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的影子渐渐消去,余传波站在站台上觉得全身就快要虚脱了一样,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在天之灵知道的话,一定也希望我们开心的。”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余传波回头道:“水兰?你怎么现在才来?他们刚好走了。”水兰一身素身打扮,看上去比以前不施脂粉更多一份清韵,她摇了摇头道:“算了,我见了面恐怕会无端起是非,他们向来都怀疑我。总之,没有人相信过我,高高他们见到我象见到杀父仇人一样。”余传波道:“你别怪他们,他们不象我,他们在成都没有安全感。至于高高他们,过于固执了,你不用理他们。其他人我不知道,我是相信你的。”水兰凄然一笑道:“但是猫猫你跟往昔不同了,你已经不是凡人了,你是羊的转世,是灵媒介质的轮回,所有复仇的希望都押在你的身上了。”余传波低下头道:“转世也好,轮回也好,我都没有所谓,我只希望能打倒祁云飞,冲破血之禁忌,让dodo他们能开开心心地上路就可以了。”水兰道:“对了,血之禁忌的秘密还没破呢。”余传波道:“这个高高他们应该很清楚,我回去问一下吧。”说完,对着火车离去的方向落寞地叹了口气,水兰道:“怎么了?你也想跟着回去吗?”余传波道:“不,其实我一直有个不近人情的想法,我希望张笛能留下来继续跟我们一起奋战,那个家伙有很强的能力,但是孤星寒的打击对他可能过于巨大了,四人联盟从此彻底解散了。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余传波忙拿出一看却吓了一跳,来电显示居然是“孤星寒”。“喂,猫猫吗?我是张笛。”“我还以为天堂来的电话呢。”“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或者说,是一个故事吧?”余传波古怪地看了看水兰道:“什么故事,你说吧。”“我也是四川人,我不知道你们那里有没有这样的民俗,老一辈的教我们说,因为走后的世界跟我们现实的世界是不一样的。走了的人是靠亲友和家的气味来辨认方向的。因此如果是在异乡走了的人,走了以后会非常非常害怕,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走,于是会到处乱闯,成了孤魂野鬼。这个时候无论有再紧急的事,都必须先送那个人回家,这样他才会放心地上路。我想他现在也是一定很害怕很害怕这个陌生的城市的,因此我别无选择,必须先送他回去。猫猫,虽然你是羊的转世,但是还是要千万保重。等我吧,一定会回来的。一定……跟你一起,算上他的份……”电话挂断了,余传波放下手机,早已泪流满面:“没有解散,四人联盟没有解散,从来就没有解散过。”水兰惊讶地看着他:“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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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水兰,余传波漫步在成都的街头上,由于军方控制得法,而校园里的僵尸也神秘般地逐渐消亡,因此当初逃离的人们又陆续回来了。遭受了重创的城市又开始热闹起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重新回到了这个千年的古都。看着渐渐复苏的城市气息,余传波感慨万千,也许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乱成一片,只要祁云飞不除,世界就永无宁日吧?他不禁在心里问道:“羊,他那么强大,我们能打得赢吗?”问完,立时就觉得身后仿佛有一双温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次一定没有问题的。我的转世就是为了完成这次的除魔大业。相信自己,猫猫。”

高高和phenix在房间里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见余传波回来才齐齐松了口气。高高忙迎上去道:“羊,你总算……”“诶?”余传波正色摆手道:“我是猫猫,不是羊。跟你们说过好几次了,不要叫我羊。”高高道:“但是你的确是羊的转世啊,叫叫有什么不可以。”余传波道:“转世是转世,我是我,两码的事。照你的说法,人只要取一个名字就可以了,下辈子轮回的时候还可以继续用?”phenix笑道:“随他吧。总之你们两个回来就好,怎么折腾了这么久啊,我还以为你们被拦截了。”余传波冷冷地道:“你放心,血之禁忌一日不破,祁云飞一日不除,我是不会那么轻易死的。拼了我的命也要救出dodo他们。”“破除血之禁忌?”phenix惊讶地看向高高:“血之禁忌怎么可以破除呢?难道你没告诉他我们的使命就是维护血之禁忌的存在吗?”

“你说什么?!”余传波一下晕了,害人无数邪恶之极的血之禁忌居然是高高他们的守护对象?高高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phenix道:“我们就是奉羊的命守护血之禁忌,等待决战的那一天的。”余传波惊讶道:“但是你为什么要守护那个邪恶的东西?”谁知道phenix更惊讶地看向他:“邪恶的东西?谁说血之禁忌是邪恶的东西来着?”“但是,”余传波争辩道:“血之 禁忌害死dodo他们,导致校园里都是僵尸乱跑,难道还不算是邪恶吗?”高高笑道:“我明白了,猫猫一定是把祁云飞的罪过都归到血之禁忌上面去了。血之禁忌只是一个工具,它本身根本不具有任何邪恶的能力啊,是正是邪要看操控者的境界而已。现在就告诉你血之禁忌的真相吧。”余传波忙道:“等一下,你忘了吗?血之禁忌的内容就是不能说出这个禁忌,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你们难道都想送死吗?”高高道:“没错,这是为了控制血之禁忌真正的目的不要广泛流传而下的第二层约定。”余传波疑惑道:“第二层约定?孤星寒从来都说只有一层约定的啊。”高高道:“所谓的第二层约定,就是在禁忌的主要约定上面再附加一个新的约定,相当于一个附条件的约定。但是因为那个新的约定同样拥有禁忌的禁锢作用,所以就称它为第二层约定。就好比血之禁忌来说,它的功能和设立目的是第一层约定,而为了不使这个目的泄露出去,就可以用第二层约定来束缚它,规定如果说出这个秘密,同样要受到血之禁忌的制裁。如果你觉得还不够,你可以不断地加新的约定来达到你的目的,不过一般只有法力高强的人才有能力设下多重约定。”

余传波似懂非懂地道:“那也就是说不仅违反了血之禁忌的设立目的人要死,违反了不得泄露目的规定的人也得死,就等于多加了一个限制条件是吗?那你们还敢跟我说?”高高道:“我们有设立者给予的禁忌例外,不会受到惩罚,你放心吧?”余传波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设立者给予的……莫非……”phenix一脸笑意地看着他点头:“没有错,六年前我们惨败之后,羊拼尽最后一口气与祁云飞设下了血之禁忌这个约定,封印这个封闭的空间。”血之禁忌的设立者是羊和祁云飞??余传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那……那个封闭扭曲的空间又是谁设的?”高高道:“除了羊,谁还能达到这种境界?羊当时顾虑到了跟祁云飞决战很可能血屠校园,为了不让更多的无辜者牺牲,羊才设立了这个空间,跟外界隔绝,约好与祁云飞在这里一起决战。没想到的是,那祁云飞功力居然出乎意料的强,我们的法力对碰使得空间里面的空气发生剧烈变化,最终导致空间扭曲。而最后羊因为伤势过重根本无法消灭这个空间,于是只好跟祁云飞达成约定,设立禁忌暂时封印那里。”余传波道:“那祁云飞为什么会答应呢?”高高叹道:“强强相争,他也好不了哪去,两败俱伤,如果结界外露,对他也没有好处。”余传波沉吟道:“这样说来,血之禁忌的内容莫非就是……”高高点头:“没错,就是除非进入结界,设立者之间不能交战;除非设立者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结界;除非设立者同时同意毁掉结界,则血之禁忌不除。我们称作三个除非。”余传波脸上露出会意的笑容:“怪不得你们当时警告祁云飞不要出手时说不要忘了血之禁忌。原来事实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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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传波又道:“既然羊的灵魂已经在我身体觉醒,那么为什么不直接跟祁云飞决战?”phenix皱着眉道:“虽然羊的灵魂已经觉醒,但是法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去打简直等于送死。而且更令我们担心的是,自从羊死了以后,我们两兄弟苟且偷生,祁云飞就威逼高高让位给他,然后趁机控制了那个封闭空间,最近我们发现他经常出入那个空间,恐怕在酝酿什么险恶的阴谋。我想应该多打探一下,免得进去之后不知底里,给人暗算了,那就前功尽弃了。”余传波道:“羊的法力完全复苏要多少天?”phenix捻着手指算了算道:“大概一个月吧。”“好吧,”余传波转身道:“时间还长,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有事叫我。”

高高紧张道:“等一下,你去哪里?刚刚回来你怎么又要走?遇到什么事怎么办?”余传波坦然道:“会遇到什么事的?以羊的级别,除了祁云飞还能有谁对他怎么样?而且现在有了血之禁忌的束缚,他又不敢对我下手。我在这里对着你们两个觉得气闷,还有,”余传波对着高高真诚道:“老大,我一直有句话想跟你说,就是你那张大脸太恐怖了,我对着常常吃不下饭去。我现在去吃饭了。”说完转身就走出了门。高高愣愣地看着乱晃的门,整个人呆在当地,一旁忍了很久的phenix终于“噗哧”一笑出声:“原来猫猫也可以这么幽默的啊,跟羊有得一拼,果然不愧是转世。”高高转向phenix认真地道:“那,我问你一句话,你一定要据实回答,我这张脸真的对着很难让人吃得下去吗?”phenix认真地想了一会道:“嗯,我已经习惯了。”高高:“…………”

“水兰?我这样穿帅不帅?”余传波一身格子衣兴奋地闯进水兰住的房间,水兰被他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会又过来了?你难道不跟高高和phenix在一起吗?”余传波道:“我又不是他们生的儿子,干吗要老跟他们在一起啊?而且跟他们在一起好烦,总是喋喋不休地讲六年前怎么样怎么样,羊又是如何如何地帅,我耳朵都起茧了。”水兰抿嘴笑道:“我知道了,原来是比不过羊,你吃醋了。”“呸!”余传波道:“我不跟死人吃醋。”水兰道:“羊听到会生气的,快别这么说。”余传波打了一个哈哈,舒服地靠在了沙发上:“他不会听见的,我没拔那把剑出来,他的灵魂就会昏睡不醒。”“但是,”水兰若有所思地道:“他不是转世的么?还会受什么剑的限制?”余传波道:“不是完全的转世啊,我跟他相差才几年,他肯定是依靠剑的力量来实现灵魂和肉体的融合的,只要我不拔出剑就什么事都没有。”水兰笑道:“那你不爽死了?又没人监控你,又多了法力可以用。”余传波苦笑道:“很爽吗?孤星寒也是有法术的吧?他现在应该回到家了吧。”

谈到孤星寒,气氛顿时沉重了下去。余传波望着天花板道:“我是羊的转世,最清楚羊的法力的人除了他就是我,的确很高深,四肢象充满了用不尽的力气一眼不觉得一点劳累,祁云飞的水平估计不会比羊高到哪去吧,说不定比羊还低。但是孤星寒是道家第一弟子啊,道家的法力我是见识过的,绝对不会比中古世纪魔法协会的差,更何况是终南名门。所以我总隐隐觉得,孤星寒不是在正常争斗中死去的,是不是祁云飞设下了什么局封印了他的法力?或者说现在的死亡栋力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扭曲封闭的空间而已,那里面一定出现了什么东西。”水兰道:“我的想法跟你有一点不同,猫猫,孤星寒和你是怀着高度的戒备进入大厅的,在这种警惕的状态下人的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一有突发事件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及时反应。所以即时祁云飞真的设下了什么局,孤星寒都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落得如此下场。我更倾向于你的后一种解释。你还记得dodo他们死的时候场景么?孤星寒后来推测,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熟悉的人才有了那种怪异的表情。如果我们的推理和逻辑一直都没有错的话,dodo他们一定是看到了祁云飞是凶手所以才来不及反应的。”她话没说完,余传波已经跳了起来:“对,我想到了,孤星寒莫非也是看到了什么熟人所以惊诧莫名给祁云飞趁机偷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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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兰微微一笑道:“孤星寒不是栋力的人,他跟张笛孤身来到成都,估计是不会遇见什么熟人的了,那么只有一种解释,就是祁云飞在决战中开启了死亡栋力的结界,而孤星寒看到了大吃一惊,因为彻底的惊诧而暂时丧失了抵抗的能力,因此才会这么快地被杀。”“等一下,”余传波皱着眉道:“好像不对,孤星寒就是进去死亡栋力找到祁云飞是凶手的,他再次见到死亡栋力他惊讶什么呢?”水兰悠然道:“所以我说更倾向于你的后一种说法——死亡栋力里面肯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玄机存在,我总觉得,在血之禁忌的掩盖下,有一个令我们都震惊的内幕。”余传波怔怔地看着天花板,半晌突然问道:“那要怎么样才能知道那个玄机和内幕呢?”水兰粲然一笑道:“肯定是打败祁云飞啦,你还是努力修整一下吧。”余传波若有所思道:“六年前,羊亲自开启那个结界,对里面的情况再熟悉不过的他被祁云飞以卑鄙的方式击败,这次难保祁云飞不会再故技重施,毕竟如果提前掌握那个空间里面的情况更有胜算。”水兰惊讶道:“什么羊开启的空间?”余传波一想,笑了:“对了, 我还没有跟你说过血之禁忌的事情呢。高高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了。”便把血之禁忌的来龙去脉跟水兰解释了一番。水兰听毕暗暗心惊:原来那个封闭的空间竟是这么回事。这下麻烦了,好端端搅进一个羊来,我的计划该如何完成?

