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之神见羊过来了,点点头道:“你来了,我的儿子羊。”她的神情依然是冷冰冰的,但是语气却象上次一般温柔。羊点点头,有点拘谨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些什么。薇之神接过法杖,走下宝座,向不知所措的羊伸出一只手道:“来吧。我上次跟你说过,我要去跟一个人决战了。不,是全贞女门的决战。羊,你也是贞女门的人,所以你一起来吧。”羊糊涂了,他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他不能拒绝眼前那一只温暖的手,他低下头,伸出手,任由薇之神握住,然后缓缓的跟着她前行。后面立刻传来了一片质疑声:“女神对他那么器重,可是那小兔崽子能行吗?”

 一行长长的队列渐渐的走出了那座庞大而富丽的城堡。羊惘然的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我也要去跟人决战吗?”薇之神道:“不,我只是带你出来,让你知道一些我无法用语言告诉你的事情。”就这样,母亲牵着自己的手在不停的走,偶尔绕过一个弯道,羊的心变得越来越彷徨,越来越透不过气,然后刹那,一大片熟悉的花海呈现在羊的面前。薇之神安静的道:“决战的地方到了。”羊怔怔的站着,猛然间胸口彷佛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碎裂了一样,整个身子狠狠一震,朝后踉跄两步。薇之神回过头来惊讶的道:“你很害怕吗,羊?”羊摇摇头,想说话,可是什么都说不出来,脸色变得比金纸还要雪白。

薇之神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她没有时间去询问了,因为花海的远处正缓缓的走来几个人影。薇之神知道对头到了,精神一振,朗声说道:“此役必定惨烈无比,吾乃贞女之神化身,死不足惜,可是我门下不能一战全殁,要保存实力继续抗争,因此此战只由我和羊出战,其他人皆退后,不得擅自插手。”背后传来一阵惊呼:“女神你怎么可以这样啊?”“不行的,女神你不能死的!”“女神你要有什么不测,叫我们怎么办啊?”人群依依不舍甚至有些愤怒的回应着,但是他们都渐渐的,悄悄的腾后了脚步。唯一没有动,一直站在原地的除了薇之神,就只有面色苍白的羊。

薇之神感激的看了羊一眼,可是她并不知道,羊并不是因为支持她而留在那里的,现在的他根本听不到人们吵嚷的声音,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连去后悔跟来这里的力气都没有。远处的人群也停了下来,不久之后,那边大多数人也后退了。一个高挺的人影缓缓的却是异常坚定的朝他们走过来。薇之神的手上渐渐出了一层汗,但是她没有犹豫,也拖着羊的手迎了上去。羊机械的拖着脚,彷佛是被不情愿拖过去一样。

老天或许就是喜欢以捉弄人为乐。羊终于看见了这辈子他早料着的却最最不愿意看见的场面。对面的那个人紫发飞扬,白皙的肤色一如平日那么温泽,只是挂在脸上的不再是柔和的微笑,而是如同海洋般深不见底的从容。羊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紫色身影旁边还怯怯的跟着的一个小身影。羊几乎要晕了过去,他痛苦得闭上眼睛,用来回避对面那火辣辣的目光。

紫发的女子见到羊不由愣了一愣,脸色有点苍白道:“这是你的儿子?”薇之神微笑着点点头。那女子淡淡一笑道:“原来是这样。”薇之神疑惑道:“你见过?我儿子从来都没出过城堡的。”那女子并没有解释,而是低下头柔声对她牵着的小孩道:“飞飞,不是妈妈要做你不喜欢的事,可是有时候妈妈也是身不由己的。妈妈要保护你,所以要被逼去杀人,飞飞你原谅妈妈吧。”祈云飞惶恐的看着对面熟悉却又恍如陌生的小伙伴,猛地抱住母亲的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要打,你们不要打。”薇之神已经缓缓举起了权杖道:“你们吸血鬼违逆天命,本来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死也是你们唯一的归宿。”紫发女子冷笑道:“你们人类自以为是上帝,才是最可笑的。谁都没有资格决定哪个种族是不是应该留在世上,这个世上不是你们人类的世上!”羊睁开眼睛,空洞的眼眶里一种剧痛般的情感在逐渐的涣散。那边祈云飞也放开了母亲的腿,呆呆的看着对面的羊。

两个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戏剧性的站在这里无言的对望。

紫发女子和薇之神已经开打了,两个小男孩却仍然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任凭旁边狂风遍地,天地摇晃。良久,羊才开口道:“我……”当一个字迸出的时候,他却突然忘记了应该再往下说些什么,只好张着嘴呆呆的失神落魄的停下来,霎那间,他却发现对面的祈云飞已经泪流满面。“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引得两人都偏过头去看。只见紫发女子的长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贯穿了薇之神的胸口,薇之神全身流满鲜血,踉踉跄跄的倒推了三步。那边紫发女子也满身伤痕,强自支撑着没有倒下来。两败俱伤!

双方没有上来的人群都喧哗了,但是他们不敢上前,只是互相愤怒的对骂。明显贞女门落了下风,薇之神想向羊走过来,终因伤势过重整个身躯重重的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那些原本娇艳的花朵,使瞬间周围的景象变得赤红般恐怖。“妈妈!”祈云飞第一个反应过来,哭着飞奔过去,抱住母亲大哭。羊却并没有动,他只是倒吸一口冷气,怔怔的看着挣扎着向自己爬来的母亲。一切来得如同小说般急遽而戏谑,让他的脑子根本无法承受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他觉得心口憋闷得难受,但是他哭不出来,无论如何哭不出来。

薇之神拼命的看向儿子:“羊……你过来。”她的口中不断的流出丝丝殷红,羊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全身微微摇晃个不停,但是他还是没有过来。薇之神挣扎着把神杖递出来,用前所未有慈爱的眼光看着羊,突然说了一句让羊万分想不到的话:“羊,替我祈祷吧,我来生不愿意再入贞女门了。”薇之神咳嗽了几声,牵动了胸口的伤处,她皱起眉头,抵御来自心脏深处的疼痛,然后接着道:“贞女门充满了斗争,仇恨,还有一些我也说不出的东西。我醒悟过来了,我不相信神是这个样子的。羊……我一直以为我是恨你的,可是我现在我发现……”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人不能没有爱的,否则连吸血鬼都不如。”说完这句话,薇之神闭上了眼睛,安详的睡去了。

“羊,有些东西你到临死的时候才会知道,有些感情你直到灭亡的前夕才会明白。”这句话电光火石般在羊脑海中闪过。猛然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胸口碎裂了一样,羊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眼泪象开闸了般的泄奔而出。他终于明白了母亲说这句话的含义!————他一直以为他是恨母亲的,可是他还是爱着的,一种被压抑的爱,一种被扭曲的爱,在死亡的前夕终于全部释放出来。可是一切都已经迟了!“妈妈!”羊嚎哭出隐藏在心底至深至痛的一句,五脏四腑彷佛都全部裂了开来,血液停止了流动,唯一有知觉的就是眼睛,还有那应该一直流淌不断的泪水。

听到羊的嚎哭,贞女门的人吃了一惊,看到紫发女子已经伤重不已,立刻全部涌了上来,口里猛喊着:“打!打!”没有人去搀扶一下薇之神,也没有人停下来哀悼他们的女神,他们眼睛里放着光,只是拼命的向紫发女子和祈云飞逼进。羊哭得哀痛欲绝,他接过薇之神的权杖,抱住母亲的尸身泣声不断。紫发女子见到人群涌上来,脸色一变,猛地一推祈云飞:“快跑!”他们身后的吸血鬼们见到人类冲了过来,都吓得四处逃散。局势瞬间逆转了,

紫发女子恨恨的骂了一句:“胆小鬼!”随后拉起祈云飞的手道:“飞飞,妈妈送你出人圈去,你出了去就拼命向外跑。”祈云飞吓得直哭:“不要!飞飞不要离开妈妈!”紫发女子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吊坠摘下来,挂在祈云飞身上,在他额头上温柔的吻了一下道:“飞飞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啦。不过妈妈知道飞飞很坚强也很厉害,一定会实现妈妈没有实现的愿望的。”说到这里,紫发女子的眼睛里也沁出了泪花。祈云飞似乎知道了要发生什么,哭得更厉害了。紫发女子见形势危急,不能再拖延,随即高高举起祈云飞向外面用力抛了过去,大声喊道:“飞飞,不要忘记妈妈跟你说的话。你要活得比人类更有尊严!”

人群见祈云飞飞了出去,外围的人马上冲了过去,拿利器架在下面,准备等祈云飞掉下来刺死他。紫发女子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大吼一声:“不准伤我儿子!!”一股强烈的冲击波传来,人圈纷纷惨叫着倒在地上。紫发女子柔和的看了一眼安全落地的祈云飞:“快跑,飞飞!”眼睛缓缓的闭上,带着微笑慢慢的倒在地上。“不,妈妈!”祈云飞根本不知道他的处境危险,反而向紫发女子又跑了过去。有挣扎着爬起的人已经悄悄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准备给祈云飞致命一击。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只有力的手拖住了祈云飞,猛地把他拉到后面。

羊嘶哑着声音道:“快跑吧,趁他们的元气还没有恢复,跑吧,远远的跑吧,不要再回到这里来。”祈云飞怔怔的看着他:“羊羊?”羊偏过头去,手指划过权杖的边锋,低低的道:“不过…………我只放过你这一次。”祈云飞全身狠狠震了一震,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再说话,只是又看了一眼羊,紧紧的抿着嘴远远的跑开。羊回过头来看着他远远跑开的身影,泪落如雨,大声的朝远方喊道:“你要记住,我只放过你这一次!一定要记住!!”稚嫩的回音在破碎的花海中不断的回绕,回绕,直到漫天残败的花瓣在风中回旋飞舞,直到那一片沾染着鲜血的花潮象狂怒的巨人般无声无息的袭来…………

羊微微皱着眉头,紧紧的抿着嘴唇,平静的脸上却浮露着不平静的神情。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羊。”“妈妈?”羊惶然睁开了眼,四周一片黑暗,只有张笛的身影在前方,可是一种奇怪的光芒罩住了张笛的全身,他看不清张笛的面貌。“妈妈你在哪里?”张笛的身后蓦地幻化出一个衣着华丽高贵的女子,含泪看着羊。羊猛地一震:“你……难道你……”那女子正是薇之神,她点点头道:“张笛有我灵魂的一部分。”羊恍然大悟,怪不得张笛能够赤手空拳破掉他城堡的结界进入里面,又能击破他的画像找到那张纸条。羊凄惨一笑:“原来一直想置我死地的人却是我妈妈的灵魂轮回的附和体。”薇之神流着泪道:“对不起,羊,直到现在我才能出来见面。张笛他太强大了,今天他悲痛欲绝,分了心神,我才能出来见你。”

张笛悲痛欲绝?羊感到好笑,他嘲笑般的冷笑了一下:“张笛为什么悲痛?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哭不过是为了哀悼他那些白白死去的朋友。”薇之神泪如雨下道:“羊,我的儿子,你的心已经被仇恨浸满了。都怪我,我不该带你去那里,让你看见这些惨景。我不过想自私的让你知道我还爱着你而已。”羊叹了一声:“妈妈你在说什么?你临死前给我的权杖,不是就是让我为你复仇的吗?可是我太累了,真的太累了,妈妈,我为了复仇已经全部都失去了。复仇这条路太长太长,我累了……我想睡了。我想永远的睡了。”薇之神哭道:“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复仇。羊想错了,我只是想让你把权杖毁了,想让你远离贞女门那个是非之地。难道你还看不出来,贞女门已经充满了邪恶和血腥。人类正在走着自我毁灭之路。仇恨和等级蒙蔽了人类的眼睛,也蒙蔽了我对你的爱,我最后只好用死亡来换取真相。羊,我不希望你走我的老路。羊你是聪明的,你能扭转这个局势,妈妈相信你。”羊喃喃道:“你说的是我一直都做错了吗?一直以来我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全部全部都是错的吗?”薇之神泣不成声,羊惨笑了一下,缓缓的念叨道:“既然分不清对错,那么就什么都别去做。既然分不清对错,那么就什么都别去做。难道人类跟吸血鬼是必须对立而不能共存的吗?”薇之神流泪道:“有些事情往往是人类自己强逼让自己认为是不可能做到的,一旦做到了,那种事情就叫做奇迹。”

“奇迹?”羊疲累的闭上眼睛,然后再慢慢睁开,张笛早已跪在他的身边泪如泉涌,见他猛然间醒来,顿然呆住了。羊对着张笛凄然一笑道:“奇迹?我就是太相信奇迹才会走入反道。张笛,你知道什么是奇迹吗?”张笛愕然的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羊无所谓的笑笑道:“奇迹,就是本来就会发生的事啊。”说完他缓缓再闭上眼睛道:“我累了,我已经很累了。”

外面归于平静,但是张笛不知道,屋子里面却风云突起。水兰闯入房间,见到祈云飞脸色苍白的捂着腹部愤恨的看着兽兽和小鸟两人,tina受了重伤,早已上气不接下气,惶恐的看着周围的一切。水兰指责道:“兽兽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并没有叫你们插手……”“闭嘴!”小鸟突然眼神一凛,一道凌厉的红光激射而出,瞬间将水兰周围的空气封闭:“我们怎样做没有任何人可以指手画脚,你再说一句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水兰噤若寒蝉,这个平素娇弱的女子一出手就是惊人的功力,弹指间居然能将她的能力彻底压制,绝对不是一般人物,平白无故的多出这么两个厉害的角色来,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兽兽朝小鸟柔柔的笑道:“别生气,宝贝,这样你的伤口会痛的。我们不要浪费功力,还是把屋子全部封闭起来吧,以免张笛万一赢了羊闯进来,那个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小鸟俨然一笑:“好。”数道红光分别朝着屋子的不同方向飞去,屋子轻轻摇晃了一下,立刻的,就又重归平静了。

tina忍不住惊异的神色:“兽兽你们两个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功力?”兽兽“桀桀”的笑着道:“是不是觉得很诡异呢?tina,我们鬼版的三个版主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见面。对了,别忘了还有我们可爱的站长陪着呢,站务组估计都死光了吧?”tina怒道:“回答我!除非你们的身份见不得人!”小鸟笑道:“见不得人有什么好羞耻的,人类应该为自己的无能而羞耻才对。”她笑的时候,嘴里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煞是好看。然而水兰马上发现不对劲了,因为小鸟的两颗虎牙正在慢慢的变长,水兰以为自己眼花了,忙揉了揉眼睛,却蓦地发现兽兽和小鸟都长出了两颗长长的尖尖的獠牙,嵌在嘴唇的外面!吸血鬼??!!水兰倒吸一口冷气,全身禁不住拼命的颤抖,是害怕的颤抖。tina也失神的看着兽兽两人:“你们是吸血鬼?!但是……但是祈云飞也是吸血鬼,为什么你们两个对他……”

小鸟气愤的指着祈云飞道:“他还算是吸血鬼族的吗?他已经背叛了我们整个神圣的种族了!”说着她褪下了她身上的衣服:“这些伤都是他恩赐给我的,你见过哪个吸血鬼会把自己的同伴打得这么稀巴烂的?如果不是兽兽通过古老的诅咒把我身体一点点的粘起来,再每天用鲜血浇灌我的身体,你们今天就根本看不到我美丽的身姿了。可惜啊可惜,祈云飞,你想不到吧?你当初以为这样能将我们两个收归己用,却万料不到我们两个背叛者还能以胜利的姿态站在你的面前!”用鲜血浇灌?水兰一个寒颤:“难道说那些僵尸都是你们的杰作?”兽兽冷笑道:“不错,小鸟需要的人血太多了,我们杀了weish,扩大了冥界的入口,然后把这些罪名都背负到祈云飞身上。哈哈哈,祈云飞,叫你吸食人血你不干,叫你杀人你也不干,还把我们逼迫成这样。可是发誓不害人的你最后还是杀了dodo,杀了小三,杀了陈轩丰,杀了高高和phenix,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很后悔当初的选择呢?”小鸟咬牙切齿道:“不必多说,我们跟他种族之情已断,把他杀了,我就不用绑着绷带生活了!”

