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兰,你话说得真好啊。”“水兰,我会帮dodo报仇的。”“水兰,我不希望你受伤。”“水兰,你没事吧?”“水兰……”“如果不快点制止羊的话,那么猫猫的躯体就会抵挡不住强大的攻击波而粉身碎骨的。”“余传波这个躯体是上天注定出世为我羊所用的,帮助我灭绝吸血鬼这个种族是他唯一的使命。”水兰的脑袋已经变得一片空白,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在她耳边交织在一起,在她眼前已经丝毫看不到张笛和羊激烈的交锋,只看得见那熟悉的笑脸渐行渐远。猛地,她的心象是被塞进去什么东西,鼓胀鼓胀的,难受得要命,骨髓里有一股冷流瞬间爆发,然后弥漫到全身,直到她全身冰凉手脚僵硬。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变故来得如此之快,让她淡定的本性顿时丧失殆尽。究竟是什么感觉,让自己如此难受?水兰痛苦的蹲下身去,抱住头拼命的摇晃。

那边张笛正因为顾忌伤及余传波的躯体而施展不开手脚,幸好羊并不想真的跟他打,而只是嘲弄的看着他忙上忙下。“来啊,张笛。”余传波含笑的道:“想打倒我的话,就只管朝这个躯体出手吧。”张笛怒道:“亏你好意思说什么贞女门后人,尽用这些卑鄙的招数,有本事出来用真身打。”“卑鄙?”余传波冷哼一声道:“我不会再相信光明正大这一套了,为了守这些死板的规矩,我们全家都死光了,我也在六年前输掉了不可能输掉的一仗。经历了这么多折磨的我,今天无论如何用什么手段都必须捍卫回我的荣誉。”“猫猫!!”张笛嘶声喊道:“你听见没有?羊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羊,不再是你心目中那个好像神一样的正义的羊了!!他已经是被苦难和仇恨所扭曲的羊了!猫猫,你听见的话就快点出来了!”

余传波哈哈大笑道:“别煞费心机了,贞女门的人跟灵媒介质可以完美的融合为一体,他根本不会听见的。我也不会让他听见的。”张笛毛发竖立道:“他醒来后一定会找你算帐的。”“醒来?哼,他会有机会吗?”张笛心一凉道:“难道你打算事后杀了猫猫?!!你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口口声声说祈云飞残害人命,你还不是一样?你有什么资格去拯救人间界?!!”余传波眼神一紧道:“与吸血鬼的战争必定会有牺牲,但是可以拯救整个天下,拯救更多的生命。我和我的亲友什么都甘愿抛弃了,可是你们这些俗人只是记挂着自己的生命,你们这些就是该去死,才不会阻碍社会的进步!!”张笛气得无以复加,破口大骂道:“牺牲你妈妈个头!!等到你打败了祈云飞,全天下的人都给你牺牲掉了!!你根本不是救世,而是在灭世!你们贞女门是比吸血鬼更残暴的种族!!”

羊生平最见不得人诋毁他的家族,当时也发怒起来了道:“张笛,我不过是让着你,你不要得寸进尺,我现在就取了你的命,为决战做祭品。”背后突然传来嘶哑的一声叫唤:“猫猫……”余传波回过头去,只见水兰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眼里发放出一种摄人的光芒,整个人好像脱胎换骨一般,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奇异表情看着余传波。余传波皱眉道:“又是你这个讨厌的女人!我真后悔当日没……”他话还没说完,只见水兰手里攥着一个发亮的东西猛向他扑了过去,同时泪水夺眶而出:“猫猫,你这个傻瓜!我跟你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了啊——!!你为什么还要拔剑?为什么?!!为什么要拔剑?!!”

余传波吃了一惊,忙纵跃避开道:“你这个疯女人要干什么?!”水兰一直以为难受的时候哭出来会好些,可是现实完全相反。她的心随着招数的变换而愈感疼痛。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身影,那个再冷漠不过的表情,都好像一把尖锐的刀子,深深的刻在自己的心脏上,留下一道道鲜亮的伤疤。为什么?难道忘了自己来这里的使命吗?是为了夺回失去的东西啊?为什么会为这个平庸的男人心痛如此?水兰大口的喘着气,完全不顾防护,只管拼着命朝余传波进攻,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似乎进攻是唯一可以缓解疼痛的良方。羊心里也暗吃了一惊,心想:这傻女人明明我和她交过手的,怎么会短时间不见她的实力增加了这么多呢?当下虽有心伤她,无奈却没处下手,反而好几次差点被擦伤。

张笛见状大惊喊道:“水兰!住手啊,你疯了吗?你这样会伤到猫猫的!!”水兰充耳不闻继续疯狂的发起进攻,张笛目瞪口呆,刚才还好好的水兰怎么转眼变成一个疯女人了?难道说水兰的真实身份就是为了要杀害灵媒介质的?张笛还没胡思乱想够,羊已经愤怒的大吼一声道:“够了!我来这里是决战的,不是跟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胡搅蛮缠的!”一道白光闪过,水兰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水兰!”张笛忙上前搀扶道:“你怎么样?”随即对羊怒目而瞪道:“你连女人也敢出手?!”