正想着,余传波长叹一口气道:“看来只有这个办法可以知道祁云飞在搞什么鬼了。”水兰一惊:“猫猫你不是想……”余传波从沙发里蹦了起来冷冷道:“没错,我就是想进去看看。”水兰倒抽一口冷气:“你疯了,羊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余传波道:“我不拔剑,他根本就不会跟着我,怎么知道我去了哪里了?”水兰道:“死亡栋力里面危机重重,你不拔剑,根本没有什么法力,遇到祁云飞怎么办?”余传波道:“羊纵管不苏醒,我好歹是灵媒介质轮回,普通的鬼伤我不了。祁云飞绝对不会想到我们居然敢进死亡栋力里面察看的,总比在这里等死好。”说着,余传波转眼凝神看着水兰道:“水兰,你愿意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水兰颤抖着声音道:“我?我向来是被怀疑……”“水兰!”余传波突然抓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道:“我以前也怀疑过你,我错了。但是后来我一直都没有不把你当自己人看的。因为我们四人联盟是一体的……”说到这里,余传波也激动了:“现在已经不仅仅是为dodo和孤星寒报仇的事了,我敢肯定,祁云飞残害的人命绝对不止这两条,以后还会继续有人死。我不想再看到有尸体再躺在地上的场面,懂吗?水兰。”“猫猫……”水兰怔怔地看着他,半晌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我跟你去,dodo死的那天我就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命了,你等我准备一下,马上跟你去。”余传波放开水兰的手,看着她的身影匆匆消失在门外,蓦地,心中竟有了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大一会儿,水兰已经跑了回来笑道:“可以了,我们出发吧。不过我劝你最好带着那把剑去,免得到时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唤醒羊的灵魂总是有用的。”余传波抚摸着剑沉思了一会儿含笑道:“好吧,我听你的。”说着插入腰间。水兰突然想起一件事道:“你知道怎么进死亡栋力吗?”余传波摇摇头道:“不清楚呢。不过入口估计是在栋力服务器,我们还是去那边探索探索吧。在此之前,我先跟张笛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水兰笑道:“怎么?还要向他汇报啊?”余传波道:“四人联盟一体,事先不通知他不合情理,纵然他不在这里,也该跟他说一声才是。”说着拨通了张笛的手机:“张笛吗?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是不是要去死亡栋力里面看看?”余传波惊讶地道:“咦?你怎么知道?”那边张笛干笑一声道:“现在线索全部断了,该解的谜都解了,就剩祁云飞和死亡栋力两块大头了,我就知道你们迟早会想去里面看的。去吧,我弄完该弄的事也赶过来跟你们汇合了。”余传波道:“你现在在哪里啊?怎么周围这么吵?”张笛的嘴角边浮现出一丝带点凄哀的笑容:“我在车上,那个家伙就快回到他的家了。”

  “先生,你的目的地到了,一共是76元。”的士司机畏缩地回过头来,怯怯地看着脸部表情有点诡异的张笛。张笛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递了钱抱着罐子下了车。只见那的士司机连零钱都没有找,立即一溜烟地开车狂奔而走,临走还抛下一句话:“这人有病,居然来这种地方。”张笛望着的士的背影冷笑一声,举目四望,只见季节已进入深秋,到处是盘旋飞舞的落叶,铺满了地上厚厚的一层,把那些原本不算嫩绿的草尖也给覆盖了,偶尔有一丝绿色显露出来,却也残败陈旧。树木都不是很茁壮的那种,幼细的躯干彷佛被什么啃了一样,歪歪扭扭的,有的甚至触目惊心地缠在断壁颓垣上面,腐烂的叶子上还沾着点点黄色的泥土。在一棵稍微粗壮一点的树木下面,有一个已经被落叶掩埋了大部分的石碑。张笛趋上前去,用手轻轻去掉那些累在上面的障碍,只见三个古朴的大字清晰地显现了出来:“终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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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余传波和水兰也已经开始行动了。水兰本就有法力,余传波因为羊的融合也对僵尸不再惧怕了,两人很轻松地混入了校园。满目苍痍的学校经过近一个月的蹂躏早就百废齐待,颓败的死气到处迷漫着。就连那些原本生机勃勃的植物们也终于低下了它们顽强的头,变得枯黄一片了。余传波从墙上跳下去的时候脚下触着了一个软软的物体,差点摔了个趔趄,爬起来一看,居然是一个已经腐烂多天的发臭的僵尸尸体,脖子上有几道很深的抓痕,伤口已经满是那种还在不断冒出的浓泡,个别地方还钻出了不断蠕动的蛆,在尸体的伤口上放肆的钻着。这难得一见的生物立时使得余传波的胃里开始有把午饭全部涌上来的冲动,他紧紧闭着嘴,后退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猫猫?”水兰循声找了过来。余传波忙把她拉到一边道:“不要看,很恶心。”他这样说反而激起了水兰的好奇心:“有多恶心?内脏全部被掏出来了么?”余传波道:“那样的话我也把自己的内脏给呕出来了。有虫子,不要去,你看了会怕的。”谁知水兰竟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了,是蛆,就这么一点小虫子都能把你一个大男生弄成这个样?”余传波讶然道:“你不怕??”水兰笑道:“dodo以前吃了东西经常不洗一放就几天,生虫的事经常有,见怪不怪了。”“不是吧??!”余传波脸色瞬间惨白,dodo……是这样的人?自己以前好像还偷吃过他宿舍里一碗有点变味的汤!!水兰看见余传波脸如金纸双眼无神准备继续干呕的样子,笑得前俯后仰:“哈哈哈,你刚才呕吐的样子好像孕妇啊。”“什么?”余传波苦着脸立起腰来,水兰赶紧拍着手笑着逃开了。余传波欲哭无泪地叫道:“天啊,好水兰,你以前怎么不告诉我dodo生虫的事啊?!”水兰笑道:“我那时跟你熟么?”

正在这时,草丛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异动,两人立刻收了说笑之声。水兰紧张地道:“是谁?”余传波赶过来道:“估计不是人,你退开一点。”说完单手缓缓地画了一个奇怪的符号用手推了开去。草丛里面发出一声恐怖的低沉的叫声,一具青黑色的躯体倒了出来:“求……”两人吓了一跳,校园里全是丧失理智的僵尸这个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想不到这个僵尸居然还会说人话。水兰颤抖着声音道:“谁?刚才谁在说话?”那具躯体痛苦地扭动着,有很多绿油油的血液从身体下面渗透出来:“求……你们……”余传波失色道:“难道是僵尸成怪了?大势不妙,赶紧灭了它算了。”水兰突然抓住他的膀子惊叫起来:“猫猫,你看他的眼睛!他恢复人性了!”果然,那具僵尸已经慢慢地抬起头来,只见以前完全是绿色的眼珠子早已恢复了与人一般的颜色,湿润的眼眶里满是迫切之极的渴求和希望,一种对光明和幸福强烈的渴望,却又不得不在死亡边缘上挣扎的悲痛无奈,想哭却哭不出来只有强忍身躯被撕裂的剧痛的恐惧,如许多复杂的感情却完美地融合在一对眼睛里面。余传波也不禁骇然了,水兰柔声地道:“你我们帮你什么?”那个僵尸拼尽力气才半张开黑色的嘴唇,颤抖着挤出一个字:“……杀……”水兰不解道:“杀什么?杀祁云飞吗?”在一旁的余传波却有了动静,叹一口气道:“我成全你。”说完随手抛了一个东西出去。

一柄制作精美的十字架小刀正正插在僵尸的脑门上,它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嚎叫,从刀上散发的法力迅速地腐蚀着已经不正常的脑袋,不多时,那躯体就倒下不动了,脖子上只剩下一个带着大窟窿散发着恶臭气息的头颅。水兰不敢相信地看向余传波:“你……你疯了!人家求你帮助,你为什么要杀他啊!!”“冷静一点,水兰。”余传波把手搭在水兰的肩膀上,眼神里却掩藏不住那种无能为力的悲哀:“你看看他吧,都成什么样子了。他一直是在求我们杀他啊!对于他来说,死的幸福已经远远超过了生的痛苦,让他解脱吧,希望他能超度下辈子轮回有个好福气吧。”水兰这才看见那具躯体的胸口居然长了一个类似狼头的大肿瘤,眼睛鼻子嘴巴什么都齐备了,软软地耷拉在地上,那些血液正是由于这个肿瘤在地上拼命摩擦流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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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兰全身一个激灵:“这太……太恐怖了,究竟是谁做的?是谁这么没有人性?”余传波道:“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人对这些僵尸下手了。会是谁呢?还有谁跟祁云飞敌对而暗中出手相助我们呢?张笛他们已经回去了,高高他们不敢擅自动手,剩下的人还有谁有法力的呢?”水兰寻思道:“会不会是祁云飞因为对你们束手无策所以拿这些他弄出来的僵尸泄愤?”“束手无策?”余传波痛苦地闭上眼睛:“他都已经把孤星寒送回家去了,还谈什么束手无策呢?”水兰没想到勾起了余传波的伤心情绪,想要安慰什么却说不出,只好难过地看着他。一滴大大的泪珠从余传波的眼角中慢慢地滚落,余传波忽然全身剧烈一抖。水兰惊吓道:“猫猫,你怎么了?”余传波象是突然看到了什么惊诧的事一样,两眼空洞地平视前方,喃喃地道:“他流泪了……”水兰

道:“谁流泪了?”余传波梦呓般地痴痴地道:“我看到咔咔……流泪了…… ”水兰惊疑道:“咔咔,他不是死了吗?”余传波低下头来皱着眉头拼命摇晃 道:“不……不行,我的头好痛,我不要再想了……”

水兰默然想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媒介质拥有的特殊功能之一时空重现吗?据说只要是轮回的灵媒介质在做死者最后一个动作的时候可以在脑海重现当日的场景甚至能跟死灵对话,不过为什么他使用这种正常能力会这么受不住呢?难道灵媒介质尚未成熟羊便强行占据了他的身体?”而此时,在余传波的脑海里,正展现出一副浩大的连他也没有想到的场面……

栋力服务器室里面静悄悄的,卡卡黯然神伤地打量着周围一台台机器,叹 道:“当初注册的时候豪情万丈说与栋力共存亡,想不到竟一语成谶。我……”他抬起头来,却看见祁云飞站在门口远眺,脸上神色木然。“飞飞,”卡卡叫道:“回来罢,你站在门口很危险的,那些……同学就要冲过来了。”祁云飞慢慢地走回来,看着卡卡道:“反正都是要死的了,站在哪里已经没有什么紧要。”卡卡凄然一笑:“说得也是,飞飞你害怕死么?死……会不会很痛?”“死?”祁云飞的目光望向远方,眼里充满了浓重的悲哀:“如果真的可能的话,我真的很盼望死。死亡就代表着终结,卡卡,你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终结的幸福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死亡边缘的美丽的。”卡卡以为祁云飞受到刺激,说话开始混乱起来,只好转换话题道:“也许……我想也许不一定死的,如果我们哪个人活下去了,出去一定要重新振兴栋力。”祁云飞轻叹一口气,将双手放在卡卡肩上,微笑道:“别痴人说梦了,没有可能生还的。我们既然被命运选出来成为栋力的站长,那么就誓死守护栋力吧。这是我们的使命。”卡卡含泪道:“飞飞,传到你是第几代站长了?”祁云飞屈指数了一下道:“第六代好像。”卡卡突然一笑道:“飞飞,你主持下的栋力很精彩,谢谢你丰富我最后的人生。”祁云飞也含笑道:“也谢谢你一直支持我。”

外面清晰地响起了大门被猛烈敲打的巨响,还夹杂着低沉的非人的吼声,卡卡的神色逐渐平静了下来。两人无语地对望,不多时,门被轰然一声推倒了,走廊里想起了缓慢的拖地般的脚步声,一股腐臭的气味浓浓地袭来,卡卡突然向门口跑了过去。祁云飞一惊:“卡卡?”卡卡回头笑道:“我先走一步,我到现在还没有放弃让你生还的希望。栋力振兴不能没有你,飞飞,但我就已经没有所谓了。”卡卡的笑容如此纯真而轻松,彷佛前面只是春光无限的田园,彷佛前面只是一群友善地笑着等他过来一起游玩的同学。祁云飞不禁呆了,临死前最后的回眸一笑竟拥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盖过了以往任何开心疯狂的时刻,难道“死即最美”那句话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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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卡卡悚然回头:“飞飞你说什么?”却见祁云飞怔怔地站着

,眼里依稀有泪花闪动,神色凄苦之极。栋力最近遇到了多少危急的大事,卡

卡从来只见祁云飞镇定自若地一一处理,在他眼里冷静如冰的飞飞竟然也会露

出那种无措柔弱的表情。卡卡停下了脚步道:“你刚才叫妈妈,难道你……”

祁云飞没有听到这句话,他的眼前已渐渐模糊,模糊到一处他自六年之战后很

少很少触及的灵魂核心:

春天的季节正是万花竞开的时机,浓郁的各种不同的芳香混和在空气中,人吸进去了总觉得暖洋洋地想睡觉,风虽不大,却足以吹起那些细小轻质的花瓣,漫无目的地四处舞蹈,连同那些原本喜欢飘动的草屑,如果跟一大片花海连起来,就能连成天地一色仿若仙境的花界奇观。只有3岁的祁云飞在花丛里命地拨弄着一个小皮球,想把它滚到天那端去。“飞飞,不可以玩太久哦,要睡觉了呢。”一个淡棕色长发的身影飘然而至,长长的睫毛也没能掩盖住眼里如水的温柔。“妈妈!”祁云飞高兴地伸出小手扑了过去:“这里好漂亮啊,我好想在这里玩多一会儿。这里一定是最美的地方了,是不是啊,妈妈?”“飞飞……”那女子若有所思地蹲下来将祁云飞幼小的躯体轻拥入怀:“你要记住,世界上再美的东西对于我们来说都不过是一个幻象,死即最美,只有到达那个边缘你才算真正永世无忧和快乐了。”祁云飞眨巴着小眼睛道:“没有一句听得懂耶,妈妈。”女子微微笑了,把祁云飞拥得更紧:“你长大后会懂得的,因为我相信我们家的飞飞,一定会成为我们种族历史上最伟大最伟大的吸血鬼,一定会的……”花影漫天飞过,将这母子相拥的情景彻底定格,定格成仅仅次于那个边缘的美丽……

“是的,我明白了,妈妈,我已经明白了……”久违的湿热的感觉从眼睛深处涌起,祁云飞怔怔地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那四季如冰没有血色的白皙,喉咙突然有种塞住闷得要命的感觉:“可是,妈妈,你知道吗?那个边缘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到我根本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存在……彷佛就是天上的玉宇銮殿,永远地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不————”一声凄厉的喊叫让祁云飞的精神一跳,打断了他的回忆,他抬起头来,刚好对上已经被僵尸包围的卡卡。肚皮已经被残忍地撕开,肋骨清晰可见,大量红色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到地板上,肠子已经流了一地,有不少僵尸正在拼命地抢着要吃到嘴。然而恐怖的不是这个,卡卡还没有完全断气,他的一双眼睛正睁得前所未有的大,流露出的那种诧异和惊吓,是来自心底最大的震撼。

涌到祁云飞身边的僵尸无一例外发出惨叫,纷纷躲避着他,他那洁白的衬衫还是那么一尘不染,在整个大厅里面熙熙攘攘的令人恐惧的僵尸中特别显眼。“你……”这是卡卡讲出的最后一个字,他还是没有断气,僵尸们还没有开始吃内脏,只是咬着他的四肢,也许是尘世间最惨绝人寰最不忍目睹的死前的痛苦,然而似乎卡卡一直没有在乎这一切,他在乎的只是那个笑着跟他说与他以死捍卫栋力笑着说只有来世才能给dodo他们报仇现在却在僵尸堆中始终岿然不动的祁云飞。眼神逐渐由震惊过渡为彻底的愤怒,如同刀子般锋利的愤怒,毫不掩藏赤裸裸地射向还呆呆地站在那里的祁云飞。