“哈哈哈。”一直神情痛苦的祈云飞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兽兽和小鸟同时退了一步,看得出来他们对祈云飞很是忌惮。兽兽问道:“祈云飞,你死到临头还笑什么?”祈云飞停住笑道:“我笑你们螳臂当车,自不量力,你们以为我受了重伤,就奈何不了你们了吗?”兽兽冷道:“要不来试试看一下?”祈云飞微笑道:“请便。”兽兽又退了一步,猛地一道指头粗的红光从宽大的袖子里喷射而出,祈云飞冷笑一声,右手在身前无力的一划,那道红光就已经消失殆尽。兽兽大惊失色,祈云飞紧紧盯着小鸟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赢得了我,实在是好笑至极。看来你们还不知道你们和我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小鸟,你始终都是中了我诅咒的人,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都不能违抗我。否则……”祈云飞深吸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小鸟立刻抱头在地上乱滚,痛苦的喊道:“痛!痛啊!”兽兽吃了一惊,急中生智,冲上去把tina整个提了起来,厉声道:“祈云飞,你敢伤小鸟一根毫毛,我也让tina痛得死去活来!”祈云飞脸色一变:“就凭你?还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放开她!”一道白光无声无息的袭了过来,兽兽根本没有抵抗的时间,tina从他的手中奇迹般的脱了开去,缓缓的飞到祈云飞的身边。祈云飞怒骂道:“你们两个低等的丑陋生物,给我去死好了!”

水兰发出恐怖的尖叫,她蒙起双眼不忍再看。大片的绿色血液静静的流到地板上,是那么的浓郁又带着有毒的芬芳。祈云飞胸口的匕首又往里深入了两寸,但他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只是悲哀的看着tina:“我……我值得你这么恨吗?”tina似乎也受到了惊吓,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将匕首狠狠推了进去,她觉得应该有一种很愉快的心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是一片震悚的激荡,她放开抓住匕首的手,嘴唇颤抖着,结结巴巴道:“我……我是……因为你……是吸血鬼,所以我们誓不两立!”祈云飞手臂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怔怔的看着tina,嘴里喃喃的重复道:“因为我是吸血鬼……所以……我们……誓不两立?”两行晶莹的痕迹从秀气的脸上依次划过,是那么无声无息却又撼人心灵。tina惊惶失措的看着,她猛地觉得她似乎做了一件生平都补偿不了的大事一样,耳边却听得祈云飞微弱无力的声音:“那么……如果我……不是……吸血鬼……”这是无力的如果,也是不可能实现的如果,祈云飞眼睛里的神采在渐渐黯淡,明明悲痛欲绝,却依然专注的凝望着tina。斗大的泪珠也渐渐从tina眼中滑落,她说不清为什么心里有这么痛的感觉,痛入心髓:“不要假设,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吸血鬼就是吸血鬼。而我作为替身,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祈云飞闭上眼睛道:“罢了罢了,老天就是为了要用玩笑折磨死我,所以才让我出生的。为什么我喜欢的人竟然会是贞女门的替身?妈妈……妈妈……我……我……认命了!”一滴泪珠无力的掉落在他白色的衣领上。

刚刚逃过死劫的兽兽和小鸟似乎忘了他们要杀祈云飞的事,呆若木鸡的看着,直到兽兽觉得手似乎被谁在触摸一样,才醒了过来。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手指甲不知不觉变成了蓝色。兽兽欣喜若狂道:“小鸟,你看,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我的功力增长了,我们天下无敌了!”沉浸在悲痛中的水兰猛地回过神来,看着欢喜得发狂的两人,心中隐隐泛起一丝不祥的感觉。她不明白兽兽说的计划是什么,可是她清楚的知道一点,手指甲变成蓝色只意味着一点,那个吸血鬼已经有了千年的功力!!小鸟喜极而泣:“快,兽兽,把祈云飞杀了!”祈云飞突然睁开眼睛,奇迹般的支撑着站了起来:“不可能!我不会死在你们两个手里,这是对我的侮辱。我既然逃脱不了死的命运,那么你们两个就给我陪葬吧。”兽兽咬牙道:“你休想!”蹂身而上,摩拳擦掌。祈云飞感觉腹部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明白,自己已经元气大伤,连一成功力都发挥不出了,可是为了他的荣誉,他决定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掌,再靠自己往日的威严,趁机毙掉这两个叛徒。掌风从耳边呼呼刮过,祈云飞咬紧牙关,拼命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下面的裤子早被染成绿色的一大片。不料兽兽的掌招在离他腹部伤口2厘米的地方却停住了,祈云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前方,不过并不是看兽兽那张比他还惊异的脸。兽兽踉跄着倒飞开了三丈,小鸟惊呼道:“兽兽!”忙上前察看伤势。

兽兽的背后插着一柄黑漆漆的断剑。小鸟恼怒交加:“你……羊……”羊静静的站在原来的地方,面对着重伤不倒的祈云飞,眼睛里平静的看不到任何色彩,只是凝视着祈云飞不语。祈云飞心想:坏了,看来不能亲手毙两个家伙了,转念一想,能死在羊的手中,总比死在兽兽那个败类手上的好,于是长叹一口气,黯然道:“你赢了,你终于能杀死我了。恭喜你,羊,你下手吧。” 小鸟早勃然大怒道:“羊,你是怎么进来的?想不到你居然能这么快杀了张笛。”“谁说我被人杀了?”一个不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水兰大喜过望:“张笛?!”张笛大步迈了进来:“谁这么看不起我?”小鸟惊呆了:“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怎么完好无缺?”张笛阴沉的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算盘,我张笛最不喜欢被人利用!”兽兽绞尽脑汁都想不出他们在哪里露出了破绽,何以张笛这么肯定真相:“你早就知道了?”张笛笑道:“想知道你们在哪个环节做错了吗?”对着兽兽和小鸟惊疑不定的神色,张笛坦然的道:“当初你和小鸟把我叫去告诉我一系列真相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们两个不对劲了,不过那只是直觉。你们告诉我的血之禁忌的真相是真的,推断的事实也是真的,希望打倒祈云飞更是真的不能再真了。我差点就相信你们了,就在这个时候,我们谈起了tina。我道出了tina是如何来到玻璃棺材里来的,然后兽兽你问了我一句话:‘可是你没有去过tina死的地方,你怎么能看到瞬间现场?’,就凭这句,你们的真面目我已经渐渐的清楚了。”兽兽茫然的看向小鸟,两人面面相觑,虽然张笛明确点了出来,可是他们还是不知道到底哪里错了:“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吗?”张笛笑道:“这样吧,水兰是跟我一起过来的人了,让我来问问她,你觉得tina死的地方应该是在哪里?”水兰不知道张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道:“她既然是被祈云飞抓来的,应该是……是在成都吧。”水兰话音一落,兽兽马上叹了一口气,他终于知道纰漏出现在哪里了。张笛“咯咯”笑道:“只有我跟陈轩丰去过tina的房间,知道她死的现场不在这里。也就是说,知情的人是绝对不会问这句话的!你们情急之间也不假思索,自己揭破了真实身份。”小鸟也终于恍然大悟,羞恼交加道:“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正想纵身扑上,一道结界瞬间如同彩虹般划过,暂时隔绝了小鸟兽兽和祈云飞等人这方。

“咦?羊你怎么不趁机跟他决战呢?兽兽已经受了伤了,我们几个人难道都打不过小鸟?”张笛一看急了。羊喘了一口气道:“我根本伤不到兽兽,他的护体功力很强,反而我们几个人受了重伤,这样打的话我们是没有胜算的。”祈云飞怒道:“你有没有胜算关我什么事?干吗把我也救了?快杀了我,士可杀……”水兰也对张笛道:“你怎么不杀了羊?还留下他……”“都给我闭嘴!!”羊一声大吼,大家一震,都安静了下来。羊找了个墙壁颓然的坐下来,有气无力道:“不要吵我,都不要吵我,我太累了。”祈云飞怒道:“不知所谓。”也自瘫了下来。张笛静静的看着两人,良久也坐了下来,叹口气道:“我也累了。都是羊害的。大家早就累了。”

水兰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张笛你……你不杀羊,我来杀!”说着直奔羊而去。tina连忙挣扎着冲过去拦住她:“不准你伤害他!”两人正争执着,羊突然幽幽叹一口气道:“tina,水兰,你们相信贞女门吗?”两个人一愣,放开了手,tina怔怔的道:“为什么问这个,羊前辈?”水兰骂道:“贞女门没有错,是你偏离了贞女门的宗旨。”羊缓缓的道:“其实贞女门从来都没有宗旨。或者说,它从来没搞懂它究竟应该做什么。既然分不清对错,那么什么都别去做。”这句是高高的遗言,水兰是记得的,她身躯微微一震,偷眼一看,张笛无动于衷继续在休息,祈云飞却开始偏过头来看着羊。

tina却惶恐的道:“我不能接受羊前辈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羊奇怪的笑了一下道:“不能接受,又是不能接受。我何尝不是这样想过,结果最后发现最不能接受却是自己做的事情。”水兰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道:“羊你是不是很祈云飞很早之前就认识了?”祈云飞面色一沉,羊却神色自若的答道:“认识却又不认识。”水兰道:“你耍我?”羊出神道:“说认识,因为羊和祈云飞真的在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说不认识,是因为互相认识的羊和祈云飞现在已经死了。”一直安静不语的张笛忽然插口道:“但是可以活过来。”水兰疑惑的看向张笛:“你在说什么啊?”就在这时,愤怒不安的祈云飞也石破天荒的插了一句:“他们是被你杀死的。”羊“呵呵”的笑了起来:“祈云飞你难道没有过错吗?”祈云飞一愕,羊已经悠悠道:“你难道说你的心里也没有半年愧疚吗?你的母亲死在花丛中,敢说你的心中对我一点恨意都没有吗?”

祈云飞胸口在急速的起伏,他喘了一大口气道:“起码在那个时候我是没有的,我敢说我没有!杀死我妈妈的毕竟不是你,我们只是小孩子,那些死亡都跟我们无关。”羊呆呆的看着祈云飞,片刻,才低下头去低低的道:“原来是这样的啊……原来是这样……”一滴泪珠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祈云飞惊疑不定的看看张笛,又看看羊,道:“羊怎么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张笛安详的答道:“因为以前的羊已经活过来了,可是过去的祈云飞还在死亡状态中。”祈云飞身子震了一震:“以前的羊……”

羊低着头轻轻的问道:“你还有其他的话对我讲么?”祈云飞沉默半晌,才道:“你不知道吧?羊,我很嫉妒你,你是人类,更是高高在上的神之子。你过着我永远都无法想象无法追求的快乐生活,你有友情,你有爱情,你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愚蠢的我奢望不到爱情的来临,更不要说友情了。我是卑微的被天诅咒的生物,是注定要被毁灭的,早知如此,我当初应该痛快的死在你的手下。只是你,难得为人,应该好好的走下去。”羊凄然一笑:“你一无所有?向来看着别人乐,从来只觉自家苦。如果有可能,我们两个调换过来好么?我用这些不中用的荣赫,用这些虚伪的崇拜,用这些缥缈的感情,用所有这些你羡慕的一切,去换你的童年,换你的母亲,你愿意么?真正一无所有的人是我才对。我的出生才是一个错误。”说着,羊竟然也泪如雨下。祈云飞震撼的看着羊,半晌才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知道这些?”羊凄然道:“告诉你有用吗?我们一出生就是注定是敌对的。只不过你选择了背叛命运,而我选择了遵守。”祈云飞怔怔的看着羊泪流满面的脸庞:“羊……”羊拭去残存的泪水道:“我用十世轮回做人的代价,换来最终的这一个结果————我也选择背叛命运!!”

