉不到,高高只觉得那个物体接近得非常之快,他仅仅来得及叫了声“小心”,一道阴寒的风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脑袋上直直地劈了下来,“那是刀!!”高高几乎凭本能马上判断了出来。他想张开右手放倒那个物体,但是时间已经不够,他只好纵身往左边跃开,但是让他大吃一惊的事实瞬间发生了。那道刀锋居然几乎在同一时间内随着他身体方向的变动而变动,纵然跃到了左边,但那刀锋仍然正正地落在他的脑袋上方。“完蛋了……”这是高高最后一个绝望的念头,他用最后的时间转过头去想看清楚凶手的模样,就在此千钧一发时刻,一道紫色的闪电突然打在高高的后方,借此机会,高高清晰地看见了站在他正后方的那个死了整整一个月的weish,只见他狞笑着,青黑色的嘴唇大大的张开着,里面露出了两只长长的獠牙,有一只还在滴着血,一只眼睛被整个的挖了出来,从左脸部开始都是一团血肉模糊,就在他脖子的右下方,还在不断往下流着那种黄黄的白白的尸脓。

闪电不偏不倚恰恰打在weish的脑袋上,只听他发出了一声可怕的完全不像是人类的叫声,慢慢地倒在地上抽搐了一段时间后终于蜷缩着身体不动了。高高惊魂未定的脸上满是那种失血的惨白,他缓缓的回过头来,只见本在他前方的祁云飞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转过身来,对准weish的方向张开了右手的五指,姿势从容自然,甚至脸上也是淡淡的,丝毫没有紧急应变的那种慌乱。高高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他和祁云飞之间无形中已出现了差距。 

祁云飞救了我?!高高有点不相信眼前的情形,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祁云飞何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迅速回身并作出攻击,他的感觉,他应该是和祁云飞差不多的啊!正在思想混乱的当时,祁云飞发话了:“不用多谢我,因为我并没有救了你。就凭他这种小角色,我相信还不足以置你于死地。我不过是干我该干的事,避免他伤害到我而已。”高高一怔,再蠢再笨的人也能听出来,祁云飞是在保全他的面子。“羊……”高高握紧了双手,心中默默地念道。祁云飞也没再理睬他,直接走到那具尸体旁边察看。只见尸体全身成均匀的青白色,部分肢体带有尸斑,左下腿开始腐烂,流出一些绿油油的水,明显是死前的伤口溃烂造成的。唯一剩下的右眼没有眼眸,只有一点象珍珠那么大小的黑色死死的嵌在正中央,其他的都是已经变色象腐烂了的奶制品般的眼白,祁云飞从裤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在他胸口上划了一刀,顿时流出了少量的红棕色的液体,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同时,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呈干裂状。祁云飞又用刀敲了敲那两颗长而尖的獠牙,铿锵有声,纹丝不动。这时,高高也走了过来,祁云飞指着尸体的嘴唇道:“你看,两边已经完全裂开了,嘴唇有明显的向下弧度状的扭曲,两边脸颊的肌肉都因为痉挛而高度萎缩,左眼是匆忙之中挖下的,还有一点残剩的眼球留在里面。估计是死前挖的,左下腿也给重重地伤了一下,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其他的致命伤口了。他是给活活折磨死的。”高高点点头,不接一语蹲下身来扳过尸体的脖子,只见上面清晰地印着两个小孔,孔与孔之间的距离不超过3厘米,孔状是标准的圆形,就是从那两个小孔中,正源源不断地流着尸脓出来。祁云飞沉重的道:“不用看了,我的推断没有错,他是给咬死的,给吸血鬼咬死的。”“吸血鬼……”高高抬起头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墙壁,脑海里慢慢地浮现出羊在最后一刻软弱无力跌倒在地的情形,在右手的手臂上也是跟现在一样,有这样两个圆圆的,小小的孔。

天色渐渐地发白了,通宵未睡的张真宏和消散都显得非常疲惫,可是胜利近在眼前的喜悦却让他们的身体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饱满和冲动,没有丝毫的倦意,也没有丝毫的困顿,因为,很快的,血之禁忌的幕后真凶,那个一直控制和掌握着他们俩的命运,一直威胁着校园生死存亡的真凶,就要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了。当“逸仙时空”四个字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两个人几乎要高兴的欢呼起来了。但是事实再一次又让他们的愿望落了空。tina自从4月就再也没有上过中大的了。“难道不是在逸仙时空?”张真宏寻思道。小三猛然醒悟道:“对了,既然血之禁忌是设置在栋力的,而且也只对栋力生效,tina没理由也不可能把它设置在其他的上。我们应该去栋力的web界面上看一下。”一语提醒了张真宏,于是又手忙脚乱的转到了栋力的web界面下,果然,tina所设置的极其含蓄和隐秘的谜题提示终于暴露了出来。在web界面下可以查询tina最近发表的文章,其中有一篇并没有在版面上,而是在被收入到精华区里面一个非常隐秘平时也基本上没有人去的目录:灵异解说。那篇文章的题目叫做《西藏佛经摘选》。而血之禁忌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那个文件里面。如果没有碰巧上到另外一个栋力,如果没有破解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果没有人提示逸仙时空曾经的web界面是蓝天白云为背景的,那么根本就没有人可能发现得了这篇文章,或者说,会去注意它。因为精华区里上千篇文章光仔细阅读完就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更何况要去发现哪篇才是隐藏提示的文章。果然,tina为了让这个提示的安排做到天衣无缝,为了这个绝密的揭露不让血之禁忌抢先发现并破坏,设置了太多太多的巧合。但是,如果,这些巧合只要有一个没有出现,结果会是怎么样,张真宏真不敢想象。莫非tina在设置这些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了将来这些巧合一定会在某个日子全部聚在一起的吗? 

“因为外界力量的冲击,导致这个屋子所处的平衡状态被打破,形成了一个完全排斥于社会的结界,这就给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以轻松进来的绝好机会,所以跟她同住的那个女孩才会遇上非人类的东西,也就直接导致了后来在她的房里出现缢死鬼。”“缢死鬼?”孤星寒道:“不错,她之所以会感觉头痛,是因为那个缢死鬼的脚正正悬挂在她脑袋的上方,那里是缢死鬼引起最集中发散的地方。我想,那个女孩的阳寿起码要折扣一半吧。”“孤星寒!”fusecat脸色苍白道:“你……你没有出手救她是不是?”“救?”不知怎的,孤星寒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残酷的微笑:“什么叫救?那是他自找的,你看虽然tina的房里才是攻击的中心,但是为什么她的房里没有出现这些东西呢?贪念、自私、冷漠还有不信任,是吸引它们来的最佳佐料。不是我要扣她的阳寿,那一切都只是天意。在死亡的尽头,天意都是公平的,没有丝毫偏袒。”

“但是……”fusecat无论如何都无法忍心看着一个这样如花的年华步入毁灭,更何况她的笑颜还在眼前:“但是,你说过的,你不是道家的信徒吗?你们道家难道不是以拯救天下苍生为理念的吗?你跟我说过的!既然要拯救苍生,那就必须要从拯救一个生命开始啊!如果连一个生命也拯救不了,那又怎么能做到拯救苍生?”fusecat过激的反应引来孤星寒一阵奇怪的侧目:“或许我所接受的熏陶不同,我可不觉得拯救苍生跟拯救她有什么冲突。”说到这里,孤星寒仰头望着天,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道家的宗旨不仅仅是拯救苍生,也是要惩罚那些违背天道良俗的人啊!”

“但是……”fusecat还想继续争辩,孤星寒淡淡的接口道:“你不要忘了,tina是怎么死的,那么你就不会同情她姑息她了。”fusecat不以为然道:“tina不是被那股神秘的力量所杀的吗?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孤星寒转过头来,目光如炬:“我还没说完呢,虽然那时的tina已经是死灵了,但是,为什么她还能开门,还能说话,还能触摸到人类世界的东西?这点你想过没有?”fusecat一愣道:“是啊,为什么呢?如果她已经是死灵的话,应该跟人类世界完全绝缘的才对啊。为什么她还能弥留在人类的世界里呢?”

孤星寒道:“那是因为她还没有变成真正的死灵的状态,确切的说,当时的她只是一个准死灵而已。”说完他看见fusecat如堕五云雾里迷惑的眼光,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所谓真正的死灵状态,是指那种魂灵完全离开身躯,无法再在俗世中停留,必须依靠冥界的阴气维持生存,而直到踏过奈何桥喝下孟婆汤之间的一段状态。准死灵状态,是介乎人间界和冥界的一种特殊状态,在某些情况下,虽然身躯已经被毁灭或是成为魂灵无法进驻的地步,但是由于某些特殊刚好符合魂灵条件的媒介出现,那么它就可以暂时充当代替身躯的载体作用,支持灵魂短暂的生存时间。这就是准死灵的定义。不过,这种情况非常之罕见,因为要找到符合特性的载体已经非常困难,还必须要求那个载体具有极阴的灵性,才可以成为媒介抵抗人间界。自然界中根本没有同时具备这两种的物体。因此,准死灵的状态在我们那里一直是被认为不可能出现的现象。”

fusecat道:“你的意思说,tina已经找到了这个不可能的媒介?”孤星寒沉重的点头道:“我是在卫生间闻到tina最后消失的死灵信息,而她的房间里也充斥着大量的非人类之气,除了准死灵,没有什么可以解释得通。而且她的憔悴,她的说话,她周围空气的异常,最重要的是她在说话的时候所看的地方,确切无疑的证实了这个推断。但是这个力量从发现到发动攻击,不过才短短半个月的时间,tina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找得到这种媒介的?难道她是突然碰见有这个媒介的?那么,那个媒介又是什么呢?”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从孤星寒的口袋里掉出一个金黄的东西,碰到地面时发出了很大的 “叮当”的响声,把两人吓了一跳。孤星寒定睛看时,原来是用来指点方向的罗盘,是用纯金加上青铜打造的,号称不烂金盘。然而,现在,这个不烂金盘的右边却清楚地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仿佛在嘲笑这个毫不相称的外号。这是师父留给孤星寒的信物,孤星寒向来珍爱如命,想不到却在这个满是树叶铺满的柔软地面上,这个号称不烂金盘的罗盘真真实实的出现了边缘的缺口。fusecat正想嘲笑几句孤星寒是拜金主义者,抬眼却蓦然发觉孤星寒的身躯在剧烈的抖动,不禁大吃一惊:“怎么了?你的身体……”孤星寒颤栗着道:“这是师父给我的师徒信物,它……它当年从龙虎山的悬崖上掉下来都……都没有事的。”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颤抖而说不下去了,fusecat呆呆的愣住了:“从悬崖上掉下去都没有事……那……那现在……这个……”他望着已经摔破了的罗盘顿时也接不下去话。“师父说过,罗盘无论怎么摔也是不会破的,要想它破,除非……除非天下大乱!”孤星寒说出了沉重的最后四个字,他颤颤巍巍地蹲下身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个跟了他那么多年的罗盘,当手指拂过那个缺口时,孤星寒突然察觉到有一股轻微的气流直入心骨,同时,罗盘亮如镜面的表面上掠过一丝暗淡的光。“这是……”孤星寒心中一颤:“这是罗盘对我发出的最后警告吗?”孤星寒的神色凝重起来,他将手指放在缺口上,不停的移来移去。fusecat不解地在旁边看着他。倏地,孤星寒脸色大变:“果然真的要天下大乱了,fusecat,你有没有感觉到远方的结界正在以一秒数百个的速度在不断的爆炸?”fusecat吓了一大跳,结界会爆炸,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孤星寒的话,孤星寒已经又象是对他诉说又象是自言自语地道:“一定是有个爆炸源,在哪里呢?到底在哪里呢??”他的脸上出现了万分焦急的神情,这是罗盘突然发出一声“铮”的响声,正是这声响声使孤星寒立即分辨出了危险的源头。他猛地站起来,失控了地对着fusecat大吼道:“成都!!是成都!!爆炸的源头在成都!dodo他们有危险了!!”说完一把拉着fusecat就跑了开来,fusecat惊慌失措道:“去……去哪里?”“去成都!”“啊?!什么时候?”“现在!”孤星寒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声音如同今天这般坚毅:“如果来得及的话……” 

张真宏和小三怀着万般激动的心情点击进入了那篇《西藏佛经摘写》,只见在开头tina这样写道:“世人皆奉京华之带佛学为正宗,殊不知西藏之经之妙,万佛一宗,悟道不过此理,倘能集众派之长,融合贯通,佛学精义顿悟,而免青灯枯壁之苦也。现摘选佛经如下:”下面赫然竟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字:“鬹鳹颬軵鴷魜……”“不会吧?”小三恐怖的道:“tina她居然用藏文写,这不是存心为难我们吗??”“不!”张真宏沉思片刻道:“既然她的谜底始终不离BBS,那么这可能是她给谜底设的最后一道关卡,我猜可能是利用了BBS的乱码。”“乱码?”小三绝望的叫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BBS会出现乱码?不是都改进了吗?”“说不得,我只好假公济私改一下编码了。”张真宏一咬牙道,他的心里不禁泛起一阵苦笑,等这阵子风波过去之后,他应该会被站务组拿来五马分尸吧?

张真宏想的完全没有错,在调入了旧程序之后,张真宏将那段乱码复制到屏幕上,加入一个空格后,只见上面清晰的显出了一行他们再也熟悉不过的中国字体:“杀我者凶手乃……”张真宏恐怖的睁大眼睛。“砰”的一声,电脑边的鼠标中重重地落在地上,鼠标盖被掀翻开来,打了几个滚后斜斜地翻到了墙角便静止不动………………

从圣洁的校园里缓缓的驶出了同样圣洁的洁白的灵车,慢慢地,载着车头几千朵白花从肃容的大开的校门里慢慢的驶出,没有任何悲声,没有任何唏嘘,甚至连行动着的车轮的倾轧声也没有。刚从飞机上赶下来风尘仆仆的孤星寒和fusecat不禁被眼前的这幅景色惊呆了。“难道已经来不及了?”孤星寒心头刚掠过这丝不祥的想法,有一个人影缓缓的从他们背后走来。二人悚然回身,那人却是flyincat。“猫猫?”二人异口同声唤道。但flyincat却面容憔悴,双眼呆滞,他抬起头来看了看二人,欲语未语,最终他还是闭上了有点不受控制的嘴唇,从背后拿出一只已经没有盖的坏鼠标,缓缓的用双手虔诚的小心翼翼的托到了孤星寒的面前。“这是……”孤星寒惊疑地问道。然而,没等他把话问完,就见flyincat那干枯的脸上轻轻划过了两道清亮的痕迹。

“哐啷!”清脆的一声响,那只摔坏的罗盘径直地落在坚硬的水泥地面上,顿时化作了一堆四散溅开的金色的碎片…… 

远处,高高高大的身影隐没在电线杆的后面,他一动不动地怔怔的望着那辆灵车开过,嘴唇已经被咬出了血,一阵大风吹过,簇在灵车车头的一朵小白花突然掉了下来,随风飘荡了几个圈后静静的挂在了一个比较低矮的树枝上。

风的味道,花的飘舞,送来了淡淡的回忆。还是那棵苍天的大树,还是那副淡淡的笑容,淡淡的表情,还有淡淡的话语:“不用考虑了。既然你让我做,那就一定是好的事情。” 

时间是如此的迫不及待,回忆是如此的淡然清新,而滋味却是如此的甘醇浓郁。

高高没有吃过黄连,但是他知道,这种滋味一定要比黄连更苦,更难咽。

第一部完。 

第二部忌之轮回 

天气非常晴朗,很厚很厚的白云惬意的散在各处,特特地给灿烂的骄阳留出一大块一大块的圆圆的空地出来。刺眼的阳光和蒸腾的暑气在各处水沟里肆无忌惮的融合在一起,走在路上的行人都打着伞,极力想走得快一点,但是因为口中呼出的热气而阻缓了希望加速的步伐,大家都昏昏欲睡似的。已经好几天没有下过雨了,到处都被烤得热辣辣的,没有雾,没有烟,但是一切景物看上去都是灰蒙蒙的,让人感到一种喘过不气来的窒息,让人深恶痛绝的窒息。在六月底的成都,弥漫着一种惯常无言的恐怖。 