正是这种愤怒终于使祁云飞的意识清醒过来,他缓缓地走上前去,跟那愤怒的眼神对望,嘴唇抖动着似乎是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颓然地合了起来,一个僵尸凑上去张大了口对着心脏就是猛地咬了下来。“啊——”一声惨叫,一只手突地挡在了心脏的前面,僵尸的牙齿稍微碰到了祁云飞的肌肤,立刻痛苦地嚎叫着倒了下去。祁云飞伸开五指握住那个还在血液中急速跳动的心脏,全身泛起一阵奇异的白光。卡卡的眼神不知怎的突然柔和起来,很快的那种转变,他愣愣地看着祁云飞凝重的脸庞,眼里依稀有光芒闪动,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牵动面部神经痉挛的笑容,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合上了眼睛。祁云飞眼神黯淡下来,手稍稍一用力,将整个心脏连根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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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传波看得肝胆欲裂,大叫一声:“不!卡卡————”“猫猫??”水兰惊惶地拉住抱着头在地上乱滚的余传波。“好痛!头好痛!不要,卡卡!”余传波无意识地乱喊着,却不禁早已泪流满面。头越发地痛了,痛到连眼前的水兰也由重影变得模糊无法辨认,恍然中有一个满身是血的人来到自己的面前叫道:“猫猫,认得我么?”余传波猛地抬起头来,只见来人开腔破肚,腹腔中内脏全无,满脸是血,正紧紧盯着余传波。“卡卡?”余传波出了一身冷汗,清醒了不少:“你……你是来给我喊冤要我帮你报仇的吗?” 浑身带血的卡卡冷冷的瞅着他冷冷的道:“猫猫,住手!”余传波一惊道:“你说什么?!”“住手,猫猫,现在就住手!”余传波冷汗涔涔的道:“卡卡……我听不懂,你……你去轮回吧……”卡卡猛地睁大眼睛,一股红色浓浓的液体从他的眼眸流过,他一把抓过余传波的右手大喊道:“我叫你住手啊!”然后张开了嘴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朝余传波的手腕狠狠咬了过去。

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余传波大叫一声,整个人从地上弹跳起来,随即又倒下去满脸痛苦万分的表情到处翻滚,整个脸庞由惨白色变成如同金纸般的苍白色,嘴唇开始由白转青。水兰早就慌了手脚,拼命想拉住余传波却没有任何成效。说也奇怪,他们这样大吼大闹,校园里面居然静悄悄的,没有引出任何一个僵尸来给火上浇油的余传波添麻烦。正当水兰惶然不知所措而将落泪时,余传波却自己突然好了起来。他满身大汗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彷佛刚刚从地狱里面逃出来一样,眼珠子凸出地瞪着前方,全身伴随着轻微的颤抖。水兰喜极而泣:“猫猫,你好了?你吓死我了。你到底看见什么了啊?”余传波彷佛不相信自己已经回到了人间一样,失神地环顾四周,半晌才惊魂初定看着水兰道:“卡卡呢?他……他走了么?”水兰道:“从来就没有人在周围,只有我们两个。你看到的一定是幻象。”“不!”余传波大叫一声:“他还在!他……他……他就站在你的后面!”

水兰顿觉毛骨悚然,她深吸一口气慢慢道:“好了,猫猫,你正常点,刚才你不过是……”说到这里她突然闭上了嘴。因为她看见余传波正以前所未有的恐惧直直地盯着后面,顿时她全身象掉进了冰窖一样,止不住的颤抖。难道……难道卡卡真的站在后面?!但是为什么凭她的法力,她居然连一丝感觉也没有,哪怕一点轻微的怀疑都没有,卡卡他应该是无法力之人才对,还是说猫猫精神还没恢复正常?想到这里,水兰突然用双手握住余传波的双肩,慢慢地把他往左后方牵扯道:“好了,不要胡说了……”然后她全身猛然剧烈一震,脸色也如同余传波般惨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从余传波睁得无比大的眼睛当中,借着太阳反射的光亮,水兰清晰地看见自己身后一个人都没有,却不断有血滴从半空中莫名其妙地出现然后落在地上。浓厚的草丛阻止了血滴下清脆的声音,而周围的腐臭味也掩盖了这么一丝血腥味的气息。也就是说,卡卡真的站在她的后面,但是,她看不见他!在那一刻,她彻底理解了余传波的恐惧!从余传波的眼睛当中,她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余传波的眼光分散的仰视前方,根本没有一个固定的目标,那也就是说,余传波跟她一样,只看到了悬空滴下的血,而无法看到卡卡!

自出道以来,水兰从来没有试过象现在这样恐惧,恐惧到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作为羊的转世和灵媒介质的轮回的余传波,作为特殊身份的她,即便是千年厉魂也不至于如此悄无声息,更何况这个刚死的卡卡。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一定是哪里的逻辑产生了矛盾!!水兰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到底刚才余传波看到了什么,为什么卡卡要来到他们的身边发出警告?照理说,余传波和自己都是在卡卡死后才到达栋力服务器的,没有理由卡卡会怨恨我们两个?等一下,怨恨?!怨恨我们?!水兰呆呆地看着余传波,猛然间已恍然大悟,原来事实真相竟是这样!怪不得自己也看不见卡卡,不要说余传波,就是羊亲自出来了,也绝对看不见他!因为卡卡,已经是一种任何人都不能看见的形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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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清了根结所在,水兰当即轻松了,她装作还是不知道卡卡在身后,温柔地扳着余传波的肩膀道:“卡卡是你的好兄弟,不会害你的,他来这里不过是想要告诉你一些事情。我们应该理解卡卡的苦心,所以要更努力地去查探事情的真相,以便告慰冤死的dodo之灵。”这一招果然见效,后面的血滴慢慢减少了,哪怕卡卡说的的确是真相,但是在dodo的名义下,查探行动没有任何理由终止,更何况由dodo的女朋友水兰说出来,合情合理。终于,最后一滴血滴狠狠地砸落在草地上之后再无声息。

余传波也逐渐从恐惧中回复过来:“卡卡……卡卡走了。”水兰不动声色道:“你看不见他,怎么知道他走了?”余传波道:“因为我闻得到他的气息。”刚答完发现不对劲:“咦?你怎么知道我看不见他的?”水兰自然不好说因为自己有法力都看不见更何况没有苏醒羊的灵魂的余传波,只好一下子切入正题:“因为我猜想,不仅是你,卡卡是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吧。”余传波一愣道:“为什么会这样?”水兰道:“因为卡卡根本早就不存在了,连同灵魂都已经烟消云灭了,没有任何的依附体,谁还能看见他呢?”余传波争辩道:“但是我一开始明明看得见他的,后来才……”水兰打断道:“你看到的不是卡卡,那是卡卡的执念所幻化出来的景象。

你看,今天这么大太阳,就算是厉鬼也不能轻易出来,更何况卡卡呢?他既然坚执着要出来,那么在他的灵魂一暴露在阳光下的那一刻起,无论生死,都已经不存在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卡卡这个人,以后也不会有。”余传波怔道:“那……那既然他连灵魂都没有了,如何会有什么执念呢?”水兰低低的看着地面道:“这是跟上天公平原理有关系的,卡卡他心里没有任何仇恨,但是却甘愿放弃轮回的机会,选择魂消魄散的方法来达到一个非怨恨的目的。这样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而这些代价又绝非卡卡所应该承受的,上天怜悯这些消失的魂灵,因此他们就获得了不须冤力就可以使自己的执念到达找寻的人从而实现愿望的能力。”说到这里,水兰也不由长吁一口气,刚才实在太危险了,自己差点想要对卡卡出手。要知道,对这种执念下手,就等于违反天理,要遭天遣的。

“水兰啊,”余传波站起来,悠悠地道:“我突然发现,你知道的可真多。”水兰全身一震,不好,刚才一吓之后不由忘情了,竟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想法对余传波全盘托出,这种分析以往都只有孤星寒有资格说,怪不得他会怀疑。水兰勉强一笑道:“是……是这样的,因为……”余传波突然凝神笑了一下:“你不用解释,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女子,象你这么聪明的人,一定看了很多书,知道了很多东西吧?我以前真的是太荒废了时光了。”水兰一愣,忙接道:“是啊,……啊,不,也没看多少,我乱说的,你当玩笑听听就好。”心中却疑窦重生,这猫猫是故意装傻还 是在讽刺警告我不要出手搅乱事情。余传波望着她笑道:“dodo有你真好。”水兰一怔,竟彻底呆在了原地。

与此同时,终南山上道尊观前,两个小道士正跟试图闯进道门的张笛吵了个面红耳赤。小道士的眉毛都竖了起来,说话的声音活象下面村子里卖大锣的:“你这个疯子快点给我滚出去,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终南山是圣地,容不得你这样的俗人来践踏。”谁知张笛却更加勃然大怒:“你奶奶的,你以为这样的烂房子我很喜欢来吗??我是俗人,你们就连人都不如!连这点事情都推三阻四的,算什么名家大派?”两个小道士气得直眉瞪眼,正想对骂回去,道观里走出一个人喝道:“发生什么事?清修之地,你们这样大吵大闹,不想活了是吗?!”两个小道士忙施礼道:“三师兄,有个疯子死要闯进来,我们跟他说道理,他不听,还是他先吵起来的。”那个被称作三师兄的人狐疑地看了看张笛,喝道:“你的,是来干什么的?”张笛昂首答道:“我的,八路干活的。”“噗嗤”一个小道士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人脸红地瞪了一样小道士,才狠狠对张笛道:“我是问你来终南山干什么的?吵架啊?”张笛冷然道:“你还没资格跟我吵,我要见你们掌门,快点让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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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口气!”那人冷笑道:“我们掌门几年前已经不理世事了, 也发誓不再接见任何外人,不再出山门了,你要想见到他那就在这里跪一辈子,看看能不能感动他吧?”张笛道:“你又不是掌门,怎么知道要不要见我?等你做上了掌门,我再跪不迟。”张笛伶牙俐嘴,那人怎么说得过他?呆了半晌,那人却恼羞成怒起来:“你竟然敢辱骂终南山门人,吃我一招,若挡得住就让你过去!”说完一掌拍了过去。那两个小道士见他手掌中隐隐有光芒泛出,知道他用了道术,忙一起叫道:“师兄不可!”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得手掌已拍到半空,却灵巧地转了个弯,原本要拍向张笛的肩头此时却向他怀中的盒子拍去。原来那人见张笛老是捧着那个盒子以为是什么珍宝,起了觊觎之心,不料此举却引得张笛怒从心来,当即也狠狠地举起手掌迎了过去。

那两个小道士见张笛居然这么不知死活去接掌,早禁不住连声惊呼。但是他们的惊呼声发出不久,就立刻又多了一个人加入。那人正是三师兄,他见张笛决意一拼,心下已经害怕,手微微有点退缩,张笛的手重重地跟他相碰,自己手指里暗夹的木符所散发的光芒居然倒转过来攻击自己的手掌,一阵刺痛传来,疼得那人龇牙咧嘴。电光火石之间,局势立刻明朗,那人倒退两三步退入门内,另外一手抚着手掌惊悸的看着张笛。张笛来不及收掌,一股强劲的劲力仍然直奔而去,冲到了道观之内。

张笛手中劲力发出的同时,道观内的掌门室里突然传来惊讶的一声“咦”,外面侍立的几个中年道士忙询问道:“掌门,怎么了?”室里踌躇半晌道:“门外是不是有个人来了要见我?”那几个中年道士面面相觑,掌门天天闭关静修,今天怎么突然破天荒问起门口的事了。最后还是一个中年道士答道:“刚才门口是有点吵,打扰掌门静修了,我过去说一下他们。”掌门室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气:“不用了,你去叫那个人进来吧。”此言一出,大家脸色皆变了:“这个不太好吧?掌门不是发誓不再理世事,不再见外人的吗?如果轻易违誓,恐上天怪罪,还是请掌门三思。”掌门室的门突然缓缓无声的开启了:“你们不知道,这是我命中该遭的一次造化,这个人不是外人,这件事我也不得不管。我算到他也的确是快来了。天机不可泄漏,你们不要多问,只带他来便是了。”众人不敢再违抗,两个当即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那人见张笛轻易破了他的道术,又惊又怒道:“你……你原来早有门派?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算什么好汉?”张笛茫然不知他所言,眼见局势又要进一步激化。门内传来一人的声音:“临膺住手!”两个中年道士从道观内步出门外,那人忙不迭鞠躬道:“两位师叔,我正在教训一个妄图闯……”一个中年道士挥手打断了他的说话,细细地打量了张笛一眼,摇了摇头道:“是你要见掌门么?进来吧,掌门同意见你了。”“什么?!”张笛大喜,另外三人却大惊,那三师兄结结巴巴道:“为……为什么……掌门从来都没问过事了,怎么今天……”中年道士横睨了他一眼:“掌门的事我们插不得手,只带他进去就是了。”张笛如释重负地大跨步就往道观内走,一边扯开了嗓子叫道:“掌门,掌门,你在哪里啊?”中年道士慌忙叫道:“我带你去,我带你去,你就别开口说话了。”

掌门室虽然在内院,却有一条通幽小径很方便到达。不多时,张笛便站在了掌门室门口。只见剩下的中年道士仍然肃穆地站在两边,掌门室房门已大开,只是里面香雾围绕,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张笛不由站住了道:“这是掌门室么?不是你们故意把我弄进来坑我的吧。”那两个中年道士厌恶地瞧了张笛一眼,恭恭敬敬地朝掌门室行礼道:“弟子已经将此人带来了。”说着在张笛背后一推:“进去罢,不用那么多话。”张笛只觉一股大力传来,不由自主地踉跄着进入了掌门室。大门随即也立即关闭了。张笛只觉里面阴森黑暗,到处灰蒙蒙地看不清任何物体,同时浓重的檀香味熏得人有种想呕吐得感觉,顿时冷汗迭出:“这……这是掌门室么?我怎么觉得到了鬼门关?”