结界突然“哗啦“一声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兽兽和小鸟闯了进来,众人吃了一惊,坐着的都赶紧站了起来。兽兽阴阴的笑道:“张笛果然是聪明百倍……”话没说完,张笛已经毫不客气的打断道:“闭嘴!你要真知道我聪明,就不会想耍我了。现在光一个祈云飞你都吃力死了,再加上我和羊,我看你们两个还有什么诡计可以使出来。”

兽兽的脸上没有一丝慌张的情绪,反而微笑着对他道:“你说呢?”张笛一怔,水兰已经在那边大叫:“张笛,他的手指甲在拼命的生长!”张笛低下头一看,果然,兽兽的手指甲不但已经变成黑色,更是长到了几十厘米长。张笛茫然不解的看向水兰,他虽然天资聪颖,但是对于法术界的知识还是贫乏得很。羊在身后低沉的接话道:“手指甲的长度象征着一个吸血鬼的功力,长十厘米就代表着他多增长了五百年的功力。”“什么?!!”张笛瞬间变色,那岂不是意味着兽兽现在的功力有几千年??等同于二十个祈云飞加起来的功力!!张笛头部有些僵硬的转向羊:“怎……怎么回事?”羊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的摇了摇头。

看到羊这么镇定如恒的样子,张笛偷偷松了一口气,暗道:可能事情并不怎么严重,祈云飞跟羊的功力都很厉害,加上我,或许要赢并不难。羊这家伙果然厉害,心理素质强悍得很,大敌当前都能不动声色,估计要不是被仇恨迷了眼,十个张笛都不够打的。想着,身体也松泛了许多。可是,张笛却忘了羊和祈云飞两个人均身受重伤的事实。彷佛看穿了张笛的心思般,兽兽嘿嘿的笑道:“张笛,你先别忙松气。的确,就算我现在突然多了几千年的功力,但是如果羊和祈云飞联手,再加上你,也够我们受的。但是你似乎忽略了几个事实,一,他们两个都受了伤,二,羊和祈云飞是绝对不会真心实意联手的;三,他们现在因为受到结界的惩罚,只能发挥出三成功力。你们现在是人为刀殂,我为鱼肉了。”张笛才不信他的胡说八道,笑道:“既然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我先来试试你如何?”纵身跃上,只听得羊在后面急促的叫了一声:“回来!”张笛一愣,可是身子已经扑上去了,顿时,一股无声无息的大力袭来,整个身体象是被无数的粘丝缠绕着一样无法动弹,四脚仰天的被吊在空中,兽兽狞笑着逼了过来,在此紧急时刻,羊出手扬起一道金光,张笛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同时羊“哎哟”一声,身子也歪了一下,刚才动了元气,被张笛刺中的地方更加疼痛了。

兽兽冷“哼”一声道:“刚才只是我的功力的三成,你要不是看一下百分之百的功力是什么样子的?”张笛挣扎着爬起:“看来你没说谎,但是我没明白,你说羊和祈云飞他们受到了结界的惩罚?什么惩罚?这跟你功力激增又有什么关系?”兽兽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张笛喘口粗气道:“告诉我,好让我死得明白。”这句话正中兽兽下怀,听得极其舒畅,转念一想,的确张笛那边不会再有什么胜算了,于是笑道:“告诉你也无妨。你还记得他们制造这个死亡栋力所订立的契约么?上面写明他们两个不得在这个死亡栋力以外的地方动手,否则就是违反结界。”张笛点点头道:“是啊,难道他们违反了?”兽兽沉声道:“张笛你的记性不会这么差吧?刚刚发生的事就忘了?”张笛和羊脸色同时一变,两个人蓦然想起刚才在结界外面,似乎……似乎祈云飞向羊挥了一鞭?!张笛无法置信道:“这也算?动手应该双方交上手了才算的啊。”祈云飞紧紧的盯着兽兽,嘶哑着声音道:“你是有预谋的,你在很早之前就另外订下了一个契约,跟死亡栋力的这个契约相连,如果我们违反了契约,被结界所剥夺的法力就全部转嫁到你的身上。我真后悔当初没有直接毙了你!”兽兽悠悠的道:“怪只怪你们两个终日只顾着打斗,根本没注意契约上被我做了手脚,还诚意的供奉在结界里,哈哈哈,好笑啊好笑。”张笛回头道:“祈云飞你怎么知道他在契约上做了手脚?”祈云飞冷冷道:“猜的。除了这个可能,他哪有那么厉害,可以吸取我们被结界剥夺的功力。”张笛背后发凉道:“啊?难道是真的?那怎么办?这样下去,你们的功力迟早会被他吸光,到时兽兽就变成了神,啊,不,是两个神的合体!”兽兽狂笑道:“没错,没错,你们做梦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吧。吸血鬼最终将统治整个世界,统治整个人类,统治全天下!”

 张笛怒斥道:“你做梦!”兽兽斜眼看着他,嘿嘿笑道:“张笛你不会想说还有终南山吧?不错,孤星寒的确是厉害,但是我不相信他敌得过千年功力的我,到时候所有和我作对的都会粉身碎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祈云飞怒道:“没等你吸完我就会先毙了你!”他说完这句话,牵动了腹部的胸口,立即“哎哟”一声身体摇晃了一下,张笛忙扶住他。兽兽哈哈大笑:“祈云飞你还以为是当日的你吗?你现在连一个兔子都不如!我鄙视你!”张笛忙对祈云飞道:“别生气,别生气,你的伤口禁不得气。”一边说,一边回头埋怨道:“都是tina鲁莽,本来打得赢的,现在好端端把个最厉害的给折了。”tina勃然大怒道:“你说什么?”羊拦住她低声道:“想知道祈云飞为什么不杀你吗?”tina犹自怒容满面:“他那禽兽妄想与我一起。”羊摇摇头,用嘴努努里面的小房间后面道:“你去后面看看吧。”tina一愕道:“看什么?”羊温和的笑道:“你看完了就知道了,然后再出来跟我说你的想法,好吗?时间不多了,你快去吧,我们还要在这里跟兽兽他们大斗一场。”tina惊异的看了看羊,一咬嘴唇,下定了决心般朝后面飞奔而去。

羊又对还呆在一边的水兰道:“你没进贞女门,是你的荣幸。让你在贞女神位和猫猫之间做个选择,你会选择什么?”水兰愣了一下,没有答话,羊紧接着道:“我选错了路,所以不希望你也选错。何况你现在的选择一直就是对的。”

说完这些话,羊没有再理错愕莫名的水兰,来到前方,对脸色苍白的张笛道:“来吧,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参加打斗了。”祈云飞怒道:“谁说我就不能打斗了?”羊道:“你不用逞强,等我解决了兽兽,再来解决与你之间的恩怨。张笛,我们上吧。”张笛见羊大敌当前仍然可以这么从容谋划一切,不禁暗暗佩服,果然是经过系统特殊训练的人,毕竟和他这半路出家的不同。当下也道了声:“好。”两人齐刷刷的站到了整个人群的最前方。

小鸟低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兽兽,杀了他们,只留下祈云飞吧。我要慢慢折磨他,就象他折磨我一样,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兽兽也低声道:“再等会吧,宝贝,我还想再吸收点功力,时间拖得越长,他们的功力就越少,我们击败他们就越容易。”小鸟正想接话,那边羊已经朗声道:“兽兽,你好歹是个男人,不要那么无耻,想着吸收光我们功力再来攻击。这样的赢法有什么意思呢?我们也不会心甘情愿服输的。”一番话说得兽兽脸上有点挂不住,他本来就恨极祈云飞那么多年来把他和小鸟当狗一样使唤,现在好容易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的确是不好再当缩头乌龟遭人耻笑,当下也跳出来发狠道:“好!老子就跟你们斗一场,让你们死得痛快!”而这个时候,兽兽的指甲已经长到了将近三十厘米的长度了。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张笛没有发现羊异常的表情,他倒兴奋异常,自从终南山悟得灵媒介质潜质之后,还没有机会大展身手,当下念咒召回断剑,大喝一声,率先攻上,羊忙跟着掩护而上。兽兽冷笑一声,用手指甲只一隔,张笛觉得一种恐怖的力量如同泰山压顶般猛地向他压迫过来,不由哎哟一声,身子不由自主象被踢落山崖的石头,直线向地上下坠。看见兽兽甚至连招都没出就化解了张笛的攻势,羊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忙改变方向,转身一提张笛的衣领,两人安然跃后了三步,又跟兽兽成对峙形势。羊刚站稳,祈云飞就道:“他太厉害了,你们这样打是根本打不过的。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上的。”羊回头道:“那你说怎么打?”祈云飞愕然了一下,讷讷道:“不知道。反正这样打是打不赢的。”羊哭笑不得,对张笛道:“你觉得怎么样?”张笛早就出了一身冷汗:“天啊,这简直不是人!”突然想起这句话当年曾形容过羊,忙改口道:“不,我的意思是说,兽兽他比羊你更不象人。”一番话说得羊啼笑皆非:“闲话少扯,兽兽功力的确非比寻常,恐怕这样单个上是对付不了他的。”张笛心神一凛:“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一起上?这样也太有点不正大光明了吧?”羊冷道:“要正大光明你就直接下地狱去。再这样拖延下去,不要说我们都没受伤,就是现在凭空多出来几个我们,都斗不了了。”

张笛还在犹豫,他素来对这种联手打一个的做法极为不齿,祈云飞看了一下羊,突然开口道:“还是一起上吧,现在是生死关头,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先卑鄙的利用了契约,对付这种小人就该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张笛一愣,突然看着羊和祈云飞哈哈大笑起来,羊疑惑道:“你开心什么?”张笛笑道:“为了羊和祈云飞第一次达成如此高度一致的意见,我就破例一次吧,废了我的原则。”祈云飞冷哼一声别过头去。那边兽兽已经疯狂的笑了起来:“别妄想吧,你们两个一起上都斗不了我的!我现在是天下第一,天下第一!!你们就等着被我吸光功力痛苦的死去吧。”张笛怒吼一声:“闭嘴!”蹂身而上,断剑划过一道凌厉的白光,完美的弧线犹如死亡的召唤耀眼的在兽兽面前闪现,张笛的灵媒介质的真正实力在这里得到了完全的释放。羊对还怔怔的看着的水兰道:“防着小鸟,别让她靠近兽兽。”说完也纵身加入战局。

兽兽确实低估了灵媒介质的力量,尤其是张笛的愤怒之下,力量更是无与伦比。兽兽仍然故技重施,想用一个手指甲轻易的抵挡住翻天倒海的气浪。羊在加入战局的一刹那,整间房子因为两股力量的撞击瞬间地动山摇,墙体甚至裂开了几道极大的裂缝,沙石“簌簌”的往人的脖子里钻,羊落地的时候差点站不稳。等到定住了身子一看,只见兽兽的嘴角渗出一丝绿色的鲜血,身子萎靡的缩在一个角落,明显是被张笛的气浪活活的推过去的。羊有点震惊的偷看了张笛一眼,果然,灵媒介质遇强愈强的传言并非虚言,看来这次对决虽然实力悬殊,却也未必没有赢的希望。

羊聪颖无比,他却算错了一件事。这完全是兽兽轻敌的缘故,张笛的贸然攻击却惹怒了兽兽,兽兽再顾不得什么拖长时间的策略,大吼了一声,身子如同饿虎般的蹿跃了起来,十根指甲同时散发出十道恐怖的青气,一道晶莹的黑色光圈在兽兽背后开始逐渐扩大。张笛猛然发现兽兽的全身肌肉都发鼓起来,一双手都变成了青黑色,脸上则龇牙咧嘴,獠牙在鲜红的嘴唇下显得尖锐而锋利,表情狰狞至极,与后面盈盈笑着风情万种站立着的小鸟形成天下最悬殊的对比。张笛心底一凉,羊已经在旁边大喊道:“千万要小心!兽兽终于认真发功了,用尽你所有的力量去抵抗!”两人立刻形成背靠背的阵势,同时将自己的剑举起,剑剑相触,羊沉声道:“心神合一,人剑一体。起!”两人自顺时针方向向自己脚下缓缓的划了一道金色的光圈。祈云飞看得眼睛放出光来,他认得,这是贞女门最强的防御阵型——贞女的哭泣,能形成一个坚如铁壁的防御结界,传说人剑若真的合为一体,神来了也打不破。羊和张笛虽然不能达到传说的境界,但就光圈的厚度和亮度来看,已经相当惊世骇俗了。祈云飞只是想不通张笛为什么知道贞女门这项隐秘的法术。羊却心里雪亮,自己母亲的一部分记忆还附在张笛的身体下,只要在危急关头对张笛形成极大的压迫,就能逼出他那部分深藏的记忆,从而在不知不觉当中施出这门法术。果然,张笛划完圈之后,立刻迷惑了:咦?这是什么法术?兽兽狂笑一声,张开血红的嘴,向两个人猛烈的抓扑过去。“喀嚓”一声,似乎什么被撕裂的声音,金光与青气相碰,顿时迸发出万道赭色的强光,刺的水兰早就伏在地上,连祈云飞也不得不眯起眼来。整座房子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摇晃,一大半的房顶掉落下来,砸得满地都是砖石,地上也开始慢慢开裂,装着门的一面墙已经完全倒塌下来。那些娇媚的紫罗兰花瓣立刻随风飞快的拜访了这个杂乱不堪的战场,覆盖在那些肢体不全的墙体上。

就在外房打得惊心动魄的同时,tina已经顺利来到了小房间。那些棺材都经不住震动倒下碎裂了,不知命的液体流了一地,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那些尸体却都还没腐烂,一个个栩栩如生的,连眉目间的风情还驻留在脸上,没有半点流失。tina皱起了眉头,她没想到祈云飞还有奸尸的嗜好,要不是羊吩咐她一定来看一看,她早就想打退堂鼓了。tina在这个房间绕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里的环境她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不就是几具尸体么?羊到底要她看什么呢?正无聊的乱转,tina的眼睛突然被一道刺眼的光芒晃过,她忙到处找时,才发现在原先装着自己身躯的那具玻璃棺头挂着一个小小的吊坠。吊坠的形状是一朵残缺了一个花瓣的紫罗兰花,雕琢得非常精美,连花瓣上细小的绒毛也依稀可见。tina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吊坠摘下来,凑近去好奇的打量它。这一拿下来不打紧,后面忽然传出沉重的“刺刺”声。tina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时,只见后面的墙体正在缓缓的朝旁边移动,后面竟然现出另外一间小房间来。

tina怔了一下,随即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她警惕的看着四周,防止有暗器射出来。但是一直走到小房间的中央,都没有碰上任何机关。房间非常的小,只能同时容下十个站立的人,但是在四个角,却分别放着一口不算小的水缸,上面用锡纸严密的覆盖着。羊要自己来看的就是这个吗?这到底是什么呢?tina好奇心逐渐升起来了,她走近水缸,正准备用指甲划破锡纸,忽然发现水缸下面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蹲下身看去,却是一个小小的托盘,上面用白布覆盖着,白布的中央鼓了起来,明显里面放着一个什么东西。tina一把把白布掀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一颗暗红色的心脏正正的放在托盘中间,那颗心脏好像是从人的身体上生生的扯下来的,上面还有一大串短短的血管,血管的撕口异常清晰。tina怒气升起,正想掉头就走,却发现心脏上似乎有点什么异样,不象普通人的心脏,于是拿起托盘细细查看,才发现心脏上赫然有一道奇怪的纹理。tina用手指轻轻的碰了碰,原来那奇怪的纹理是线缝过的痕迹。tina这下子摸不着头脑了,祈云飞在这里宝贝的放着一个缝补过的心脏干什么?吸血鬼的心脏是绿色的,很明显也不可能是他挚爱的母亲的心脏,那么到底会是谁的呢?