孤星寒轻轻把窗帘放了下来,这已经是十分钟内他第八次掀开窗帘了。他回过头去,张笛(fusecat的真名,而孤星寒也是到了成都才知道的)仍然无奈的站在一边,床上坐着沉默不语的余传波(flyincat),左手靠在床栏上,手掌托着左腮,呆呆的望着前面书桌上一部电脑出神,他已经保持这个姿势有一个小时多久了。 

“猫猫,你这样坐着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孤星寒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如果想给dodo报仇,最起码别自己先到下去,你已经两天没有吃饭了。”余传波没有理他,仍是怔怔的凝滞着目光。孤星寒无奈的叹了一声,给了张笛一个眼色,叫他先强行扶余传波出去,免得他老对着触景伤情。这间宿舍,这些零乱丝毫没有收拾的房间,正是张真宏和  小三最后被害的现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据旁边宿舍的同学讲,一开始还 朦胧中听见他们偶尔会发出一两声惊讶的疑问,但是到了后来就死气沉沉了,没有一点声息传出。如果张真宏和小三最后能反应过来他们被袭击的话,照理是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的,就算不能发出惨叫,也会听见挣扎和家具翻倒的声音,但是那天偏偏静得让人不寒而栗,看来他们两个是在还没有知觉的情况下被人突然杀害的。尸体检验报告还没  有出来,不知道具体的死因,孤星寒不好妄作推测。但是……孤星寒再一次习惯性的掀开了窗帘:连杀死自己的凶手都不知道是谁,这样的人一定会化为冤魂吧?心中郁结的愤恨和疑问足以使他们流连徘徊在人世中,避过冥界的惩罚。 

张笛正想搀扶起余传波,余传波突然低声道:“我当时就正正睡在这间宿舍的对面,门没有关。”张笛怜悯的唤了一声:“猫猫,别再去想以前的事了,过去的怎么想都不会回来的。”余传波的声音有一丝哽咽:“如果我能及时起来,我能过来这里,哪怕我没有能力作任何事,哪怕我只是进来看一下,或许他们……dodo……小三……”汹涌而来的情感使他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他赶紧紧紧闭上了嘴唇。孤星寒沉重地道:“不是你的

错,猫猫,是你没办法醒来,不是你不愿意醒来。别再苛责自己了,dodo和小三的在天之灵会明白你的心意的。”余传波颤抖着声音道:“我没想着去救什么,我只是想,哪怕我过去后用我的命换一个人的命回来也好。他们都不该死,如果真有该死的,那个人一定是我。”孤星寒觉得有点好笑:“你现在都语无伦次了,什么该死不该死的,所有人都不该死,你又为什么要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们的命呢?这样做没有意义。”余传波突然“唰”的一声卷起了自己的袖子,这一举动同时吓住了孤星寒和张笛两个。张笛以为他要割脉,心惊胆战地道:“猫猫你可不要乱来啊,你现在死了也叫不回他们两个的。”余传波含泪的举起自己的手臂对着孤星寒和张笛道:“你们说我没有理由用自己的命去换他们的命,可是,我的命正是小三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啊!!他不是被人杀害的,而是被我杀害的,是被我杀害的!!”过去笑语犹伴的伤痛一起袭来,余传波最终忍不住放声大哭。孤星寒和张笛骇然地看着他的手臂,在白皙的皮肤上,残留着两排红红的深深的痕迹——那是被牙咬过的印记!孤星寒快步走上前去,托起他的手臂细细看道:“这……这个是什么?好像谁咬你来?”余传波道:“就是小三在我昏迷的时候咬我的。”张笛感觉匪夷所思道:“他咬你干什么?难道他……”吃人肉那句终究认为过于恶心,没有说出口。余传波听到这个问题却并没有作答,反而黯然低下了头。孤星寒却一直没有开口,只是上上下下的端详这个伤口周围的肤色变化,脸上若有所思的样子,半晌才道:“你……曾经中过阴毒吧?”

张笛莫名其妙道:“什么叫阴毒?”“阴气之毒。”孤星寒简短的答道,随后看着余传波等着他的解答。余传波的眼泪禁不住又一滴滴的下来了:“在出事的那天晚上,我遭到了死灵weish的袭击,中了死气,感觉昏昏沉沉的,于是小三便把我送回宿舍来休息。可是那时我中的毒气很深,我在朦胧中间只觉得身体很重很重,挪动不了一丁点,我知道我是不行的了,我虽然对于灵异的知识知道的不是很多,但是因为经常上鬼版的原因,也颇懂得一点半点。我晓得,有一个药方是可以解这个毒气的,只要及时。我以为他一定会去找那个药方,可是我忘记了那时的小三已经不能上正常的栋力了……”

“正常的栋力?”这下子连孤星寒也听不明白了:“等一下,什么是正常的栋力?难道还有不正常的栋力?”余传波稍稍镇定一下情绪道:“关于两个栋力的事,我稍后再告诉你们。我继续说下去吧,我因为本身也迷糊的缘故,忘了小三是不能上正常的栋力的了,虽然我的及时反应让他暂时逃过一劫,但是他还是没能摆脱可能成为死灵的命运。那个时候他一定很着急吧?他一定认为是我救他的,所以宁愿他死也不要我死。这个笨蛋小三,他……他以为我不知道这个方法……他以为他连死都可以死得天衣无缝,笨小三……他真是个超级的大笨蛋!!他……”余传波咬紧了牙,他已经无法说下去了。

前面的话张笛还听得明明白白,后面的类似于控诉的话他是一句也没听懂,看见余传波的情绪波动那么大,他也不好细问,只好将求助的眼神抛给孤星寒。孤星寒恻然道:“的确是被禁的方法。传说中了阴毒的,无论有多么严重,无论有多么的时不待人,都有一个最彻底最完美的解决办法——就是用嘴去吸收阴毒,因为人是有阳气的,当皮肤被咬开一个缺口的时候,因为阳气内弱外强的缘故,身体阴阳二汽被打破平衡状态,阴气就会向外流动,朝外面阳气的方向聚集。使用这个方法虽然能够救中阴毒之人性命,但是吸的那个人却会承受不幸的命运而死亡。” 

“那个笨蛋小三……他居然……他居然用这种办法……他居然……”余传波突然站起身来,把头朝着床角猛撞过去:“是我害死小三的!我还要这条命干什么?!”“不要啊!”纵然张笛反应快,余传波额头上还是撞出了一道长达3厘米的伤口,血汩汩流个不止。“猫猫!”孤星寒变色叫道:“我解释了那么多,为什么你还是不明白?!”余传波抬起头来,两双眼睛已哭得通红,他疯狂的叫道:“我只明白一点,我这条命是害人的命!你放手,我不要这条命了!”余传波奋力甩着张笛的手,余传波的力气本来就比较大,再加上在悲愤之中,张笛渐渐觉得不能相抗了,余传波终于摔掉了张笛的手,又用力朝床角撞过去。

这一下突发而没有防备,等张笛反应过来,已然失去了施救的机会,只得暗暗叫苦。眼见余传波的脑袋就要完全没入那个尖尖的铁角上面,张笛却连惊叫和转过头去的时间都没有。就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孤星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巨大的力气,猛地冲上前去本能般推出双手,狠狠地将余传波搡了过去。“孤星寒你……”余传波惊异的看着他,对于他何来这么快速而准确的反应大惑不解。张笛也呆若木鸡的站在原地,那个一直温和得连小鸡也不敢踢连人都不敢打的孤星寒,何以在他的周围会出现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一股可以镇住天地万物的杀气。 

“猫猫,你给我听清楚!”孤星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道:“小三没有救到你!那个方法根本没有被使用!小三是自己走向死亡的!你的不死,你的捡回来的命,跟小三完全没有关系!!”“你说什么?!!”余传波的眼睛睁得跟嘴巴一样的大,这是他自出生以来,第一次深深地被震惊了。 

“你看这个伤口!”孤星寒也越说越激动。余传波愣了一下,低下头看时,只见伤口还是如同往常一样不见丝毫起色,没有什么异常。余传波道:“伤口怎么啦?”他不是很了解孤星寒激动的原因。孤星寒道:“我问你,如果按照那个方法吸出阴毒的话,阴毒的方向是怎么样流动的?”余传波道:“自然是从最初被伤到的地方开始,朝吸的伤口处聚集。”孤星寒铁青着脸道:“那也就是说,阴毒最后聚集的地方或者说最后残留的地方会是在那个吸的伤口周围是不是?”余传波呆呆地道:“是啊。”突然他象是猛然醒悟到什么东西一样,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难道……”孤星寒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反转过来,只见在巴掌下面静脉的周围,还清楚的凝聚着一团青气,如同一个诡异的鹅卵石,深深的嵌入到他的手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象是见到了外星人般,余传波已经喘不过气来了:“被袭击的地方明明是在肩膀的啊!”孤星寒道:“从我见到伤口周围的皮肉颜色开始,我就知道小三根本没有成功使用这个方法。虽然很久之前就被禁用了,但是在民间一直都流传着没有丢失,能够拯救自己所爱的人的性命,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在民间看来并非是什么恶毒的法子,反而是符合天道伦理的。但是诚如你们所看到的一样,阴毒并未向伤口的方向流动,反而从肩膀上转移到手腕上。这是倒流!阴毒的倒流!”“阴毒的倒流?”余传波惊疑不定的咀嚼着这五个字的含义。 

孤星寒铁定的道:“能够引发阴毒倒流的,就只有一种情形可以做得到!那就是,吸阴毒者的阴气比被吸者的阴气还要重!外界的阴气过重也是另外一种失衡状态,阴毒被迫倒流。我恐怕那时的小三已经……”孤星寒犹豫了一下,终于没能说下去。然而,在一边已经了解他眼中恐惧含义的张笛却失声叫道:“准死灵?!”三个字一出口,余传波的身子已禁不住狠狠一颤,孤星寒忙责怪的看了张笛一眼,刚想说他两句,余传波却已低沉的接口道:“是的,我忘记了,那时的小三已经不能上正常的栋力了呀……他已经中了血之禁忌了……血之禁忌……”他拼命的扯着自己的头发,悲痛的哽咽着。一边的孤星寒却呆了:“血之禁忌?正常的栋力?”余传波抬起头来,含着泪道:“现在我就告诉你们,流传在我们校园里一个恐怖的恶魔,一个悚惧的传说,关于血之禁忌和两个栋力的事情!” 

“你真的不去参加dodo的葬礼吗?”phenix望着窗外的盆景若有所思。高高沉痛的道:“你叫我去了怎么面对他在天之灵?叫我怎么接受他的责问?这个时候不会比羊走的时候更痛,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有谁还明白我俩卑屈地活在这个世上的意义?”“羊?”phenix的眼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丝木然:“还不动手吗?要等到何时呢?”高高道:“灵媒介质尚未成熟,还不足以担当羊当年的重任,叫我怎么动手?”两人不约而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中。沉默,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鲁迅的这句名言,高高一直到最后的时刻才发现原来便是他最真实的写照“血之禁忌吗?”孤星寒又一次掀开了窗帘道:“我明白了。”余传波道:“dodo和小三被害过程发生的那么自然而及时,细微到没有任何人发觉,就连dodo他们也不知道凶手……”正在这时,在电脑旁边上网的张笛忽然大呼小叫起来:“你们看,你们看,do  do在网上留下了一篇文章。”这个意外的消息极大的鼓舞了孤星寒和余传波,两人忙走上前去看。只见果然在鬼版上最后一篇赫然是dodo的id,“时间时间……”心急的孤星寒连连喊道。张笛赶忙进去一看,时间竟是凌晨4点27分,三人一下子心凉了,这个时间,不正好是dodo死前的时间吗?竟会有这样的巧合?dodo在发完最后一篇文章后就死去了?还是说dodo已经算好了发出警告的时间?三人来不及再想,仔细看那篇文章的题目却是毫无根据的一句话:“今天天气很晴朗。”“一定是警告!”余传波忍不住道:“在凌晨那个时候,到处都黑蒙蒙一片,哪有什么晴朗可说。”三人继续进去看内容,里面只有触目惊心的两个字:“轮回。” 

孤星寒直起身子来道:“唯一嗅得到死亡这个意思的就只有轮回这两个字了。这是不是可以说dodo并非像我们推测一样的,不知道自己要死,而恰恰相反连死的时间都拿捏得分毫不差。但是这题目有令人费解了,除非dodo确认这个题目能给我们起到很醒目的警示作用,收到一点即明的效果。”说着,他看了看其他两人,他们都缓缓的摇头,显然dodo的警告起码在场没有人可以明白。张笛道:“就算不知道警告的内容,我们可以慢慢的找。最起码我们多了一个很大的发现了,dodo他们不是在无知觉的情况下被杀的,或许,或许他们甚至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也说不定。”张笛大胆的猜想如同一石投起千层浪,最激动的非余传波莫属,一把抓着键盘道:“你……你从哪里看出他们知道凶手的真面目的?”孤星寒也万分紧张道:“你……你不要瞎猜啊。”谁知道张笛既不解答他们的问题,也不说明从哪里看出,只是挺起胸膛理直气壮的道:“只要他的警告内容一天没被解出,我们就一天都不能说他们是在不知道凶手的情况下被杀的。不是吗?我们应该相信dodo他们,他们一定不忍心那个什么血之禁忌继续杀人的,他们一定会告诉我们他们所知道的一切的。” 

孤星寒正想斥之为废话,见到张笛快乐而单纯的笑脸,突然一悟,余传波是骤遭打击,关心则乱,自己是听了血之禁忌的传说,被自己的法术知识所困扰,不知不觉两人都作出了可能与客观实际不符合过于严重的判断,只有张笛这个算是局外人还一直保持着乐观的心情。其实最重要的是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心态一开始就没摆正,整盘局就已经宣告输了。把初到成都所有不正常的气氛扭转回正途的,正是张笛刚才那短短的一句话。孤星寒突然想起dodo曾经问起他蓝天白云在tina口中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禁心中一动:蓝天白云?晴朗?tina?这时张笛已经接口道:“如果dodo他们已经接近事实真相的话,只要我们遵循他们所走过的一切足迹,不是很容易也发现得到么?”余传波的确,从接到dodo和小三的死讯之后,总是将血之禁忌看得太严重太严重,从没有想过会这么简单,不由得又惊又喜:“你说的是真的么?”“不!”孤星寒突然断然接口道:“绝不能,绝不能跟着dodo他们的步伐走。”张笛一愣道:“为什么?”孤星寒道:“跟着他们走的话我们也只有死路一条,他们正是不懂其中玄机贸然解谜,才会触犯了血之禁忌而死亡的。”说到这里,也受了刚才张笛乐观情绪的感染,孤星寒出神的望着窗外,两眼炯炯的发放出一种异样兴奋的光芒:“我们要绕着圈儿走,让血之禁忌摸不清我们到

底在干什么。” 

“对了,猫猫。”孤星寒转头道:“等会儿dodo和小三的追悼会就要召开了吧?”一说到这个话题,顿时房间内的气氛又重新变得沉重起来,余传波垂头道:“嗯,但我不想去。”“为什么不想去呢?”孤星寒微微笑道:“我们去的话dodo他们一定会感到快乐的。”余传波感觉孤星寒这句话中有话,不由抬了起头看他,孤星寒已紧接着问道:“对了,你能不能让我们在追悼会还没开始的时候提前进入会场?”余传波一怔,才道:“可以啊,这次的追悼会主持事宜都是我负责的,只要我说你们两个是工作人员,进去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你问这个……”蓦然,他看见身旁的张笛露出一丝会意的笑容,心中一动,原来,孤星寒已经开展行动了啊! 