待到眼睛适应了黑暗,张笛才勉强可以辨认前面依稀坐着一人,仗着胆子慢慢前进,越往前白雾越淡,人物越清。张笛寻思道:我明白了,原来这烟雾是故意放出来熏昏进来的人,让他觉得这个掌门有多么缥缈多么象神仙,终南山一代名门也喜欢玩这些神棍的玩意么?世风日下啊。正想着,那人的面目已经清晰可见,年龄居然才不过二十多岁,头戴星月清冠,身着丝绦系浅青色细麻宽袖道袍,弯眉朗目,有一种与其年龄并不相称的成熟,坚毅中偏又带着一股清秀之气,神态庄严华贵,稳重沉着,比起羊来竟又有一种令人灿然心动的特殊量度,一双眼睛也紧紧盯着张笛不放,似乎微含笑意。不知怎的,张笛有点惧怕这种眼神,让他的心底发毛的感觉赶紧笨拙地施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你……你是谁?”那人微微一笑:“贫道——孤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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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笛身躯轻轻一颤,整个人象被雷劈中了一样一动不动,眼里充满无法书写的惊诧,向来有话便说从不口吃的他终于尝到了结巴的滋味,从内心猛冲上来的震撼让他根本无法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无法组织些什么语言,他用一只手指着孤星寒道:“你……你……你会是孤星寒?”孤星寒未曾闭关之前广游名川,见了多少大世面,遇到过多少种人,从来还没有人会指着他的鼻子怀疑他的身份,饶是他聪明机颖,也愣住了:“你认为我不配孤星寒这个名?”张笛才发现自己表达意思错误,忙摇头道:“不不不,我是说,我真的没有想到世界上真的会有孤星寒这个人,我一直以为是他骗我的,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他心中的幻象……”说着,张笛的嘴角禁不住微微上翘,但是相反地,眼泪却象断线的珠簌簌而下——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了自己最痛苦最软弱的一面。

孤星寒默然了,他看着微笑着流着泪的张笛捧着那个盒子,缓缓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他吧?虽然魂魄似乎被封印在什么地方,但是却始终有一股浓浓的眷恋之气围绕在你身边,不肯散去。你是来求我救他的魂魄出来的么?”张笛摇了摇头:“不,那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要救他出来,也必定是我亲自去。人死得已经够多了,不想再卷入其他的无辜者。”孤星寒不禁莞尔:“道家宗义本就是降妖伏魔,拼死方为正道,还谈什么卷入不卷入,无辜不无辜呢?罢了,这件事命中注定自有破他的人,我也并不打算多事。你既然坚执自己去救他,那来见我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这个,”张笛递上那个盒子道:“请你为他超度,越盛大越公开的仪式越好,一定要在终南山上,其他地方都不行。”孤星寒微微一愕,接过那个盒子道:“就只是为这个简单的事么?为什么非要我亲自超度?我早就已经不做这些小事了。”张笛道:“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孤星寒道:“成都血光,生灵难逃。”张笛道:“但是我们两个在广州,如果一切都是正常的,那么我们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孤星寒道:“那……那你们为什么跑到成都去?”张笛含泪道:“因为这个傻瓜,小时候一直被人嘲笑,所以很想试试被万人景仰的滋味。他只见过你的背影一次,从此艳羡得不得了,也从此开始自己潜心钻研道家的法术,学着怎么去降服冤魂,甚至还傻傻地私自铸了一把剑,叫七星龙泉剑,然后一直就冒充着你的身份到处去帮助人家。你知道的,他只有那么几个三脚猫的玩意,根本对付不了成都那些邪恶的黑暗,可是他执意要去,他说,为道家而死他无怨无悔。他沉迷得太深了!他已经深陷入你的幻象而无法自拔,甚至到最后要面对死亡,他都没有醒悟过来!他死了!是为了你而死的,孤星寒!他到最后牺牲了生命也不过是为你的名气锦上添花而已,而他自己就从来什么都没有得到过。那个傻瓜,他要改变的是自己,而不是要活在你的光芒之下。就为了这个,为了他短暂的生命全部都是为了你的名誉而战,为了你们终南的名誉而死,只有你有为他超度的资格,也只有终南山有举办这种仪式的资格。”

孤星寒从来没听说过这么离奇的事情,看着悲哀不能自抑的张笛,他自己倒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踌躇半晌,脸有难色道:“非是我不肯超度,只是这个……魂魄不在,如何超度?超度书是要送达冥界的,魂魄都不在那里,你叫我说什么好?”“没有关系,”张笛平静地道:“你就写魂魄他日自当送去,其他的事我会自己搞定的。孤星寒一言九鼎,我信得过。这件事就拜托了,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等一下,”孤星寒忙叫住张笛道:“我有一句话问你。”张笛回头道:“什么?”孤星寒道:“你,打得过他们吗?”张笛冷冷道:“打不过,就死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孤星寒的嘴角边突然浮上一丝莫测的笑:“死?你说你的这位朋友至死都无法领悟改变的真谛,那么你呢?作为一眼看穿他致命弱点的你,又领悟了吗?”张笛心突然一阵战栗:“你……你说什么?”孤星寒慢悠悠地道:“如果死亡可以改变一些东西,那么也是值得的。你心痛的并不是他的离去,而是因为他的迷惘。如果连你都重蹈覆辙的话,那么你指责他不懂得改变又有什么资格和意义?还不明白吗?同样迷惘想要改变却改变不了的还有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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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笛怔怔地站着,千言万语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孤星寒又道:“我原本不理世事了的,但是你和我的相见却是我命中的劫难,我师父与人有约,必须要扶你一把,因此稍作点悟,不过是不想看着你白白送命而已。”“我知道,”张笛脸上出现了释然的笑容:“除了我自己,我从来没佩服过任何一个人。很自大是吧?但是今天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赞美的话你应该都听多了吧,我只想说,你跟一般的神棍真的很不一样。”孤星寒:“…………不一样,那……那是高级神棍吗?”张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你说说,你怎么样帮我?”孤星寒用手指了指自己身后,只见他后面整整齐齐的列着一排历代的终南祖先神位。“难道……”张笛不禁骇然道:“你……让我……”孤星寒微微点了点头,竟自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说起来,到底卡卡这么大费周章地将你找来到底是想告诉你什么?”余传波摇摇头道:“说不出,鬼是不是都有什么禁忌不能说话,我只记得他叫我们不要向祈云飞动手,我问他为什么,他不肯答,只是朝我咬了过来,吓死我了,想不到卡卡也有那么狰狞的一面。”余传波回忆起来至今心有余悸。水兰愣道:“叫我们不要向祈云飞动手?难道他也是祈云飞那一伙的?”“恐怕真相不是这样……”余传波低低地看着脚下的草地:“也许……也许是祈云飞有苦衷……”水兰惊疑道:“你疯了,居然替仇人说话?他能有什么苦衷?他连孤星寒都杀了!还有dodo……”水兰说不下去了。余传波微微一笑:“不是的,我还记得那天我作为羊的转世第一次跟他敌对地见面,他拿出一个心脏给我看说是孤星寒的,还在我面前咬了一口。后来因为孤星寒的死伤心欲绝,没有再仔细想个明白。现在回想起来,原来卡卡找我一方面也是为了解开这心脏的真相。”水兰道:“什么心脏的真相?”余传波苦笑道:“我们四个人在一起那么久了,你也应该了解张笛的脾气。如果孤星寒的心脏被祈云飞夺走了还如此羞辱,他绝对不会全身而退的,也根本没有脸面火化孤星寒的遗体还护送他回去。那个心脏不是孤星寒的,而是卡卡的!他吃的……是卡卡的心脏!”

水兰倒真的没有想过这点:“但是……但是这个并不能说明问题啊,就算他咬的不是孤星寒的心脏,可是依然掩盖不了他杀死孤星寒和害死卡卡的事实啊!”余传波深邃的眼光望向远方:“可是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既然他没有采用那么残暴的方法对待死去的孤星寒,为什么还要拼命向我和高高他们作出这种假相,增加我们对他的仇恨呢?好像是……好像是故意做给我们看拼命要我们相信他对付人类是如何残忍似的。吸血鬼也是由人类转变而来的,万变不离其宗,这种行为并不符合人类的心理学活动。唯一的解释只能有一个,那就是祈云飞一定藏着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内幕。从孤星寒死的那天开始,我的直觉就告诉我,血之禁忌的秘密绝对不止羊和高高说得那么简单。这里面似乎还牵扯了一段二十多年前的恩怨。”余传波向来很少发表如此精辟的长篇大论,这种角色以前都是由孤星寒承担的,以至于水兰都听呆了,半晌才回醒过来,不服气的继续争辩道:“就算他有苦衷,可是卡卡是知道的,如果祈云飞出手相救,他就不会死的,而且祈云飞最后还把他的心脏给扯了下来,可是如你所说,卡卡脸上竟然还露出了笑容,这不是很不可思议吗?”余传波轻轻叹了一口气:“并非不可思议,卡卡会笑,那是因为————他读懂了祈云飞的心意啊!”水兰怔道:“什么心意?”余传波却不再回答,站起身来道:“走吧,到机房去,在这里讨论到天黑也是没有结果的,不要浪费了时间,还是实地调查来得实在。”

水兰望着余传波的背影呆住了,以前的猫猫从来没有这种举止,彷佛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彷佛是孤星寒在他的身上的重生,不,应该说是升华,是血之禁忌让大家都前所未有的成熟起来了吗?“对了,”余传波突然回过头来,阴霾的表情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灿烂的笑容:“水兰你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没有?我小时候常听老一辈的人说,如果一个人死了以后没有心脏,那么他将永远不被冥界所承认,永远不能轮回。”水兰的瞳孔猛地睁大了,全身有一股激流冲遍血脉:死了以后没有心脏的话……不被冥界承认……不能轮回……永生永世……不能投胎,祈云飞咬了卡卡的心脏。水兰忽然觉得上身有种麻麻的感觉,所有的神经彷佛都生锈了般在钝重地跳动,脑袋不由轻微颤了一下,怪不得余传波说是因为卡卡读懂了祈云飞的心意,这样看来难道……难道祈云飞的心意是……远方传来余传波热切的呼声:“快到了,水兰快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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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绽放的花团锦簇让香气弥漫了整个天空,深深的陶醉和温和的风混合在一起,藤蔓上那不起眼的小花的瓣儿也骄傲地微微颤抖着,恰如那似水般的宛转生姿。人们的欢声笑语充满了所有的大庭院,女人们都穿上了家里面最华贵的晚礼服,男人们彬彬有礼地穿过钻石和首饰碰撞的间隙,摆出一副友善的笑容的面孔互相敬酒,于是在这一切虚假得不能再虚假的场景里面,在这一场却是俗世人们最爱的场景里面,小孩成了最快乐的一群。童言无忌的庇护,还有大人们必须作出的宽容的目光,使他们可以在文明里面肆无忌惮地作出一切事情出来。

“我们来玩丢手绢好不好?”稚嫩的建议立刻引起同样稚嫩的欢迎,几乎是那个年代最不厌其烦的游戏。“嘭”的一声皮球落在地上弹起好高,俊秀的小脸划了一丝兴奋的汗迹:“我也来我也来,我先来丢好不好?”一个棕色头发的小孩似乎是小孩们的头儿,原本嘻笑的他突然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那个俊秀的小孩,学着大人的口吻严肃地道:“祈云飞,你是不能跟我们一起玩的。”小祈云飞不禁愣了:“为什么?我保证我不作弊的,我也会玩丢手绢的游戏的哦,不用你们教我的,我妈妈教过我的。”“不,不是那个原因。”那个小孩的眼色里满是和他年龄不相称的凝重和敌意:“妈妈说过的,不能跟你玩,你不是人,你是连猪狗都不如的东西,你没有资格跟我们一起玩。而我们跟你一起玩也会降低自己的身份的。你和你妈妈只配跟我们家的狗玩。”羞辱的泪水夺眶而出,小祈云飞捡起地上的皮球奋力掷了过去:“不准说我妈MD坏话!”“想打架?好啊!”那男孩大叫一声:“大家一起上去打狗啊。”拳脚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落在还经不起任何摧残的幼嫩肌肤上,小祈云飞把嘴唇咬出了血,可是他成功地忍住了没叫,只是一点点的,慢慢的,一点点的抱着头蹲了下来…………直到看到远处有一个长发飘摇的人影焦急地冲了过来,小祈云飞才最终忍不住哭出声音!

“妈妈!!”祈云飞满头大汗地从床上猛地坐了起来,大口地喘着气:“妈妈?!”他环顾四周,只见宿舍里面的物品依然,是做梦?祈云飞的神色平静下来,可是呼吸还是很急促,怎么回事?怎么最近老是在梦里回忆起童年的点点滴滴?是妈妈托梦要告诉我一些事情吗?祈云飞下了床,轻轻推开窗户,一股清新的风吹了进来,让人清醒了不少。祈云飞低下头来看了看自己的手,皱了皱眉头,最近老是感觉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强,难道是那个要复苏了吗?真是个不好的兆头,看来那个计划要加紧执行了。祈云飞托起胸口那个吊坠,打开盖望着里面一个美丽的女子微笑道:“妈妈,你放心,你的飞飞总算能不负你所望,我们所盼望的幸福就快要来到了。这次,我不会让悲剧再重演,一定不会!”

祈云飞抬起头,随风舞动的碎发柔柔地搭在他的前额上,沉静的目光里回复了平静,刚才的喜怒哀乐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幻象而已,自己现在要做的,还是必须冷酷,一直冷酷到底为止,一直冷酷到该醒的醒来为止。然而,祈云飞做梦都没有想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有两个人影已经悄悄地潜入了血之禁忌的核心地带————栋力服务器机房。

大厅里面显然已经经过细致的打扫,丝毫看不出来当日惨战的痕迹,一台台机器有序地排列着,代表网络正常的灯一闪一亮地眨着,栋力无悔果然还在正常地运行中,孤星寒的分析说得对,栋力无悔是维系血之禁忌的命根子,所以只要血之禁忌不除,栋力无悔也就永远不会灭亡。余传波站在自己当日倒下的地方,感慨万千,当年四人定下生死联盟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以为自己会先死,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毫无保留地寄托在道家第一弟子身上,不料最后重新踏上这块地板的却偏偏只少了那个最不应该死的人。水兰也在一边怔怔地站着,眼里微微有晶莹剃透的东西闪动,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动人的往事,不时还悄悄回过头来看了余传波一眼。余传波知道祈云飞必在旁边某一个地方守着,因此这里不能久呆,朝水兰点点头,轻车熟路地朝总服务器走了过去。自己上一次来到这架机器旁,正是dodo来拿磁盘之际,卡卡也在场,是他们三个人最后一次聚会了吧?余传波无言地打开显示器,栋力无限上面的上站人数显示为0,余传波对着那个0发呆了好一会儿,直接输入了一个触目惊心的帐号:SYSOP。水兰一惊:“你怎么是用系统帐号?”余传波道:“这个帐号权力最大,也许就藏在一个我们这些站务看不见的地方。”水兰道:“但是你怎么会有这个帐号的?dodo身为帐号管理员也不能动用的,这可是站长专用的啊。”余传波道:“你不要忘了,高高也曾经是站长。他在这个系统帐号上做了手脚,锁死了密码,所以能登陆的不仅只有祈云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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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传波顺利地登陆上了,里面的文章依然停留在学校动乱之前,祈云飞 没有做任何修改。余传波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来到了鬼版。鬼版的文章也不例外,没有新的文章。余传波敲打键盘的手稍微停了停,进了精华区。水兰奇怪道:“你干什么呢?”余传波道:“找死亡栋力啊。”水兰道:“死亡栋力在鬼版上面的吗?”余传波道:“你不要忘了,除了高高他们原本知情的以外,第一个发现死亡栋力存在的人是谁?”水兰道:“dodo啊,还有小三。”余传波叹道:“果然忘了啊,也许是因为第一个发现死亡栋力的人没有及时跟我们传递有效的警告,自身的死亡也因为远在他方并没有引起我们足够多的警惕……”余传波还没有说完,水兰已经猛然想起一人,大汗涔涔道:“tina?!!”余传波道:“没错,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tina是如何发现死亡栋力存在的,但是她第一个发现死亡栋力却是不争的事实。Tina曾经跟我说过,她在栋力只看鬼版,其他版都不去看的,那么信息已经很明显了,一定是血之禁忌在鬼版的结界上面出了什么问题,出现了什么漏洞,也许是祈云飞故意弄的,让tina发现了,也招致了这次的灭顶之灾。想进去死亡栋力的话我们只能走跟tina一模一样的路!”水兰道:“那么,tina……还在人世吗?”余传波的手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屏幕,半晌吞咽下一口口水,目光低垂下来道:“有时,我在想,tina的生死也许会是这次事件里的最大的一个谜,也许拼尽我的生命,也许血之禁忌消灭了,都不会有人知道。”水兰道:“会不会象dodo他们一样……被关到死亡栋力里面生死不如?”余传波凄然道:“我不知道,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祈祷他们都能成佛吧。