蓦地,tina的脑海里闪电般的划过一个人的面庞。难道这颗心脏就是……tina全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似的,跑到一口水缸面前,用指甲把锡纸划出了一个长长的缺口。一股浓郁的香味猛地喷了出来,里面竟是满满一缸用外面不知名的液体浸泡着的紫罗兰的花瓣。每一片花瓣都是没有任何残缺的完美的,静静的沉浮在液体之中,有如精巧美艳的艺术品般流光溢彩。原来……tina捂着嘴,才克制自己没大声的叫起来,同时,眼泪却不争气的“簌簌”落下,原来是这样…………原来祈云飞苦心费力的设置并伪装死亡栋力的真正目的就在这里!!tina整个身子无力的瘫软在地上,低声的抽泣着:“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贞女门为什么……”

外房间里胜负已分,祈云飞因为在最后关头支撑不住气浪的迫击,差不多整个身子都趴在了地上。张笛和羊分别被撞飞到两个巨大的梁柱上,再反弹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张笛受伤最重,几缕血丝从嘴角流了出来,胸部一阵痉挛般的剧痛,全身骨骼象散了架似的,完全瘫痪在地上,连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羊毕竟是灵体,除了受到强烈的震荡之外,其他的伤害对他基本无效,还能用光剑支撑着半跪起来,反观刚才战场的中央,氤氲的水汽从四周围袅袅升起,地上发出物体被腐蚀的“滋滋”声,兽兽满脸通红,容光焕发,两眼呈现出一股可怕的炯炯有神的精光。他抬起双手仔细一看,手指甲已经停止生长,但是颜色却由青黑色变成了纯粹的黑色。一时间,站在身后的小鸟喜极而泣。

水兰大惊失色,仅仅一个回合,高下立现,兽兽反而因此倒吸收了张笛一部分功力,完成了功力的飞跃。蓦地,水兰想起贞女门一本描绘吸血鬼等级的书里有这样一段恐怖的描述:“指甲之色可窥其功力之一斑也,青则功力未纯,尚不足多虑也。青黑者功力深厚,全身经脉韧度增加,獠牙毒性异常猛烈,可发功袭击人肚腹而致命,不可不防。如若变成全黑色,乃世间最穷凶极恶之种类,怨大恨深,全身经脉尽暴,几近金刚不坏之身,双目有光,脸色潮红,獠牙毒性一触毙命。此吸血鬼可灭天绝地,毁神杀仙,天地亦为之惧也。遇此种类,非吸血鬼皇或集全贞女门之力不能与之一战,当奔而逃命,切记切记!”水兰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在所有的史书上,都没能找到有关黑色指甲吸血鬼的记载。然而,在这特殊的时间,特殊的环境,终于造就了这段恐怖的传说!要倾全贞女门之力才能勉为一切的困境,如今却只有两个重伤的人在做螳臂当车的对抗。

水兰的心一下子灰了下来,哪怕现在躺在这地上的这三个曾经是神,但是那毕竟是曾经,何况现在的兽兽已经拥有了遇神杀神的可怕实力。想到惨死的 dodo、陈轩丰、高高、phenix,再想到一汪温柔终成空的猫猫,水兰的眼泪禁不住“唰”的一声流了下来,眼见多日血的代价就快换来结的解开,谁料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瞬间将所有人都送入死亡的绝境。水兰喃喃道:“输了,我们彻底完了。”“我不认同你的看法。”平静的声音沉稳得让人怀疑他是否曾经受过重伤,刚才还痛苦得完全不能动弹的祈云飞此时竟强自撑着慢慢直起腰来。水兰诧异的道:“你别再逞强了,这样你的伤势会随时要你的命的。你不知道,兽兽的指甲已经变成了黑色了,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吸血鬼了……”“我知道!”祈云飞喘着粗气打断道:“我身为吸血鬼种族的一员,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可怕的魔物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能耐。”水兰道:“那你还打算跟他决战吗?你这样根本就是自找死路!”祈云飞淡淡一笑道:“所以你认定我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因为他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水兰悲道:“难道不是这样吗?难道我的逻辑错了吗?”祈云飞低声缓缓的道:“不,你的推理没有错。我想说的是,我和你不同。就算你说的这些真的已经注定成为我的宿命,我也会不断反抗直到我死的那一刻。因为一直以来,我就是一个命运的背叛者!”

一句话说得水兰和羊均悚然动容,而祈云飞已经缓缓立起身来,腹部的血流动得已经没有那么快速了,但是那精美的匕首刀柄,那黑洞般的伤口,还有伤口周围因匕首拉扯而造成的裂痕却变得如此可怖而清晰可见。祈云飞稍稍稳了一下有点摇晃的身躯,迈着颤抖的腿,慢慢的朝中央的兽兽走了过去。兽兽神色平静的注视着前方有点踉跄的对手,眼里没有丝毫当初对待羊和张笛的狂妄和轻蔑。对于这个曾经高高在上得不可仰视的对手,他的心里始终抱着一份畏惧。祈云飞走到兽兽面前停了下来,右手轻轻一张,一条鞭子蓦地出现在他的手中。祈云飞握住鞭子,鞭身立即有如灵巧的游蛇在空中优雅的飘舞,在兽兽和祈云飞之间上下翻飞,远远看去象极了蜿蜒流转的黑色绸带。祈云飞沉声道:“来吧,兽兽!”

兽兽突然出声道:“且慢!”祈云飞冷笑一声道:“不敢了么?”兽兽道:“不,我只是想不通一个问题,我要在你死之前问清楚。我们同为吸血鬼族,你为什么如此痛恨同为一族的我们,这种仇恨甚至超过了羊对吸血鬼的仇恨?我们与你无怨无仇,为什么要对小鸟下如此可怕的诅咒?我想不通,实在想不通,我到底在哪里招惹了你?”祈云飞看了一眼羊,羊安静的也对望着他没有接话,祈云飞沉吟了一下答道:“不,我并不痛恨我的种族。我深爱着我的母亲。我所痛恨的只是你们这些以吸人血为生的同类。”兽兽失笑道:“你疯了!吸血本来就是我们的天性,除了你这个怪物,我想全天下的吸血鬼都要喝人血的。”祈云飞道:“那时被你们扭曲和谬传的天性,所谓天性,不过是生物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为的本能。吸血鬼并不需要吸食人血才能生存下去。假如一开始我们的祖先没有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么我们就不会冠以这么一个恐怖的名字,也不会被人类歧视几千年!”兽兽啼笑皆非道:“你居然胳膊往外拐,帮着人类说自己的祖先。人类的天性是什么?人类的天性就是对所有非人类的生物进行彻底的屠戮!他们不会因为你有没有伤害过人类而停止对你的仇视。羊对你追杀这么久就是最好的例子!”听到这句话,羊的眉头皱了一下,但是他还是忍住没有插话。这次祈云飞没有看羊,而是非常轻快的答道:“不,人类的天性也会因为仇恨而扭曲。我始终相信,吸血鬼跟人类应当是同一个天性——珍爱生命。毕竟,吸血鬼和人类本就同一个祖先。”

一番话说得兽兽差点噎不过气来,他咬牙切齿的道:“好吧,我要问的已经全部问完了。看在同一个种族的份上,我会给你一个痛快,你是一个人上呢还是找帮手?”祈云飞正要接话,羊已经在一边道:“不是他一个人,我也加入。”兽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还有力气站起来么?”羊用光剑支着地,强迫自己的身体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祈云飞的身边道:“人类的天性决不是屠戮,我会证明这一点给你看。张笛,如果你还愿意趴在那冰凉的地上,那我担保你无论轮回转世多少次,都会后悔一辈子。“张笛从地上艰难的爬起,几次将欲摔倒的来到了两人的旁边,惨笑了一下:“好痛啊。兽兽,人类的天性还有一点你知道么?就是仇恨!”此话甫出,祈云飞和羊均相顾失色:“你说什么?!”张笛平静的接道:“是对仇恨的仇恨!”

祈云飞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道:“张笛你不要给我玩文字游戏。”羊悠悠的道:“玩文字游戏的又何止他一个人呢。你刚才说你不痛恨你的种族,但是你讨厌它么?如果不讨厌的话为什么还要实施那个计划呢?”祈云飞道:“你给我闭嘴!要上就上,不上你就到旁边呆着去。”羊道:“上!当然上!”三人同时将武器对准兽兽,三双眼睛不约而同迸发出摄人心魄的寒光,一股浓浓的杀气在三人的周围不断的蔓延。水兰在旁边看着,早哭得难以自抑,她彷佛从这三人身上看到了当初四人联盟的精魄,她情不自禁的大声道:“我也加入!”“不!”羊吼道:“你的任务是看住小鸟!”祈云飞大喊一声:“上!”三人如同三道出云的闪电,猛然劈向兽兽的身体,又如同蛟龙出海,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冲了过来。兽兽脸色严肃,张开五指倏忽之间划出几道青光,分别接了三人的一招。但是这次兽兽并没有那么好过,祈云飞的鞭子已经缠绕到了他的脖子上,他顾着抵挡张笛的断剑,羊的光剑已经从他的耳梢“噌”的削了过去,惊得兽兽出了一身冷汗。

三人正斗成一团,tina忽然从内堂里面踉踉跄跄的跑出。水兰吃了一惊,回头看时,tina满脸泪光,水兰诧异道:“你怎么了?”tina摇晃了一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我……我做错了……我什么都做错了……我跟羊前辈一样,什么都做错了……”水兰震惊的走上前去望着她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tina一把抓住水兰道:“你知道祈云飞设置这个死亡栋力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你知道他一直以来这么拼命保护结界的真正理由是什么吗?”水兰怔怔的摇摇头,tina道:“那是因为他在进行一个计划,一个如同神话但他却相信变成真实的计划。我要知道这些,我就不会……”说到这里,tina泪如泉涌。水兰惊惶的看着她道:“到底是什么计划,你说清楚!”tina正要答话,突然一阵地裂山崩的震动传来,两人都稳不住跌倒在地上,悚然回头望时,张笛、祈云飞和羊三人再次被兽兽撞飞,祈云飞由于是正面攻击,受到的弹力最大,整个人飞上天花板,撞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之后才狠狠的摔到地面,那把匕首连同刀柄完全的插入了肚腹之中。他“哇”的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再也没有力气把头昂起来。羊那边也不好过,光剑整个被震脱了手,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之前被张笛刺伤的伤口进一步的扩大,几乎覆盖了整个心脏的位置。张笛这次受伤反而最轻,但之前他伤得最重,这次受挫让他痛苦得拼命咬自己的舌头,来抵抗骨髓深处的那种抽筋般的绵痛。

眼见巨变突然产生,水兰和tina都有些措手不及。小鸟在后面叫道:“兽兽,杀祈云飞,杀祈云飞!”兽兽道声“好!”指甲处射出一条青气,朝祈云飞飞速的冲了过去。水兰和tina均脸上变色,就在此千钧一发时刻,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召唤来光剑,疾飞过去,勉强把青气击斜。祈云飞无力的抬起眼皮看了一下兽兽,他感到视线渐渐变得越来越模糊,心里不禁长叹一声,放弃的闭上眼睛。tina见状忙对水兰道:“快,搀扶我到祈云飞那里去。”水兰道:“我才不,送你去再插他一刀让他登时没命吗?”tina急道:“不,我保证绝对不伤他。求你,我求你,水兰妹妹,快送我过去,我实在走不动了。现在情势非常的危急,再迟一刻我们真的就没有机会打败兽兽了。”水兰眼睛里放出光来:“你知道打败兽兽的办法?”tina点点头,水兰毫不犹豫道:“好,我扶你过去。”

张笛突然一骨碌翻身跳了起来,因为咬破了舌头,他满嘴都流着鲜血,面目显得有些狰狞恐怖。此举吓了兽兽一大跳,张笛已经声嘶力竭的对羊喊道:“羊,来!上我身,跟我合体!!”羊吃了一惊,问道:“现在我跟你合体?”张笛道:“你不是说过的吗?灵媒介质和你合体的话,天下无敌!你所有的潜力和我所有的潜力都会被激发出来,达到最大能量的融合,快来合体啊,再晚就来不及了!”羊一咬牙道:“不行,现在不能合体!你伤势这么重,我再强行侵入你的身体,你会死的!”张笛一急,怒骂道:“你妈妈的,现在还跟我说什么死不死的,我要怕死,当时就不会来成都,也不会在这里跟你们并肩战斗。快点合体,羊,不要婆婆妈妈的象个娘们。”羊犹豫了一下,小鸟已经尖叫道:“不要让他们合体!兽兽,先杀了张笛!”羊忍住眼里的泪水,大吼一声:“兽兽你的末日到了!”还没等兽兽反应过来,一道金光已经射入了张笛的身体内。张笛只觉得身体猛烈的一颤,全身骨架彷佛都已经不属于自己似的,同时自己的脸部肌肉在慢慢的痉挛麻痹。瞬间,张笛的容貌已经变换成了羊的形象。

羊噙着泪水道:“张笛,你支持住,我会尽快解决战斗的。”张笛不能说话了,可是羊分明感觉到心脏那里涌过一股暖暖的热流,全身的热血彷佛都向脑部热切的流动着,象是脱胎换骨一般浑身上下舒泰无比,羊的金发飞扬起来了,凌厉的气在他周围不断的旋绕,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滚滚气流中,羊的额头上隐隐现出一个银色的印记,水兰不禁心神一凛,她知道,那是贞女门人潜力完全爆发出来时的标记,那个印记传说是贞女之神下凡的象征。羊缓缓举起剑,光剑和断剑融为一体,变成了另外一把青铜色的剑,剑上雕刻有贞女之神的画像,更隐隐放出一种神圣无比的光芒,将兽兽的身体刺得有点发疼。羊冷冷道:“兽兽,我以至高无上的贞女之神之名起誓,让你永远呆在地狱的第九层,受遍万千苦楚,不得轮回转世!”兽兽也冷道:“你那个什么屁神管不了我。”羊高举剑正正朝兽兽头顶劈了过去,兽兽不禁哈哈大笑道:“就你那种攻势,一辈子也动不了我一根毫毛。”

兽兽刚说完这话,猛然间羊的身体化成一道闪电,以光速朝兽兽的面门冲了过去。兽兽哪里想得到贞女门还有这种变幻莫测的精深法术,反应不及,情急之间出于本能抬起右手去挡。伴随着一道震人心神的光芒,还有那震耳欲聋的响声,如同一把利刃在空气中倏忽划过一条光线,兽兽惨叫一声,连着倒退了两步。羊恢复了人形,仍然保持着高举铜剑的姿势,眉宇之间自有那种俾倪天下惟我独尊的气势。那种满蕴怒气的目光足以让所有面对的人不停的打冷颤。兽兽的一条手血淋淋的掉落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不动了。小鸟在后面看着,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手背上的毛发全部耸立了起来。

小鸟知道,从那一刻起,羊已经恢复了他本来的身份。羊又重新成为了一个神!