“对不起,只有工作人员才可以提前进入。”“我不是已经说过他们是工作人员了吗?”余传波的声音颇有些不耐烦,他实在想不到,什么时候学校出了这么负责任的学生干部了,但是这也不能怪那两个干部,的确是孤星寒和张笛两个过于面生,一看便是从外地赶过来的,所以那两个干部只管上上下下打量着他们,却不肯轻易放他们进去,唯恐自己承担责任。孤星寒和张笛对望一眼,都感有些紧张,难道第一步计划就要这样预先流产了?一直站在前头的余传波却另有了主意:“你们说这次追悼会的主要负责人是谁?”“是您。”两位干部马上换了神气。余传波道:“这就对喽,那难道我说的话你们也还要驳回去?”左边的那个干部用他那张圆脸对着余传波严肃道:“但是,这次事件造成的轰动很大,听说还有很多媒体记者会来采访,学校方面很是重视,说是不能出一点纰漏,因此,对着这两位没有带工作证的同学,我们也实在不敢擅作主张。”孤星寒在背后暗叹一口气,刚想说:“那就算了。”余传波却变了脸色道:“轰动很大?dodo的死对外界的轰动能大得过对我的轰动?学校不希望出纰漏,难道我会希望出纰漏?学校之所以将这件事交给我办,无非是因为我是最了解dodo和小三的人。你们也知道他们是惨死的吧?”说到这里,一阵伤情,眼泪不由夺眶而出:“死者已逝,生者如斯。你们这样对我,记着罢。”他指指里面道:“死者都不会放过你的。”说完转头对孤星寒道:“我们走!” 

这一番声泪俱下毫无矫情的控诉却把两个干部给吓坏了,这几天校园早就流传着dodo和小三已化为冤魂四处游荡只找替身的谣言,现在大家睡觉都要买个护身符才能安心入睡。余传波是dodo和小三生前最好的朋友,这是人所尽知的事情,倘若余传波真的跟dodo和小三的冤魂说了叫来找他们报仇,那这个干系才是最担当不起的。他们忙齐声叫道:“那您们就进去吧,不过可千万别太招摇,给人看见了。”余传波才装作极不情愿地进去了,进去之后回头朝孤星寒他们眨眼道:“怎么样?我的计策不错吧?”孤星寒笑道:“除了有点耍赖,我别无他话。”肃穆的灵堂里荡漾开了一阵轻笑。

就在灵堂墙外的一株大树上,静静的坐着一个人,凝望着灵堂正中央的牌位已经很久很久,忽然听见孤星寒他们欢快的笑声,不由微微皱了一下眉,神色抑郁黯然,轻轻地道:“又要来一批吗?那么……就让他们一起走吧。

一进到灵堂,孤星寒见四处无人,马上跳到摆放尸体的 A 棺前,准备?开棺盖。这一举动吓了余传波一大跳:“你……你干什么?”孤星寒短短回答一句:“验尸啊!”余传波忙拦住期期艾艾道:“验尸这档子事……好像不是我们该做的吧?”孤星寒肃容答道:“如果他们是死于非人类之手,普通的法医是验不出什么来的。”“哦。”余传波似乎是有点明白了。孤星寒又对张笛道:“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帮忙?”又对余传波道:“你就不用上来了,免得又伤心。”不料张笛却脸色发白只摇手儿:“不……不,我还是不上去了。”孤星寒只得暗暗骂他胆小,余传波见棺盖太重,孤星寒一个人实在抬不过来,便自告奋勇道:“还是我来帮忙吧。这样dodo看我的情分上也不会怪罪的。”孤星寒听到这句话自觉好笑,他们是来帮dodo报仇的,难道dodo还能怪罪他们不成?要真怪罪,自己也有能力一剑叉他下十八层地狱去。不过这种话自然不便在灵堂里说,只好隐忍不言。

好不容易棺盖终于掀开了,一股腐臭的味道隐隐传来,因为这个时候天热,尸体也的确放不下那么长时间,何况是在这密不透风的棺材里。余传波不忍目睹dodo的面容,忙转过头去道:“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样想的,透点风,身体也就可以保存长点时间了。”他始终不肯承认尸体的说法。孤星寒却没那么多忌讳,直接掀开盖在dodo脸上的那块白布,顺便答道:“这自然是有讲究的。民间有此一说,棺盖盖得不严的话,魂灵会溢出,无法受冥界使者指引到达彼岸,进入 短ヂ 回,只有成为四处游荡的孤魂野鬼。”余传波“啊”的一声道:“那这个说法确不确实?”孤星寒皱皱眉道:“也是有根据的。”余传波道:“那我们这一来不害了dodo了?”“不。”孤星寒接口道:“我正是要见他一见!”

张真宏死不过半天的时间,面容尚栩栩如生,孤星寒和余传波一见之下却不由“啊”的叫了一声。“怎么啦?”张笛心生好奇,也顾不得害怕,忙上前去看,也惊叫了一声。只见张真宏双目紧闭,眉毛都快拧在了一起,嘴唇死死的抿着,显然是在万分痛苦的状况下死去的,虽然死去多时,但是额头仍隐隐有青筋凸现。孤星寒像是想起了什么,丢下这具棺材,跑到小三的棺材旁边就使劲地撬那棺盖。那二人也顿然醒悟,跟着上去帮忙。三人齐心,其力断金。这次棺盖很轻松就给掀开了。里面小三的表情也大同小异,面部肌肉十分绷紧,表明他也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后才死去的。 

孤星寒失声叫道:“奇怪!看这二人的表情,绝非是在无知觉的情况下受害的,相反,在死前必定受了极大的折磨。人受折磨必定惨叫哀号,借以减轻疼痛,这是人的本能反应。何以他们却不约而同紧闭嘴唇,有意不让自己叫出声音?怪不得事发现场周围的同学都很肯定地说没有听到一点声响。”张笛道:“是不是他们有什么隐情所以宁愿死都不敢喊出声?”孤星寒道:“我正是想不透这点所以才觉得奇怪。死亡都已经逼到身边了,还能有什么顾忌呢?照常理说,若是为了保全生命的缘故,那还有顾忌可言?可是现在……” 

余传波道:“会不会是凶手采用某种不为人知的方法强行让他们无法开嘴的?”孤星寒断言道:“没有可能。你看他们脸上的肌肉,无疑例外的都是朝下巴方向绷紧的。如果是凶手强逼他们闭口,他们必定会挣扎,那时肌肉的绷紧方向应该是向着额头上面去的。很显然,他们是自愿闭嘴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张笛又猜想道:“难道是他们闭嘴的行为也跟解开这杀人凶手的谜题有关?”孤星寒“嗯”了一声道:“我们现在到手的资料太少,还是不要乱猜的好。否则走进了岔路,就很难再兜转回来了。现在时间已不多,还是先检验尸体吧,这件事就此放下暂且不谈。”话虽这样说,可是孤星寒的心里仍然被这个自来成都之后发现的最大的最不可思议的谜题所时时困扰着。

张笛看过了尸体,自觉胆大了许多,便自告奋勇道:“要我帮忙把尸体抬出来吗?”孤星寒摇摇头笑道:“那倒不用这么麻烦,等会儿参加追悼会的人来了,我们来不及放回去,若是看见尸体平白无故地走了出来,不知又要吓死多少人了。只把尸体翻过来就可以了,我想看一下他的背部。”不等余传波有任何反应,张笛已经走到棺材边动手翻动尸体了。蓦然间,只听得灵堂里面突然发出来一声凄惨悚然的尖叫声:“啊——”声音久久回荡不绝。余传波被吓得呆立当地,脑子里面一片空白。最后还是孤星寒反应过来了,一把冲上前去死死的捂住张笛的嘴巴,低声骂道:“你要死啊,叫这么大声,把人都引来了,我们可怎么开脱啊!?”这声惨叫也惊动了守在门外的的那两个学生干部,纷纷跑进来神情紧张的连声喝问:“谁?是谁?在干什么?”余传波也总算醒悟过来,忙开口应道:“不妨事,是我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你们快出去看着吧。”那两个学生干部听了并未起疑,嘴里咕咕哝哝的说着些抱怨的话,又转回去了。

孤星寒这才敢把捂住张笛的手放开,叫道:“我的大爷啊,你就饶了我吧。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哪。”余传波也觉得好笑,走上来道:“我忘了,早知道你这么胆小,就不该让你碰尸体的。”张笛的神色丝毫没因二人的取笑而变得有所轻松,反而却愈见紧张和安,脸色也愈显苍白,结结巴巴地指着棺材里面说道:“dodo他……他的身体……身体上面……”二人见他神情剧变,全身颤栗不停,显然是遇见了非常惊骇的事情。余传波奇怪道:“他的身体怎么啦?”一边说,一边探头往张真宏的棺材里望去,只这一望,脸色尽皆大变,瞳孔猛地睁大,嘴巴一张便也要大喊出声。这一下,孤星寒早有了防备,不等他把嘴巴完全张开,立时上去封住了他的嘴巴,低声在他耳边道:“镇静!”

孤星寒缓步上前趋近棺材一看,只见张真宏的尸体并未有任何改变,除了在他的左胸膛处出现了五个深深塌陷下去的圆洞。孤星寒伸出五指往那圆洞一比,登时明白为何张笛会失去控制惊叫出声了。张笛恢复了些许镇静,颤抖着声音道:“我……我刚才想把他翻过来……谁知……只碰了他一下就……就……”他深吸了一口气才道:“敢情dodo是个泥巴做的人儿?”余传波道:“这……这究竟是……dodo他……”震惊之下,他也有点语无伦次了。孤星寒沉吟未答,伸出一根手指,往张真宏的胸口轻轻一触,只见那本来坚实的皮肉却像是泥潭般立时随着孤星寒的微力凹下去一块。孤星寒回头问余传波道:“你说之前警察曾经检验过这尸体对吗?”余传波点点头。“那么,当警察把尸体送回来到安放在灵堂这里有没有其他人动过尸体?”余传波很肯定的道:“没有,他们是我亲自从警察局迎回来放到这里的。门口又有两名干部把守,一般人轻易进不得。”孤星寒道:“坏了,在我们之前已经有人先偷偷进来过了,并且对他们的尸体做了手脚。” 

余传波一听,瞬即脸色大变,忙道:“做了什么手脚?”孤星寒此时脸上却也变了颜色:“还看不出来吗?dodo的身体一触即塌,死后一定给人抽了血,然后再想法充以空气,那人以为自警察局送回来后必定戒备森严,没人可以动得了尸体,因此这个破绽绝不会暴露。”抽死人的血?余传波倒吸一口冷气:“这……抽血干什么?”“还用说吗?”孤星寒轻轻道:“肯定是为了掩藏他是如何杀人的阴谋。如果我们破了这个谜,或者就可以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甚至解开血之禁忌的最终真相。他当然要不惜千方百计甘冒一险了。只委屈了dodo和小三,死后还要这样遭受凌辱。”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没将他心中隐藏的最忧虑的一句话说出,如果张真宏和小三死得真是如他想象般悲惨的话,那么他们两个成为冤魂是不争的事实了。就怕他们不听他的劝告去投胎,执意报仇,到时相见是敌非友,自己与张真宏又有极深的故旧之情,下手便会给人骂作是忘恩负义,不下手又有违自己的道义,倒是件十分为难的事,只有到时候随机应变了。

张笛见孤星寒脸色沉重,以为这事严峻非常,忙道:“那我们就先不看尸体罢,把棺盖盖上,把棺盖盖上,老是打扰他们也不好啊,对不对啊,猫猫?”一边说一边猛使眼色。“啊?”余传波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孤星寒道:“不看也行,不过有件事我是必须做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桃木做的小木人,张笛“啊”了一声叫道:“我知道你和dodo的交情好,要给他烧小妾请等追悼会开完之后再烧吧,还有什么要做的赶紧一并做了吧,免得耽误时间。”孤星寒白他一眼,并不理他,拿着小木人缓缓地仔细地从脚开始向张真宏的头部扫动。异象出现了!当小木人移动到张真宏的颈部的时候,只听“砰”一声,小木人的头自动断掉了。余传波惊疑交加道:“这个是干什么用的?”孤星寒将小木人的头捡回来,一齐放回到怀里,答道:“这是用来指示为非人类物体所杀的人的致命伤在何处的法器。法医一定验不出来的。”说着,便把张真宏的头小心的扭在一边,只见颈部后面果然出现了两个小小的排列整齐的圆圆的孔,因为一来小,二来藏得非常隐秘,如果不是小木人的指示,还真不一定找得出来。余传波变色道:“这是什么?”孤星寒也吃了一惊:“这是……”张笛也禁不住上前看到:“这好像是牙印?”“牙印?”余传波的脸色瞬间由白变黑,平素酷爱灵异知识的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不过他不愿承认这个不祥的黑云,只是将期冀的目光投向孤星寒。但是,这次,孤星寒让他失望了。只听得他用异常低沉的声音沉稳的问道:“这的确是牙印。你们,听过吸血鬼的传说吗?” 

余传波心一沉,张笛已抢先答道:“没听过没听过。”孤星寒气得瞪他一眼道:“没听过你这么兴奋干吗?”张笛道:“可以听你讲故事啊。”“你……”孤星寒就是搞不明白,本来自认为修养很好的他为什么偏偏在张笛面前可以气得个死去活来:“我也没听过,你自己去查书!反正猫猫不会没听过。”“啊?!”张笛登时傻眼了。余传波开口道:“这个……我虽然看过一点,但是没有怎么去关注过……所以那个还是请你讲讲吧。”说这话时,嘴角边也不由带了一点强忍的笑意,张笛可真是孤星寒的克星啊。孤星寒绝望的看了张笛一眼,不情愿的道:“那好吧,我就应猫猫的要求讲讲。”

“吸血鬼的传说最早起源于公元9世纪的欧洲。那时的欧洲还处在宗教的完全支配下。对于脱离苦难和追求永久幸福狂热的执念,促成了很多偏离正道的魔法,也产生了为数不少的惨绝人寰的悲剧。吸血鬼作为人类恐惧的产物就在这个时候悄然出现了。关于吸血鬼的起源有很多种说法,当中涉及到很多久已失传的诅咒和秘术,但多半都是与没落或接近崩溃边缘的公爵家主相联系。最为著名的应当算是‘黑魔术’传说了。相传伊丽莎白公爵夫人为了保持永远的青春和美貌,下令用矛刺破19名处女的胸膛,盛出的血灌满整个棺材,以为神祭,而她本人则躺在里面浸润三天三夜。藉由如此反复不断的杀人和浸润,她的容颜得以历经数百年而不变。但是,她残酷的做法最后也触怒了欧洲魔女联合协会,寡不敌众的她被钉死在一座教堂的十字架上,成为了第一代的吸血鬼。” 

这一大段故事对于颇爱展示自己灵异知识的孤星寒讲的是神采飞扬,而张笛听得也是悠然神往:“难道真的能保持一个人的容貌数百年不变?如果这种魔术我会用就好了。”“你?”孤星寒啐道:“那真是国家的不幸。”“你说什么?”余传波哭笑不得的分开两人:“对了,孤星寒,你详细地说起这个传说有什么含义吗?”这个传说余传波也有耳闻,但却没有孤星寒所知道的那么详尽。孤星寒用手缓慢的拂过棺材的边缘,有意无意的望了灵堂外大树上一眼,喃喃道:“棺材……鲜血……”余传波身子微微一颤,孤星寒已抬起头无事人似的道:“追悼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把 撞母巧习伞 还有一点剩下的事情没有做呢。”