余传波来到tinadannis的个人文集里面细细搜索了一遍,并没有收获。水兰在一边看着道:“没用的,这些都是以前就已经收进来的,真正跟死亡栋力有联系的可能就只有那句话而已,不过也已经被dodo和孤星寒彻底破解了。没有更多的线索留下来了,我现在真的很惘然,我们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方向了。”那句话?余传波一愣,dodo那欢快的笑颜恍惚在眼前晃动:“tina只在上面留下一句话,今天天气很晴朗”;孤星寒依靠在树干下悲伤的面容:“说完那句话后,tina也就永远地走了吧,最初的导火索呢”……等等,余传波心里一动,孤星寒说什么来着?“说了那句话后,tina也就永远地走了吧”?那也就是说,tina死亡的时间其实是跟死亡栋力出现的时间一样的?!!

水兰见余传波呆呆地看着屏幕不说话,额头上却有大滴大滴的冷汗沁出来,吓了一跳,忙摇着余传波的肩膀道:“猫猫你怎么了?”余传波突然跳了起来叫道:“我明白打开死亡栋力结界的方法了!!”水兰惊喜万分道:“是什么?”余传波道:“是孤星寒的一句话给了我启发,他跟我说过tina的事情,他说,tina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以后,自己也不知所踪,把其中的时间因素抽出来,就是tina是在失踪以前说这句话的,对吗?”水兰点头道:“对啊。”余传波道:“换句话说,也就是说tina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是还留在这个人世的。”水兰有点莫名其妙了:“是啊,但这能说明什么吗?”余传波缓缓地道:“还不明白吗?如果tina真的想留给我们警告的话,她是不会拼尽生命在我们看不到的死亡栋力留下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的,况且,死亡栋力是不能发文的,只不过是一个虚有的空间而已。”水兰倒抽一口冷气,失声道:“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tina那句话本来是要出现在正常的栋力上面的!!但是偏偏却出现了不能发文的死亡栋力上面!!”余传波道:“没有错!这是最大的异常,孤星寒生前没有注意到,而我们也没有注意到。而血之禁忌的缺口,恰恰就在这里。”水兰全身早已寒浸浸的,强自忍着问道:“什么缺口?”余传波道:“孤星寒曾经看破过血之禁忌的存在形态,那不是一个真实的空间,那不过是真实空间的一个倒影而已,利用倒影的扭曲使人造成多出一个封闭空间的假相。那里所有的东西都是这个世界投过去的倒影而已。而血之禁忌恰恰又是通过栋力无悔连接起来的……”余传波还没说完,水兰已经惊叫道:“我明白了!!tina在死亡栋力上的那句话是她在真实栋力留下来的倒影,但是……但是不对啊,其他的文章并没有留下倒影,而tina在真实栋力上的那句话也没见到。这……这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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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是倒影,那么肯定这里存在着一种类似镜子一样能够反射的东西。我们假设就是一面镜子吧,当初血之禁忌设立的时候是栋力的开创期,上面没有很多文章,而认为这些文章碍眼和阻止决斗的羊和祈云飞自然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轻易抹去吧?因此,在羊和祈云飞那个时代的死亡栋力应该是没有任何文章存在的。因为他们倒影过去了之后就封闭了那面镜子,避免镜子再从真实栋力里倒映一些新的东西进来,影响血之禁忌的效力。然后几年以后,一个女生或许是好奇或许纯粹是撞上的,开启了那面镜子,死亡栋力的倒影功能于是再度开启,将她那篇文章映射过来。”水兰失声道:“那句话难道就是……”余传波道:“所以打开死亡禁忌的方法其实非常简单,只是需要说出那句话而已……”他快速来到管理面板改掉了tinadannis的密码,然后用tina的帐号上到鬼版,余传波的手不由颤抖了一下,他看了看水兰,她的脸色也跟他一样死白,余传波最终决然敲下了那句令无数人震悚至今的话语:“今天天气很晴朗。”

一股强烈的劲风扑面而来,余传波和水兰都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一种细微的痛感丝丝浸入骨髓,浓浓的寒意瞬间包围了全身,余传波全身血液倒流,呼吸几乎无法继续,他忙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地深呼吸,他看不见水兰,他想叫她,但是喉咙里象是有一块棉花塞着一样,只有粗粗的呼吸的气息而感觉不到声带的震动。难道这样打开血之禁忌也不行?难道说自己这样做也等于触犯了血之禁忌,它正在以杀死dodo他们的方法杀死自己?不,水兰?!余传波心中一乱,眼神已逐渐迷离,他拼命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手伸向腰间的短剑,口中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羊……”头部一阵晕眩袭来,余传波终于昏了过去,剑已微微出鞘,温暖的白光激射出来,将余传波团团包住。就在这时,奇异的景象发生了,就以余传波所用电脑为界限,在那端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栋力服务器室,地上躺着两个分毫不差的余传波和水兰,而这段现实中的两个人的躯体却正以极快的速度散成点点微弱的光芒散去,只留下对面的两个躯体还在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然后,那端的景象慢慢地模糊和淡化,直至最后完全消失。

一直以来被血之禁忌控制着的血之栋力终于容纳了新的活体!

黑暗。周围一片黑暗。这是哪里?头好痛,好想爬起来,但是为什么好像自己没有躯体似的?“还没有醒来啊?太阳已经升起很高了。”一个飘渺的女声忽而传来,余传波吓了一跳道:“谁?谁在说话??”那女声再次响起:“这样的你很不乖呢。快点起来,你要上课了。你忘记答应过我什么了吗?”余传波毛骨悚然道:“你……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人是鬼?”说到鬼字,他才想起腰间的短剑,赶紧伸手去摸时,腰间却是空无一物,手上却感觉糊糊的。是血?自己腰间竟满是那鲜红的热流在到处涌动!余传波骇然道:“这……这到底是……”那女声突然变得尖锐无比:“你永远都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啊————!!用你的一辈子,用你的所有轮回转世,也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和承诺!!!用尽你所有做人的机会……”声音尖锐得要刺穿耳膜,余传波恐惧地大叫一声:“不要!”猛地睁开眼睛,强烈的光芒伴同刺痛逼得余传波不得不眯起眼睛等到眼睛逐渐适应了外面的光度,余传波才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水兰软绵绵地趴在椅上的躯体。“水兰?!”余传波忙挣扎着上前探她的鼻息,发觉她只是晕了过去,才松了一口气,猛然坐回到身后离自己最近的一张椅子上。是虚惊一场么?逃过了血之禁忌的惩罚了么?不对,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余传波忽然全身猛烈一颤,站起身来四处打量,明明自己晕倒之前是坐在动力服务器室的一台电脑前的,但是为什么这里却到处只有排列得乱七八糟的桌子和椅子,没有任何电脑,甚至连电灯也没有。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余传波惊觉不对劲,猛地推开门冲了出去,却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外面蓦然显现的是宏伟高大的一栋栋高楼,还有绵延不绝壮观无比的万亩绿草地,映衬着那些再也熟悉不过的建筑和标志,还有那个金光闪闪的徽章。这里是……余传波一下子跌倒在地上:“…………第二教学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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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猫,猫猫!!”水兰散乱着头发冲了出来,看见余传波呆呆地坐在地上,眼光涣散地望着远方,才吸了一口气,道:“我……我以为你出事……”眼光往外一瞟,语气一变,惊惶地叫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余传波惘然地看着前方:“这里是我们学校的第二教学大楼。”水兰冲到阳台边失声道:“不可能!我们明明在栋力服务器室的,怎么一下子跑到这里来了?教室里怎么会这么乱七八糟的?还有,既然这里是你们最繁盛的教学区,为什么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为什么?!”余传波的眼里掠过一丝不安的色彩,水兰惊惧地捂着嘴道:“难道这里是……”余传波缓缓地站了起来,望着前方黯然开口道:“死亡栋力,当然一个人都没有……任何一个人都没有。”

“血之禁忌的内容就是不能说出那个禁忌。”“死亡栋力是为死灵和准死灵准备的,它无法容纳任何活体的存在。”“违反血之禁忌泄漏内容的人,就会永世被封印在死亡栋力,与奈何绝缘,和轮回相抗。”dodo的笑容和孤星寒安详的神气伴随着他们的话语在水兰的脑海中如雷电般闪过,虽然极快但已清晰异常,顿时她整个人都快瘫软了下去,带着哭声道:“难道我们已经……已经不是……”“水兰,”余传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水兰的身后,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的神情,但是说出的每一个字却沉稳至极:“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出口的,无门之所,便四处可通。高高他们出得来,孤星寒出得来,那我们也可以出得来。我们抱着必死的信念进来,早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不是吗?不过,我还是想出去,想让你出去,因为,我想你水兰好好地活着,活在那个现实的世界。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外面的阳光是那么温暖和灿烂的。”水兰的泪珠凝结在眼眶的一角,她抬起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神情看着余传波道:“是为了死去的dodo所以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我吗?”余传波微微笑了一下:“也许以前是的。”水兰轻轻一颤,低下头去不再言语。余传波道:“走吧,反正留在这里也是没用,我们到处去找找看看吧。”说完便朝楼梯走去。水兰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余传波的背影,泪珠簌簌而下:“猫猫,只怕我没有这个福分…………”

不愧是两大高手合力营造出的倒映空间,大楼里面的景物丝丝入微居然都跟现实的没有任何差别,甚至连门上的裂缝也历历如新,水泥浆粗粗地抹上墙壁,跟墙体裂开了一个好大的裂缝,余传波用手稍微碰触了一下,就立刻掉下很多灰来。果然,这是六年前刚刚整修过一次的二教的真实情景再现,残酷的事实再一次提醒他们,这里绝对不是现实的世界,而回不去那个世界就只有永久地步向死亡。“猫猫,”水兰轻轻推开一扇虚掩的门道:“如果这里是六年前真实情景的再现,那为什么这里所有的桌椅都是乱七八糟倒在一起的?难道你们当初装修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余传波点点头道:“我也觉得很反常,就算装修也是不可能弄得这样一团糟的,而且接连几个教室里的桌椅倒的方向都是完全一致。这可以说是巧合,也可以说是……”他突然停住不说了,眼光定定地盯向其中一张倒下的桌子。

  “什么?”水兰顺着他眼光望去。余传波指着桌子的边缘道:“水兰你看那里。”水兰低下腰细细一瞧,原来那桌子边缘原本满布尘灰,现在上面居然多了几道干净的地方,象是被什么匆匆抹过一样。水兰直起腰来道:“好像是用什么布条……”余传波神情凝重道:“是手指,是手指的印子!这里的桌椅在羊和祈云飞决战的时代不是这样的,是最近有人故意将它们推倒的。”故意推倒的?水兰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凌乱的一幕,从十楼到一楼,每间教室他们都详细的查看过,每间教室几乎都没有还站立着的桌椅,要推倒这些数以百计的桌椅,需要多少体力和精力。但是什么人这么无聊呢?会是祈云飞吗?显然不可能是。水兰不解地望着余传波道:“但是为什么这个人要这样做呢?”余传波道:“不清楚,也许是出于对这个死亡栋力彻骨的仇恨,或者是想回到现实的世界的愿望太过迫切。”“等一下,”水兰颤抖着声音问道:“这里是死亡栋力,是不可能有人进来的!也就是说,推倒这些桌椅的,是死灵!是死亡栋力里面郁结的成百上千个无法转世的怨灵!猫猫,我们根本不可能出去的,就算能找到出口我们也会先死在这里的怨气当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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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余传波悚然回头大喝道:“是谁?”背后静悄悄地毫无反应。水兰紧张道:“会不会是什么死灵?”余传波喝道:“别自己吓唬自己,就算有死灵也不怕的,我带着羊的短剑呢。”水兰的嘴角边浮上一丝苦笑:“羊真的会出来吗?”“你说什么?”余传波惶然间见水兰正直盯盯地望着自己的腰间,也忙跟着看去,却不由大吃一惊,腰间的短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露出了半截,但是跟之前在现实世界中光芒万丈完全不同,剑身如同浸泡过石灰一般白蒙蒙一片被罩上了一层薄膜,连一丝光泽都反映不出。这也就是说,在这个号称羊与祈云飞共同开辟的死亡栋力里面,羊却丧失了真正的力量!

余传波失声叫道:“怎么可能?约定不可能会背叛主人的啊!!”一直以来强自镇定,一直以来把羊当作最大依靠的余传波终于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了失措的表情。水兰看着羊,只觉得喉咙发涩:“我早就说了的,祈云飞的实力已经不是当年可比的了,当年他既然能击败羊,那么今天更加强大的他根本不把羊当作对手的。他一定是擅自改了约定了。”余传波两眼发黑,原本以为依靠羊的法力能为dodo和孤星寒得雪冤仇,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改变结局。难道命运真的是注定的么?