兽兽忍着痛,冷哼了一声,从地上捡起断手,放在裂口上,那断裂的地方又神奇的愈合了。兽兽狞笑着道:“羊,你不把我打得粉身碎骨,是没办法置我于死地的。但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了,因为我不会再轻敌。看来你们俩的合体的确让人有点头痛,好吧,就让我先解决掉你们两个吧。反正祈云飞也差不多就是个死人了。”羊凝视着他没有作声,兽兽被他看得有点毛骨悚然,忙阴森森的笑道:“我知道,你是高高在上的神,我们这些低等的生物没有资格跟你说话。那么你就用你的实际行动来打散这些你不愿意看到的东西吧!”羊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说得没错,跟你交手实在是有失我的身份。但是今天我别无选择,我只能跟你背水一战。”兽兽道:“我真搞不懂,你明明是想杀祈云飞想红了眼的,为什么今天却为了保住他拼了命的跟我对抗呢?”羊道:“因为今天,我想做一件自己想做的事情。”正在搀扶tina缓慢朝祈云飞行进的水兰听到这句话全身颤抖了一下,tina惊问道:“怎么了?”水兰低声道:“羊说的那句话,是高高临死前说的。”tina迷惘的看着她:“高高?”水兰流泪道:“高高可以瞑目了,因为他最崇敬的兄弟,终于明白了他死的含义。”

兽兽彷佛也明白了羊的含义,他咬着牙恶狠狠的笑道:“想不到世事如此捉弄人,不过我兽兽向来是个不信命的人。哪怕你们都成了神,我也会跟你们斗争到底。我要杀遍满天神佛,赌上我所有的自由和尊严。羊,接招吧!”说着将指甲一张,如旋风般向羊袭来。“叮”,清脆的一声,羊用铜剑死死抵住了兽兽的指甲。两人在用尽力气僵持着,兽兽道:“我不发威,你就当我是病猫了。刚才我只用了三成的功力,想试试我六成的功力是什么样子的吗?”兽兽的胁下突然爆发处万道青光,每道青光都好像一只力大无比而又身形魁梧的猛兽,呲牙咧嘴的向羊疾冲过去。羊抵挡不及,被狠狠冲撞开,口里喷出一口鲜血,一直滑了有五六米才稳住身形。

就在羊和兽兽打斗的时候,水兰搀扶着tina终于艰难的来到了祈云飞的身边。水兰放下tina,tina想用手去触摸祈云飞的身体,可是手只要稍微一伸,伤口就疼的厉害。刚才过于激动的到处奔跑,伤势终于变得越来越严重了。tina只有含泪的唤道:“飞飞,飞飞……”叫了两三声,祈云飞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用涣散的目光看了一眼tina,随即无力的闭上眼睛,轻轻叹了一声道:“你又来杀我了吗?你捅吧,死在你手下我无怨无悔。”“不,”tina泪如雨下:“我……”她有千言万语要跟祈云飞诉说,但是临到说时,却全部塞在喉咙里,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憋了半天,tina掏出一个东西对祈云飞哭道:“大家都说你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是最应该千刀万剐的罪魁祸首,可是我知道你不是。你为什么不辩解?”水兰忙认真看时,却是一个缝补过的心脏,大惑不解的她正要询问tina,祈云飞已经睁眼看清楚了tina手中拿着的东西。他想笑一下,可是全身因为伤势的痛苦最后只抽动了一下嘴角道:“不是我……不辩解,可是有时候,辩解是没有用的。我……已经被说惯了,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只相信我的身份……毕竟是我杀了他……”

“不,你没有。”tina哭得哽咽难言:“你知道卡卡已经中了兽兽的毒,就算不被僵尸咬到,他迟早也会死的。所以杀他的不是你,反而你是在救他。所以卡卡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才会用感激的眼光看着你,因为他了解你的心意。”水兰忍不住问道:“什么心意?”tina含泪道:“心脏被僵尸吃掉的人下到冥界是不能轮回的,因为他把灵魂抵给了魔鬼。祈云飞最后扯下心脏的那个举动其实是想让卡卡能够顺利再度转世为人。”水兰深深的震惊了:“祈云飞救了卡卡?但是他……他为什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咬卡卡的心脏呢?”tina哭道:“那是他赌气,他没杀人,大家诬赖他杀人,他便要做出点行动来给人瞧瞧,既然无法被大家了解,那还不如跟大家对抗到底。”祈云飞疲惫的道:“不,我还是杀了人。我杀了陈轩丰,我杀了高高,杀了phenix,我的手上还是沾满了鲜血。可是我是迫不得已,只要他们哪怕肯稍微的退让一步,我都可以让他们活下去。可是他们步步紧逼,我……我没有别的选择了。我为栋力付出了那么多,可是一旦我身份暴露,所有的人都会翻脸不认人的拼死与我对抗。”

tina泣道:“所以你才想实施那个计划,几乎拼了命也要实施那个计划。”水兰忙问道:“什么计划?”tina含泪道:“你没看见屋子外面到处都种满了美丽的紫罗兰吗?那不是白白种来观赏的,在最里面的一个小房间里,放着四口大缸,缸里浸满了紫罗兰的花瓣。”水兰急急问道:“浸花瓣来干什么?”tina泪流满面道:“在吸血鬼族里面有这样一个神话般的传说,只要你诚心忏悔,并制作能让自己与天神沟通的圣物,求得天神的谅解,你就能从吸血鬼变成人类。”“你说什么?!!”水兰震撼的看着tina:“变成人类……”她有点口舌不清的重复着tina的话tina点头道:“而那些紫罗兰花瓣,就是炼制圣物的必要原料。但是一直以来,吸血鬼族只是把它当成是一个无法实现的神话……”祈云飞平静的接口道:“那不是神话,妈妈说过,那只是一个被禁锢的没有自愿者敢去尝试的现实。我从来没质疑它会成功,只是今天……”说到这里祈云飞长叹了一口气道:“它成功不成功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水兰忍住哭的冲动,认真的打量躺在身边的祈云飞,这个忍辱负重了那么久,拼死护着死亡栋力,困住所有冤魂,只为自己精心策划的计划不致因泄漏而失败的男生,身上背负了多少痛苦的挣扎,还有对生存无比的眷念。他一定以为只要变成了人,一切问题都能迎刃而解的吧?羊不会再视他为仇人,dodo和猫猫不会背叛他,tina会喜欢他,所有的人都敬爱他,他会拥有很多的朋友,他会成为栋力历史上最有为最出名的站长。这个频频成为斗争导火索的男生,一直以来,却是个最害怕斗争发生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tina停止了抽泣,平静的对水兰道:“水兰,麻烦你走开一下,我有些话对祈云飞说,行吗?”水兰没有答话,只是顺从的走到了一边。祈云飞勉强睁开眼睛看着tina,他不知道tina想要做什么。tina艰难的俯下腰去,她的面庞几乎贴到了祈云飞的脸上。只听的她低声道:“你想打赢兽兽吗?”祈云飞有气无力道:“不想。我已经厌倦这样的争斗了。”tina严肃的道:“那你愿意为了我打败兽兽吗?”祈云飞的身子微微抖了一下,他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tina,tina又禁不住流下泪来:“我已经做错了太多,不,我们都已经错了太多太多。我现在的心意跟羊前辈的一模一样,我想做一件我喜欢做的事情。飞飞,我不希望你死。”祈云飞这次身体剧烈震了一下,他张开嘴无比震惊看着tina,半晌才微微一笑道:“如果让我早一天听到这句话,我不知道有多欢喜。可是,现在恐怕我就快要看不到这个世界了。”tina低声道:“不,飞飞,你别妄想骗我。我知道你不会死的,你有着隐藏那么深的身份。我知道你已经没有斗志,但是我恳求你,为了弥补我心中的愧疚,为了让我的心不再那么的难受,也为了半路醒悟的羊,为了毫不相干却为你拼死战斗的张笛,请你拿出你的全部力量来跟兽兽作一次决战。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有尊严的死去。”祈云飞的脑海里瞬间如闪电般的掠过一句话:“飞飞,记住,你要活得比人类更有尊严!”是母亲临死前的最后嘱托。祈云飞怔怔的看着tina道:“你要我怎么做?”

tina用手拉下自己的衣领,露出一小半脖颈道:“咬我,然后喝我的血。”祈云飞猛地吸了一口气道:“你开什么玩笑?要我杀你……”tina截断了他的话,哭道:“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受伤很重,迟早不久于人世,我希望用我残留下的最后这一点生命,补偿你,补偿所有我亏欠过的人。请你好好保护水兰,保护张笛,保护羊。”祈云飞别过头去:“我不会这样做的!我宁愿自己死也不……”tina再一次打断了他的说话:“你不这样做,我迟早也会被兽兽杀了的。你说过,死在我手里无怨无悔。我也是一样,死在你手里我无怨无悔!我求你,不要再犹豫了,没有多少时间了,请你……请你……”

祈云飞紧紧的闭上眼睛,但是眼泪却止不住的“簌簌”往下掉,他颤抖着声音道:“我不是那种不懂判断形势的人。可是你不了解我的心情,我曾经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厉害的妈妈无可奈何的倒在地上,撒手而去。从那天起,我就发誓,我要变得非常强大,强大到没有人可以赢我,强大到我能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可是想不到,我虽然将对手一一打倒了,到头来,我还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死去。我现在已经不奢求变成人类,我只想实践当初的誓言,让你能好好的活下去。”tina哭得眼睛都红肿了起来:“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是我毁了你的一切,是我不好。可是,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可能了。但是你要明白,只要你能让我死得其所,只要你能打败兽兽,就是救赎了我的灵魂。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后悔了,我求你,让我做一件我自己喜欢的事情,做一件我真正愿意去做的事情,为了你。”祈云飞痛苦的翻了一个身,艰难的举起一只手遮住眼睛,然后,突然的,在他的喉咙里迸出一阵压抑许久,终于得以尽情释放的哭声。哭声之恸,令所闻之人无不肝肠欲断。霎时外面一望无际的紫罗兰花海瞬间化为粉末,那些紫色的光点飘飘扬扬的浮满了整个天空,记录着曾经的跋涉和劳累,也记录着现在的沧桑和悲凉,更记录着所有的情与爱的破灭。那时间,祈云飞一路以来一砖一瓦砌起来的精神支柱彻底的崩溃了。

正在苦苦相斗的兽兽和羊吃了一惊,各自往后跃开。听到祈云飞的哭声,羊拿剑的手略微有些颤抖,他极力逼自己不看向祈云飞那边,而集中所有的心神应对兽兽可能的偷袭。水兰怔怔的看着祈云飞和tina两人,蓦地双膝缓缓跪了下去,喃喃的道:“对不起,祈云飞……”小鸟惊疑不定的看着呆呆的tina,她一早已经不把那两个人当成威胁,但是本来誓死要杀祈云飞的tina怎么跟祈云飞说着说着两个都越哭越厉害起来了?她隐隐觉得不对,彷佛天平已经慢慢的倾向祈云飞那边。他们那个原本四分五裂的团体现在却团结得象一个人似的,没有任何隔阂,没有任何质疑,以祈云飞和羊为中心,他们正渐渐的形成一把愈来愈锋利的尖刀。她不由大声叫道:“兽兽,用最快速度解决掉羊。”兽兽心神一震,忙不分招式的攻了上去。羊心神一分,手忙脚乱抵挡住兽兽的攻击,兽兽化守为攻,不顾一切的向羊全身发起进攻。这一下效果显著,羊的身上不多时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羊踉跄的退了下来,兽兽一看正是个好机会,来不及落地,身形一转,指甲已经朝羊的喉咙猛地插了过去。

象是原子弹爆炸似的,旁边突然迸发出万道紫色的强光,犹如一个巨大的虹霓,将整座房子照得光彩熠熠。兽兽眼前一花,攻势不由得一缓,羊趁这个时候赶紧逃了开去。“怎么回事?!!”兽兽万分诧异的回过头去。却看见tina整个人倒在地上,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旁边跪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起来的祈云飞,正缓缓的抬起头来。蓦地,兽兽看见祈云飞的嘴唇周围满是血迹,一道晴空霹雳顿时把兽兽的脑海劈成了空白,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祈云飞吸血了?!这个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吸血鬼的怪物吸血了!!而且是吸的是自己最喜欢的人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祈云飞疯掉了?羊痴痴的看着祈云飞的嘴角,低低的自语道:“来了,终于来了。吸血鬼族最可怕的传说……”兽兽从来没听说过吸血鬼族还有最可怕的传说,但是他知道羊从来不说谎话,他只是定定的看着祈云飞,一种凉凉的寒意从头顶开始向全身蔓延开去,血液在迅速的冷却,那种以前臣服于祈云飞手下时的恐惧与敬畏,莫名其妙的又重新的充满了四肢五骸。

祈云飞的身体开始起了明显的变化,兽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眸子从纯正的黑色变成了闪闪发光的紫色,嘴里的两颗獠牙也开始慢慢显现,但是却没有象兽兽的那样长的那么巨大那么尖锐,它只长到刚刚露出嘴唇就停止了,但是与兽兽不同的是,那两颗小獠牙的尖端带了一点淡淡的紫色。但是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头发,祈云飞已经变成了满头紫发,就连手指甲,也渐渐的变成了紫色,是那种很深很深的紫色。只不过,手指甲却没有长长一厘米。兽兽张大着嘴惊骇的看着完全变了一个人的祈云飞,他从来没有见过,世界上还有如此古怪的吸血鬼,那一片飞扬的紫色风韵,看起来是如此的爽心悦目,美丽得如同外面盛开的那些紫罗兰花朵,飘逸而不张狂,高贵而不庸俗。如果外面此时突然有一个人闯进来,他一定会误以为进入了天庭。