张笛不解的追问道:“你连尸体也看过了,还有什么事要做呢?”孤星寒道:“如果不出我所料,凶手必定不放心尸体上的牙印,追悼会上肯定混在里面进来看看。我们要做的就是预先设下埋伏,如果顺利的话,能进入灵堂的人不会很多,一定可以分辨得出凶手是谁的。”说着,他便指挥张笛和余传波忙开了:“把这些绿豆粉和药水洒在走廊上,撒得均匀点,不要留下什么痕迹。那边也要洒,这里也不要错过,那里好像忘记了,是谁洒的?”“等一下!”忙得腰酸背痛的张笛突然直起身来指着孤星寒道:“请问你一直站在那里干什么?”孤星寒:“…………“想不到你居然会来,我还一直以为你会连影子也不见。”祁云飞仍是一袭的白杉缓缓而来,面容上有隐隐的伤痛之情,高高没有回头看他,只是自顾自低着头叹了一口气:“是啊,不该来的人来了,该来的人却没有来。我已经够对不起他,不能连最后一程也不来送他,毕竟他总是我的兄弟。”说到“兄弟”这两个词,他不禁眼圈一红,又赶紧忍住了。祁云飞久久的望着他,不发一言,半晌才喃喃的重复道:“兄弟……”

灵堂外的人渐渐多起来,大家都怀着极度悲伤的气氛鱼贯而入灵堂,在走廊外面找个位置站好,等待追悼会的开始。不断有人悄悄讨论着这次的离奇死亡事件,也有的人悲叹着这所学校似乎走了什么厄运,途中不停的有闻唏嘘哽咽之声,整个灵堂顿时沉浸在一种无言的悲痛中。孤星寒与张真宏本来私交甚厚,见他遗像进来,早忍不住鼻子一酸,回想起当初与他相识相熟,一起喝酒谈天烧烤的场景,更是不堪回首。余传波却顾不得伤感,强忍悲痛,上前招呼众人。dodo和小三今天要走完他们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步骤,怎么也要让他们走的风风光光,不留一点遗憾,也不枉知己一场。这其中只有张笛不 甚相熟,所以他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打量来参加追悼会的人群上去了,一边与自己脑海中的id对上号。

最先来的熟人是兽兽和小鸟。兽兽强自镇定,因为已经工作,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扶着小鸟来到灵前拜了三拜。小鸟早已哭得哽咽不能言,在灵前更是几次抽泣失声,余传波忙劝了一阵扶下去了。然后来的是技术站长roka,一双眼睛哭红得如同金鱼的泡眼,在灵前瞻仰了一会儿后,闷声不响地下去了,也不和人说话。鬼版多年难得一见的前版主phenix也出现了。phenix是性情中人,也不管周围气氛如何,在灵前拜倒下去之后就放声大哭,引得本来强忍住的众人都跟着哭起来了。余传波在旁边苦劝,才略略好了点。正忙乱间,门外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余传波估摸着是站长祁云飞到了,赶紧出去道:“飞飞,你总算来……”一语未了,余传波看见祁云飞身边站着的高高,一阵错愕。高高苦笑一声道:“我……我也来……送送他。”“不用麻烦你老亲自来了。”余传波苦涩的答道:“您不是一直都在送他的么?”说完,也不管祁云飞在旁,撤身就往里走。高高一怔,余传波已然消失不见。祁云飞微微叹了一声道:“我们进去吧。”

因为祁云飞已经到场,掀起了追悼会开始之前的一个小高潮。张真宏生前是栋力无限的账号管理员,所以栋力的站务组约好一起奠祭他。当下由祁云飞主香,众人依职务大小,顺次排列成几行。祁云飞持香在灵前站立半晌,刚刚说得一句:“dodo你就放心地走吧……”刚才一直强抑伤痛的余传波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登时下面哭成一片,孤星寒也痛哭失声,祁云飞沉重地闭上双眼,合口不再说话,把那柱香径直插了上去。站在远处的高高也禁不住泪流满面,三年前,羊去的那会儿,情景不是跟这个时候的一模一样的么?灵堂里面哭成一片,外面竟也传来隐隐的哭喊声。余传波忙止住悲声,因为他知道,灵堂中最悲恸的人,张真宏和小三的父母来了。他们的父母还好办,余传波头痛的是不知道是如何劝另外一个人————水兰。

然而,出乎余传波的预料,水兰并没有嚎啕而来,相反,却显得十分的镇静。如果不是那两只通红的眼睛的话,任何人都以为她跟今天在灵堂上摆设的遗像里的人是完全没有关系的。但是在余传波的眼中,这种镇定却更意味着超越苦痛的不祥。余传波有点担心,他想上前去劝劝她,可是他嚅动了半天嘴唇始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一生的快乐就在一瞬间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永远遁入另外一个永恒的世界,什么安慰什么劝告在水兰的面前统统都变成了一堆软弱无力的泥沙,无法再筑起另外一座新的城堡。“儿啊,苦命的儿啊,你说过要好好孝顺父母的,一过年你就毕业了,你说就不用我们操心了,但是,你怎么能叫我们这样来不操心啊!儿啊——”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象是一根根刺狠狠的戳进余传波的心脏,让他想尽快撤离这座窒息的建筑。灵堂里悲伤的气氛达到了极致。很多人都把持不住纷纷跟着哭了起来。一下子,连追悼会也无法开了。 

水兰并没有去劝阻悲痛的父母,也并没有跟着众人哭,她只是很镇定很镇定地走到遗像前面,很沉着很沉着的凝视着张真宏的遗像,突然奇怪的微笑了一下,那一刹那,在她的脸上清楚地浮现出幸福的表情,然后她便轻轻地闭上双目,象不经意般身子垂直的下垂了。余传波一直都对她保持着高度注意,一见此情形,赶紧把她抱住,惊惶地大喊:“快!快打120啊!快啊——出人命了啊——”祁云飞抢上一步,拿起水兰的手腕把脉,正在这时,水兰却自醒了,她紧紧抓住祁云飞的手,紧咬着牙根,半晌才憋出一句话:“请……请为他报仇……”“以后请你多多照顾水兰,我很担心他。”张真宏的笑容在余传波眼前一闪而过,余传波视线被模糊了,他含泪叫了一声:“水兰……”水兰怔了一下,似乎是从恶梦中惊醒过来般,伏在祁云飞怀里放声大哭,这样一来倒搞得祁云飞尴尬不堪,赶紧将水兰移回到余传波那边,起身准备去主持追悼会。

在大家都哭得尽情的时候,张笛受到气氛感染,终于,眼里也将要掉下泪来,撇眼却见孤星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只是两眼无神地看着地面,身子剧烈的颤抖。“孤星寒?”张笛大惊,以为孤星寒悲伤过度,闷在心里哭不出来。这时听得孤星寒用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鬼……”张笛全身一个激灵:“什么鬼?”孤星寒尽量压低声音道:“我怀里的铃铛在响,我现在在拼命的捂住,灵堂里面来了三个非人类的东西,似乎就在我们的旁边。”张笛也急切的低低问道:“你是什么出身的?难道连你也怕鬼吗?”出乎他意料的,他从来没有看见孤星寒的眼里流露出那么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我不怕鬼,但是……”他悄悄的用手指着地面的方向道:“但是,你看……所有人的脚都是着地的!!”张笛的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他记得听孤星寒说过,但凡是非人类的东西一般都是悬浮于空中的,除了三种情况,功力深厚者,借尸还魂者,还有一种,最有可能亦最恐怖,死灵运用自己强大的怨力做成傀儡作为自己实体化的载体。张笛禁不住也全身抖得筛糠一般,他清楚地记得,日本最恐怖的传说——鬼娃娃花子,之所以这么难降伏,就是因为据说她有用自己骨灰做成的木偶傀儡替身。他一抖,孤星寒急了,忙捏了他一把道:“别让它们给看出来了,否则死无葬身之地!”张笛只好收敛了点,这时又惊又怕,心中难过,也跟着放声大哭起来。余传波含泪感动地看了他一眼,心道:连跟dodo这么不熟的人都这么伤心欲绝,fusecat真是个有义气的朋友。 

这时的phenix也冷静了下来,走到高高的身边,两人静静的站在一边观看局势的发展。三年前也经过这伤痛欲绝的境地,也曾望着遗像叩头流血过,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有点麻木了。在他们的年头里,就只单纯的剩下报仇两个字。高高很早就注意到了孤星寒,在孤星寒的身边,围绕着一种似云似雾的缭绕之气,挥之不散,看之不明,而且孤星寒看上去气质从容,态度淡然,不象是专门来参加追悼会的,有点超脱大局之外的感觉。“那个……是孤星寒吧?”高高问道:“他来干什么?栋力并不关他的事。”phenix微微点头:“我也觉得奇怪,而且刚才他似乎就开始不悲伤了,老是在地上看来看去,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听说他道家造诣颇为深厚,为人内向,这个时候突然跑到这里来,肯定有所企图。希望他不要给我们找麻烦就好。”“道家?”高高的脸上现出一丝不屑的神情:“这件事哪里是道家的功力可以管得了的?我猜是猫猫叫他来的吧。如果他也掺杂进这件事来,那倒有点棘手。”phenix道:“不管怎么说,照目前的进境来看,他们是不可能打破僵局的。恐怕,他们也要走跟dodo一样的老路!”

虽然有祁云飞帮忙着招呼,但是灵堂里面还是乱得不成样子,根本连追悼会都开不成。忙得心力交瘁的余传波突然看见孤星寒朝他使了一个古怪的眼色,心神一凛,那时他和孤星寒约定好的暗号。孤星寒正暗示他尽快结束这里的活动,情况有变。余传波还不知道事情的发展严重地步已经远远的超越了孤星寒想象的空间,他依然不紧不慢的安慰了一下水兰,才跑上前对祁云飞道:“我看追悼会也开不成了,不如到大殓的时候再说吧。现在先把众人散开,免得他们父母和水兰过于悲痛,要再闹出什么事来可担负不起啊。”祁云飞也正头痛,自然赞同了他的建议。于是,这一次追悼会就这样草草的收场了。 

人群开始散开。phenix问高高道:“我们要不要留下看他们搞什么鬼?”高高冷笑一声道:“没必要。”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孤星寒见他们两个走了,总算松了一口气。张笛问道:“又怎么了?”孤星寒道:“那两个人似乎也是法术界中人,我看他们一直在故意隐藏自己的灵气,不知道想干什么。他们若留下来,我们就没法察看了。”祁云飞是最后一个走的。他走之前也若有所思地看了孤星寒一眼,良久,嘴角边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这位是孤星寒是吗?这么远跑过来参加追悼会,真是有心了。我还有事,猫猫代我们好好招呼这两位吧。”孤星寒忙道:“客气客气。”余传波也道:“飞飞你就放心吧。我自然会招待好他们的。”“好,好,好。”祁云飞点着头,笑着走出去了。孤星寒道:“你们站长可真温柔,不象是能统帅一个BBS的人啊。”余传波道:“他是一个例外。废话少说,你叫我尽快结束有什么原因吗?”孤星寒使了一个眼色道:“关门!” 

等张笛和余传波关好门后,孤星寒已经缓步走到走廊的地毯上面,洒下漫天的白色粉末,喝声:“鬼蜮印现!”只见白粉撒到地板上的时候,奇迹般的出现了大大小小三双不同的足印。说是足印,而不是脚印,是因为现在地毯上的印记是不穿鞋光脚留下的痕迹,连脚趾间的空隙也看得一清二楚。而参加追悼会的人都是不可能不穿鞋来的,所以余传波第一时间惊叫出声:“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孤星寒沉重地道:“这是用石灰炼过的藕粉,专门用来显现非人类的痕迹的。这次追悼会,有三个不是人的东西混进来了!”

余传波出了一身冷汗道:“会不会是dodo和小三他们两个?”孤星寒道:“没可能的了。新死的人哪怕功力再深厚,终然是新死的冤魂,既不适应过阴的鬼界,也不适合过阳的人间界,所以不到头七之夜是出不来的。而且他们回来照片会变色,刚才我一直注意看他们的遗像,都没发生异常。”张 颤抖着声音道:“如果不是他们,一定会来的凶手,算上那个已经死了的什么‘weish’,也只有两个,那么,这多出来的第三个到底是谁呢?”余传波道:“会不会是有两个凶手?”“也不太可能。”孤星寒摇摇头,指着那足印道:“如果是两个凶手的话,来到这个阳气颇盛的地方,必定站在一起防御。但是你看这些足印,一个是向前的,足印最深,说明功力最强,一直进了灵堂的最前面。一个是向右,没有走上来过。还有一个是反复走的,足印最多最乱,三者分道扬镳,显然不可能是同伙。weish是死了很久的人了,除非他找到新的尸体,而且也未必一定附身得了,所以他也不太可能来。多出来的应该是两个。这两个是谁呢?他们为什么要进来呢?”说到最后,孤星寒近乎自言自语了,但是旁边的两个人却已吓得魂不附体。思考半晌,孤星寒道:“猜也猜不出什么,今天来参加的人太多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余传波问道:“是什么?”孤星寒断然答道:“我要在头七之夜见一见dodo和

小三他们两个,趁他们还没喝下孟婆汤的时候,这是最直接也最清醒的办法!” 

“啊?!”张笛叫道:“我可不可以不去啊?我跟dodo不熟,就算见了也没什么用。”余传波也当即表示反对:“不好吧?我听人说过,头七之夜是他们能够回来熟悉的地方看看,保存最后一份这一世依恋的唯一时候,通常由后门出入,由前门出去,途中不能有丝毫的打扰和惊动,否则惊散他们的魂魄,他们就会找不到路,无法回到冥界,成为无主幽魂。这个说法应该没有错吧?”“没有错!”孤星寒斩钉截铁的道:“所以你们更应该去!到时我会指示你们站的方位,堵住他们的所有出路,等我问完话了,我自然会亲自送他们去冥界。只要能把他们逼到前门出去,就会什么事都没有。dodo和小三会体谅我们的苦心的。”张笛魂飞魄散道:“我不去……”“住口!”张笛从来没见过孤星寒这么凶神恶煞:“谁说不去我杀了谁!”接着转向余传波道:“猫猫呢?”余传波苦笑道:“我还能表达意见吗?” 

三人正在商量间,灵堂的门突然缓缓开了,顿时把三个人都唬得个半死。细细一看,来者居然是水兰。“水兰你……”余传波惊诧不已:“你不是跟着dodo的父母去……”水兰红着眼睛什么都没说,只是朝孤星寒点点头。孤星寒立即警觉起来,暗里寻思道:难道刚才的话都被她听了去?水兰慢慢地走到孤星寒的前面,深深弯下腰去:“这位就是闻名BBS的道家第一弟子孤星寒吗?”孤星寒忙还礼道:“虚名何足挂齿。”张笛在一边不满的咕哝道:“什么道家第一弟子,BBS上都叫他是道家第一神棍。”水兰道:“我知道你这次来绝不仅仅是为了参加追悼会那么简单,你是为了还dodo一个明白专门来的,是吗?”话已挑明到这份上,孤星寒不能不承认,他点点头,却并没有跟着接话。水兰凄然地笑了一下道:“那就好。有第一弟子出马,一切事情都会水落石出的。只是,如果dodo他不是太自信宁愿自己胡来,早跟你商量的话,也许就不会到这地步了。”余传波接话道:“水兰你放心,我和孤星寒都是dodo的兄弟,这件事我们绝对不会袖手不管的,凶手我们一定会揪出,以告慰dodo的在天之灵。现在天色有点晚了,你的身体这几天又不太好,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水兰微微摇头道:“你以为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请求大家查探真相的吗?其实我来是希望孤星寒答应我一个请求。”孤星寒道:“是什么要 

求?水兰小姐尽管讲,我们尽力去做。”水兰肃容道:“我希望能加入你们的行列,跟你们一起查访血之禁忌的真相!我现在最大最大的心愿,就是要亲手揪出凶手,亲手除掉这个校园最大的祸害,让天下不要再出现第二个水兰!”讲到这里,她咬牙切齿,仇恨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连温暖的夕阳都似乎在一瞬间被冻结,余传波感觉有一股冷气迅速的从脚底蹿到脑门上。那个素昔柔弱秀丽,优雅端庄的水兰竟会在这冰冷的空气露出不寒而栗的狰狞。dodo的死亡可以说是彻底毁掉了水兰的一生吗?