“哎唷”余传波突然瘫了下来,水兰大吃一惊,忙上前搀扶:“猫猫你也不用惊吓成这个样子吧?”话未及说完,她自己也觉浑身酸软,禁不住也叫了一声重重地坐在余传波的旁边。余传波苦笑道:“你知道我不是吓的了吧?”水兰道:“怎么会这样?突然全身无力,好像几天没吃饭似的。”余传波道:“不清楚,我猜是这个封闭的空间怎么都会对人的身体还有一点影响的吧?毕竟不是人呆的地方。”水兰焦急地道:“那怎么办?”余传波正要答话,眼角无意中却瞄到远方的地方有白衣一角正轻轻飘扬,余传波吃了一惊,忙抬头看时,顿时整个人呆在当地,极度的惊诧使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倒是旁边水兰惊恐的尖叫使他逐步地恢复神智。

在远方的走廊上,一个全身白衣的女子静静地漂浮在那里看着他们,虽然说脚没有着地,但是却比站在地上还稳当,没有一丝晃动,乍一看去没仔细分辨还以为她是站着的。那女子留着刚刚蔓过肩膀的长发,一条没有任何花纹没有任何修饰再简单不过的白色连衣裙,长长的袖子将手完全盖住了,只是从隐隐约约中还看得到一点点轮廓。周围没有风,但是奇怪的,那女子的长发和裙边却非常自由和散漫地向四周舞开,五官很清瘦,却冷漠没有一丝表情,彷佛只是在打量一堆石头。

余传波舌头打结道:“你……你……你究竟是谁?”那女子没有答话,只是

稍稍把头低了下来,似乎是为了更好地看清他们,然后突然就转身缓慢地离去。好奇战胜了恐惧,余传波挣扎着爬起来喊道:“等一下,你到底是谁?能不能告诉我们出去的方法?都曾经是栋力的人,我们不要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互相放弃好不好?”那女子没有任何停顿,置若罔闻地继续前进,长长的裙摆在空气中诡异地飞舞着,就如同是一座冰雕的女像披上了长裙,从始到终没有一点神色,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过一下。余传波感到了窒息般的恐怖,他不是第一次见识死灵,weish带给了他多少夜晚的噩梦,在孤星寒的带领下也见识过其他灵体,但有没有死灵象这个女子一样能够如此保持完美的纹丝不动?没有,一个都没有!!或许她并不是死灵,而是另外一种诡谲的异灵?!!余传波现在反而后悔自己刚才的挣扎问话,他毛骨悚然地拼命直往后退,同时在心底不断地祈祷那女子快点消失。

幸好,楼梯就在前方不远处,而该女子似乎没有直接飘下楼的能力,当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余传波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向旁边惊魂未定的水兰,两人都是大汗淋漓神色委顿。正要互相安慰放松时,空气瞬间又开始凝固起来。因为两人分明听见从女子消失的地方传来清晰的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是那个女子回来了么?可她明明是漂浮着的啊。死灵都是不能站在地上走路的吧?那么会是谁呢?两人对望一眼,均脸色大变,答案似乎只有一个,这个结界目前唯一的操控者————祈云飞!!余传波和水兰暗暗叫苦,刚刚逃过一劫,谁知更大的危难还在后头,两人拼命地想要起身逃跑,无奈全身就是提不起一点力气,象软绵绵的棉花一样,这次真的要将宿命终结在死亡栋力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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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传波转过身快速地抓起水兰的一只手,语气急促地道:“水兰,在死之前,我有句话想对你说……”却见水兰的瞳孔蓦地睁大,脸上写满了那种惊诧不信的神情,嘴唇颤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这不该是看到祈云飞出现时的表情!余传波情知有异,也赶紧回头一看,果然,连自己也完完全全愣住了。最不该出现的人竟然就这样真真实实地站到了自己面前!几乎是咫尺之间,让人无法怀疑这奇迹是梦。“你……”余传波吃吃地道:“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哼”站着的那人用一声熟悉的冷哼声回答了他们。而余传波和水兰也最终异口同声得以惊呼出声:“张笛!!!”来人正是为护送孤星寒骨灰先行南下的张笛。余传波道:“你……你不是去了广州么?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也被……血……变成亡灵了吗?”张笛忍不住“嗤”的一声道:“亡灵你个头,我还不是被你们害的!本来我以为你们够聪明,进去了可以出得来,结果居然把我也拉进去了。好了,现在三个人一起等死吧。”余传波奇怪道:“不可能!我们进来不过才一天不到的时间,你远在千里之外的广州,就算你知道消息最快速度赶过来,也不可能我们前脚刚进,你后脚就到了,更何况我们这次行动任何人都不知晓。”张笛脸现异色:“一天不到?前脚刚进??”低头竟沉默不语。余传波见张笛脸色不对,疑心大起:难道面前的这个人不过是幻象?不是真正的张笛?张笛突然把手一拍道:“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们还悠哉游哉一点都不慌着出去。”

 水兰吓了一跳道:“什么原来是这样?你还没解释你为什么这么快来到这里呢?”张笛回头道:“我快么?能够最快知晓你们行踪的人只有关心羊的高高和phenix那两个笨蛋,他们见了我不打架已经算很友好的了。我在广州呆了整整一个月,老是没接到你的电话,结果回来就见到你们的灵柩。”“灵柩?”余传波和水兰同时失声。张笛自顾自说下去道:“我当时比你们还吓坏了,我还以为是高高他们杀了你,于是就疯狂地冲上去抓住高高问,谁知道他们两个比我还象疯子似的哭着喊着问我是不是出主意叫你们去闯血之栋力的,我当即就明白了,肯定是你们两个笨瓜还困在里面,于是我就进来了,顺便告诉你们如果再不快点出去,你们就真的要挂了。”

“等一下,”余传波急道:“你刚才说得不对,我们进来最多就一天的时间,哪里有一个月?肯定是你糊涂记错了。”张笛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你没有错,的确在这里只有一天的时间,但是我也没有错,在那个世界的确过了一个月,错的只是这个空间。”水兰道:“什么意思?”张笛道:“这是一个扭曲的世界,不仅扭曲了空间,也扭曲了时间,使得这里的时间长度远远短于现实的世界,也就是说,这里的一天就等于外面的一个月。你们的灵魂离开了身体,身体在快速地坏死。高高和phenix为了保住你们的躯体,用法力冰冻住,不过我看估计也保不了多久了,我们在这里三天出不去,就算你们的灵魂回去了,也会没有躯体依附而最终魂消魄散的。”水兰凄然道:“我们早料到会死的了,又不是不想出去但是根本没法出去啊!这里是完美的结界啊!”

“不!”张笛怒然回头:“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结界,就算强大如祈云飞这种人,也必然有缺陷的。缺陷就是这个结界的出口!这么早就放弃生存的希望,还谈什么复仇,什么解开谜底呢?!你们不要忘了,我们身上背负着几条血淋淋的人命!!”张笛的话激起了余传波和水兰几乎快熄灭的求生的欲望。水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道:“张笛说得对,我们不能这么轻易地放弃。”余传波也挣扎着起来道:“你这个家伙……一天,不,一个月不见,怎么变了这么多一样?”张笛的眼神忽然黯然失色:“我在广州经历的是另一场苦难,原来的张笛已经无法回来了,跟随着孤星寒永远地走了。”余传波以为他说的是被孤星寒的父母责难的事,不好再提。水兰突然想起来问道:“对了, 猫猫,刚才张笛出现的时候你说要跟我说一句话的,是什么?”“啊!”余传波怔了半晌才道:“我有说过要跟你说一句话吗?我真不记得了。”水兰愣道:“不记得了?一分钟前的事而已啊。”余传波干笑道:“我真不记得了,可能是被吓忘了,等我记起来再说吧。”水兰狐疑的望着他:“真的?”余传波连忙鸡捣蒜地点头。水兰转向张笛问道:“你觉得他真的记不得了吗?”余传波万分紧张地看着张笛。张笛想了一会儿道:“我不是猫猫,他真的假的我还真猜不出来,不过我知道,”说到这里,他突然意味深长地看了余传波一眼:“男人有些话是必须到一定时候才记得起来的。”余传波怔怔地站着,眼神却蓦然明亮起来。水兰继续问道:“什么话?”张笛道:“不是说了吗?要到一定时候。要不然就不是男人了。”水兰又急又气,狠狠瞪

了张笛一眼道:“不跟你们这帮臭男人在一起了。”说完一瘸一拐地往楼梯走去。张笛在后面忍不住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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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笛……”站在张笛身后的余传波突然开口了。张笛回过头来看着他,余传波道:“以前听孤星寒说你很聪明,一直都不信的,但是现在,我信了。也许有你的加入会是最大的胜算,也会是祈云飞转败的关键吧?”张笛道:“孤……那个家伙跟你说我很聪明?不可能的,他一直都自命不凡,就算说我聪明也是在他的衬托下。”余传波道:“不,他是用很羡慕的口气说起的,要不是我也不会留意。孤星寒他很羡慕你的聪明,不过他太好强,一直不肯表露出来而已。”“很羡慕?”这几个字使张笛的心狠狠地被抽了一下,他勉强一笑道:“聪不聪明我不清楚,但是猫猫你有没有试过这种滋味?把所有东西都看得很透却始终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倒希望可以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人。”余传波关切地看着他道:“我听你话中有话,是不是有什么难处?能不能告诉我?”张笛微微摇摇头道:“很多东西永远都不能告诉其他的人。”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副怎么也抹不去的景象,“其实……我不是……什么……孤星寒”,然后是那个渐渐没了热度和气息的笑容,再慢慢地模糊。张笛回来头来对着迷惑的余传波展颜一笑道:“不过没所谓了,最起码我现在知道我必须承受些什么,我知道我能撑得住。”

“你们这些臭男人,还真打算不下来啊?”水兰气喘吁吁又爬上来了。张笛道:“你不是说不想跟我们一起的吧?又爬上来干什么?”水兰红了脸,半晌才讷讷道:“我不想遇见那个女人而已。”“女人?什么女人?”余传波道:“这里除了我们之外其实还有一个灵体,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她就是刚才消失在楼梯那里的,我们问过她,但是她没有理我们,我估计是丧失说话能力了。”张笛道:“我刚就是从楼梯那一层一层爬上来的,没见到有什么女人。”水兰道:“都说了她是灵体,她可能穿墙走了,你当然看不到了。”张笛道:“哪个进来的不是灵体啊?人能进来这里吗?还有,这里是用意念幻化的结界,不要说灵体,就算是身体也是穿不了墙的。”余传波诧异道:“不会吧?真的有女人,我们真看见了,不骗你。”

张笛从怀中掏出一株古怪的植物,朝四周围挥了一下,没有任何变化。水兰道:“那个是什么东西?”张笛道:“这个是灵气草,专门拿来测有没有其他灵气的。你们可以死心了,它一点变化都没有,肯定是你们眼花,要不就把我看成女人了。”余传波笑道:“呸!不可能,这个什么草哪里来的,我从来没见过。”张笛道:“你没见过的多着呢,终南山的名草,好难才能偷出来的。”余传波道:“那你怎么会有?偷的?”张笛顿了一下才道:“孤星寒既然是终南第一弟子,难道连一根草都拥有不起吗?我顺手拿过来而已。”余传波道:“既然没有其他的灵体,会不会是那个女人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死灵?”张笛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有道理!但是——————有这种东西的吗??”

“怎么回事?他们不可能出不来的啊!!”phenix焦急地在灵柩边走来走去:“照理说,是羊的结界,怎么会有出不去的道理?”高高道:“或许是祈云飞做了什么手脚?”phenix道:“约定不可单方更改,就算他神通广大,做了什么修改也不能阻止他们出来的啊。约定是不能背叛主人的啊!怎么办?好容易羊出来了,现在又被带进去了,想问一下都不成。我恨死猫猫了!!不如我们直接去找祈云飞拼命算了!”高高责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向来沉稳的,怎么比我还沉不住气了?”phenix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为什么,一涉及到羊的事情,我总是很容易失去理智。”高高抱着膝盖,定定地望着天空,半晌,道:“是吗?”

“你不是说再在这里呆上三天,我们的躯体就会腐烂吗?那你还这么慢吞吞地走的??”水兰几乎想扛起一个桌子砸过去。张笛无奈地直起身来道:“我也知道啊,但是要找这个结界的缺陷啊,你以为我神仙下凡,一路跑过去就能发现哪里不对啊?”余传波笑道:“算了,慢慢来吧,张笛正在研究那个手掌印呢。”水兰道:“哼,反正你也跟我们差不多,到时一起做游魂吧。”“哎?”张笛正色道:“我可跟你们差很多,我知道我进来也可能十天半月回不去,所以我托终南山的道道们给我用高级的法术保住身体,你们轮回了,我还可以做人呢。”余传波哭笑不得拉开咬牙切齿的水兰道:“张笛,你快点看吧,研究出什么来了?”张笛道:“看出来了,这个手掌印手指纤细柔弱,推倒这些桌子啊椅子啊一定花了很大力气,所以指关节有点弯曲,但是那些指印上面也蒙了一层很细很细的几乎察觉不到的灰。这里的空气几乎没有什么灰尘,所以照这样推算看来,这个人推倒桌子的时间应该不是在近几天,可能近几个月都有可能。”余传波道:“是不是那些被血之禁忌封印的人做的?”张笛摇头道:“似乎不象,血之禁忌害死好多人了吧,包括那些僵尸,哪个人不怨气满天,但是这里几乎感觉不到一丝灵气,而且推倒所有桌椅的也只有一个人,所以我想,你们所说的那个奇怪的女人可能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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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传波紧张道:“你不是说除了我们几个以外,你感觉不到任何灵气的存在吗?那那个女人是什么东西?”张笛紧闭着嘴唇,半晌才道:“民间由于对鬼神近乎恐惧的崇拜,所以用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方法来崇拜和抵制他们,甚至于毁灭,所以产生了很多诡谲奇异的特殊灵体,至今还不被我们知晓也是正常的。无论如何,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就知道了。”水兰忍不住道:“那我们就去找她吧。”张笛道:“也好。”三人转身就走。谁知这时,水兰身边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光怪陆离的漩涡。漩涡里面传来一个女人冷冷的笑声。水兰吃了一惊,大叫一声就往相反的方向逃去,说时迟,那时快,从漩涡里面飞速地伸出一只惨无血色的白手,指甲上还带着点点霉绿的斑点,一把抓住了水兰就往漩涡里拖去。事情突然生变,张笛和余传波都吓呆了。水兰拼命地抓住旁边的桌角,嘴里已经说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单词,只懂得惊恐地大叫:“啊!————”桌子上面留下了很多深深的带着血痕的抓痕,其他被带到的桌椅也纷纷倒下。余传波终于醒悟过来,大吼一声:“放开水兰!!”猛扑上去,却被一阵更强烈的光波弹开。“猫猫!”水兰最终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谢谢你照顾我,请你们继续…………努力……”光圈渐渐将她半个身子已经吞没。水兰颓然低下了无力的头,泪水滴滴滑落在地板上。坚强如水兰者也放弃了努力。