第一百六十二章

羊脸面含威,冷冷哼了一声道:“高高,phenix,帮我搞定这两个人。我进去看看祈云飞搞什么鬼。”外面进来两个高大的人影,齐齐应了一声。羊冷笑一声,抛下两人进内室去了。张笛一呆:“高高你……”进来的果然是高高和phenix两个人,只不过高高的脸部表情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冷若冰霜,再也没有丝毫那份熟悉的忧郁——源自dodo之死的忧郁。张笛叫道:“高高你难道到现在还死心塌地帮羊?你难道还看不清对错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你……你忍心对我们下得了手?”phenix望了高高一眼,道:“你别受他诱惑。”高高面无表情道:“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我是必定要参加这场决战的。无论我之前做过什么,这个决定无法改变。”

张笛呆了:“为什么?你明明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那么为什么还要拼命的去做?”高高凝气在掌道:“没错,我无法肯定这样做是否正确,可是我同样不能确定不做是否就是对的,所以既然我已经欠羊太多,现在我没得选择。张笛,我和你缘尽于此,你做好准备跟我一决死战了吗?”张笛震惊的看着他,以至于根本说不出一句话,良久,叹了一口气道:“高高,你就是太重情义了。只是,为了这份和羊的情义,你甘愿将其他的情义全部放弃,是不是对其他人太不公平了呢?”

一边的phenix早就忍不住了,大喝道:“闭嘴!”双掌翻飞疾冲了过来,一道凌厉的剑气化过,phenix忙不迭后退避过龙泉剑的光芒,随即又蹂身而上。张笛放下水兰站了起来,神色黯然道:“无论我怎么努力,毕竟还是走到这个结局来了。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结局,跟朋友来用胜负定生死。”高高脸部抽搐了一下,喃喃道:“我除了他们两个,再也没有朋友。你不要自作多情。”张笛哈哈一笑:“是吗?那好吧,高高我和你不同,我分得清大是非,我明白情义再大,大不过这世间的天理。我虽然不希望和你这样结束,但是非要我这样做,我也会全力以赴。来吧!”高高的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竟没有做任何准备径直冲了过去。Phenix吃了一惊,见高高那神情,完全不象当年决战时的坚毅,却好像要寻死一般。

龙泉剑刺眼的光芒犹如一道虹桥在半空中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道,张笛的身影完全湮没在光的锋芒之中,只听得见他沙哑的声音从光的背后传出来:“高高,你这样是根本对抗不了龙泉剑的,反正都是一死,不如痛快死在我的手上,也许对你来说反而是种解脱。保佑你来世能做个普通人吧!”一条巨龙从光芒的中间猛地窜跃而出,挟着雷霆之势张开血盆大口朝高高猛地咬了过来,速度之快,高高甚至连转身的时间也没有。Phenix在旁边看得肝胆俱裂,余光中见水兰还昏睡在地上,也无暇再想一掌就朝水兰天灵盖劈了下去,大吼道:“张笛,我一命和你换一命!!”张笛毛发倒竖,剑锋一转狂奔了过去:“你给我住手!!”

这边水兰已是命悬一刻,冲向高高的剑气未散,phenix盛怒之际功力提升,眼看强强相碰,两败俱伤的惨烈即将出现。正值这生死存亡之机,一道红色的光芒划入混乱不堪的战局之中。张笛和phenix两人同时嗅到浓重的死灵气息。两人大惊,硬是收回自己的攻势,齐齐往后跳开,不约而同喝道:“是谁?”红色的光芒渐渐弥漫开来,一个身影隐隐约约的在红光中显现,果然是一个死灵,不过他却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站着,双脚张开,双臂平伸出外,背对着张笛和phenix,却正面对着高高。张笛和phenix都傻眼了,在这最后的关键时刻,为何会杀出一个能跟他们力量相抗衡的死灵出来?

但是高高看到那个死灵的相貌后,表情由惊讶渐渐转向惊恐,全身剧烈战抖,眼睛几乎要凸出来一样,脸色迅速的变成死灰般的颜色,同时身躯也逐渐佝偻,彷佛见到了什么可怕恐怖的景象要瘫软下来一样。phenix急道:“是谁?你想对高高做什么?”正在他想纵身跃上将那死灵打得魂飞魄散时,他清楚地听到张笛口中的呢喃自语:“dodo……不可能……你为什么……”phenix全身一震,脚步不由自主停了下来。dodo?!那个死灵是dodo?!!怎么可能?dodo不是被困在死亡栋力吗?他不可能到达这个中心地带的啊!!phenix跟张笛一眼,几乎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可是高高的惊惧表情似乎验证了他的担心,一直顶天立地的高高最无法面对最惧怕的一件事——正面dodo的死亡!!

张笛猜得没有错,死灵正是张真宏。高高的惊诧达到了极点,他更没有想到在他终于下定决心帮助羊打这最后一场决战时,这个他最害怕的人会在面前出现。然而此时的张真宏跟他梦见千万遍的满脸怒容不同,张真宏的脸色平静如常,只是那伸出手臂拦住的姿势却带着一份坚决。他的身形刚好和晕倒的水兰处于同一直线上,张笛立刻猜出了他的用意,不禁嘴角边浮上一丝淡淡的苦笑。高高见张真宏一动不动,颤抖着嘴唇试探性的问道:“dodo?”