孤星寒显然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水兰提出的会是这种要求,他有点手足无措。他看了看余传波,但是余传波正惊讶于水兰的态度,并没有想到表态。孤星寒只好勉强道:“是……我们自然了解你的心情。那么大家就一齐努力吧。”水兰盈盈拜了下去:“那我在这里谢过大家了。”张笛却发现孤星寒的脸上却是一副很不爽的神色, 那某端 道:“喂,你好象不愿意她来呢。”孤星寒低声道:“废话!她现在情绪激动,很容易因为仇恨影响正常的判断力,对查探真相一点帮助都没有。我们多了一个负累了。而且假如她出了事,dodo在地下也不会放过我的。死猫猫,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居然不表态?害死我们两个了!” 

水兰站起身来,缓缓朝灵堂的前面走去,口里说道:“刚才很混乱,还没去怎么拜过?dodo,我来看你了……”说到这里,她又哽咽了。余传波怕她出事,赶忙跟了上去。水兰先在蒲团上跪了,规规矩矩的行了大礼,随后起身细细端详张真宏的遗像,半晌,说道:“跟在生时很象。”只说了一句话,眼泪又下来了。余传波刚想找话解劝,水兰又道:“对了,刚才追悼会没开成,明天他就要彻底的离开这里了。我……我还没见过他最后一面呢,猫猫,你打开那盖子,让我……让我再看他一眼吧,让我看他最后一眼吧!”听着水兰强作平静依恋甚浓的语调,余传波心酸得都快哭了,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动手开棺盖道:“没问题。dodo,水兰来看你来了。你在天之灵好好……”说到这里,余上弄出得  油萃莸男《 ,如果给水兰见了,会怎么想?不说是无心之失,很有可能会迁怒于他们。这棺盖,是万万不能打开的啊!余传波回头看孤星寒和张笛,果然,他们两个还站在原地,一副“有本事你就打开来看看”的表情正望着他。 

水兰不解地看着余传波道:“有什么不便吗?”“是……那个……”余传波努力想着措辞:“你知道现在天气热,警察局那边又不好好保管,所以身体都有点烂掉了,味道很浓,我想还是不要打开来的好。”“没所谓。”水兰平静的道:“他都走了,我还会在乎这个吗?打开来吧,我一定要再看他一眼,好永远记住他的面容。”这下事情难办了。余传波大汗淋漓,手足无措,不知用何话应对。水兰见他站在那里,神色微变,不做应答,也不动手开棺,疑心大起,道:“也罢,我知道你害怕。传说冤死的人如果贸然开棺,他的冤魂会附在那个人的身上的。既然这样,那我亲自来开吧。”余传波急道:“不……不是……我……”见水兰已经把手放在棺盖上,才想起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忙道:“不能开!”水兰一转头,怒容隐隐现出,冷冷地问:“为什么不能开?!”余传波立时语塞,结结巴巴道:“反正……反正不能开!”水兰不去理他,继续推动棺盖,余传波这次可真的急了,想也没想,上前一把抓住水兰的手强行拖离棺材边道:“不能开!我说不能开就不能开!”水兰勃然大怒,疾言厉色喝了一句道:“让开!”手狠狠一甩,摔了余传波一个趔趄,悲愤之下一用力,原本沉重异常的棺盖在她奋力一推之下居然移动了半边。“完蛋了!”余传波绝望的想。

水兰正想凑近去看,突然棺盖又盖上了。原来孤星寒及时又把它推回去了。这下水兰是真的发怒了,她也更坚信他们不让她看肯定是在尸体上有什么秘密存在。“不准阻挡我!”水兰大喊了一句,再次推动棺盖。“住手!!”孤星寒也不管什么怜香惜玉,随手抄起一根木条就打在水兰的手上,水兰的手一阵剧痛,忙缩回去了。张笛忙在旁边道:“哎呀,不要打女人啊,男人打女人很没风度的。”“住口!”孤星寒对张笛吼道,随后正色对水兰道:“你既然决心加入我们,就应当知道这项任务的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走dodo和小三的老路。所以有些事情是必须要高度保密的,一有泄漏,不是我危言耸听,我们几个都立刻会有生命威胁。有些事情现在暂时不能告诉你,不是你该知道的,就不要去打听。”水兰冷笑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故作姿态还是心怀鬼胎?反正今天我不看到dodo我是不会死心的!”孤星寒冷冷道:“如果你连我们也不相信,那我也没必要跟你说什么了,故作姿态的人是你才对吧?明明对我们毫不信任,还说什么坚决要求加入我们的行列来。我做人有我做人的原则。现在在我眼中,只有发现谜底,制止凶手继续杀人才是唯一重要的。其他的,有违人伦道德的,得罪人的,一律统统不管!我做事不是做给别人看的,是做给自己看的!”说着,他把手一挥,断然地道:“反 

正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这个要求的。你要在这里耗我就陪着你耗!比耐心,比毅力,我有的是!”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僵硬至极,余传波不敢说话,只有张笛还在小声劝道:“不要打架啊,好男不跟女斗的,男人见了女人总得让一点,何况dodo刚死了,情绪激动是必然的,孤星寒,还是算了吧,好狗不挡路啊……”孤星寒气得怒吼一声:“你再这样叽哩八唆的我连你一块打!”吓得张笛不敢再作声。水兰怔怔地凝视了孤星寒一会儿,忽然低下头去放下了双手道:“是……对不起,刚才是我做得不对,我太激动了,你说得都对,现在一切都必须以大局为重。我……我不看了罢。”余传波又惊又喜,他没想到事情这么快解决。孤星寒也松了一口气。水兰又转头看了一下遗像,蓦地神色剧变,余传波忙问道:“怎么了?”好一阵子,水兰才失控的叫道:“天啊,你们看相片,相片的玻璃全部破了!”大家赶忙往遗像一看,果然,小三的还安然无恙,张真宏的装遗像的玻璃框已经完全烂了。孤星寒上前摸了一把,只见手上还湿漉漉的,心里一沉道:“刚才dodo来过这里。”“什么?”余传波也大吃一惊:“那他现在呢?”孤星寒道:“已经走了。”余传波道:“他……他怎么会来这里的呢?难道真的是有莫大的冤情吗?”水兰已经痛哭失声:“一定有的……dodo,我知道的,你是冤死的,你一定不甘心。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报仇……一定!!你就安心吧!我一定……”灵堂里面缭绕着阵阵哀绝凄厉的哭声,月亮已经悄悄地爬了上来,惨白的月色对应着这一偌大校园无边无际黑暗的恐怖和人心的畏惧。孤星寒的心越发沉重,事情发展到今天,在他们的前面,已经铺开了一条回不去退不得的血路! 

今天晚上余传波一力邀请孤星寒和张笛前往学校的招待所住,孤星寒力辞不去,说要在外面随便找一家宾馆住下就行了。余传波以为孤星寒顾忌钱的问题,赶忙表态说自己会作主,谁知道孤星寒仍然毫不动色。这个笨猫猫,张笛暗自骂道:孤星寒世家富贵无比,难道还看得上这么点钱吗?想起他们当初坐飞机来的时候孤星寒一掷千金的姿态,他都有点嫉妒了。果然,最后余传波还是拗不过孤星寒,让他们去外面住了。水兰问道:“请问孤星寒,我们明天有什么计划吗?”孤星寒道:“保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 

出去之后,孤星寒立马找了成都最高级的五星级宾馆定了一套总统豪华套房,张笛忍不住叹道:“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啊。不过,有钱也不用这样摆阔啊。况且你这样不是更引人注目吗?”孤星寒白了他一眼道:“你才摆阔呢。跟我去房里,我有话跟你说。”接着他又转头对宾馆经理道:“对了,请你找十个人守在我们走廊的外头,不准任何人进来。”宾馆经理忙弯腰道:“请人的话可能要多加……”孤星寒把一张五万元的支票塞到他手中道:“快点!”这下子,宾馆经理连说“是”的时间都不舍得,一阵风就立刻刮了出去。张笛瞠目结舌道:“天啊,这样还不叫摆阔……”话没说完,已经被孤星寒扯进了电梯。 

电梯里孤星寒的神色一支不对劲,张笛也就没敢多说话。果然,还是心疼他的钱了。张笛暗自想道。等到进了房间,孤星寒的神色才缓和下来了,对张笛展颜笑道:“刚才对你态度急躁了点,不要见怪。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张笛“哼”了一声道:“不用 傩 惺,我知道是你为了报我打你那个仇。”孤星寒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肯住进学校里面吗?”张笛道:“知道啊,为了摆阔……”孤星寒狠狠给了他一个响头:“我在跟你说认真的呢。”张笛这才道:“是为了学校的结界吧?”孤星寒摇摇头道:“学校的结界已经完全破了,找不到一点痕迹,我怕它干什么呢?它还在的时候我都不怕它。”“那……那是为了……”张笛寻思道:“为了……”孤星寒接口道:“为了现在还敌友不明!”张笛吃惊道:“可那个是猫猫啊,难道你连猫猫都怀疑?难道你连猫猫都不相信?”孤星寒道:“是,不相信!现在,除了你,我谁都不相信!”张笛有点感动,但他仍努力为猫猫辩护:“你这样疑心病太重不好吧?我们来到这里肯定是要跟猫猫联手的,没有他的帮助我们寸步难行,你刚才在灵堂里面跟水兰说的那一番话何等凛然大义,怎么做的和说的又是一套?再说猫猫和dodo是生死相交的好兄弟,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他被怀疑为凶手吧?我可以以我的人格担保猫猫的清白。”孤星寒出神地望着天花板,缓缓地道:“你会后悔的。”张笛一愣:“什么?”孤星寒转过头来,一双发亮的眼 炯炯有神的盯着他:“当你知道dodo和小三他们至死都无法出声的原因后,你一定会后悔你这个担保的。” 

“原因?”张笛发呆了好一阵子,才如梦初醒道:“你是说……你已经猜破了他们嘴唇紧闭之谜??”孤星寒点头道:“嗯,是偶然发现的,其实算起来,真的要多谢水兰,是她一刹那触动了那条解决答案的玄机。”张笛欣喜若狂道:“哈哈,真的猜出了,那可真的太好了,你这虚伪的家伙,干吗刚才装出一副事情很严重的表情,吓死我了!快说,原因是什么?你是怎么看出来……”说到这里,张笛突然顿住了,一双大大的瞳孔象是凝住了不动,死死的凝视着孤星寒。孤星寒面无表情的也望着他。“等……等一下,”张笛颤声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你刚才说的是……他们无法出声的原因?”

孤星寒无声的点了点头。“怎么可能?无法出声的原因?无法出声,你是说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被外力逼迫而不出声的,现在又说是他们无法出声,这不是自相矛盾了吗?还是说你在灵堂说的那些话全部是骗人的?”孤星寒冷静地道:“没有骗你们,也没有自相矛盾。只不过是你们都忽略了,你们都以为如果推断得出他们不是因为外力逼迫而不能出声,那就必定是他们自己不愿出声。其实在这两者的界线之间,还存在着另外一种状态。而dodo和小三的死恰恰正是这种状态。”张笛只觉脊背上一阵阵发凉,他勉强镇定一下自己道:“那么,那第三种状态是什么?”混乱中,只见孤星寒的嘴唇轻轻的翕翕合合,但声音却宛如恰在耳边那般清晰:“第三种状态就是——他们来不及出声!”候学会开这么天大的玩笑了?”孤星寒不快道:“我没有开玩笑。”张笛大声道:“你提出的所谓第三种状态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如果是他们来不及出声,必定是凶手杀人速度快捷无伦,让人无法再死前及时反应。这样,在所谓的第三种状态之下,根本不会出现我们看到的那样,dodo和小三的脸部肌肉高度绷紧并向下巴方向聚集。那分明就是他们自己用力使嘴唇闭上的!那不是自愿是什么?!如果用你的第三种状态理论解释的话,反而会出现更大更不可调和的矛盾呢!”张笛争辩得似乎有点激动,可是孤星寒仍然平心静气地象谈家常一样:“我还没有说完,你急什么呢?不错,我们是看到dodo和小三的肌肉是向下紧绷的,这也完全可以说明他们嘴唇紧闭的行为是受他们意志控制的,然而,独独有一种情况既符合是他们自愿闭嘴又符合是他们无法出声的,这种看似矛盾的状态在那种特殊情况下是完全可以出现的。不过,因为这种特殊状态很少出现在临死前,所以容易引起人们的误会罢了。这就是第三种状态的真正含义——它是一种名副其实的临界状态。”

张笛臭着一副脸道:“我现在一头雾水了。什么临界状态不临界状态的,你直说是什么原因好了。”孤星寒不紧不慢解释道:“所谓临界状态,是指发生迅速的,持续时间非常短暂的行为状态,通常它转化为另外一种恒久状态的速度十分快,快到人们经常在逻辑上忽略它,也很少把它当一个独立的条件来列入推理的环节中,可是这次有死亡的因素的掺杂进来了。明白我的意思吗?死亡是最彻底的停滞,它将这种本来不能维持多久的临界状态永恒的固定下来了,就出现了特殊的第三种状态。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说是凶手故意这样做来迷惑我们的。”

张笛道:“我听懂了你的理论,你是说dodo和小三现在这个表情,可能是他们在做一个复杂的意思表示的当中一个小环节,所以人们总是把它连接起来作为一个整体看待,而不会把它化整为零分析。现在死亡介入进来了,就等于在这个意思表示连接链上砍了一刀,从而使其中的一个环节成了最后的尾部,而人们通常会发生误解,是因为错把这其中的环节当成了尾部。你的意思是必须把它们一个一个环节拆分开来理解是不是?”孤星寒喜道:“对,对,就是这样,我没想到你这么聪明,居然解说得比我还透彻。”张笛嗔道:“什么叫居然?你不要高兴着先,我虽然懂了你的那一番大道理,但是我还是没明白到底在dodo和小三这个具体事件中的第三种状态是什么?他们又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既是自己的意志控制不出声又是因为无法出声的局面?”孤星寒微微一笑道:“理解了这番大道理之后,接下来的问题就可以说是迎刃而解了。”孤星寒道:“我刚才说是因为受了水兰的启发无意中想到这个谜底的。你想知道我是什么悟到这点的吗?”张笛忙道:“想啊,想啊,快说。”孤星寒道:“就是在她发现dodo的相片玻璃被打碎的时候。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当水兰发现这个事实后,她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张笛脱口而出:“尖叫啊,女人最喜欢尖叫了。”孤星寒道:“不对,粗心大意的家伙,再想!明明刚才自己解说得头头是道,到自己分析问题又走到错误的道路上去了。”张笛只好又苦思冥想了一阵,才恍然大悟道:“对了,她似乎并没有马上惊叫出声,只是用很惊恐的表情瞪着前方瞪了半天,害得我和猫猫以为她有什么举动。”“对了!”孤星寒放重声音,目有深意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重复道:“她并没有马上惊叫出声,这是为什么呢?”张笛道:“自然是因为震惊过度,脑子里面还没反应过来。”孤星寒接口道:“没错,如果,我是说如果,在这个表情链的某个地方砍一刀呢?”张笛的双眼蓦地睁大了,他几乎在一瞬间激动地叫了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dodo和小三步出声的原因了,果然是名副其实的临界状态!假如水兰在惊叫出声之前突然死亡的话,那不就……那不就跟dodo他们一模一样了?!!” 