陡然遭此变故,经历了一连串生死别离后,余传波的神经再也经不起这么一次巨大的打击,他狂喊一声:“不要!把水兰还给我!!”再次向光圈狠狠地扑去。不出意料,他也再次被狠狠地抛了出去。光圈里面那个女人冷冷的声音道:“除非你拿你的命来换。”余传波趴在地上强忍痛苦道:“何苦呢,都是祈云飞的受害者,为什么还要为虎作伥?为什么要变得跟他一样残杀人命?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那女人一阵尖锐的笑声过后才道:“离开这里?你太天真了,不久之后你就会变成我这样了。少说废话,这个女人的魂体我要了!”余传波道:“不,你等等,我答应你,我用我自己换她。”“猫猫!”震惊的水兰再次抬起头来,泪眼模糊的她只能看清余传波坚毅的眼神,告诉她一切不是开玩笑。光圈里那女人奇怪地沉默下来,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放开水兰,光圈却渐渐扩大了。余传波着急地继续问道:“我说用我换她,你刚才答应了的,做鬼也要讲信用才行啊。快点放开她,来抓我啊!”“猫猫……”两行清泪源源不绝地从眼角流下,水兰怔怔地看着余传波:“水兰值得你这么做吗?”余传波一愣,显然没反应过来在这危机关头水兰为何还有此闲心问这个奇怪的问题,顿了一会才本能答道:“值得啊。”

栋力无悔·140

水兰的嘴角边突然浮现出一丝凄美的微笑,她闭上眼睛,再次低下了发丝蓬乱的头颅。“对不起……”这是余传波听清楚的她的最后三个字。“你说什么?”余传波呆住了。可是他再也没有机会跟水兰继续对话了,因为光圈里迅速吞没了水兰的整个身躯,无踪无影地消失在这诡异的空间中。“水兰?”余传波的思想已经无法跟上目前情势的发展,他突然想起刚才一直被忽略的张笛,忙回头去看,却意外发现张笛正呆呆地站在原来的地方,一动不动地盯着倒下的桌面,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诧异。但是余传波已经没有心思问张笛到底在想什么了,他一把揪住张笛的衣领道:“水兰不见了啊!!她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啊!对不起是什么意思啊?!”张笛被他一揪,才从遐想中回醒过来,没弄清眼前情况的他望着几近疯狂的余传波傻傻地问了一句:“啊?”余传波一怔,眼前不自觉地浮现出当日孤星寒死后,张笛也是如这般疯狂地抱着孤星寒的遗体不肯松手,一边哭喊着:“他还没有死!他还会活过来的!你们等多一下好吗?”余传波黯然放开了手,似乎自己现在才明白张笛当时的心情,道:“如果当天死的人是我,那我们估计都要比现在幸福得多。”

张笛似乎丝毫不担心水兰的事,微微笑道:“她又没被怎么样,你怕什么?我们找到缺陷,找到结界,就可以救出她了。”余传波道:“可是她已经被抓走了,是谁干的,她会被怎么样处置我们都预料不到。我真怕她有什么不测。”张笛道:“不会的,这里是祈云飞的结界,一切都要遵循他制订的潜规则玩这场游戏,违反的照样会被结界杀死。”余传波精神一振:“真的吗?那我们快去找吧。”说完就往门外跑去。张笛忙叫道:“喂,等等我啊。”正想转身离去,突然又奇怪地停了下来,转身怔怔地看着桌面上那些细小的划痕,眼神突然被揪紧,心中默道:真的是你吗?远处传来余传波的焦急的呼唤声,张笛无奈地掉头而去。远处,水兰倚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失落的表情一览无遗:对不起,猫猫,你们两个是绝对无法冲破这强大的结界的。我不想跟你们一起死,我还有没有完成的心愿,所以我只能再一次背叛你们。永别了,猫猫!

懵懂不知的余传波和张笛还在急速地向前奔跑着,迫不及待想要找出缺口。“其实真正的缺口就是……”水兰轻轻地将左手一扬,一个淡淡的光圈显现:“自己再制造一个镜子,然后再将自己反射出去。张笛,你自诩聪明绝顶,为什么连这个简单的办法也想不到?我先去了,你们就静静地等待为这里多添两具枯骨吧。”光圈迅速将水兰吞没,晕眩的七彩中只见水兰疲累地闭上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有些抽痛,一种从未有过的憋闷和淤塞的感觉从心口传来,几乎逼得她有点喘不过气。远处的张笛突然回过头来,凝视着水兰消失的方向,半晌,嘴角边浮起一丝神秘的微笑。“张笛?”余传波跑回来不解的问他,张笛回过头灿烂的一笑:“水兰一定会回来的,然后四人联盟再次并肩战斗。我们走吧。”

余传波道:“但是,血之栋力映射了整个校园,而我们根本不知道缺陷在哪里,怎么找?”张笛斜睨着他道:“你不是羊的转世么?连自己设的结界也破不了?”余传波叹口气道:“别提了,要是能放他出来我就不至于这么悲惨了,我怀疑羊在这个结界被封印了。”张笛道:“能够在自己的结界中被封印,那就一定是祈云飞擅自修改了约定的内容。所以我们不妨先找到那个约定放在哪里,再讨论下一步的方向。”余传波奇怪道:“但是约定是两人的契约,单方可以修改的吗?”张笛道:“按照常理说是不可以的。但是一连串怪诞的事情已经让我不相信常理了。我宁愿相信祈云飞是一个不是用常理就能战胜的对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是在创造甚至是祈求奇迹的出现。”余传波默然道:“那好吧,我们去找约定,约定会放在什么地方呢?”张笛道:“如果我是羊,我就会放在栋力服务器室,结界最中心的地带。”

余传波道:“好,那我们去那里看看吧。”正说着,脑后飘来一阵奇怪的微风。两人同时快速回头,只见一角白衣隐没在科技大楼的后面。余传波指着那里叫道:“那个女人!!”张笛简短地答了一句:“追!”两人随即拔腿追去。待两人追到科技大楼背后,却不见了那白衣的影子。余传波道:“果然是个女鬼。可是为什么这里只有她一个可以到处飘荡呢?”张笛道:“不对,祈云飞为这里设下了近乎严苛的规则,就算是鬼也不可能这么随意飘动的,这个女人有蹊跷!”余传波抬头望向天空道:“或许有其他的魂灵而我们没有…………啊!!!——”张笛吓了一跳:“做什么??”余传波面部抽筋,指着上面近乎狂叫道:“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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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笛马上抬头望去,果然一副恐惧的景象在楼上展开。一个毫无血色的女人往下俯着头,头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大半边脸,瞳孔里是两个大大的绿色的眸子,诡异地盯着地面上的两人。张笛整个人象是被抽走了筋一样,全身一阵痉挛,呆呆地凝视着那个女人不动。余传波拼命扯他:“快跑,张笛!她要杀我们了!”张笛甩开他的手,反而向前迎了一步,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久逢的悲哀,喃喃道:“原来真的是你………………tina……”

“tina??”余传波也呆了:“你说那个人是tina?!怎么会?她不是……”那个女人突然又有了动静,转过身似乎要离去。“站住,tina,我是张笛!”张笛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往上冲去。“等等我啊,张笛。”余传波也忙不迭地跟了上去。似乎丝毫没有听到张笛的呼唤,那怀疑是tina的女子依旧以很快地速度飘动着。张笛一咬牙,使出跑1000米的速度,抄阳台“唰”的一声跳在了那女子的前面,挡住了她前进的方向。那女子也终于不得不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笛……”余传波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惊异地看着这奇怪对望的两人。

“tina,”张笛眼里没有太多的惊喜,反而充满了悲痛:“孤星寒死了……他以为你先死的,没想到最先死的人却是他。”余传波怔怔地看着,难道眼前这如白玉雕塑般的女子真的就是那个第一个揭穿血之禁忌秘密的tina??那女子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冷漠地望着悲痛的张笛,似乎孤星寒的死对于她来说并不算得什么。难道她也是如dodo一样,被什么红线缠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张笛不动声色地从背后悄悄掏出一面磨得发亮的铜镜,转到适合的角度,配合眼角余光一瞧,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控制?是她自己无意识化?张笛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照理说,再低级的鬼魂都是有自己意识的。难道真的如同猫猫所说,tina已经变成了一个世人都没有见过的变种的灵体?

张笛的脸上沁出薄薄一层汗珠,回想起日本臭名昭著的变种异灵鬼娃娃花子,尽管有法术傍身,可是张笛还是觉得有点不寒而栗。余传波也看出有点不对劲,用眼神询问张笛该怎么办。张笛使劲吞下一口口水,润了润干枯的喉咙,道:“tina,还记得吗?我和你还有孤星寒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在中大那块大大的草地上,你说过,人世间不可能没有鬼的存在,你的使命就是告诉人们真实的鬼界,让人界和鬼界可以互相尊重,化解仇恨。你还说过……”“张笛,你疯了?”余传波顾不得避讳,不可思议道:“她已经完全不认得我们了,你还有心情跟她讲这些?再留在这里我们会没命的。”张笛已经汗湿衣襟,道:“不,tina既然没有意识,那么她就不会攻击任何人。我现在在帮她回忆往事,只要能让她记起生前最美丽的时刻,她就有可能恢复过来的。”余传波几乎要哭了出来:“但是,就你跟孤星寒和她见面的事,你认为tina会把它当作生前最美丽的时刻吗??”张笛吼道:“我也是在赌博!我不是她保姆,我就知道她的这么一点事情,但是无论如何总要试一试,她一定知道出去的办法!”

这时,tina却突然有了动静。她稍稍动了一下身子,随后又开始挪动步伐,竟不躲不避径直朝张笛所在的正前方继续飘了过来。余传波紧张地大喊:“让开,张笛!她来真的了!”张笛蓦地从背后掏出一道金符,咬牙道:“她不会攻击人的!tina,对不起了,你给我先留下来!道宗成气,破!”余传波一怔,那道金符已经化为一道金光激射而出,直奔tina的心脏而去。张笛一上来便是杀着,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余传波的脑筋已经不够用了。可是没想到,不够他脑筋用的事接下来还发生了一件。

眼见金光已经射到了tina的胸口,张笛明显开始松气,这时,余传波只觉眼

前一阵强光掠过,不由自主地偏过头去闪避,一道金光从他的脸颊边擦身而过,半边脸顿时火辣辣地痛。回头看时,张笛整个人象个木桩一样愣在地上,那道强烈的金光居然从tina的胸口出安然无恙地透射而过,就好像只是击中空气一样。“张笛闪开!”余传波震惊之中仍然不忘喊上这么一句。张笛终于清醒过来忙不迭向旁边跌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tina飘动着翩翩的白色的衣裙,安详地从他眼前经过。“怎么会这样?”张笛喃喃地重复道。

栋力无悔·142

余传波跑过来搀扶张笛:“你没事吧?法术失败一两次也没有什么,又不是神,孤星寒也失败过的呢。”张笛无奈地看他一眼道:“那个家伙有可能失败,但是我的法术是决不可能失败和失效的。”余传波不解道:“为什么呢?难道你的法力比孤星寒的还要高吗?”张笛一时语塞,难道要告诉猫猫他的才是终南山正宗的独门道术,只要发出百无虚发的吗?余传波追问道:“说啊,为什么啊?”张笛道:“这样都不懂吗?因为……因为孤星寒他天赋太高了啊,太高而法力没有达到非常高的境界的话,就比较难控制,经常会出现异常现象。但是我不同,我只是个蠢人,所以发个简单的法术是决不可能失败的。”“哦……”余传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也就是说,tina的确是有蹊跷了。”“是很大的蹊跷。当日孤星寒推断tina的诡异死法的时候,我亲眼也见到了厕所里那冲天的怨气。tina一定死得很委屈很不甘愿,她的死法跟所有被血之禁忌和祈云飞杀死的人不同,究竟她在血之栋力这里遇到了什么?为什么我的法术会对她一点用都没有?”

余传波道:“想也没用了,我们快点去栋力服务器室,看看约定究竟被改了什么?”张笛点头,两人迅速地向栋力服务器室的地方跑了过去。在幻境里跑步似乎要比现实世界轻松很多,当张笛和余传波来到大门紧闭的栋力服务器室的时候连呼吸都没有急促多少。余传波一边推开门一边对张笛笑道:“我真想看看六年前的栋力无限,高高时代开始前的是个什么样子。”张笛笑道:“还不是几部破电脑。”然而打开门后,两个人都大吃了一惊,如果说课室里面是一片乱七八糟的话,那么这里就惨不忍睹。没有一个完整的电脑和桌椅,很多散碎的木屑粘在墙上,到处是被劈得不成形状的物体,甚至还有很多烧焦了的液体类物体抹在地上,呈现出一股沉沉的黑色,更夸张的是,还有半边桌子象是凌空飞过来似的,牢牢地嵌在墙的顶部。正中央是一个被很多破碎布料搭住的大椅子,旁边的地上似乎还有一滩已经干枯了的黑色的血迹。余传波哑然道:“我没想到tina有这么厉害……”“不,”张笛打断道:“这是六年前羊跟祈云飞决战后的场景!”