Phenix象是想通了什么一样,忙对高高喊道:“你不要怕,高高,他出不了声的,他是死灵,死灵在这里是无法表达自己意愿的。”张笛在旁边冷冷的道:“你别白费心机了,就算dodo出不了声,高高他眼中看见的景象也不会和我们一样。”张笛说得没错,dodo静止的身形在高高眼前却渐渐摇晃迷糊起来,朦朦胧胧间彷佛又回到了那个一点风都没有的夏季,在校园那片人声鼎沸的烧烤场,高高带着笑意看着自己的属下在忙碌的穿梭。猛然的,一个肥肥的身影撞了过来,立刻的,桌上的烧烤串掉了一大半。人们都忙着埋怨那个莽撞的外来者。高高抬起头来,却看见一双严肃认真异常的眼镜紧紧的盯着他:“为什么不批准?”

高高愣了,他的印象里似乎不认识此人,他站起身来,立刻高了那个人一大截,周围的人都有些畏惧的后退了稍许,但那个人却反而上前了一步,质问似的盯住了高高。所有的人以为高高会冷若冰霜的把他打发出去,孰料高高却笑了起来:“不批准什么?”那人道:“我发了好多封信给你的,帐务管理员就是不肯批准我的帐号,我发信找你理论,谁知道你连回我一封信的勇气都没有?难道我连自己起帐号的权利都没有?什么栋力无限,我看你们这样做迟早会有限的。”

那人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话,高高都有点怔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道:“我去北京学习了,所以很久没有上,你的帐号叫什么?我回去查查。”那人甩了甩额头前的刘海道:“dodo。既然身为站长,知道要走那么久,也不安排好事务。要是我做站务,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漏子。”说着掉头而走:“你真不是个好站长。”“你说什么?!”周围的人不少愤怒的站起,高高伸手拦住了想追上去的人,phenix走上来道:“你怎么甘受这种人的气?”高高含笑道:“不,他跟我年轻时很像呢,也许,他会是下代站长的最合适人选。”

“帐号管理员?好像很苦的工作,我要打游戏,不干。”仍是那一份执着认真的眼神,容不得丝毫的让步。高高早知道会有这种结果,轻轻笑了一下道:“有官给你做,你还推三阻四的,那你说说,你倒想做什么?”“我只想做站长。”高高哈哈大笑一声道:“野心不小啊,可是我还没倒台呢。”“那就等你倒台吧,反正你都大四了,不怕你赖着不走。”高高忍住笑意道:“好,好,我倒台了让给你,不过你总得先有个过渡吧,没做站务先做站长,人心怎么会服啊?”“那……听说那个很无聊的……我考虑考虑……”

“我决定做帐号管理员了,为做站长做准备了。”“不多考虑考虑清楚?”“不用考虑了。既然你让我做,那就一定是好的事情。”苍天的大树下吹来淡淡的风息,拂动着枝叶泛起阵阵沙沙的涟漪,高高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相反的,对面的脸上却开始慢慢绽开淡淡的笑容,笑意转瞬即逝,却足以向高高传达足够的快乐和开心——还有足够的信任。终于,高高的嘴唇慢慢的张开,那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风突地狂暴起来,将两人的身影包围在漫漫尘土中。

“不用考虑了。既然你让我做,那就一定是好的事情。”“为什么?你明明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那么为什么还要拼命的去做?”“你们谁正谁邪我已区分不了,我只是想在自己最后的时间里做一些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做一些我认为没有做错的事情,仅此而已。”

“代我跟dodo说声对不起,告诉他如果上天肯让我下世再为人,我希望可以平平安安的做他一辈子的兄弟。”

豆大的泪珠从高高的眼角慢慢的渗出来,凝留在脸颊的上方,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张真宏面前,哑声道:“我……我不是高高了,我不再是高高了!”情氛所染,张笛大喝道:“dodo,我借你说话的能力。”一道白光注入张真宏的魂体,张真宏微微一颤,突然笑了,高高大惑不解的看着他道:“你……你不恨我?”张真宏弯下腰,作出一个示意他起来的动作,同时双唇一翕一合,缥缈的声音彷佛从天外飘来:“为什么——要等来世做兄弟?为什么——不能今生就做兄弟?”高高全身一麻,呆呆的看着张真宏道:“你……你说什么??!”phenix一看急了:“高高别受诱惑,dodo你给我去死吧!”双掌交错准备扑上,张笛回头就是一掌相对,骂道:“你才给我去死吧!”phenix“哎哟”一声已跌倒在地。

泪珠杂乱无章的残留在高高的脸上,高高低垂着头,无力的哭道:“原谅我,dodo,原谅我,我真的不想这样做的。但是……我分不清我是对是错……我欠羊太多……”张真宏怜悯的看着他:“既然……分不清……为什么……还要去做?”高高遽然抬头,急切的道:“你说什么?”张真宏道:“为什么……不等分清了……才去做?”高高怔怔的看着张真宏,半晌才道:“还有时间吗?”张真宏紧跟着问道:“必须要做吗?”高高静静的站在地上,双目茫然,表情木然,良久似乎才回过神来,口里喃喃的道:“必须要做吗?必须要做吗?分得清才做……必须要……”高高的嘴角边突然抽搐了一下,“扑通”一声突然整个人跪在张真宏的前面,顿时把张笛和phenix都吓了一大跳。Phenix颤声问道:“你……你做什么?”高高抬起头来,一丝再平常不过的微笑悄然出现在他的脸上:“我说dodo,我真不配做你的站长,我其实……当时就该让给你。真正毁灭栋力的不是祈云飞,其实是我。”张真宏也微笑着,却不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他,示意他起来。