小鸟的眼珠子都快全部凸了出来,她隐隐约约觉得祈云飞的这身打扮很熟悉,彷佛在哪里见过似的,可是她紧张害怕得连呼吸都上不来,脑海里都是茫然和恐惧。羊说的那个吸血鬼族最可怕的传说到底是……羊出神的看着祈云飞的变化,声调变得极其哀惋:“你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你妈妈到死也不愿意走出的一步……”祈云飞轻轻一提身体,随即漂浮到了半空中,再稳稳的降落到地上。他紫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特别刺眼的红色的血丝,獠牙的尖紧紧的抵着下嘴唇,那种绝望的疯狂气势,那种无可奈何的凄凉表情,那种痛到极点的悲恨眼神,让兽兽惊惶失措的连着踉跄了四五步。

水兰几乎是第一时间飞奔到tina身边,把她抱起道:“tina,到底是怎么回事?祈云飞怎么会变成了这个古怪的样子?”tina的笑容一直没从脸上消退:“水兰,你听说过吗?就象人类有贞女门这种高贵统治阶层一样,吸血鬼族也是有着严密的等级划分的。他们的最高阶层叫吸血鬼皇族。只不过,那是我们对他们的称谓。按照他们内部的称呼,这个皇族有着一个如同梦幻般的美丽名字。”水兰听得胆颤心惊:“是什么名字?”tina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答道:“紫——罗——兰——吸——血——鬼。”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里突然出现了无数的紫罗兰花瓣,在风的驱使下,在房间里漫天无目的的乱转,有的围着祈云飞的身体旋绕着,飞舞着,有的在他头发的缕丝中一片片的削过,有的停留在他肩膀上,再缓缓的顺着手臂滑落下来,更有的轻轻覆盖在他的脸上,感受着那一呼一吸的气息。它们高兴的飘扬着,它们疯狂的乱舞着,它们肆意的飞掠着,紫韵的风采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展示了最美丽的惊世骇俗和天下无双。祈云飞在花海的包围中,面无表情,手中渐渐现出了一条张满紫罗兰花的藤鞭。

小鸟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无法抑止自己极端的恐惧,尖叫了一声:“他是紫罗兰吸血鬼!”随后整个身体象泥巴一样软弱无力的瘫倒在地上。兽兽听到小鸟的尖叫,才猛地醒悟过来,全身狠狠的战抖了一阵,指着祈云飞结结巴巴道:“你……你跟吸血鬼皇是……是什么关系?”祈云飞咬着牙,冰冷的字在他的口齿中一个一个的蹦出:“跟你没关系,你只要知道自己要去死就够了。”蓦地,一道凌厉无比的紫光从祈云飞的眼内射出,小鸟大叫一声,痛苦的在地上拼命的翻滚。兽兽又惊又怒:“你……你卑鄙!有本事对我下手,欺负她你算什么男人?!”祈云飞指着躺在地上的tina,眼神里满是那种尖锐狠毒的光芒:“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想要杀的人,我从来不择手段!”兽兽面对他那种毒辣的目光,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羊略微有些惊愕,他觉察到祈云飞似乎性格大变,不知道是因为tina的缘故,还是因为恢复本身的原因。

兽兽怒发冲天道:“你再敢动小鸟一根寒毛试试看?祈云飞,我敬你是条汉子,你不要做一些卑鄙无耻的事情出来。”祈云飞眼睛都变红了:“谁要你敬?我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先置小鸟于死地!”兽兽气得龇牙咧嘴吼道:“好,那我先毙了你!”“祈云飞?”羊大惊失色,飞身扑上前死死抱住祈云飞道:“等一下,祈云飞,你疯了是不是啊?你这样根本救不了大家,就算给你杀了小鸟又有什么用呢?”祈云飞吼道:“放开我!”双手往外用力一挣,挣脱了羊的束缚,红着眼又向小鸟冲去。兽兽忙跑向小鸟那边出手保护。“啪!”清脆的一声,羊突然甩了祈云飞一个嘴巴,tina和水兰两个人都呆了。祈云飞也愣住了,就连兽兽也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祈云飞无法置信的看着羊道:“你……打我?”羊吼叫道:“你清醒点好不好?!不要遇到大事就失去你的全部理智,这算什么吸血鬼皇族,算什么祈云飞!”祈云飞喘着气摇头道:“你不懂,你最重要的人就要死了!死了!你能有理智吗?你女朋友死的时候你无动于衷,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你根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人……”“胡说!”羊忽然大喊一声,声音高得水兰的耳朵都嗡嗡作响。羊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怅然道:“我最重要的人……是你。所以,不希望你这样白白送死。”祈云飞看着他,紫色的眸子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表情,良久,才有一道极其微弱的亮光闪过。祈云飞别过头去,大口的喘着气,黯然神伤的闭上眼睛。

兽兽见局势稍微平稳,料想祈云飞和羊二人不敢马上动手,连忙扶起小鸟问道:“你怎么样?”小鸟的绷带处流出很多血液,她的神情也是极端痛苦:“兽兽,我好痛。”兽兽忙道:“那我发功给你疗伤好不好?”小鸟道:“不,你先杀祈云飞,解除了我的诅咒再说。”兽兽犹豫了一下才道:“你真的没事吗?”小鸟勉强作出一个笑容道:“我真没事,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战斗可千万别分神。”兽兽在她的额头用嘴唇轻柔的印了一下,道:“好。”站起身道:“祈云飞,羊,老子不耐烦这样婆婆妈妈的动手,你们有什么遗言只管说,没有我就出招了。”羊低声对祈云飞道:“你用鞭子缠住他,我再用光剑刺他。”祈云飞低声道:“不,你缠住他,我来杀他。”羊道:“我的剑是直的,怎么缠住他?不要意气用事,一起上吧。”

这边刚计议好,那边兽兽已经用黑气包住全身,象个大煤球向两人滚来。羊朝祈云飞使了个颜色,欺身而上,祈云飞猛地抽一下鞭子,鞭子象一条软皮蛇紧紧缠住了兽兽。兽兽被迫停在空中,就在他准备运功破掉鞭子的时候,羊从背后猛然窜出,一剑如同电光火石刺了过去,不偏不倚刚好刺中了兽兽的腰间。tina和水兰大喜过望道:“打到了!”兽兽脸色一沉道:“没那么容易!”腹部象充气一样突然鼓起,羊猝不及防,连人带剑被撞飞到墙角。祈云飞脸色一变,跳起自己亲自发动攻击,兽兽嘿嘿一笑,身体一使劲,轻而易举的把鞭子挣断了。这下子连tina跟水兰也看出兽兽的功力又增长了几成,与羊和祈云飞的对比更加悬殊了。祈云飞见攻击无望,只好退了回来。

tina急道:“这样不行,只要结界的惩罚没有解除,那么飞飞跟羊发挥的功力越大,兽兽就吸得越大。这样下去,不仅我们死定了,而且会成全兽兽这个前无古人的大魔头。”水兰道:“我也知道不行。但是现在能怎么办。”tina斩钉截铁道:“破掉结界。”水兰哭笑不得:“怎么可能?要破掉这个结界,就必须找比羊跟祈云飞更厉害的两个人来制造另外一个更强的结界。但是现在我们被兽兽禁锢住了,就算有救兵也搬不来啊。”说到最后,水兰就快哭了。tina叹了一声,难道这件事真的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祈云飞过去扶羊起来,羊趁他搀自己的时候,低声道:“tina说的没错。必须要先破掉这个结界,否则我们发一分功,兽兽就吸一分。”祈云飞道:“我何尝不想破?但是我们两个订立的契约自己根本破不了。”羊道:“水兰不是说了吗?找一个更强的结界破掉他。”祈云飞不解道:“哪里还去找更强的结界了?”羊快速的吸了一口气道:“不,有一个。一个很强很强的结界,一个绝对无坚不摧铜墙铁壁的结界,只不过,这个结界一直都被深深的封印着。”祈云飞开始还怔怔的看着羊说话,及到后来,眼睛逐渐的亮起来了:“你是说那个结界?”

兽兽见祈云飞跟羊重新又摆出了对决的阵势,不禁仰天大笑道:“有趣有趣,不过老子可不想陪你们玩了。我的心上人正在受苦呢,对不起了。”祈云飞沉声道:“要解开那个结界的封印的话我们应该怎样做?”羊默然半晌道:“就这样做可以了吧。这个封印其实应该解开了的。”两人一人亮剑,一人执鞭,竟然不等兽兽发动攻势,齐齐攻了上去。水兰失色道:“这两个人想送死吗?居然抢先攻击?”tina道:“不,你难道没看到吗?他们两个人眼里闪着一种无比坚毅自信的光彩。莫非他们已经找到了破掉惩罚的法子了?”

兽兽见他们两个居然抢先发动攻势,分明不把他放在眼里,早就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的也攻了上去,发誓这一回合必将他们置诸于死地。几招下来,虽然羊和祈云飞配合的天衣无缝,但是兽兽毕竟技高一筹,很快占了上风。兽兽瞅准一个空儿,双掌正正朝羊和祈云飞的脑门用尽全力拍下。tina和水兰忍不住惊叫出声,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兽兽感觉到周围出现了异样。准确的说,是周围的空气发生了异样,彷佛空气中注入了什么液体,正围绕着他的身体缓缓的流动。兽兽惊疑不定,暗道:这是什么东西?同时,他发现自己原本快速拍下的掌速度变慢了,慢的好像电影在回放慢动作一样。怎么回事??兽兽这次可是大为惊骇了,他顾不上发动攻击,忙跃后几步退出了战局。祈云飞和羊重新又整合好阵势,准备发动再一次进攻。

尽管睁大眼睛猛看,兽兽还是没有发现周围空气有什么异常,但是那种彷佛被水浮起来的感觉依旧在自己身体四周存在着。这一切约束了自己的行动,甚至连抬一下手也要用比平常多一半的力气,犹如有数不尽的丝线紧紧缠绕住自己的手脚让自己举步维艰一样。兽兽大喊道:“你们使了什么妖术?为什么封闭空间会变成这个样子?”羊冷然道:“没有什么妖术,枉你努力学法术,难道不知道这是两个结界碰撞产生的自然结果吗?”兽兽惘然道:“结界碰撞?你是说有一个结界在碰撞我这个死亡栋力的结界?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是你们两个设立的,加上我的完善,简直可以说神佛也不能敌。任何结界靠近它都只会被它吞没,怎么有可能发生结界碰撞的情况??”羊冷笑道:“但是有一种情况例外,就是它遇上了一个比它更强大的结界。”兽兽拼命摇头道:“我不信世界上还有比这更强的结界。你们欺骗我!”羊高声说道:“那你就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到底比你这个结界更强的结界是什么?”

房间的四周开始起了异动,兽兽惊惶的四顾,只见周围隐隐约约现出了很多红色的栅栏型的光束。然后,突然的,象是什么东西被摔到地上一样,“砰”的一声死亡栋力化成了纷纷扬扬玻璃般透明的碎片,掠过兽兽的发稍,也掠过他那双因为震惊而睁大的眼睛。同时,象是涟漪荡开一般,一种鲜艳温暖的颜色从战局的中心向四面八方快速的蔓延扩张,瞬间弥漫了整片大地。在兽兽的眼前,蓦地出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那些细小的花瓣倏而上下漂浮,倏而变幻成紫罗兰,象把利刃刮过人的脸庞。两个稚嫩的童音在偌大的空间里清晰的想起:“永远做好朋友,永远不打架!”兽兽惊惶道:“谁?是谁在说话?”一阵风刮过,在羊和祈云飞的背后出现了两个脸如桃花的孩子,各自伸出一只手的尾指拉着勾,脸上都带着灿烂童真的笑容。兽兽倒退了两步,指着那两个孩子惊骇道:“这……这是什么?”羊和祈云飞保持着那种战斗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里却发放出那种凌厉的杀光。“永远不打架,永远做好朋友!”这句话回响不绝,两个孩子也如活着的雕塑,虽栩栩如生却没有丝毫动作。水兰张大着嘴道:“天啊,这是什么?”tina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我想起来了,果然一直存在着这个最强的结界。那是他们两个小时候的样子。”水兰道:“为什么他们两个小时候的样子会出现在他们的后面啊?”tina道:“那是结界的幻影,这个结界就是他们在小时候无意识中订立的,这种最纯真最无私心杂念的结界拥有最专一最强大的力量,的确可以破解世间任何的结界。可惜,由于他们的分道扬镳,契约一直都没有生效,直到今天,他们才共同真心遵守了这个契约,建起了这个真正天下无敌的结界。谢谢你,羊。谢谢你,祈云飞。”说着,tina的嘴角边又流出了几缕血丝,但这丝毫没有掩盖住她的笑容,是那么满足而幸福,那么感恩而快乐。

兽兽抱住头痛苦的大叫一声:“好痛啊!”小鸟惊道:“兽兽,你怎么了?”一阵笑声响起,漫天花海突然又变幻成了两个孩子追逐着拍皮球的场景,记录了羊和祈云飞一生中最美好时光的风景对兽兽来说,却无异于一把插入脑袋的尖刀。一直密切注视着兽兽的祈云飞轻轻吸了一口气道:“反攻的时机到了。”羊应声道:“那么一起上吧。”“慢着!”祈云飞的眼睛里掠过一丝微弱的光芒,羊紧张道:“又怎么了?”祈云飞出神了一会,才微微一笑道:“不,没什么。能再看到这个场景我很开心。”羊也默然了,半晌才道:“也许上天妒忌这样的人间绝景,才会降临如此大的劫难给我们吧。无论如何,它都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了。”大吼一声,羊举着光剑化成闪电劈向抱头痛得大叫的兽兽,祈云飞也一挥鞭,鞭子象通了灵性一样,风驰电掣的将兽兽全身捆绑住。“结束了……”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剑猛然插入了兽兽的胸口。兽兽狂吼一声,正对上羊那无比坚决又有点忧郁的眼神。“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这是兽兽在倒地前在耳边听到羊清晰说的一句话。