余传波蓦然醒悟,的确,这里不可能是tina一人所为。这里分明是经历过一场惨烈异常大战后才能留下来的场景。当年如同天神一般不可战胜的羊就是在这里结束他的生命的吗?余传波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腰间的短剑:“祈云飞将这里保存得这么好,是将打败羊作为一辈子的光辉来纪念的吗?”张笛答道:“不,他虽然能改变潜规则,却无法改变这约定设下的结界。当年是羊和他共同造成这种场景的,要收拾的话也必须他们两个人一起收拾才能做到。”余传波道:“所有大楼里面的桌椅都被tina推翻了,为什么这里她却没有来过?”张笛道:“两个可能的原因,一个是祈云飞为了保护给他做过手脚的约定而限制所有人来这里破坏,第二个原因可能因为这里是血之栋力的中心地带,约定自我的保护力量生效,自动保护这里不受侵犯。”“对了,”余传波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约定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张笛朝着正中央摆放的椅子上方看去,一个柔和的光圈包围着一张飘浮的纸张静静地伫立在上面,光亮并不刺眼,是那种淡黄色带点浅蓝色的光圈,一种类似中古世纪教堂流行窗花的颜色,很是圣洁和高贵的感觉,彷佛在昭示着它作为这里至高无上控制者的地位。

余传波惊呼道:“啊,这么高啊?我知道了,肯定是祈云飞和羊两个人都会轻功,所以才那么轻易地可以飘上去放着。但我们怎么办呢?就算找个梯子,也没有可能爬到这么高的啊。”张笛凝视了一下,道:“飘上去很难吗?”说着,已凌空而起轻松地把手探入光圈拿了那张纸出来。余传波目瞪口呆道:“怎么可能?孤星寒都飘不起来,难道你比他还厉害??”张笛道:“废话,他那种体形,就算有凌波微步他也未必飞得起来。况且我们现在是灵体,要飘起来应该很容易吧。快来看看约定上面写什么吧。”

约定用的纸不是一般的纸,竟是现在已经基本绝迹的羊皮纸。张笛皱了皱眉道:“羊好残忍,自己同类的皮都剥。”又看下去,这下连余传波也拉长了脸道:“不是吧??”纸上清秀的字迹与当日他们在羊的城堡找到的那张纸上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这个约定是羊执笔的。羊不知道是家族文化如此,还是老受中古世纪的影响,向来都爱用文言文来写,这可苦了张笛和余传波两人,当日有孤星寒在免费当翻译还没有问题,可是一旦轮到他们自己来看,就发现这张约定找到其实等于没有找到。张笛问余传波道:“你文言文多少分?”余传波想了想道:“还算不错,有63分,及格了。”张笛忍不住骂道:“靠!比我还低也说不错,我都有65分。算了,我来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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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乃命运轮回之战,吾与祈家生死之战不得不行。但凡战事纷起,百姓必遭乱难,如若为伏魔而涂炭苍生,非我圣女门之宗义。祈家罪孽深重,纵堕奈何不得轮回亦属应当。今祈家最后一子祈云飞为其母冥福,希望以孝动天,遂与吾达成协议,以栋力无限为原点设立约定,共创结界,为双方大战之地……”余传波不解地望向张笛道:“怎么不念了?”张笛放下羊皮纸,叹了一口气道:“我宁愿死在这里算了。天啊,羊怎么会喜欢这种古怪文字的啊!后面还有一箩筐啊,而且还有很多字我不认识,也亏祈云飞那么有耐心看完。你说羊会不会故意搞这种花样先把祈云飞搞到头晕眼花再来决战?”“胡扯,”余传波不满地抢了过来:“羊光明磊落,才不会这样,我来研究。”

“好,你慢慢研究吧。”张笛不再理睬余传波,转而在栋力服务器室开始乱转起来,用手乱动已经破得不成样子的电脑,然后又踱步到嵌在顶部的那张桌子下方,抬起头非常认真地开始研究桌子当初是从哪个角度飞过来的,最后来到孤星寒死的那根柱子下面站住,吁一口气,悄悄地道:“死鬼,为了保存你的道家第一弟子名誉,可苦死我了。我真后悔当初没跟你象羊和祈云飞一样签个约定,给我点好处什么的。”说到这里,他的心里突然有一阵奇怪的悸动。“孤星寒?”张笛几乎失控般四周围望去,除了苦苦思索的余传波房间里空无一人。难道不是他过来了?那我心里为什么这么不舒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样,是这个空间出了什么问题吗?张笛怔怔地站着,回想着自己刚才做的事。

“死鬼……后悔当初没跟你……签个约定……好处……”刚才所说的那句话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重现。刹那间,胸口的心脏象是被万吨的炸药猛然炸裂开来了般,张笛的四肢顿时变得冰凉。他终于发现了这个诡异空间的所有秘密!原来血之栋力是这么一回事,原来他们进来的是这样一个空间!张笛禁不住踉跄着倒退两步,他万万没有想到,祈云飞玩的把戏竟是如此高明,高明到连一丝破绽都没有露出。如果不是他无意中调侃孤星寒的一句话,那么他张笛死在这里一百次都不足为奇!!果然,最最绝顶聪明的人,不是他张笛,也不是神化的羊,而是祈云飞!这个与神誓不两立水火不容的吸血鬼,却拥有了与神一般的智慧!!是命运的轮回还是老天的讽刺?!

但是,如果真的如他所推测般,那祈云飞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是的,一定会留下那个东西,隐蔽在最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几乎没有人可以想到这点,所以也几乎没有人可以找到那个东西。张笛近乎执着疯狂地在四周围寻找,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厅里的那个大柱子下面,孤星寒就是被抛到柱子上脑破裂而死的。那是张笛心中最不愿触及的记忆,但是当日的景象如同放电影般一幕幕在他眼前详细地越过,所有所有那时的景物,在脑海中变得异常清晰。张笛颤抖着在柱子前蹲了下来,伸出双手模仿着当初抱住孤星寒的手势,泪水几乎又要夺眶而出:孤星寒,是你不甘心被困在那里而故意给我提示的吗?

这边苦思不得其果的余传波抬起头来叫道:“好张笛,你就算看不懂,也一起来……”说到这里,他不由呆住了,张笛蹲在柱子下伸出双手摆出一种奇怪的姿势,眼神里面有异样的悲哀。余传波跑上去道:“张笛……”张笛道:“就是在这里,我眼睁睁看着孤星寒最后一丝体温消逝。”余传波温和的道:“你又想起来那件事了?不要老是想着了,我们会帮他报仇的。”张笛自顾自的说下去:“他是先被祈云飞重重的抛在柱子上然后掉下来的,掉下来的过程中因为柱子上面有很多损坏的地方,他的头刮到了一片底部的棱角,于是半块头皮都被牵扯了下来,前额一片血肉模糊,如果没有验尸报告,我会一直以为他是滑下来时刮破脑袋而死的。死之前还要忍受如此惨绝人寰的痛苦,我想就算他能走上奈何桥,他也不会甘心上路的。”余传波黯然道:“是的,虽然我很后面才赶过来,虽然他的身体已经不在,可是我还是看到了那种惨不忍睹的场景,一大片浓密的头发连着血迹片片的一块头皮显眼地嵌在柱子的底部,喏,就是在这里……”

余传波用手一指,自己却不由愣住了:“这是……”本来在自己回忆中异常清晰的那块柱子的破痕在这里却踪影全无,柱子表面光滑得连一丝裂缝都没有。张笛低下头无声地笑了:“那块地方不见了是吗?你转到后面看看。”余传波依言转过去,果然一块大大的带着四处锋利的棱角的破痕就嵌在那里。余传波糊涂了:“难道我记错了?可是我明明记得是对着大门的啊,难道过了六年,这柱子自己转了一个个儿?”张笛站起来道:“你没有错,我也没有错,是祈云飞跟我们玩了一个六年的巧妙棋局,这里根本就不是血之栋力!!”

栋力无悔·144

话音刚落,结界立刻起了猛烈的震动,震动波从内到外发散,迅速地象水中的波澜一样一圈圈地泛开,直到惊醒了还在午睡的祈云飞。“结界被破了?不可能!!?”祈云飞几乎来不及整理头发,身子已如飘忽的轻云纵身从窗子那里跃了出去,向着栋力服务器室掠去。“那个精妙的棋局就算是羊亲来也未必破得了,有可能泄密的人都已经被我杀了个彻底干净,究竟这个局里哪一着出了错,会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破掉了??”祈云飞的心六年来第一次被揪紧了,现在是计划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决容不得有失,栋力服务器室已近在眼前,祈云飞却蓦然停下了急促的步伐,聪明的他也一刹那猜破了那个破他棋局的人:“张笛?!是他,只有他这个不稳定的因素才有可能破坏我这个完美的棋局。”祈云飞微微皱起了眉头,当初自己因为不想多一个敌人才暂且放过他,想不到自己不寻人,人却寻上门。看来这次必须对所有人都痛下杀手了,遇佛杀佛,遇神杀神,我祈云飞一定要逆天成功!

栋力服务器室现在震动的非常厉害,外面轰隆隆好像滚石头一样声音震天,余传波大惊失色道:“结界破了,我们再不出去,要被葬身在这里的!”张笛勉强稳住身子道:“那你知道该怎么出去吗?”余传波摇摇头,张笛大喊道:“tina!关键就在tina身上,她是血之栋力的人,跟着她就一定能找到血之栋力!快去找她!”余传波咬着牙道:“不行……我不找到水兰是不会去的。”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在他的身边,顿时激起了满天的飞尘。张笛道:“你先去跟着tina到真正的血之栋力去,水兰我来找。”余传波道:“不行!要找一起找,我们三个是一体的。”张笛一纵跃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怒道:“就是因为我们三个一体,所以谁去找都没有区别!你先到真的血之栋力争取时间找出约定,召唤羊出来才能抵挡得住祈云飞的攻击,我在这里才有机会救水兰出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到底懂不懂?”余传波愣了一下,回醒过来忙点头道:“好,我先去!水兰拜托你了,请你千万要救她出来!”张笛猛地将他往外一推:“我知道,你不要象个女人一样唧唧歪歪,快去找tina!”

服务器室的房顶几乎塌掉了一半,张笛倚仗道术护身才勉强冲过了乱石堆,站在厅中苦想:水兰究竟去了哪里了?难道会是在那里?其实连水兰自己也没想到自以为万无一失的方法居然会把她传送到原来她和余传波刚入这个结界的地点——第二教学大楼。“怎么会这样?”水兰惊惶失措地四顾张望:“这个方法明明是对的!怎么会出不去?到底祈云飞设立了什么潜规则?”水兰的心完全慌乱了,她用尽所有的法术都是徒劳,根本伤不了结界分毫。

正在这时,周围突然起了一阵猛烈的晃动,地动山摇般犹如发生了地震,水兰暗暗叫苦道:不好,难道猫猫那两个笨蛋惊醒了祈云飞,这次我真的要凶多吉少了。蓦然间,一道寒光一闪,一个冰凉的东西已经抵触在她的喉咙要害处。水兰大惊,胆颤中回头时,正见着张笛手持一把长剑,冷冰冰的看着她。水兰怔了一怔,说道:“你……”她想问张笛为什么知道她在这里,话到口边竟再也问不下去。张笛冷冷的道:“兰姑娘,我们又相见了,不知道一直以来耍小聪明的人是谁呢。”水兰心念一动,道:“你早就知道我另有计划?”张笛冷笑道:“你要把我当成弱智的人我也没办法。你一直以来都抱怨我们不信任你,没有融入这四人联盟,你倒挺会演戏的,只是你这三脚猫的玩意骗得过别人,却骗不过我和孤星寒!”水兰木然低下头道:“孤星寒不是我害死的。”张笛道:“我知道,否则我不会饶你到现在,但是你毕竟跟他的死有关系,所以你也脱逃不了责任。dodo总该是你害死的了吧,现在想害多一个猫猫是吗?!”

“不!!”水兰猛然抬起头来,吓了张笛一跳:“我从来没有害他,从来没有,我不怕跟你坦白,我是想过害死你们,害死所有人的,但是我对着他,我下不了手,我一点都下不了手!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骂过自己很多次,强逼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演习杀他的场景,可是最后我却连拿刀出来的勇气都没有!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杀不了他……我……”两行断线的泪珠沿着秀挺的鼻沿流下。一滴泪珠潜入嘴里,水兰只感觉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咸味,眼睛很涩很痛,完全不象自己平常演戏流泪那种感觉。水兰惊惶的道:“怎么回事?我……我真的哭了……怎么会?!”张笛怔怔的看着她,半晌把长剑缓缓的从她喉咙处移开。

水兰回过头来红着眼睛瞪着他道:“为什么不杀我?!胜者成王,败者成寇,我死得心甘情愿!你不杀我,他日我必杀你!”张笛无所谓的笑笑:“随便,我只是不想猫猫恨我而已,成都值得我留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你以后自然会明白我今天不杀你的缘由的。”

标 题: 栋力无悔·145

余传波拼命的向外跑着,疯狂的在草地上跑着,声嘶力竭地大吼道:“tina,你在哪里啊?!带我去血之栋力啊!快点带我过去啊!tina……”喊到这里,他不由住了口。因为转过一个弯他发现tina就正正站在前方,似乎等了很久很久的样子安静地看着他。余传波忍不住道:“tina……”甫一开口发现tina不会听到他的说话,只好闭嘴着急的等待tina走。不料tina的眼里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余传波全身一颤,他感觉得到tina的眼睛不再是刚才见的那么死气沉沉,那里面似乎出现了一种叫眼神的东西,而且似乎在看着他,注意着他。余传波暗自猜测道:难道她恢复记忆了?tina转身向右前方走去,同时余传波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清晰柔软的女音:“带—你—去—血—之—栋—力————救—我————天—气—很—晴—朗——”余传波大惊失色:“你说什么??!!”tina摇摇摆摆地向前走了过去:“过——来——”余传波不敢怠慢,怕跟丢了,只好把疑问暂且压下,追了上去。

眼见晃动已经越来越强烈,张笛抬头看看天花板道:“这里就快要塌了,要出去就快点出去。”水兰惊异地看着他:“你已经知道我有异心了,还放心让我跟着你们?”张笛道:“当日孤星寒也是极度不信任你,还不是让你跟着我们?我跟你说过,你不够我聪明,我有把握可以控制到你。救人一命,总是积德。猫猫现在去追tina前往真的血之栋力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借用血之栋力的力量来达到你的目的吗?如果你真的不想害猫猫的话,那么将功赎罪给我看看吧。”水兰勉强抿抿嘴,道:“好!”左手轻轻在空中一划,点点紫色光芒闪耀,转眼两人已经消失不见。而栋力服务器室也彻底倒塌了半边。

两人追到那个庞大的人工湖旁边,就没了余传波的气息。张笛凝神感应了一下,对水兰道:“你也感觉不到猫猫去了哪里?”水兰道:“他的气息到了这里就好像突然被人扼断一样突然没了踪迹,照理说,就算是突然消失也会有一段缓冲的距离的啊。奇怪,难道说他跳入湖里面了?”张笛道:“湖里面也是结界的属地,你都会说就算突然消失都会弥留有淡淡的气味,何况还身在结界里,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去往血之栋力的结界点就在这个附近。”水兰道:“你是说,血之栋力甚至拥有了能强行扼断气息的恐怖能力?”张笛脸上现出迷惑的神情:“这种力量恐怕连神都做不到,莫非还有一些隐藏的原因。”水兰向前跑了几步,张头四望,突然脸上出现了惊惧万分的神情,猛然间已经踉跄倒退两步,张笛上去扶住她惊疑道:“怎么了?”水兰结结巴巴的道:“猫猫……猫在那……”

张笛抬起头来,也不禁呆了。就在湖的尽头转弯出,一个巨大的晶体漩涡绽放出无比妖异的光芒,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闪闪发光,张笛只觉得眼睛看得有点难受,几乎睁不开。从眯着的眼缝中勉强可以看到里面有两个人对峙着,一个便是余传波,一个赫然竟是祈云飞。“祈云飞?”张笛吃了一惊,连水兰也顾不上了,一把抛开就朝前跑,喊道:“猫猫,快走开,你打不赢他的!”余传波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对手,嘴角浮起一丝略带轻蔑的笑容:“是么?”张笛一愣:“猫猫……你疯了,我们还没找到真正的血之栋力,这里是他设下的结界,我们在这里跟他硬来没有半点胜算……”余传波打断道:“这里就是真正的血之栋力!”张笛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只是猜出这里不是真正的血之栋力,但是我不知道这个结界后面会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