“怎么会这样?”phenix呆呆的看着:“我从来没有见过他有这么快乐的笑容,自从六年前一战之后,dodo充其量不过是他喜爱的一个下属而已,为什么他可以让高高这么快乐?”张笛在一旁道:“是你自己不明白,从六年前的那一战开始,你和羊就已经丧失了做高高的兄弟的资格。现在能够格做他兄弟的,只有dodo一人。试问面对兄弟,有哪个人会不开心?”张笛想起当初和孤星寒一起的时光,嘴边也不由浮起笑容。Phenix细细的咀嚼着张笛的话:“兄弟?什么是兄弟?”张笛道:“兄弟,就是懂得彼此之间的快乐之道,懂得去选择一条两个人都愿意走的路。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做你的兄弟,而你,从来心里只想着羊,只想着羊的复仇。仇恨真的值得你这么坚定吗?”

高高正缓缓的伸出手来,希冀着能触摸到张真宏的手。张真宏明知道阴阳相隔不可能相碰,受高高感染,也伸出手来,两只手虚幻的贴在一起。“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死灵你给我让开!”一声斥责声传来,张真宏的魂体随风而散。phenix悚然回头:“羊?”羊满面怒容的看着高高喝道:“你怎么也受起死灵的诱惑来了?”phenix挣扎着起来道:“不是的,羊,高高刚才并不是受诱惑。”羊双眉一皱道:“我没时间顾这些小事了,你们要当心点。我终于知道了祈云飞为什么要制造出一个假的死亡栋力来了,原来他居然躲在这里干这些勾当。”他这话一出,phenix和张笛同声惊呼,不过phenix问的是:“他干什么勾当?”张笛问的是:“他把tina抓过来干什么?”

羊正要回答,突然脸色一变道:“祈云飞来了。”他话刚说完,门“吱呀”一声已经开了,一个瘦削的身影在门外闪现,强烈的光芒刺的张笛和高高他们都眯起眼来。祈云飞走得很慢,却很坚定,张笛不由愣住了,他见过真相败露前温和微笑的祈云飞,见过真相大白后冷峻从容的祈云飞,却从来没见过如此愤怒和涨红了脸的祈云飞,完全如同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从那双瞪得大大的眼睛里逼放出灼热而严厉的目光,扫视之处几乎无人敢与他对视,只有羊冷冷笑着反而上前了一步。祈云飞眉毛一挑道:“是谁最先闯进来的?”羊接口道:“是我。”祈云飞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已违反了契约的规定?”羊道:“先违反的人是你。你认为你那个梦想真的会实现吗?算了吧,那不过是骗人的一个传说,一个自欺欺人的传说,你的多少祖先比你更有机缘更厉害,但是他们实现了吗?所以我劝你还是快快降服吧。”

张笛在一边听得很是奇怪,祈云飞现在基本上天下无敌,还有什么实现不了的梦想呢?祈云飞听见羊的话,却不由涨红了脸道:“是不是传说用不着你来判定,羊,你苦苦追杀我那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羊道:“我说了好多次你还是不明白吗?为了将你们这个畸形的血族消灭,还人世一个安宁。”祈云飞怒道:“我是问世界上的吸血鬼还有近千个,你为什么就偏偏追着我一个不放?你有那么多时间为什么不去杀一些其他的?”羊没想到祈云飞会这样问他,不由呆了一下没有接话,眼神里蓦地化过一丝忧郁,黯然道:“我为什么只追杀你?祈云飞……你知道的,你知道的……”祈云飞久久的凝视着他,半晌道:“是吗?我知道了。你原来那么在意……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决战吧。”

这次连傻子也看出来了,祈云飞和羊之间似乎隐藏着一层更深更不为人所知的往事和内幕。张笛暗暗骇然:祈云飞和羊应该是进了学校之后才有摩擦的啊,但听他们对话当中隐藏的含义,似乎他们的恩怨已不止是几年的交缠,难道说,祈云飞和羊在进这个学校的时候早就熟悉了??!一边的phenix却大为紧张起来,祈云飞缓缓抽出了鞭子,羊木然的看着他,一场大战瞬间爆发。羊道:“我最后劝你一句,灵媒介质和我的结合你绝对不可抵挡,你这样只会更加痛苦的死去。”祈云飞惨然一笑道:“是么?你还懂得关心一个吸血鬼的痛苦吗?我誓死不会投降的,你要真有把握,就来挑战试试看吧。”

祈云飞望望高高和phenix道:“你们也都一起上么?”phenxi跃身而出:“是!我和羊同生死,共进退!”蓦然发现高高仍然站在原地,phenix又惊又怒的回过头来:“高高!”高高嘴角边浮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原谅我,羊,这次我要说‘不’了。”羊紧紧的盯着他道:“是那个叫dodo的吗?你认为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都错了么?”眼见高高黯然没有回答,张笛生怕他又动摇了过去,忙接道:“世间的对错本来没有那么简单就可以区分,高高他一直迷失着自己,你就算救过高高的命,对高高有多么大的恩情,你也不能强逼着他去走一条连他自己也不认识的路!羊,这场决战你自己去吧。”高高叹口气道:“不,张笛,你说得不全对,我只是想看看,你们这样做究竟会得到什么。真的会拯救整个人类呢?还是会毁灭整个人类?既然分不清,那么我干脆不做。”