“兽兽!”小鸟大叫一声,眼泪夺眶而出,不顾一切的扑了过去。水兰道:“你给我站住!”飞身扑上,小鸟红了眼道:“你敢阻我,我要你的命!”水兰道:“要我的命也不……啊……”小鸟从袖口中伸出的暗剑深深的刺入了水兰的身体,大量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服,也染红了小鸟的绷带。tina吃惊道:“水兰?!!”水兰的嘴角边飘过一丝微笑:“你知道吗?小鸟,我一直都希望为了羊他们做点什么。”“啊——”小鸟捂着腹部踉跄着倒退了两步,更汹涌的鲜血将全部绷带都染成了耀眼的红色。小鸟指着水兰道:“你……你……”水兰道:“虽然我不想用这些卑鄙的手段,可是我没有办法……我尽力了……”说完她艰难的转身向着羊和祈云飞的方向缓缓倒了下去:“羊,我做到你吩咐我做的事情了。”“水兰?”羊吃了一惊,赶忙走上前去,抱住她倒下的身体:“你……”水兰咧着嘴笑了一下道:“我……我一直没为栋力做什么事,现在……现在我心愿得偿了。对不起,我要走了……我要找猫猫去了。”祈云飞跑过来问道:“还有救吗?”羊看着水兰慢慢闭上眼,沉重的摇了摇头:“不行了,心脏已经被刺破了。让她安息吧……”

眼前一片漆黑,是地狱的模样么?“水兰?”一个清晰的声音在叫她,一个亮光在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亮光中伫立着一个忧郁的人影。“啊……是dodo。”水兰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dodo的表情却并不见怎么愤怒,只是平静的说道:“你从来没爱过我,是吧,水兰?”“啊!”水兰结结巴巴道:“我其实是……我也不是对你……”dodo道:“你其实是为了调查tina死因,趁机夺取她位置才来故意接近我的是吧?你对我没有恶意,但是并没有喜欢过我。我说的这些都对么?”水兰掩面而泣:“对,你说得全对。dodo,我对不起你,请你惩罚我,你怎么处置我,我都没有意见。”dodo道:“那么你对猫猫呢?”好像晴空霹雳在天空中闪过,水兰放下手呆呆的看着dodo道:“你说什么?”dodo安详的道:“我是问,你对猫猫是真心的吗?也是为了达到你的个人目的才接近他的吗?”“不————”水兰几乎在第一时间就反驳出声,泣不成声道:“我对他是真的……是真的……我为了他放弃了一切,我对他真的……”dodo打断道:“真的什么?”他向前迈出了一步,逼问道:“我要你说清楚!”水兰呆呆的看着他道:“我是……真的爱着他,真的爱着猫猫!原谅我,dodo。”

dodo却突然笑了,笑得虽然有点凄凉但是并没有一点忧郁,他轻轻的道:“你终于说出口了啊,水兰。我羡慕你,猫猫。这是你独享的福分。”水兰怔怔的看着dodo,她不明白dodo为什么这样说。dodo让开半个身子,只见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黑影。水兰霍地停止了呼吸,心脏彷佛也完全静止了下来,就呆呆的看着dodo一点一点的把身子让开,光亮照清晰了那人的模样。刹那,水兰惊呼一声,止不住飞奔上前,扑进那个人的怀抱里,放声大哭。余传波抱紧水兰,温柔的道:“水兰,我来接你来了。你畏惧死亡么?”水兰哭道:“不,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畏惧。请你带我走,无论去哪里我都愿意。”余传波轻轻抚摸着水兰的头发道:“你确信不后悔跟着我吗?我想知道水兰的真正心意,我不想你再继续欺骗大家,欺骗自己。”水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从小心里就被灌输了满满的仇恨,我从来不知道我还有爱。猫猫,是你让我第一次知道了动心的滋味。你不明白,在你走后的多少个夜晚,我都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哭到天亮,为什么在我遇到自己的真爱的时候,却要面对阴阳相隔的人间悲剧?幸好老天有眼,你还是来找我了。猫猫,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只是我的脸变成这样……”余传波捧起水兰的脸庞,用温润的嘴唇堵住了水兰的千言万语。两人紧紧搂在一起,水兰悲喜交集,热泪早已不断泄闸而出。dodo在一边看着,脸上虽然挂着笑,但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忧郁和凄婉的神色。他背过身去,任凭水兰在余传波怀里渐渐的,渐渐的闭上眼睛。

“水兰,你今天的训练做得怎么样?”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怅然的望着远处黑压压的群山,听到这句话回过头来黯然道:“婆婆,我好累,我想休息一下。”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把拐杖猛地往地下一敲,喝道:“你说什么?水兰,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是我们全族的希望,假如你没有竞争到贞女之神替身之位,我们全族的人,包括你父母都不会让你好过的!”水兰道:“我父母?你说过我没有父母的。”老太婆气吁吁道:“没有错,从你父母把你交给我的那天开始,你就是属于我们全族人的。你要记住,你身上维系了我们全族人的光耀和希望。只许胜,不许败!所以你要拼命的训练自己,才能在日后击杀你的对手!”水兰转过头去继续望着远处山的影子:“可是,婆婆这样太残酷了,难道战斗一定就要有人死吗?”老太婆呼了一口气道:“你要记住,这是个弱肉强食的社会。只有实力才是生存的基础,在这个社会里,没有情爱,没有公义,没有怜悯,只有赤裸裸的仇恨。你不能相信任何人,所有人都是你的敌人,你只能靠你自己!”

“在这个社会里,没有情爱,没有公义,没有怜悯,只有赤裸裸的仇恨。”

“婆婆,你错了呢…………”

群山底下,依稀可见水兰迎风起舞的轻巧身影,还有那灿若红霞的笑靥。

“奇怪。”祈云飞道:“怎么水兰的脸上突然出现了笑容?被刺破心脏应该是很痛苦的。”羊看着窗外两个若有若无的光点若有所思接道:“或许水兰已经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世界。死亡,对于某些人来说并不代表悲哀。她终于解脱了。”祈云飞将鞭尖指向小鸟:“等我结束了她,就什么都解脱了。”“不。”羊用剑架住鞭子道:“让她去吧……”祈云飞怒道:“为什么?你难道还怜悯这两个败类么?”羊忧郁的一笑道:“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人是十恶不赦的。如果我对你能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祈云飞怔怔的站着,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切都结束了……”羊的灵体猛然从张笛的身躯中脱出,昏睡不醒的张笛直直的扑倒在地上。“一切都结束了……”羊的身躯突然开始慢慢向下倾斜,全身开始变得轻飘飘的,脚部逐渐幻化成透明的颜色乃至消失。祈云飞一惊道:“你怎么了?”羊微微一笑道:“我该去了,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刚才张笛刺我一剑,我本来在那个时候就该去的。只不过我不想你这样死去,所以强撑着一口元气。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羊……”祈云飞突然向羊飞扑过去,拼命的伸出右手,妄想抓住渐渐消逝的灵体。羊专注的看着祈云飞,那双紫色的眸子里载满了十几年来一路走过来的艰辛和委屈,神色复杂得一时辨不清他心里的真实含义,可是那种热切,那种不舍,那种惊痛却在澄澈里显露无遗。羊的眼睛湿润了,他用尽最后全身的力气,艰难的伸起右手,小心翼翼的,象是摆放名贵的古董一般,轻轻的将自己的手掌放在祈云飞温暖的手心中。就在两人手掌就快碰到的一刹那,“噗”的一声,犹如上空蓦然绽放了世间最美丽的烟花,羊的身体化成无数零散的光点,瞬间沾满了祈云飞的全身。tina惊呼道:“羊?”

祈云飞眼前一黑,身体瞬间传来一阵撕裂心脏的疼痛,头部感到前所未有的丧失理智的晕眩,甚至呼吸也变得困难,腿好像早就不属于自己了,明明想向前再跨出一步,可是最终的结果却是双膝重重的跪在了地上。那些许久以来早已模糊的画面突然变得无比的清晰,那些一直被蹂躏舍弃的记忆最后却在珍藏的盒子里发现,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原来从来就没有分裂抛洒过。“飞飞,我们来一起玩拍皮球。”“什么?你没有朋友?跟我一样哦,从现在开始,我羊羊就是你永远的朋友!”那个金发覆盖下的小脸庞在花海中转瞬即逝,只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你要记住,我只放过你这一次!你千万千万要记住!”羊声嘶力竭的样子,还有悄然滴下泥土的泪水,瞬间转幻为那一双充斥着痛悔哀伤的眼神:“我最重要的人……是你。”然后,就是这些无边无际漫天飘扬的光点,顺着花海的风,远远的,远远的,朝天边悠悠的飞了过去。

土地上长满鲜花,天堂就在进入天际的刹那。————摘自《欧洲魔法协会立身经》

贞女们最有天赋的继承者,十几年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神,欧洲魔法协会的实际统领人,终于在这史无前例的惨烈战役中,心甘情愿的撒手这俗世的尘嚣,远离这仇恨构筑的世界。只是,他虽然贵为神,却始终解不开这人世间的枷锁,打不烂这魔法界的规条。他能做的,也只是撒手而去而已。

祈云飞抬起头来,蓦然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兽兽……”小鸟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眼泪纵横在她那美艳的脸庞上,眼神里满是凄清至极的哀怨:“对不起,兽兽……”兽兽满口都是血,只是靠一口气撑着没有闭上眼睛。小鸟扑到兽兽的身上,痛哭失声:“我……是我害了你,我不该……不该那么任性,在那个时候还要找人吃。要不然你就不会遇上祈云飞,就根本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兽兽用尽吃奶的力气,伸出手轻轻抚摸小鸟的脸庞:“我……我为你做任何……我……”一阵猛烈的咳嗽,绿色的血液点点滴滴溅在了小鸟的身上。“不……兽兽,你看着我……”小鸟哭得一塌糊涂,她根本不顾自己腹部有伤,只是将身体紧紧贴着兽兽,紧紧的搂住他:“你说过的,你要和我在一起,永远的在一起,我不许你先走,不许……”兽兽想露出一个笑容,但最终这个行为失败了,他只是痛苦的咧了一下嘴,断断续续道:“我很……幸福……我想……看……小鸟……不用绷带……的日子。”小鸟抱住他哭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给你看,我现在就给你看……”迎着那些风飞扬的花瓣,小鸟缓缓的褪去了身上的衣裳。

“小鸟……”tina忍不住深深的惊骇,她深知小鸟这样做的后果只能是她的肢体最后会变得四分五裂,那是一种远比任何外部攻击都要痛苦的内部裂伤。而且肢体散开的时候意识还是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如何一块块的掉落,乃至最后血肉横飞的模样,那是一种多么惨绝人寰和悚人神经的折磨。但是只为了兽兽临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小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这种史无前例的痛苦死法。“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十恶不赦的。”羊的话在tina脑海中一闪而过。“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世界必须要有这种两败俱伤的对抗?”tina喃喃自语的时候,已经无声无息的哭了。

祈云飞也被小鸟的行为惊住了,看到小鸟的衣服已经全部褪下来,她开始准备撕裂身上的绷带了,祈云飞忙尴尬的转过头去,大口的呼吸着,试图来平息内心的震撼。这两个对他来说一直不入眼的如同低等生物的同胞,在他们面前却展现了有别于他们的另一种惊心动魄的情意和抗争。在他的身后传来那种“嗤嚓”撕裂绷带的声音,还伴随着大量液体汹涌到地上的流动声,在突然万籁俱寂的房间里显得如此刺耳,如此充满惧怕的气息。接着后面传来tina痛苦的一声尖叫,祈云飞紧紧的闭上眼睛,究竟吸血鬼是不是一无是处,是不是低等腐恶的代名词,在他的心里第一次有了逆转的趋向。一直一直以来对自己种族的厌恶第一次有了动摇。

小鸟已经完全撕裂了绷带,兽兽的眼中并没有任何的悲哀和阻止,相反,他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芒,是那么满足而幸福,开心而欣慰。那也许是一幅最美的人间绝景图,在漫天花海的衬托下,一个完美倩丽的躯体赋予了这大自然太多的鲜活的含义,如果没有各个裂缝处不断涌出来落下去的殷红的鲜血,那一定会是惊鸿一瞥,足以让你终生难以忘记的绝世美丽。花瓣轻柔的飞过那白皙的肌肤,还有那飘洒的长发,残忍和温柔和谐的融合在一起,兽兽心满意足的吐出最后一口气,闭上了原本圆睁的眼睛。

飞花浪漫中,传来了小鸟最后哀婉欲绝的歌声:

我是天边的一朵云,

自始飘在你的晴空,

没有山盟海誓的注定,

只有彼此挂牵的曲衷。

世俗痛恨的舍弃,

断言对错的公义,

却成就了我们紧紧的相拥。

君曾问:

青灯如何照孤冢?

妾答君:

灰飞只因烟成空。

死生不知何处去,

不见魂魄不见君。

“咵啦”一声,祈云飞只觉得有热热的液体飞过自己的身边,那些红色的花瓣嘲笑般越飞越高,在上空跳着华丽的圆舞曲。只听见tina哀哀的低哭声,祈云飞转过头来,自己面前已空无一物,只有那一块触目惊心的红色地板,那一具闭眼的尸躯,还有散落在不同地方的残缺的肢体,昭示着真正结局的来临。

蓦然回首,偌大的厅堂里就只剩下毫无意识的张笛,还有惘然的两人。祈云飞突然一阵咳嗽,支撑不住的他单膝跪了下去,tina愣愣的看着他,突然悟起祈云飞之前受伤最重,也属于强撑着一口元气在苦苦战斗,现在一切完结,心神松懈,诱发伤势的疼痛。“飞飞……”tina看着他泪如雨下:“不要死……求你不要死……”祈云飞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白色的衣衫在花舞的微风中袂袂的飘扬,整个人看起来更显瘦削而软弱。祈云飞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道:“你放心,我不会死,我是紫罗兰吸血鬼,我是纯正的紫罗兰吸血鬼,拥有永远不死的身躯……”里房间里忽然迸发出万道耀眼的白光,将这座屋子团团的围绕住,神圣的光芒洗涤着这个充满血腥的战场。房间里还是没有一点声音,然后,突然的,传来tina清晰的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我是紫罗兰吸血鬼,我是吸血鬼皇族,我不会……”祈云飞的指甲在慢慢缩短,头发的颜色在慢慢的变得深邃而黑暗,还有眸子里那摄人心神的紫色也正在慢慢的消退,从伤口处沁出的鲜血渐渐变得鲜艳而粘稠,然后慢慢的,慢慢的,变成与洒落在地板上的死亡同一个颜色——红色!