孤星寒笑着微微点头:“还有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dodo和小三会在临死前很震惊呢?这点很重要,关系到他们真正的死因。”张笛道:“听说他们在临死前一直都是呆在电脑前面试图解开血之禁忌的谜底,会不会是他们最终解开了答案,却被这意想不到的答案吓坏了?”孤星寒摇头道:“解释太牵强了,如果要人在惊吓之中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震惊的强度要非常之大才行,事情要很出乎他们的意料才行。他们通宵作战就是为了解开血之禁忌,假如发现答案只有欣喜若狂,而且他们经过一连番变故必定心理有所准备,就算答案再怎么和他们的推断南辕北辙都很难引发这第三种状态。”张笛道:“那就没有了。”孤星寒道:“怎么会没有了呢?让他们震惊的事情不止答案这一个。”张笛紧接着问道:“那还有什么?”孤星寒道:“如果他们在临死前是看见凶手了的呢?”张笛道:“看见凶手自然会吓一跳,可是震惊的强度也不会太大吧?照你这样说,那些故意杀人的被害者都该叫不出声音来了。”孤星寒顿了一下,继续问道:“但,如果凶手是他们非常熟悉的人呢?”张笛身子剧烈一颤:“你说……你是说……”孤星寒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怀疑了,dodo和小三不是笨蛋,做这种事情还不懂得秘密一点,还要大肆张扬,能够在这么无声无息的环境下顺利杀死他们的必定是很熟悉他们的行为踪迹甚至是习惯的人。而这样的人选无疑也是dodo和小三非常熟悉的。所以,你应该明白了我今天非要住外面的真正含义。杀死dodo和小三的人就隐藏在这所学校的里面,还有可能就是我们的朋友!从今天开始,栋力的所有人都不可信!包括猫猫、水兰、祁云飞、高高、phenix、兽兽、小鸟都有可能是凶手,是血之禁忌的幕后操纵人!张笛,目前我可以信任,可以拿我的人格担保清白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是跟着我从广州飞过来的,我们都有绝对可靠的不在场证据。但是其他人……你要 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困难,凶手时时都环绕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完全在他的眼皮底子下活动。最坏的一种情况,或许所有的人都是凶手……”孤星寒无限惆怅的停住了说话,远处,月亮已经爬到最高的一根树枝上,在朦胧的灰白中,似乎有一张张狞笑着的脸一起注视着这间房间,这间成都最高级宾馆的最高级房间夜已经很深了,饱受惊吓的张笛终于无法抵抗睡魔的入侵,昏昏沉沉的睡去了。刚刚进入朦胧状态不久的孤星寒却又醒来了。在经历了这么一连串的变故之后,在经受了这么一系列的意外打击之后,所有的人都糊涂了,害怕了,退缩了,唯独只有他一个人看得清清楚楚,丝毫没受到任何干扰,而正因为看的太过清楚,太过明白其中的厉害,所以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到了血之禁忌带来的最深的恐惧。但是,最为难的是,他还不能把这种恐惧表现出来,因为如果连他也表现出来了,便没有人敢去对抗血之禁忌了。他是目前唯一的主心骨,就算所有人都倒了下去,他也不能倒下去,撑着就是希望。 

孤星寒挣扎着爬起来,拉开窗帘,痴痴地望着南方的方向。那一圈依旧耀眼夺目的光环还在天际淡淡地围绕着,那是中大的还没破裂的结界,那是他的自豪和幸福。他还看得见来自于栋力那边畸形扭曲的强大压力正在拼命的撕扯着中大的结界,结界的一边正在慢慢变薄。结界一破,校园血光。孤星寒太明白这个道理了。十年前,当中大建起那所灵堂教学楼的时候,结界是破裂过一次的,后来由于及时地关闭和依靠孙中山铜像的威力,才使学校避免了灭顶之灾,重新建立结界。那一段惨不忍睹的历史虽然一直为校方所禁,但是在民间却从来没有断传过。那一年,死了八十多个人。想着想着,孤星寒的眼前渐渐浮出一个女生温柔的笑脸来,神采飞扬,顾盼生姿。然而,影像瞬间就破裂了。孤星寒惊醒过来:“是的,决不能让中大的结界破裂!”他下定决心,喃喃自语道。

睡不着的不止孤星寒一个人,余传波也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眠。dodo和小三明显是给血之禁忌害死的,而且是血之禁忌主动找上门来的。其实他们的死完全可以避免,如果那个人肯开口说出血之禁忌的内容的话。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那个人也是害死dodo和小三的帮凶。可是,当年自己参加栋力站务组面试,第一次就给唰了下来,也是高高一手将他提拔起来的。自己白天那样做会不会是忘恩负义呢?况且他忘不了,高高对着dodo遗像的时候,眼里的有着一股要比在场的每一个人,比他,比水兰,甚至比他的父母还要深的悲哀。如果他真的是对dodo的死漠不关心的话,绝不会有那种恸极却无法哭出声音的境况。他更忘不了,phenix悄悄问高高:“羊死的时候你似乎还没有这么悲哀,为什么呢?”时高高含泪答的话:“因为羊死是命运开的玩笑,而dodo是为我而死的。”为什么说dodo是为他而死的呢?难道血之禁忌本想对付的人是高高?还有,羊是谁呢?经常在高高和phenix的口中听到过这个神秘的名字,好像是一道符咒,每次讲起他,他们两个就会开始陷入悲伤。 

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等到发了一夜噩梦的张笛揉着眼睛爬起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孤星寒红着一双眼坐在窗边低头沉思。张笛吃惊道:“孤星寒,原来你也吓得睡不着啊,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么脓包。”孤星寒道:“我起来看我们学校。”张笛道:“啊,这么远也能看见啊?想不到道教还有这么一门千里眼的功夫。”孤星寒道:“我是看我们学校的结界而已。”张笛笑道:“这么担心啊?破了没?”孤星寒冷冷的盯着他:“破了,我们便跟猫猫一个样了。”张笛一个寒蝉,禁口不言。现在的栋力,俨然是一副国破家亡的感觉。 

两人闷声到下面的西餐馆吃完了早餐,早早来到了学校的门口。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们吃了一惊。只见学生如潮水一般的涌来,携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匆匆忙忙的拦着出租车。他们很多人鬓发凌乱,惊惧不堪,人声鼎沸,哭的,叫的,喊的,还有歇斯底里在吼着的,到处 追准 挤,混乱之极。孤星寒惊呆了:“这……这是怎么回事?”张笛眼尖,看见余传波正靠在墙角边闷闷不乐地看着这些学生们,便忙跑上去扯着他叫道:“"特别病症"?是不是"特别病症"?报纸上说"特别病症"有可能卷土重来的。”余传波嘴角边浮起一丝淡淡的苦笑:“今天凌晨,大约4点多,几乎在同一时间,在三个不同的宿舍楼上有三名学生跳楼自杀了,有一个是研究生,死因不明,宿舍的人都说没看见他们出去。所以现在谣言四起,大家都说这所学校住不下去了,因此今天才会出现这副大逃亡的景象。校方也无力阻挡。现在的校园,几乎是一座空城了。”张笛不屑道:“才死三个人就怕成这个样,我学校旁边的那个师范院校,当年一排六个人一齐跳江何等壮观,他们还岿然不动。” 

余传波无精打采的看着在校门口寸步难行的警车道:“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消息的,警察已经来勘查过了。三名死者坠楼的地点……刚好穿过科技楼成一直线。”孤星寒心里咯噔一声,忙追问道:“绝对的直线?”余传波道:“绝对的直线,连一点偏差都没有。”张笛才惊呼道:“不会吧?有这么邪?”孤星寒继续问道:“那那个什么科技楼是……”他觉得余传波特别点出这个楼一定有什么别的含义。果然,余传波平静的答道:“科技楼一楼是栋力的服务器室。” 

“啊————”张笛觉得生平从来没有这么大声地狂叫过。但是他没叫到一半,立即给孤星寒封住了嘴巴。孤星寒安详的道:“我知道了。现在我们找个地方谈谈以后的计划吧。这里等下会很多记者过来的。”余传波道:“水兰已经在里面等了。我们进去吧。”孤星寒道:“是什么地方?安全吗?”余传波道:“绝对不会有人过来的,就在栋力的服务器室。”“什么?!!我不去——”孤星寒一把拎起还在哇哇乱叫的张笛径直跟着余传波进了校园。 

水兰看上去倒比昨天要精神的多,见孤星寒进来,忙起身迎道:“我们不能再这样按兵不动了吧?”孤星寒道:“我们一直都没有按兵不动啊。不过正式的调查活动今天才开始。”余传波道:“对了,孤星寒,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不能走dodo和小三解开血之禁忌的老路,可是,好像除了他们那个方法,我们根本动不了血之禁忌啊。”孤星寒道:“血之禁忌的谜底现在还有谁知道?”余传波道:“现在能够确认的只有高高一个人。不清楚phenix知不知道。”孤星寒道:“血之禁忌是栋力的事情,我记得栋力建立并不久,而最初的开站元老都不知道有血之禁忌这回事,这说明,血之禁忌是后来才开始的,最大可能就是发生在三年前到五年前。而那段时候,也正是高高开始进入学校读书的时候。他必定是进入学校以后才能了解到血之禁忌的事情的。按照我的猜想,血之禁忌这个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冒出来,必定是有什么莫大的缘故和隐情。它的出现,也会伴有大规模的血光之灾才对。”余传波猛然醒悟道:“你的意思是说……”孤星寒缓缓道:“在高高还在大学念书的四年里,校园里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惨剧。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血之禁忌的来源。”说着,他顿了一下,环望了余传波和水兰一眼:“我要你们,做的便是这件事。”水兰也领悟过来了,忙道:“那我们还等什么呢?猫猫,我们去图书馆。”说完,拉着余传波连招呼也没打就冲了出去。 

张 愣愣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回头对孤星寒道:“天啊,你不是说不能相信他们的吗?那为什么还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做啊?你的脑子里到底在转什么圈儿啊?”孤星寒道:“因为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做,而这项任务,非绝对可以信任的人做不可。这一着输,全盘皆输。”张笛听孤星寒语气沉重,有点害怕道:“什么任务啊?说得这么严重。”孤星寒道:“去灵堂等dodo和小三他们的冤魂来。”张笛瞬时张大嘴巴想叫,蓦然发现孤星寒已做好封他嘴巴的准备,只好闭嘴绝望的叫道:“我就知道,跟着你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孤星寒,我恨死你了,恨恨恨死你了!”孤星寒没想到他会迸出来这么一句,顿时啼笑皆非。 

“水兰,等一下,请等一下……等……”直到余传波悲惨的撞上了一根高大的电线杆, 

水兰略 星妇 ,才放开了他的手道:“对不起,我真的不能再等了,我连学业,连父母,连全部幸福都放弃了,就是为了能找出真正的凶手。我全部赌在这一场了,所以我决不能输。如果有谁要阻挡我的话,就算是曾经的朋友,为了dodo我也……”说着说着,水兰怔怔的又落下了泪。余传波忙揉揉麻木的嘴道:“我不是想阻挡你,但是,你刚才也太心急了,没等孤星寒交待完,就跑了出来。”水兰抢着道:“他已经交待完了,你没看他已经什么话都没说吗?”余传波叹气道:“你跑得那么快,他就算是神也反应不过来的。而且你现在又这么风风火火的跑去图书馆……”水兰打断道:“这些资料不是只有图书馆才是最有可能查得到的吗?难道你有本领去问校长?”余传波道:“我不是说你去图书馆不对,但是,你想想,有多少人在窥测我们的行动,凶手,还有高高和phenix,如果孤星寒推断真的正确的话,高高他们必定对那件事情讳莫若深,知道我们这么明目张胆的去查,会让我们这么顺利吗?我们这次一定要一举成功,容不得有半点失败,因此尽量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才能一查到底,才能接近血之禁忌的核心地区。” 

水兰恍然大悟道:“对了,我忘了高高他们了,你说得很对,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图书馆好?”余传波道:“恐怕我们一点都不去图书馆要来的妥当。”水兰愕然道:“那……那我们去哪里查?”余传波微微一笑道:“既然不能去图书馆里查,为什么不可以将它里面的东西调出来查?”水兰道:“可以啊,但是你能吗?”余传波道:“我不能,但是我隔壁住的黄伯能。”水兰好奇道:“他是谁啊?市长?”余传波道:“我们学校的前校长。人命关天,他一定会答应的。”“好!”水兰切齿道:“我们快去,高高,你等着吧,我总有一天要让你这个帮凶跪在dodo的墓前忏悔的!”“水兰……”已经拔腿要跑的余传波突然站住了。“嗯?”水兰不解的望着他。余传波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关于高高,我只想说,有的时候,人真的是身不由己的。”“猫猫,你怎么了?你第一次为高高辩护呢。” 

余传波欲言又止,眼前同时浮现出张真宏死时的惨状,还有高高站在灵堂外边眼里流露出的那种震撼的悲哀,他终于鼓足勇气说了下去:“我觉得,在整件事的背后,在整个阴谋的背后,肯定埋藏有很大的隐情,一个我们都还不知道的隐情。我……你明白吗?水兰,就像我们现在一样,为了让dodo走得安心,为了校园的安宁,我们舍弃了个人幸福的一切,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现在的我们,也是在身不由己啊!可是不能说,因为我们这样做,就等于我们鄙弃自己的幸福,要杀死自己的幸福,甚至痛恨我们自己的幸福。”“猫猫……”水兰呆呆地望着他,可余传波却分明看见在她背后站着那个一直控制着自己悲伤的高高,正木然的看着他,眼里满是绝望与痛苦。高高怎么会在这里?余传波吃了一惊,忙揉揉自己的眼睛,睁开时发现水兰背后一片空荡荡的,连个影子都没有。余传波也呆住了,刚才,是怎么回事?是幻觉吗?还是那本来存在着的冥冥中的映像? 

说实在的,张笛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能使出那么大的力气,也从来没有像今天那样发挥出自己的本能,抱着一个柱子又哭又闹,任凭孤星寒怎么扯都不肯下来,最后孤星寒实在是气急了,从哪里找来一把匕首威胁如果张笛不下来,就割破他的裤子。张笛见向来磊落光明的的孤星寒居然会使用这种办法,知道他这次是下定决心拉自己去了,况且自己爬在那上面也太久了,说不累那是唬人的,只好下来。孤星寒气道:“我都不知道你在怕什么,又不是你打头阵,你只站在dodo的后面,要有什么事他扑过来的是我,而且dodo又不是不认识我们,怎么会对我们下手?”张 亚 怯地道:“不?一万,就怕万一呢,如果他真的扑到我这边来怎么办?”孤星寒气急败坏道:“那我死给你看!”张笛登时没词了。 

两人一直等到黄昏才走出科技楼。因为学校动乱的关系,灵堂外面现在已经没人守候了。孤星寒望着外面的牌匾有点感慨万千,只不过是短短一晚的时间,已经物是人非了,难道栋力真的躲不过灭亡的一天吗?张笛道:“奇怪,怎么没人了?既然大家都走了,dodo他们也不会来的,我们就回去吧。”孤星寒一把把他扯了进去:“没人他们才好出来呢。跟我进去!”灵堂里面一片静悄悄的,孤星寒先开棺仔细察看了dodo的尸体,满意道:“嗯,他们还没有下到冥界。”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捆长长的红绳递给张笛道:“鬼魂通常不敢走正门,都是从后门进来,你把这些红线拴在后门的柱子上,记得拴低点,刚好到你膝盖的位置就可以了。”张笛道:“不用拴了吧,人家那么辛苦做鬼还跑过来,你还拿红线绊他,这也太狠毒了。”孤星寒笑道:“你不懂,这些红线在香火前供奉了三年,鬼是看不见这些红线的,用这些红线可以控制冤魂行走的路线,避免它们无法从前门出去,而最终导致无法投胎。”

张笛无法,只好战战兢兢的跑到后面胡乱拴了几条红线,然后把剩下的都丢到阴沟里面去了,赶紧回到孤星寒身边道:“我拴完了。”孤星寒正在丈量八卦方位,见他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站起身来不无讽刺地道:“你效率蛮高的嘛。”张笛厚着脸皮道:“反正我完成我的任务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慢着!”孤星寒拿出一个金色的小铃铛给他:“这个给你。”张笛慷慨的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道谢了。”孤星寒道:“你想的美,这是用四面凹凸不平的钢球为坠做成的金铃,是用来分散魂灵的。冤魂在经过灵堂自己的遗像前时,是他的冤力最大的时候,也是意识最清醒的时候,这个时候来问他们最恰当不过。但是以我们人的身躯,无疑又是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们接触的,强行对抗的话,恐怕会对dodo造成损伤,所以必须要用这分魂铃先减弱他们冤气的聚集密度。dodo到了我这个位置的时候,你就站在他身边拼命的摇这个铃,直到看见dodo脸上有痛苦的反应为止。”“什么?我还要站他身边……”张笛还想多说什么,孤星寒已经把铃铛塞到他的手里。 