羊和phenix没想到高高居然转变得如此彻底和坚决,一时都愣住了。Phenxi半晌才反应过来,就差没扑过去把高高按倒在地,怒声吼道:“你这算什么?!我们都死六个兄弟了!!你难道不想报仇吗?你已经没得选择了!”高高冷冷地道:“我怎么报仇?仇人就是我们自己,所有这一切斗争都是我们自己发起的!说没得选择是你自己逼自己走上死路!!”phenix还要辩驳,羊突然奇怪的看了高高一眼,叹道:“别理他了,phenix。高高,你若是认为我一直都在强逼你走一条不甘愿的路,那么你走回自己的路吧。我们……各走各路吧。”高高面无表情,既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但是张笛不知怎的却如同亲身般感觉到那心碎裂的瞬间和那不能抑止的疼痛。这种痛苦,他张笛经历过,水兰经历过,现在,轮到高高经历了。为了追寻最终的真相,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牺牲自己最亲密的人。到底真相和朋友,哪个才更重要?

终南山上,一座白烟袅袅的青铜炉边,孤星寒一反往常的宁静,烦躁的来去度着脚步,旁边的老道士看不下去了,劝道:“掌门又是为了那个什么张笛烦心吧?我听师兄们说,这不仅是我们终南山的劫数,也是整个法术界的劫数,掌门为什么不跟其他门派商量一下借助他们的力量呢?”孤星寒叹道:“你哪里知情,当年我随同师父与其他门派共同协商这件事的时候,说好张笛找到谁就由谁一力承担。这都是命运使然,其他门派力弱势微,只有终南气数还旺,说不得,只好我辛苦点撑过去了。幸好,张笛自己的心已经开始逐渐看明白真相了,可惜啊,他还差一点才能得到打败羊和祈云飞的力量。真相和朋友,谁更重要?”说到这里,孤星寒苦笑一声道:“张笛,你难道不知道,其实这两者是可以并存的啊!”

远在千里的张笛怎么知道围绕他会有这么多玄机,他只是觉得随着羊和祈云飞渐渐走到那片开满紫罗兰的空地中央的时候,他的头又开始痛了,而且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他想努力站起来,但是身子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了。高高惊疑的看着他道:“你受伤了?”张笛勉强一笑道:“不是,老毛病了,你别顾我,看……看他们怎么样了。”高高叹口气道:“有什么好看的,我六年前就已经看过一次了,我把你和水兰弄到里面安全点吧。”高高先将还在昏睡的水兰拖到屋子里,转身又去拖张笛的时候,张笛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忍着头痛道:“救救猫猫,猫猫对羊着迷了。我希望……别再有第二个dodo出现了!”高高痛苦的闭上眼睛道:“张笛你不明白,猫猫不是dodo,他的情况就跟我当初一样,我很了解,你看我经历过多么艰难的路途,才决心走回自己的路。你认为凭我们两个的力量,能将他从那种狂热般的崇拜中拉回来吗?更何况,羊已经跟他合为一体了,除非他自己觉醒,外界对他已经毫无作用了。”

张笛闻言一呆道:“你难道说……猫猫只有死路一条了?!”高高的眼睛里依稀有光在闪动:“我虽然没看清这血之禁忌的真相的,但是我知道一点——有些人是救不回来的。斗争总是跟死亡联系在一起的。”张笛愕然的看着高高,蓦地,他的手腕一转,狠狠的抓住高高的衣领道:“那么告诉我……羊和祈云飞是不是在还没进学校之前就已经认识了??”高高深邃的眼睛里掩藏不住巨大的惊异:“你……你为什么……”张笛喘着粗气打断道:“告诉我!”高高道:“我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因为……”说到这里,高高突然停顿了。张笛登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两只耳朵就快竖起来了,只听高高一字一句道:“这是羊最忌讳谈起的事。当时我们笑称为‘第二个血之禁忌’!”第二个血之禁忌?张笛身体一软,抓住高高衣领的手无力的垂下,全身瘫倒在地上。远处,祈云飞已经亮出了那条难得一见满带倒刺的鞭子,羊站在对面,脸上浮现着笑容,右手手掌呈奇怪的半合抱状,一条隐隐约约的散发着神秘光芒的剑影逐渐清晰。Phenix紧紧跟在羊的后面,脸上已经看不出有什么表情。高高抱起张笛的身体,朝着羊惨然一笑,心道:六年之约终于到了。羊,当你的兄弟都死光之后,你就收手吧。

漫天的花海中,再没有比洋溢着香气的和风更温柔的了。紫色的发稍飘过,彷佛花瓣并不是来自地面,而是从天庭洒落——没有残缺,没有枯色,每一片都是那么温润,那么饱满,充满着旺盛的生命力般旋转飞舞。一望无际的田野给人的那种震撼就犹如劫后重生般令人惊愕,风可以肆意的吹,花瓣可以肆意的飘扬,人可以肆意的跑,是的,人可以肆意的跑。在这混沌一片的紫色中,唯一不同亮丽的色彩就是花海中有一个3岁的小孩迈动着还有些笨拙的小腿,努力追逐着前面滚动的皮球。似乎追了很久,似乎追得很累,小孩的额头上沁出了一滴一滴的汗珠,但是他的脸上却充满了笑容,最纯真最无邪的笑容,让人看了要忍不住抱他起来逗他的笑容,他的表情似乎就是在追一个快要到手的梦想。