“不————”tina一声恐惧的尖叫,祈云飞怔怔的站着,看着自己手中的鞭子消弭于无形。“我是吸血鬼皇族,我拥有不死的身躯,我不会死……”祈云飞用尽最后全身的力气缓缓的道出这句话,然后整个身躯重重的摔倒在血泊中。“不!”tina哭得肝肠欲断:“飞飞你坚持住,我求你好好的做回一个吸血鬼!我喜欢吸血鬼飞飞!我求你……”一连串的呼喊唤不回铁面无私的死神的一丝慈悲,祈云飞的眼皮在轻轻跳动了几下之后,终于沉重的合上了眼睛。“为什么?老天你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们??为什么——”tina凄厉的叫喊回荡在空旷的厅堂中,回答她的却只有那些花儿快乐飞舞的轻响。

世间的另外一个神,终于在实现那个不可能的传说的时候,在完成艰辛跋涉的愿望的时候,在变成梦寐以求的人类的刹那,步入死亡————一路以来,他逃过了无数的追杀,背叛了无数的命运,却最终在夺取胜利的瞬间,被命运钉在死亡的十字架上。

大厅里恢复了一片静寂,张笛安详的躺在地上,脸上瞧不出任何表情,在他的身边发生的一连串变故,对他而言只不过是沉睡中偶尔听到的几个模糊的音符。又过了很长时间,花海的天际突然出现一道弧形的亮光,象是什么东西被劈开一般,“哗啦”一声,天空那里居然出现了一个裂缝。两个人影从花海中蹒跚的向这座死气沉沉的房子走了过来。“掌门,我们好像来迟了。”孤星寒叹了一口气道:“这结界真不是盖的,饶我出尽了法宝,它还是岿然不动。没办法,只好用龙泉剑一点点的撬,你说这样能不慢吗?不过只要张笛没死,我们就还不算太迟。”乾会道长走得气喘吁吁道:“但是掌门,就算祈云飞跟羊如何的强,从理论上说也不可能造出这简直只有神才可以创造出来的结界啊。”孤星寒笑道:“你错了,他们是有这样的实力,只不过他们一直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所以不能真正发挥结界的威力而已。他们两个本来就是神。”乾会道长道:“但是掌门你说过,世界上没有神的。”孤星寒道:“世界上没有神,但是有变成人的神。”“什么?”乾会道长还没有反应过来孤星寒说的是什么意思,孤星寒已经用拂尘一挥喝道:“孽缘,都去吧。”瞬间,花海象是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乾会道长惊得五体投地:“掌门大法力啊!”孤星寒道:“那是羊和祈云飞心中的执念,明明彼此都视对方为生死之交,却始终跨不过世俗的规条,也破不了观念的隔阂。这是祈云飞的悲剧,更是羊的罪孽。所有一切的劫均由羊而起,如果他一开始能放得下仇恨,那么这个世界又会是另外一番局面。不过,结局已经造成,我们在这里也只是痴人说梦而已。且不要废话,帮我处理完这里的事再说。”两人走入房间,乾会道长突然大呼小叫道:“掌门,你看,怎么这里有一尊半跪着的雕像?雕像上还留着一滴挂在脸上的泪珠呢。”孤星寒叹道:“那不是什么奇怪的雕塑?那是现任贞女门替身tina,我听说,这种替身不同于灵媒介质的化身,一生不能动情欲之念,否则会全身石化而死。看来,一直被灌输对吸血鬼仇恨的她在最后的关头还是动了情念。祈云飞可以瞑目于九泉之下了。”

孤星寒来到祈云飞的尸身前面,肃然不语,良久突然单膝下跪,乾会道长惊道:“掌门你……”孤星寒站起来道:“我敬他始终能把持住自己,是条真正的汉子。此人如果不死,将来必为枭雄,可惜天妒英才,不容得这样神一般的人物存在。”乾会道长道:“他千辛万苦就是想变成人,谁料在变成人的刹那却迎来了永远的沉睡。看来命运始终容不得我们逃避。”孤星寒的嘴角忽然出现一丝奇怪的笑容:“是吗?你认为他们两个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命运的安排吗?”乾会道长道:“难道掌门认为还有转机?”孤星寒道:“有没有转机都已经不是我们能够看到的了,现在唯一还在的劫数中人,就只剩下张笛了。”

孤星寒轻轻抚摸着张笛的头颅,喃喃道:“好徒儿,你总算不辱终南山师门。原谅为师一直无法直接告诉你胜利的办法,但是现在你自己终于悟出来,那就是放下一切仇恨。那把断剑已经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而是慈悲与善良的化身。要击破这个仇恨织成的谜局,除了慈悲和怜悯没有任何的办法。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张笛,你听着,劫数既过,我们师徒情缘已了。但是师父会尽所有的努力帮你,你就做回一个普通人吧。”说到这里,孤星寒忍不住热泪盈眶,但是他还是果决的举起右手,朝张笛的脑后跟狠狠的劈了下去。乾会道长看着眼前的一切,禁不住回过头去落下泪来。孤星寒脱下自己身上的道袍,丢弃在地上,随后背起张笛对乾会道长道:“我们走吧。”乾会道长道:“但是这里怎么安排?”孤星寒道:“我已经用我的七星法袍封印住这里了。让这里永远的沉睡吧,他们不会愿意有外人来打扰的。”

请问你们是张笛的父母吗?

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终南山掌门孤星寒,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找你们失踪多日的儿子。我这次来就是来送还你们的儿子的。

啊!太感谢你了,呜……请问张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用问,但是请谨记贫道的几点嘱咐,否则你儿子命将不保!

啊,道长请讲。

第一,贫道已经洗去了他的一部分记忆。你们必须给他另外改过一个名字,并且绝不能告诉他曾经到过中大。

好的,第二呢?

第二,也是最关键的,千万千万不能让他到成都这个地方去。务必紧记,到成都之日必将是他的死亡之时。

只要我们的儿子能活下来,我们什么都答应道长。道长热心救助张笛,我们两夫妻会天天烧香感恩的。

那倒不用……因为张笛是……

孤星寒留下最后一个哀伤的笑容,转身飘然而去,背后那柄龙泉剑的剑柄上悠悠掠过一道微微的闪光。

轻轻的睁开眼睛,着眼之处都是白色,还有很多陌生的面孔在自己身边忙碌的穿梭。“张寰,你终于醒来了!”一对苍老的面容喜极而泣。“张寰?”躺在病床上的少年有点疑惑:“不,我记得我不是叫这个名……”“你是叫张寰!”他的母亲打断他道:“我的儿啊,你被车撞了一下,脑子有点模糊了。你好好休息吧。”少年迟疑道:“我真的叫张寰?”两个人一起坚决的点头。少年疲惫的闭上眼睛,嘴里喃喃道:“张寰……张寰……张……”

经过了一个月的休息之后,张寰重返华南理工,一切的景物在他的眼中既陌生又熟悉。回到学校之后,他逼问过无数的同学,到底他的真实名字是什么,可惜所有的人都受了他父母的嘱咐,坚决的说他就是叫张寰。后来,张寰也就不再怀疑他的父母骗他了。但是直到有一天,他因为要选修课程的原因,无意中来到了中大。徜徉在那布满阴影的绿荫小道,绕着那清澈晶莹的东湖,张寰的心中彷佛总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在拼命撞击着他的心房。他问跟着他来的父母道:“我是不是来过这里?”他的父母一起摇头,张寰的目光掠过一丝惊诧:“可是我总觉得……总觉得来过这里……来过这里……”他伸出双手,拥抱从树叶的缝隙中漏出来的阳光,眼神里充满着一种奇怪的忧伤。他的父母被他的这个样子吓着了,赶紧拖着他离开了这个地方。从此以后,他的父母再也不准他来中大玩,哪怕是看一眼。

同样奇怪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比如他父母坚决不准他去成都旅游,只要一提及这件事,他们两口子就会哭得天崩地裂,凄清欲绝,让他再也不敢提成都两个字,甚至连四川都不敢去。

他坚信父母一定瞒了他什么,但是他找不出任何破绽,也回忆不起来任何事情。时间转瞬而过,转眼已经过了十年。张寰已经成为一个著名IT公司的老总,工作的繁忙,孩子的娇啼使他暂时忘却了青年的这份疑惑。张寰的聪明使他在商场上无往不利,但是认识他的人都说,不知道为什么,张寰的眼神里总有一份古怪的呆滞,彷佛他的身上缺少了什么一样,连张寰自己都觉得是不是生了什么病,花费了上百万元治疗却没有任何成效。日子一天一天平淡的过去,直到有一天,命运的安排再次打破了这个平和的局面。张寰在乘坐飞机飞往昆明参加交易会的途中飞机失事,在中途迫降。机上乘客死伤过半,但是奇迹的是,张寰一点伤都没有受,但是惊惶的他拼命逃出了机舱。

几乎在同一时间,张寰的父母就知道了飞机迫降的消息,他们疯狂的抓住机场的工作人员问飞机到底迫降到了什么地方。后来证实在成都之后,张寰的母亲长号一声,昏厥在地。

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寰当然并不知道广州发生了什么事,他掏出手机本来想给家里报个平安,但是一种奇怪的冲动阻止了他这样做。他放眼望去,四周苍翠一片,不远处有一个小土坡,到处一片荒凉,很显然这里是某个无人的郊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张寰总觉得他似乎认识这个地方,似乎在什么时候来过这个地方。他的脚步情不自禁的向小土坡挪了过去。走近一看,张寰才蓦然发现那土坡上嵌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的只有四个大字:“栋力无悔”。

张寰全身一震,他的身后突然传来石裂山崩的一声巨响,张寰悚然回头,却蓦地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位神采飞扬的少年,穿着七星法袍,背着一把剑,正含笑看着他。眸子里蕴涵的精光,全身散发出来的一种活力与青春,还有笑容中的魅力都与他这呆滞木讷的身躯形成强烈的区别。张寰瘫在石碑上,指着那个少年颤声道:“你……”他的全身因为震惊而不住的战栗,眼睛凸了出来,脸上的颜色很快变成灰白,那个少年只是笑着,站着,看着他,没有任何言语,但是神情中透露出的那股亲热劲彷佛早跟他相熟了一般。就在这个时候,石碑后面突然有一个缥缈的声音响起:“过来啊,你快过来啊!”张寰张大着口猛力吸气,颤颤巍巍转过头去,小土坡的对面远远站着三个笑容可掬的人,前面一个身躯肥硕,正在朝他这边拼命挥手,表情热切而渴盼,后面一男一女却相对含蓄,看上去象是一对恋人,只是并肩靠着微笑着望着这方。

张寰又回过头去,那位少年听见了对面三人的呼唤,笑意更加明显,他朝张寰点点头,朝小土坡对面开始跑了过去。宽大的七星法袍在风中掀起了飞扬的衣角,头上戴着的道冠上两条丝绸带子更是肆意的飘舞着,如同一首缠绵的古曲,悠韵而长远,足以勾起人万般的心思。那种风姿让张寰仿如到了梦境,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问点什么,但是他想不起来到底该问什么。那位少年跑着跑着,却突然自己停了下来,侧着头,专注的看着什么东西。张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小土坡的右边,也是在一处不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茂盛的葡萄架,开满了紫色的小花,架下站着两位更如天人一般的少年。一位金发碧眼,正平平的伸出一只手,手上抓着一个那种小孩子玩的皮球,看样子正在递给对面的人。对面的那位少年则紫发紫眸,虽然打扮怪异,但是看上去却内向沉静。两个人这样互相对望着,紫发少年没有去接那个球,金发的少年也没有把球收回去的意思。张寰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明白自己到底看到的是什么画面,但是他的心里却油然生出一种欢欣感,觉得这件事似乎曾经和自己有关,所以必须要看下去。良久,紫发少年终于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搭在那个皮球上,金发少年嘴角边出现了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微笑。

寰偏过头去看那位穿着法袍的少年,只见他笑意更加浓了。远处的三人又开始喊了:“快点啊,张笛!”象是有什么东西在胸口忽然炸开一般,张寰突然热泪盈眶,他大声的叫喊着:“张笛!张笛!张笛!”他不顾一切的叫着,叫到最后泪水滚滚而下。那位少年回过头来,还是那么亲切的笑容,只对他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便毫不犹豫的朝那三人跑了过去。跑着跑着,那少年脸上的笑容象是终于绽开的花朵,写满了久别重逢的快乐和挂牵多年的热烈,还有一份游子归家的迫切。四个人紧紧的拥在一起,影像渐渐消于无形。张寰伏在石碑上,用自己手臂枕着自己的头,放声大哭,困扰了他十年的问题终于在这里得到了完全的解答。在那一瞬间,他记起了所有的东西,记起了十年前那场灭绝人伦的战争。孤星寒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封存在这里来避免他受到致命的心理打击,让他多活了十年。他这十年里,之所以老觉得身上少了一样什么东西,是因为自己的魂魄不全,最震动人心的记忆带走了他的全部活力和精神。然而,天不负他,他终于回忆起来了一切,一切不能丢弃的东西。

一天后,搜救人员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张寰,把他火速送进了华西医院。在ICU重症监护室里,张寰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的父母发出悲人的哭号:“张寰——”张寰平静的纠正道:“对不起,我的名字叫张笛。”说完之后,他满足的笑着,最后一次闭上了眼睛。人间界唯一一位特殊灵媒介质终于离开了他守护了三十年的地方。

与此同时,终南山上也哀钟四鸣。各法术大派都几乎出动了全部的弟子,来到山上参加盛大的孤星寒羽化会,缅怀这位为法术界作出太多牺牲的道家第一弟子。大会开完之后,孤星寒的棺柩即将葬入后山历代的祖师墓地。张剑锋作为大弟子正在察看要陪葬的物品,其中有一样是孤星寒在世收的弟子名录,张剑锋详细又再看了看,问下面跪伏在地的门人道:“大家都看清楚了吗?有没有师父的弟子没有收录进去的?”正说着,两鬓早已花白的乾会道长突然哭天抢地的从内堂踉踉跄跄的跑出,一把抢过张剑锋手中的名册。张剑锋吃了一惊道:“师叔,你干什么?”乾会道长歌道:

我欲绝天去,

天不允我绝。

背手独伫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