等到一切都布置好了,孤星寒终于可以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好整以暇的等待了。张笛却一直高度紧张地拿着那个铃铛问:“怎么还没来啊?他们到底今天会不会来?”孤星寒的右手缓缓划过发亮的罗盘:“你没有听见他们的叫声吗?他们已经来了。”张笛竖耳倾听半晌,疑惑道:“哪有?”他话音刚落,立时地,地上突然刮起一阵冷冷的回旋风,带动满地的纸屑和灰尘漫天遍地的飞舞,同时,外面传来一声声低沉而拖长的吼叫:“嗷————”绵远不绝,在这狭小的灵堂里久久地回荡,跟后面的声音混合在一起,更给这里的气氛降临了巨大的恐怖。张笛脸色大变,他刚想尖叫,却看见孤星寒正坐在对面死死地盯着他,似笑非笑地道:“听说,冤魂是最爱杀心志动摇的人的,当然,这只是听说而已。”张笛一个寒噤,闭嘴不语

叫声的余震持续了很久,但是外面还是没有动静。张笛刚想开口问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一声颤巍巍的响声:“吱呀。”是后门在缓慢的开动着。张笛脸上的肌肉立即抽搐了一下。孤星寒一听到这声音,马上从椅子上跳起,快速的拈起一张黄符在空中烧开,低声道:“他们来了,我们先躲起来吧。”说完拉着还不明所以的张笛躲到了帷幕后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在这没有一点光亮的灵堂里,就连一根草一片纸都浸润了恐惧的意味,后门还在不停的反复的摇晃着,仿佛一瞬间回到了二三十年代的日子里,古旧的大宅里总因那些不可见人的勾当透着一股浓浓的血的味道。张笛想着,身子已经抖得像筛糠一样,身边的孤星寒却一直在注意倾听外面的动静,脸上没有丝毫的慌张,本来,见鬼对于他已经是很平常的事了。 

这时,低沉持续的吼声突然中断了,然后门也停止了摇晃的声音,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逃离了这座灵堂,原本山雨欲来的空气里忽然变得静谧,却反而给更惊恐的人们预示着死亡的降临。孤星寒脸色微变道:“咦?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说着,忙用手按在地上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会儿,抬起头来对张笛怒目而视道:“你说,你是不是没把红线拴在门的后面?”张笛一吓,如实招出:“我……我怕,所以没全部拴,但是……但是我的确拴了好几条的,要说一条也没有拴是不可能的。”孤星寒见他话都说不直了,知道不是谎话,哼了一声继续把手按在地上查探,半晌才道:“奇怪,如果你是拴了红线的话,为什么我会感觉不到一点波动?照理说,冤魂碰到红线应该会产生颤动的,难道dodo他们 

不是从后门进来的?但是后门为什么又会打开呢?” 

孤星寒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对张笛建议一起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眼角余光却突然发现自己藏身的布幔一角正在微微的飘动,灵堂里一丝风也没有,就算有风,也应该是整个布幔飘动,绝不可能只有一角在动而其他角不动,除非……孤星寒警觉的靠近张笛,悄悄的移动到他的身前,同时悄悄的伸出右手,向那角飘动的布幔缓缓地,缓缓地靠了过去。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布幔的一刹那,霎时,整块布幔“唰”的一声被猛地扯了下来。借着外面昏暗的月色,可以清晰地看见一个黑影高高的悬浮在半空,就近在咫尺左左右右地飘荡着,从那上面,不断滴滴答答的掉下什么东西来,落在地板上,便发出“咝”的响声和难闻的焦味。孤星寒艰难地抬起头来:“dodo?”张真宏早已变得乌黑青紫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扭曲的狰狞笑容,稀落的牙齿镶嵌在发白的牙肉上,在毫无血色到处脱皮的嘴唇衬托下更有一种别样的恐怖,一双眼睛里完全没有瞳孔,只有变色的眼白还在灵活的四处转动着。从他的眼里,还有嘴里,正不绝地往下滴着那不知是尸脓还是鲜血的液体。凌乱的头发披垂下来,盖住了鲜血淋漓的额头。

怎么会这样?dodo?孤星寒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是怔怔地望着张真宏的狞笑,眼神里满是错愕和惊诧?蓦地,灵堂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喊叫,顿时撕破了寂静的夜空,给这原本死气沉沉的校园里抹上了又一重阴森和不安。震惊过度的张笛终于成功控制了自己的喉咙,发出了他有始以来最惧怕的一声喊叫,他绝望的扬起下巴,发白得如同金纸的脸上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疯狂,对生命的眷恋和对死的抵抗的疯狂。正是张笛的这声叫声使得孤星寒的神智完全的清醒过来。然而,没等他来得及发出任何惊讶的话语,张真宏已经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声,随后伸出一双呈爪子样的手,长大那满是尸脓和鲜血的嘴,狠狠地向孤星寒和张笛二人扑过来。 

“啊——”悲惨的嚎叫再次划破校园的长空,昭示着这原本圣洁的地方如今已是群魔乱舞。张真宏捂住左手连连后退,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吼叫。张笛呆呆道:“孤星寒……”一阵黄色的粉末带着火星飘过,原来孤星寒一早在手中拿好了黄符,刚才虽然骤遭惊变,来不及反应,但人类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下意识的把手一挥,从而击退了张真宏的进攻。孤星寒艰难的爬起来,踉跄着身子朝张真宏走去。“孤星寒,不要去,dodo他已经发了疯了,他要杀我们的!不要过去,孤星寒!听见没有,回来啊!不能过去啊——”等到张笛发现不对劲,声嘶力竭的喊叫时,孤星寒已经充耳不闻地来到了张真宏身前。

张真宏看上去似乎非常惧怕孤星寒,更惧怕孤星寒手里捏着的另一道黄符,他呲牙咧嘴了一会儿,伸出舌头把流在嘴角边的液体舔了回去。“dodo,你是dodo吗?”孤星寒的额头上还留着大滴大滴的汗珠,眼神里却充满着希冀和温柔:“别怕,我不伤害你,dodo,是我啊,我是孤星寒。还认得我吗?”轻轻一笑的神态如此从容,根本不象是在对一个曾经对他们痛下杀手的冤魂说话,反而好象张真宏生前一般还是那么熟悉,那么淡然的在一起闲聊,似乎可以让人忘记张真宏已经死了的事实。“孤星寒……”张笛怔怔地望着他,他想起了当孤星寒知道张真宏危险的时候疯狂地买飞机票和在灵堂上用尽全身力气抑制苦痛的场景,这是否就是孤星寒面对如此可怕的物体还能旁若无人的走过去的原因?孤星寒,其实是最重视朋友之间的情谊啊! 

没有等张笛想得更多,变故又发生了。张真宏又发出了一声吼叫,这次他扑过去的对象不是就在身边的孤星寒,而是还站在被扯下的布幔后面的张笛。这次张笛连惊叫的反应都没有时间,就看见一个巨大的黑影已经如电光火石般压了过来,尸脓腐臭的味道仿佛就在鼻子的下面,足以令人在死前已经窒息。“红线相引,迷途立清!”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在张真宏的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以前被张笛拴在后门柱子上的红线奇迹般的从四面八方飞蹿过来,瞬间将张真宏的鬼躯绑了个严严实实。孤星寒长身挺立在原地,还保留着念咒时的手势。张真宏挣扎了一下,红线反而绑的更紧,他只好艰难地回过头来,对着孤星寒张大嘴巴喷出两股粗气。是在责怪孤星寒吗?惊魂未定的张笛赶紧逃离现场。对了,他记起来了,就在刚刚,孤星寒明明答应张真宏不伤害他的,不过两秒的时间,就立刻出手了。冤魂也懂得什么叫欺骗吗?而孤星寒似乎也读懂了张真宏责怪的意味,轻舒一口气放下手势,怅然道:“张笛,也是我的朋友啊!”“孤星寒……”张笛怔怔地站着,蓦然,有种想热泪盈眶的感觉。 

孤星寒松了松手中的红线,走过去喊道:“dodo,你怎么了?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要攻击我们?我知道了,你是怕我们来阻挠你投胎的吧?你放心,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完了,我会好好地把你送回到你该去的地方。你知道,我孤星寒从来不说谎的。dodo,告诉我,杀死你的人是谁?”这时的张真宏却开始安静下来,没有吼叫,也没有粗气,只是蠕动着嘴唇。到底是栋力的哪个人?会是猫猫吗?强烈的好奇心压倒了恐惧,张笛也不由得上前了两步专心致志的盯着张真宏等待着他的回答。张真宏猛地抬起脸来,可怕的笑了一声,随即张开牙齿朝自己的红线撕咬过去。“dodo?!”孤星寒震惊的望着张真宏,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举动?一时间,张真宏已经挣破了红线的束缚,强大的气浪将措手不及的孤星寒狠狠撞倒在地上。“孤星寒!”张笛忙抢上一步扶着孤星寒道:“你没事吧?”“dodo呢?”孤星寒挣扎着爬起身来,却见张真宏正往偏侧的走廊逃去。“不能让他走这边!不从前门出去,就永远丧失了投胎做人的机会了!要截住他!”孤星寒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站起来抢过张笛手中的铃铛,用力的朝张真宏逃跑的方向掷了过去:“分魂有术,阴阳顿消!”还在空中的分魂铃响声大作,张真宏抱着头痛苦的喊叫着,蹲下身来全身不住的寒颤。同时分魂铃飞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脚下划了一道金圈。而此时,张真宏距离偏门只有不到三米的距离。 

“dodo……”孤星寒刚想走过去,身上的剧痛传来,“哎唷”一声又跌了下去,张笛忙把他扶起来。孤星寒咬牙忍痛道:“奇怪,dodo他好像不认得我们了。怎么会这样呢?他应该还没喝下孟婆汤的啊,而且,为什么只有dodo一个,小三呢?”远方的张真宏不住地发出惨叫声,张笛心生恻隐,对孤星寒道:“你用点别的不痛的办法罢,这样叫啊叫的,怪可怜的。”孤星寒道:“我也是迫不得已,你没看他差点就出门了吗?”听到这里,远处的张真宏突然回过头来,似乎是哀求般的看着孤星寒。张笛突然全身狠狠一颤,他看见在张真宏的脸上似乎浮出一丝复杂的表情,甚至还听得到他微弱的哭的声音,而此时的张真宏,还在他们面前狰狞的笑着。是自己的错觉吗?还是……张笛只觉眼前一花,霎时,他已经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会这样?原来dodo真的是那么的痛苦啊!

孤星寒正在想着该怎么把张真宏拖回来,张笛已经在旁边颤声道:“孤星寒,你听到了没有?dodo他在……他在哭……”孤星寒大惊道:“哭?他明明在笑啊,你没看见吗?”张笛痴痴地望着前方迟疑道:“我看到他的心在流血,在哭,哭得很厉害,dodo……他好像很痛苦很痛苦得不到解脱的样子,他在求你,孤星寒,他在求你救救他!”孤星寒紧张得看着张笛:“你生病了?”一边把手探到张笛的额头上。“他真的在哭!他好可怜!”张笛一把甩掉孤星寒的手,伸出一只手直直地指着张真宏一字一句道:“他在哭,我看见的,他在哭!”孤星寒骇然道:“张笛,你精神错乱了。”张笛突然抱着头现出一副痛苦的表情:“不要!我不要听!好痛!不要,不要!求求你,dodo,不要再哭了!”孤星寒望望前面,张真宏正一边挣扎一边在不停的笑,脸上丝毫没有悲哀的表情,再看看张笛,已痛到不能再出声了,只是在地上拚命打着滚。说实在的,孤星寒拦截冤魂也有两三百次了,任凭狂风暴雨,任凭乱坟荒岗,再诡异再阴森的气氛他都经过,但是,没有哪次能像这次一样,在这个再普通不过的灵堂里,会让孤星寒感觉到久违的寒毛耸立的害怕。 

一瞬间,之前的许多许多不对劲一齐涌向心头。后门的红线没有波动,吼叫的突然停止,dodo站在布幔后面而自己毫无知觉,完全不认得自己反而痛下杀手,一直没有出现的小三,还有那与众不同出现的方式,最大最大的疑点,就是满头鲜血和尸脓地出现。鲜血和尸脓是互不相容的,有了鲜血就不会有尸脓。况且dodo才死了一天,就算天气再热,也是不可能出现尸脓的。“dodo的心在哭泣!”张笛的话如同震耳欲聋的雷声刹那打通了所有的谜题。难道dodo真的……孤星寒倒抽一口冷气。他再无丝毫犹豫,从背后抽出那把一直从未抽出的宝剑,对准还在笑着的张真宏,大喊一声:“破!”宝剑发出耀眼的万丈光芒,将张真宏重重笼罩住,围成一个巨大的光圈,然后瞬间爆炸开来,顿时,张真宏周围三里以内的背景完全变成黑色,在黑暗的衬托下,清楚的见到张真宏四周有粗粗细细不等的许多透明的线分别缚住张真宏的手和脚还有头,远远咋一看去,张真宏就象是一个被绑在密集的蜘蛛网上的无奈的猎物。果然如此!dodo是受人控制的!怪不得他会攻击自己,怪不得他会那么痛苦!心在哭泣……孤星寒 汗倏地下来了,不是

吃惊于dodo的受控,而是……他瞄瞄旁边还在痛苦的抱着头的张笛,心道:为什么?为什么他能够看到dodo的心?为什么他能够看得到dodo在哭泣,那种发自心底的哭泣?!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了。孤星寒果断地举起了剑,对着那些从四面八方延伸过来的透明的线大喝一声:“断!”宝剑的剑刃上发出无数的寒光,化成一个个小光点急速飞了过去,那些透明的线纷纷应声而断。“阔啦”一声巨大的声响,就在最后一根丝线断掉的同时,张真宏的身后忽然出现一个庞大的黑洞,里面满是惴急的漩涡在不停的搅动,在最中心,似乎还有很多隐隐约约的人影。孤星寒骇然道:“这是什么?难道我不小心打通了冥界?”说完又觉得不对,冥界从来没有以这种形态出现过。 

“这是死亡栋力的入口!”“张笛?!”孤星寒大吃一惊,一直在身边抱头喊痛的张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起身来,呆呆的望着前方:“里面就是死亡栋力,那个我们人类上不去的栋力。我明白了,dodo他果然没有从后门进来,他是从这巨大的向内旋转的漩涡里,从这个死亡栋力的里面,被硬拽出来的。”孤星寒愣愣地看着他:“你……你为什么会知道……”张笛好像丝毫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仍然两眼怔怔地看着那个黑洞,蓦地伸出一只手指着黑洞的中心道:“我看见了,小三,小三也在里面!还有好多人……很痛苦,他们都很痛苦,他们都在哭泣,他们都在流着血泪!”“张笛……”孤星寒完全的惊愕住了。 

前方从透明的线被发现之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张真宏醒了过来,他抬起头,正对上诧异异常地看着张笛的孤星寒。“孤……孤星寒……”张真宏艰难地启口叫道。孤星寒全身一个激灵,转头看向张真宏,颤声道:“dodo……你认得我了?你……恢复记忆了吗?”张真宏努力的爬起身来,认真地看着孤星寒,一字一句道:“回——去——不——要——来——这——里……很——痛——血——之——栋——力——”“你说什么?!”孤星寒大吃一惊道:“什么血之栋力?dodo,杀害你的人究竟是谁?”张真宏的眼中流露出万分痛苦的表情,他说话变得越来越困难:“求——你……回——去——永——远——不——要——回——来——”孤星寒呆若木鸡的站着,他终于明白了,这是张真宏在拼命向他发出死亡的警告,来自地狱最恐惧的警告!“不……dodo……”孤星寒喃喃道。 

在张真宏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孤星寒目光微微一震:“小三……”一道光亮闪过,赫然便是小三的模样,低垂着头,咧着牙齿,冷漠地看着张真宏。张真宏脸上出现绝望和万分不舍的表情,但他仍咬着牙迸出话来:“永——远——不…………”小三的毫无血色的白手猛然搭在了张真宏的肩膀上,张真宏的瞳孔猛地睁大,张大着口,却再也发不出声音来。孤星寒只觉耳边一凉,一根透明的丝线毫无声息地从他身后飞出,向着张真宏直奔过去。孤星寒想拔出宝剑,但是丝线的速度非常快,根本已经来不及。“dodo……”孤星寒第一次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丝线蓦地停住在半空,就在距离张真宏一米的地方停住了,线头还在不停的上下乱蹿,像一条蛇的舌头般四处游动。“张笛……”孤星寒目光开始迷离了。旁边的张笛两眼空洞的望着前方,右手却早已伸出,紧紧地抓着那根凭空出现的丝线。他竟能抓住非人类世界的物体?没等孤星寒想清楚,张笛手掌一用力,那根丝线立即软了下去,直至消失不见。小三脸上仍然无丝毫表情,他附下头,对着张真宏道:“回——去——他——叫——你——回——去——”张真宏抬起头来,早已满眼泪水。那种惨绝人寰的悲恸瞬间震撼了整个灵堂! 