田野的旁边是一个微微耸起的小丘,上面没有花,只有很高很高的野草。一个的小孩站在那里,专注的看着远方。如果花海中没有别人的话,那么他专注的对象肯定是那个追逐着皮球的小男孩。跟那位满脸笑容的小孩不同,这个拥有金黄色头发和蓝色眸子的俊美的小男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从眼神里可以看出一丝很淡的空洞和落寞。一个本来应该到处欢笑追逐的年龄,他却能在这里静静的看着,就像是统率千军万马的将领在对决前眺望敌方阵线一样,似乎站了很久,形成一种和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沉着。半晌,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半张开着,然后又猛地紧紧咬住,神色蓦然变得哀伤无比——毕竟只是个小孩,心情无法掩藏得太久。

张笛微微皱起眉头,豆大的汗珠不断从他脸上滚落。高高怜悯的看着他,心想:肯定是被羊的冲击波伤到了。羊出手也太狠了。正想着,张笛喃喃道:“是谁……你们是谁……”高高一愕,突然周围剧烈震动起来,高高坐不住,差点整个人都倒在张笛身上。灰尘簌簌的从天花板落下来,不时还有一些小石块砸下来,眼前的东西都是晃动的。很明显,外面已经正式开战了。高高勉强挣扎着爬到窗户边,从边缘上向外瞄视着。

刺眼的光团中,祈云飞和羊已经杀红了眼,phenix反而不能近身,被他们的气势反弹出去很远。锐利的剑芒划过地面,霎时石飞地碎,一道道深深的划痕使外面本来美丽无比的花海全部被摧毁,就象是一个刚被行星撞击过死气沉沉的地面。羊已经完全变了脸色,牙齿咬得紧紧的,眼神里透出无比的仇恨和狠劲,出剑也变得越来越没有章法,身子不断往前顷,只想快点挥出手中那把光剑。祈云飞呼吸略喘,但是脚步身法没有丝毫紊乱,习惯防守的他一开始总是想着怎么避开对方的攻击,没有更多的考虑到反击。两人一进一退,鞭子缠绕在光剑上,立刻被弹开,差点伤到站在一边的phenix。两个人还是势均力敌,至少,从表面上看来,高高想道,跟六年前一样,不过羊换了个身躯而已。

“还是有不一样的。羊跟灵媒介质成功合体,但他首先破坏了契约,然后祈云飞有了契约的力量作辅助,这是比六年前还要惨烈的一仗,两败俱伤的话,我恐怕这所学校也保存不了。”身后突然传来张笛的声音,高高骇然回头道:“你你你……”他搞不懂为什么他心里所想的张笛会知道。张笛道:“既然羊已经首先破坏契约,那么收到血之禁忌诅咒的人应该是他。现在我们讨论禁忌应该不用忌讳什么了吧?告诉我血之禁忌的真相,开始说是羊为了保护学校而设的,现在羊本人又说不是,我们死伤了那么多人,连个禁忌的内容也没搞清楚……”说到这里,张笛浮现出一种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哭的表情:“我们白死了一个人了。”

高高知道他说的是孤星寒,默然半晌道:“不怪你们,被真相蒙蔽的你们能够到达这个地步我已经很意外了,这里面的曲折离奇非常人能想象,禁忌的真相我也不想说,毕竟是不光彩的事。那张契约就藏在这栋房子的最顶楼,你上去自己看吧。”张笛狐疑的望了他一眼:“不光彩的事?”他撒开脚步就往顶楼上跑,跑到一半因为剧烈的震动而跌倒了。张笛爬起来,刚好望见苦战的羊和祈云飞,他望向高高道:“羊的神圣光芒已经被破了呢。”说完重新往顶楼上跑去。高高心中一颤,刚才张笛似乎意有所指,羊的神圣光芒已破?难道说……张笛是指那个?高高蓦然眼前一亮,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一切都有挽救的余地了。

顶楼上,张笛已经找到了无数人为之付出生命代价的契约了,不过就是一张薄薄的纸,不过就是记载了两个人的恩怨妥协,却等同于一整个学校全部的代价。张笛捧着那张纸感慨万千,几近痛哭失声。上面清清楚楚的记载着:“羊与祈云飞约定,由于双方两败俱伤,无法再战,羊余兄弟,可毙祈云飞,祈云飞尚存功力,可击羊之兄弟。同归于尽,不如来日再战,特订此契约,约束双方,划定结界,留存大战之地,任何人不得泄漏契约之内容,否则永受血之诅咒。大战中死灵全部迁入死亡栋力,永生钤束,不得轮回。此乃二人恩怨,天地不得知,世人不得知。羊执笔。”下面是羊的签名,但是祈云飞却只是盖了个血的手印。

什么羊深明大义,怕校园遭劫,什么避免无辜世人被误杀,全部都是谎言,彻彻底底的谎言!从假孤星寒开始,他们一直沿着这条错误的路走了下去。要不是刚好碰到他们决战,估计这个真相永远没办法揭露出来。“我们总能胜利的。”那肥胖的脸上露出熟悉的笑容。张笛头痛欲裂,死亡禁忌,它早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他和孤星寒回来这里就是送死的!

底下,水兰已悠悠醒转,见没有了张笛和余传波的身影,吓了一跳道:“他们呢?”高高靠着窗子沉思没有答话,他唯恐告诉水兰猫猫正在外面决斗,水兰会有什么举动。张笛这时却从顶楼上面色煞白的一步步走了下来,“张笛!”水兰看到张笛没事,先松了一口气:“你到哪里去了?猫猫呢?”张笛道:“我去找契约了。”水兰听到契约两字,也紧张莫名道:“找到了吗?”张笛点点头,递过一张纸道:“看吧,就寥寥几句话。我们两个算幸运的了,另外两个恐怕永远不知道这个契约的真相了。”水兰听到这句话,愣了一愣,直盯盯看着张笛很久,突然推开张笛递过来的手道:“孤星寒是看不到了,可是我相信,猫猫是看得了的。他那么崇拜羊,一直想知道真正的真相。我们都不知道不要紧,但是他……”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脸色一直很难看的张笛忽然缓缓的笑了:“你一直坚持到现在,一直挣扎到现在,做了那么多隐秘的事情,甚至不惜牺牲dodo的生命,不就是为了要看到这张契约的内容吗?为什么现在又改变了主意?”水兰呆呆的看着他,半晌,眼中热泪盈眶终至泪流满面:“我……我不知道,我对dodo……但是我……我这次是真的……我这次是真的……真的……”她颤抖着嘴唇,想拼命解释些什么,但是终于颓然闭上了嘴,绝望的摇摇头。高高的瞳孔渐渐缩紧,这个复杂得如同谜一般的女人终于慢慢露出了她真实的一面。

张笛背后的龙泉剑忽然铮铮作响,高高惊奇道:“发生了什么事?它在警告什么呢?”“不是,”张笛含笑道:“当它的主人战意高涨的时候,它就会有想脱鞘而出的欲望。”高高愕然道:“什么?张笛你疯了,你斗不过他们的,他们两个简直成神了!”张笛回头笑道:“是吗?高高你还是看不清,这世上,是根本没有神的。所谓的神,都是人想象出来的。他们两个,要比神更可怜。”“可怜?”高高怔住了,张笛却径直打开了门,狂风象磨尖了刃的刀子般尖锐的在耳边呼啸,高高坐不住,早给吹了一个跟斗,朦胧间却看见张笛已经艰难的朝争斗的最中心一步步出发了。高高骇然道:“张笛他疯了,他们两个的冲击波连我和phenix都抵挡不住,他接近那里会被撕成碎片的!!”水兰凄然一笑:“一个月前,我不了解他们三个当中其中一个,可是,现在,我了解了,原来真的有宁愿牺牲自己来去挽救别人的事出现。这不是荒诞,这是因为命运本来就不会循规蹈矩。”

风如刀,割在脸上有种说不出的疼痛,脚象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自从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死去之后,张笛就觉得踏出一步就是那么的艰难。水兰至今身分不明,也不知道她到底站在哪一边,猫猫报仇心切,误入歧途,只有他一个人看清了真相,所以只有他最痛苦,最无助。可是,师父说过,这是他的宿命,只有他能打败羊和祈云飞,只有他这个凡人,能打败那两个神。张笛的脑海里渐渐清楚的浮现出终南山上的情景。“师父,我就在终南山学艺这么几个月,你说我能打败羊和祈云飞吗?”孤星寒望着袅袅上升的烟出了一会神,没有说话,良久接口道:“你认为能吗?”张笛站在后面一脸凝重道:“不能!”孤星寒“呵呵”笑了起来:“你自卑得倒很坚决啊。“张笛抢着道:“你没见过他们两个,他们两个简直是神……”孤星寒打断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神。”他的语气很平静。张笛愣了一下,指着上面三清的塑像道:“那……那这些是什么?”孤星寒转过头来看着那三尊神像,道:“那不过是人们的寄托,通过千百年来不断的神化和膜拜所积聚法力的化身。你要记住,世上只有人鬼之分,所有的神,都是人神化出来的。他们所谓的神的力量,都是凡人的羁绊不断的执念所化而成。”张笛忽然觉得好笑:“那你的呢?你的法力呢?也是执念?”“是。”孤星寒肃然道:“希望全天下平平安安的执念。希望能少点死灵的执念。你跟羊,跟祈云飞是处于同一起跑线的。如果说你想变得比他们更强,那么你要选择你将要遵循哪种执念。”张笛一片茫然道:“师父,我不明白……”孤星寒接口道:“不明白就自己想,想不出就去死好了,如果我把话说得那么明白,还不如我亲自下山去打好了。”张笛喜言于色道:“那未尝不可啊。”孤星寒断然拒绝道:“不可能!我是劫外人,你们全死光了都不会碍着我什么事。”最后,张笛只能哭笑不得的看着孤星寒走出房门而无计可施。