孤星寒早已热泪盈眶,一直对自己自信的他,第一次发觉到无能为力的哀苦,尤其是如此近在咫尺的灾难。“dodo……”一边的张笛却有了行动,向着张真宏伸出了右手迈步跑了过去。“不可以,张笛!”孤星寒大惊道:“漩涡会把你卷进去的!快回来,我们已经救不了他了!dodo已经没有了,我不能再赔上你!!”“dodo他很痛苦,他希望我们救他,救救他。”张笛的声音清晰得就像附在自己的耳边说一样,但是孤星寒却分明看见张笛的嘴唇并没有打开,甚至连一丝颤动都没有,很平静地闭着嘴。怎么会这样?孤星寒的神志已经无法应付这样的变故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连任何法术的名称都记不起。 

就这么一愣神间,张笛已经跑到张真宏的身边了,而小三也开始拉着张真宏往黑洞中心退去。孤星寒轻轻抽出了剑,生与死,人与鬼,两者孰轻孰重,这是他三岁就知道了的事实。纵然残酷,纵然不近人情,纵然天谴神怒,毕竟……dodo他已经死了啊!如今只有将张真宏和小三打到魂消魄散从而打破黑洞的平衡才能救出张笛了。张笛的命才是他现在最在意的。“对不起,dodo,原谅我!”孤星寒痛苦的闭上眼睛,对准张真宏狠狠地劈了过去。“铿锵”宝剑发出的利芒竟远在三米外就被反弹了开去!“结界?!”孤星寒暗暗叫苦,没想到黑洞周围居然有如此强大的结界。 

张笛已经跑到了漩涡里面,对着张真宏热切的伸直了右手:“dodo,抓着我,我来——救你出来!”他的脸上还现出了微弱的欢欣。“张笛——!!”孤星寒的心猛然间爆裂开来,然后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痛入骨髓,传递到每个毛孔每根头发,仿佛给人车裂了开来一样,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模糊的视线中只有张笛那奔跑的身影,那么渴望,那么热切地朝着无边无际的黑洞跑去,嘴角边还挂着浅浅的微笑。当初从tina家里出来拉着不肯去的他往机场拽的画面,“我就知道,跟着你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的!孤星寒,我恨死你了,恨恨恨死你了!”的话语,张笛抱在杆子上死活不肯下来的场景,又惊又怕的神情,一直躲在自己身后小心翼翼的动作,都像放电影般在孤星寒的眼前一一掠过。是不是原来痛到了极点就可以看见过去所有的回忆?那么细致,那么逼真,连一点一滴都不会漏过?

张真宏惊愕的看着向他跑过来的张笛,这个不认识的男生的脸上,面对着如此无底的深渊,为什么会有如许阳光的微笑?感觉很温暖,就象生前在阳光下的惬意,对存在的渴望是哪个生命都会有的,张真宏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阴阳相隔的两只手就这样一点一点的靠近,直到手指相触,而张真宏却不经意看见了在远处泪流满面的孤星寒。是在在乎他吗?我明白了……他一定,是你生死相交的兄弟吧?张真宏忽然醒悟过来,他的嘴角边出现了久违的微笑,他温和的朝还在努力伸着手的张笛看了一眼,毅然摔开已经紧握在一起的张笛的手。“不——dodo……”张笛愕然地看着张真宏就这样轻轻一挥手,彻底断绝了本已到手的一切希望,然后缓缓地缩回手去,只是,为什么他的脸上还会有如此满足的笑容? 

孤星寒似乎也觉察到了张真宏的决心,他诧异夹杂着痛心的神情表露无疑。孤星寒……我现在把他还给你。张真宏朝孤星寒浅浅的微笑着,就如同生前那样,那么安详,那么平静。“dodo……我……”孤星寒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喉咙被堵塞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孤星寒,跟你一样……就算我能出来,可是,小三也是我生死相交的兄弟啊!张真宏对孤星寒投去最后一个恋恋不舍的眼神,转身决然地朝着背后的小三扑去,抱着他一齐跌入了越来越急的漩涡中。“dodo!!”张笛用尽一切力气向前扑去,一道刺耳的光亮闪过,黑洞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张笛还保留着伸手去拉的姿势呆呆地站在前方。“生死相交的…………兄弟?”树上的那个人影终于软弱无力的放下了还捏着透明丝线的手。 

“为什么……”张笛颓然地缩回了那只一直向前的手,转头看着孤星寒:“我……dodo他……”却见孤星寒一路哭着跑过来,伸出双手向自己跑过来,那神情,比自己迎向张真宏的要热切一百倍,一万倍,然后紧紧地把他抱住。“以后还有机会的……就算你能拉住他,dodo他……也不肯自己出来的,他和小三是二位一体的……就像我们一样……”孤星寒喜出望外,唏嘘得说不出话来。“二位一体?”张笛象是想通了什么,他的脸上也出现了微笑,和张真宏一模一样满足的笑容。树上的人影冷冷地看着他们喜极而泣的场景,不声不响的收起剩余的丝线离去。 

“天啊!我要死了!!这么多资料,看到何年何月啊??我生前不知道能不能看完呢?”水兰看着房里堆积如山的卷宗痛苦的叫道。“好了,水兰,”余传波哭笑不得的接道:“这还算少的了,你想想,我们学校有多大啊?每天光是一般的事务就得记上一大堆,不过我们不用细看,随便翻一翻就是了,还有孤星寒他们会帮忙的。你有时间发感慨,还不如快点开始翻看吧!”正说着,门被推开了,孤星寒和张笛已经进来了。

余传波笑道:“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这是……”孤星寒显然还没弄明白眼前发生了什么事。余传波得意地一扬下巴道:“我请人调来的学校的全部档案,厉害吧?你们也快来帮忙吧!”“帮忙?!”张笛忍不住嚷嚷道:“靠!这算什么?这是分配给你们的任务,应该独立完成!这个简单的道理我从小学就懂得了。我们这一天可不是在混饭吃,我们也有执行任务,很辛苦的,饭没得吃,觉没得睡,还要担惊受怕,比起调什么资料来……”张笛的神情委屈得就象刚被人强逼着在珠穆朗玛峰走了一遭一样。眼看余传波额头上青筋不断冒起,孤星寒赶忙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张笛道:“帮忙嘛,是肯定的。让猫猫和水兰两个人看完这么多资料也不现实,但是我们的确还没吃饭,身体紧要,我看不如我先和他去吃完饭后再回来好吗?”余传波的青筋总算平息了下去,孤星寒松了一口气,赶紧扯着还要再说的张笛出门了。 

连续几个星期没有下雨,晚上要比白天来得更加闷热,又不敢开风扇,怕吹散了纸张,只要一会儿,四个人已经汗流满背了。张笛拿着一个卷宗感慨道:“怪不得你们学校不肯给你们去看这些资料,里面好多黑暗的内幕,特别是这个副校长,我直觉感觉到他有贪污的嫌疑。改天有时间的话我们去举报一下。”孤星寒没好气地抢下他手中的卷宗:“你这么有直觉的话,不如直接把血之禁忌的真相感觉出来。”张笛干笑两声,抓起另外一个卷宗开始翻看。“我明白了……他一定,是你生死相交的兄弟吧?”“孤星寒……我现在把他还给你。”张真宏的话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孤星寒的嘴角边浮起淡淡的笑意,一抬眼却见余传波死死地盯着他:“看资料也有看得那么好笑的??”“不,不,不是。”孤星寒忙不迭地翻开另外一个卷宗,装出非常专注的样子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这两个家伙,一回来就神情恍惚的样子,又不肯说今天到底去了哪里,非常可疑!余传波“哼”了一声,把自己已经看完的资料搬到了门口。 

学校繁杂的人事调动,还有那些千篇一律的领导讲话,从十点开始,张笛不断地打着哈欠,引来众人的侧目。张笛道:“本来嘛,我觉得这些异常的事情学校怎么会记载下来呢?根本是在给自己的脸上抹黑嘛。我们在这里那么辛苦作无用功干什么呢?”孤星寒怒目相向道:“你是不是对我的决定不满??”张笛登时哽塞,赔笑道:“不……不是,我们大家继续查吧。”“啊!”余传波突然惊叫了一声,顿时大家的神经都紧张起来。孤星寒道:“你发现了什么吗?”余传波举着那个卷宗呆呆地道:“2000年,我们学校死了六个人。”孤星寒沉吟道:“2000年,不就是……”余传波道:“对,就是高高辞职站长的那年。”孤星寒立时感到事情有了突破:“那六个人的名字是什么?”余传波低头看了一下,道:“没有全部写出,只说是‘死杨懋等六人,案件接由警察处理’短短两句话。”孤星寒道:“快,查那个人在栋力上的id!谁可以用dodo的账号上去?水兰知道密码吗?”水兰摇摇头道:“不知道。”余传波道:“不用,我也是站务,我也可以查。”说着,打开了电脑:“那个人的id是……edward。”“不是,不是,”孤星寒纠正道:“我是要他在网上的昵称,中文名,就象什么高高,猫猫一样。”

“昵称?”余传波握着鼠标的手突然颤了一下:“羊……他的昵称是……羊!羊……”余传波竟好像完全呆住了一样。“如果羊还在这里的话就好了。”“有羊的话一定没有这么艰难吧?”高高和phenix脸上经常挂着的那种长久的悲哀在余传波脑海里闪现而过。是这个人吗?一直以来那么神秘那么高不可及的羊?在被他奉为神灵的高高心中的更高的另外一个神灵……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名字有如此熟悉的感觉?好像很久很久之前在哪里见过面一样。“你认识他吗?”孤星寒敏锐地观察到了余传波内心的不安。“不……确切的说,他跟高高和phenix之间的关系很密切,我倒是很常从他们的口中听到过他的名字。”余传波好容易恢复了镇静。孤星寒沉思道:“看来这个羊是一个关键的人物,快,从现在开始,我们查找一切关于这个羊的资料,特别是他亲手写的东西,千万不要放过。” 

今天晚上云层很多,把月亮全部遮住了。phenix终于放弃了想要等到月亮出来的想法,关上窗子。高高在他背后道:“为什么要关窗?房间里很热呢。”phenix温和一笑道:“关上它,我才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舒服一点。”他看着一直注视着酒杯里面的葡萄酒不说话的高高道:“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爱玩酒杯了?那件事……真的没有关系吗?他们现在的阵容空前的强大呢,孤星寒,加上猫猫,一定可以顺利地把羊的事全部查出来的。”“phenix,”高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不用担心。就算我们怎么努力,也阻止不了的。因为,那是宿命的轮回啊!” 

羊留下的资料并不多,他亲手写的更是极少。张笛拿着统计出来的数据皱眉道:“天啊,这个羊可真神通广大。作业经常不交,考试从来没去过,上课也从来都缺勤,天天就喜欢泡在网上,就快赶上猫猫了。”“你说什么?!”余传波黑着脸站了起来,孤星寒赶忙拉开快要打在一起的两人:“大家快想一下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一个学生的其他资料。这么少的记载是不行的。”余传波道:“要说办法其实还有一个。这里高高写的一篇短文说,羊生前曾经有一个恩爱至极的女朋友,还怀上了他的孩子。”张笛惊叫道:“天啊,未婚先孕?我怎么就没遇上这种好事哪?”孤星寒不失时机地吼道:“你从现在开始给我闭嘴!”说完对余传波道:“继续。”余传波面无表情道:“然后他女朋友就嫁给别人了。没了。”孤星寒咕哝道:“这也叫恩爱至极?那好吧,我们就去找这个前女朋友吧。” 

三人随即收拾准备出门。“水兰……”余传波突然发现水兰还呆呆地站在那里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水兰的声音显得有点虚弱无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不对?”孤星寒和张笛对望一样,把头摇得跟泼浪鼓般。水兰的表情突然变了,有一点愤慨:“你们不觉得太惨无人道了点吗?长久伤痛的记忆,或许人家已经淡忘了,你们现在还忍心过去把人家的伤疤揭开?你们没有经历过,所以不会明白其中煎熬挣扎的痛苦又多么的剧烈和难以抑制……因为很重很重地伤过,所以就永远都不想回到那段回忆去,永远都不愿正视那道伤疤。”说到最后,水兰已经襟然泪下。余传波手足无措的看着孤星寒和张笛:“这……这个……”张笛面对余传波的目光连连后退:“我……我对女人可没办法,叫孤星寒上!”孤星寒沉声道:“如果有人告诉你,在那道伤疤里面还残留着一件宝物,一件可以让其他爱侣不用再受到相同折磨的宝物,那么,你愿意把那道伤疤揭开吗?我们是为了真相而来的,虽然不认识羊,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他的愿望,也是他挚爱的人的愿望。”

在车上,一直看着羊的那位女朋友的资料的余传波惊叫道:“天啊,原来那个女的是当年的校花啊!好可惜,没去找出她的相片来看。”张笛忙凑过去道:“怪不得,我说怎么怀孕了的女的还嫁得出去?原来是校花,换作是我,就算怀孕多少次我都要啦。”“你……你们……”孤星寒努力忍住想过去打人的冲动:“你们可不可以谈点比较正常的话题?!”余传波也抑制住准备呕吐的想法道:“我也觉得……太恶心了!”张笛怎么想得到这么快就成为众矢之的了,气得他直叫:“你们这些色狼!我觉得我远远比你们可爱的地方就是从来不会摆出这副伪装的样子!”他还想说下去,看见两道杀人的目光直向他奔来,立即乖巧地住了嘴。一直愁眉深锁的水兰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虽然经过了那么苦痛的岁月折磨,但是当年的一代校花林盈盈一出现仍然给了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已经成为少妇的她,额头上过早的锁住了沧桑和忧愁。从那从没有舒展过的眉头上,依稀可以看出曾经的伤痛。将来自己……也会这样吗?水兰呆呆地看着,早就忘了自己的处境。林盈盈警惕地看了看这些不速来客:“请问你们是谁?你们自称是我的朋友,可是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面。”孤星寒瞧瞧早已看呆了的余传波和张笛两人,只好亲自开口道:“你是不是林盈盈小姐?”“小姐?”林盈盈突然苍凉的笑了一下:“我还是小姐吗?”孤星寒暗察神色,觉得林盈盈的神经似乎果然受过很大的刺激。林盈盈冷冷地对孤星寒道:“说吧,你们是为什么而来。”言语之间大有凛然不可冒犯与生俱来的威严,使得原本绝色如仙的她更加端庄和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