“如果说你想变得比他们更强,那么你要选择你将要遵循哪种执念。”师父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难道执念还有很多种吗?张笛心里琢磨着,我不过是看羊不顺眼,祈云飞又杀了我朋友,我想除掉他们两个而已,还需要去选择什么执念吗?想着想着,他不知不觉的接近了冲击波的中心。祈云飞眼尖,发现张笛过来了,就放缓了防守的步伐。羊很快也发觉了,回头看了一下张笛,发现他还在艰难的往这里前进。他的心里涌起一丝厌恶,对旁边的phenix道:“解决掉张笛。”话音刚落,对面的祈云飞已经接口道:“十个phenix都不是张笛的对手。”羊冷笑道:“你这么维护他干什么?难道他是你嫡传的弟子?”二人说着话,但是互相躲避攻击的速度却重新开始加快了。祈云飞道:“你太小看终南山了,他们掌门的实力你们魔法协会从来没实地了解过。”羊道:“可是张笛不是掌门。”phenix道:“解决不解决得了,祈云飞你睁大眼睛看着吧。”祈云飞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Phenix向张笛缓缓地走来,张笛停下步伐,喘了几口气道:“你算最执迷不悟的了,高高总算还明白过来了。”phenix冷道:“是不是最执迷不悟,你下去问阎王吧?”张笛笑道:“你认为你杀得了我?”phenix道:“你这个小角色根本用不着羊动手。”说话间,身影已经掠身而上,五条紫光若隐若现,张笛往后一避,旁边得树干上顿时多处了五道深深的指痕,痕迹处在脖子上的高度,phenix这一抓竟是直接夺命地对准了喉咙,张笛只要躲避稍慢,可能早就丧命手下了。张笛“噌”地一声拔出了龙泉剑:“我没想到你跟羊一样的狠!”龙泉剑敌意极浓,甫一出鞘,一道强烈的光芒自动朝phenix反击过来。Phenix灵巧一避,谁知道那光竟象是长了眼睛,猛地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弯,重新以雷霆之势朝phenxi气势汹汹冲了过来。Phenix怎么料得到龙泉剑还有这种本事,愕然之间,剑光已穿破胸膛,phenix闷哼一声,捂着胸口蹲下身去。张笛收剑道:“我杀你易如反掌。不过你不是我要杀的人,我要杀的人只有两个而已。”他的目光移向一边。羊和祈云飞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打斗,都转头看着他们这边。

一个回合就落败了?羊的目光一紧,烁烁发亮的眸子开始转移到张笛背着的那把剑上面来。此刻面对着两个神一般的人物,以往一直自卑到想逃回广州的张笛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昂首挺胸的对羊和祈云飞道:“没有想到吧?今天这场决战会加入契约上没有的第三人。你们不是一直发愁没有办法置对方于死地吗?今天我来帮你们好了。”话刚说完,一向冷静不苟言笑的祈云飞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是说你要杀了我们两个?”张笛冷冷道:“你觉得这是笑话是吗?”祈云飞收起笑容道:“那倒不是,我承认你有打败我们两个的力量。但是不是现在……”羊接口道:“我可不承认。你不自量力得够狂妄了,你以为凭一把龙泉剑就可以评天断地?”张笛道:“我既然能走到这里来,你就不得不承认我有跟你们对抗的能力。我不是靠这把剑,我靠的是我自己!”他这么一说,连羊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以为刚才就是我们的全部实力了吗?”

张笛禁不住心底一凉,羊这样问的意思,难道他们还没尽全力?张笛开始有点期期艾艾:“但是……但是你们不是约定在这里生死大战,难道还不竭尽全力?羊你还想着让祈云飞一步吗?”羊冷冷道:“不是让他一步,棋逢对手,我不会全力进攻一个不肯出手的人。等到祈云飞发挥出了最高的实力,我自然也会拼尽全力的。”“祈云飞的最高实力?”张笛无法置信的看向祈云飞,这个他们四人联盟从来没碰到过一点毫毛,一路以来所向无敌的祈云飞,还会有更恐怖的最高实力?祈云飞听到羊这样说,厌恶的皱了皱眉头,道:“我说过,我是不会使用那种办法的,你死心吧。”羊冷笑道:“你何苦还用虚伪来骗自己?难道你以为这样我就认同你不是吸血鬼了?”祈云飞眉毛一挑道:“不,是因为现在的我已经足够打败你和张笛,甚至全天下!”这种惊天动地的话从祈云飞口中娓娓道出,竟没有一丝惊世骇俗之感。张笛又开始觉得毛发悚然,莫非,祈云飞的力量真的强到了这种地步?

羊显然也愣住了,半晌才道:“祈云飞你似乎不是一个喜欢吹牛的人。”祈云飞不耐烦道:“当然不是。”羊道:“我想不出你为什么如此轻视灵媒介质的原因。”祈云飞道:“你自然猜不出,全部人都猜不出,我也是因为机缘凑巧才知道的。羊,我把话放在前头,这个你猜不出来的原因,是我今天这场战必胜的绝对保证!你若愿意退出,我并不想取你性命。张笛你也一样。你知道的,我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羊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睛里游离着闪烁不定的光彩。显然,他太了解祈云飞的个性了,祈云飞是敌人,但却是一个绝对不会说谎的敌人。到底那个猜不出来的原因是什么呢?同样绝顶聪明,甚至许多方面还胜过祈云飞的自己,为什么猜不透那个原因呢?张笛在一边结结巴巴的接口了:“正好,我……我这边也有一个你们全部人包括我自己都猜不出来的原因,这个……这个原因也必将成为今天我杀你们两个人的关键!”祈云飞见他照套自己的话,不由觉得有点好笑:“既然连你都猜不出来,你凭什么拿它作为关键呢?“张笛道:“可是我师父猜出来了,就是终南山的掌门孤星寒。”祈云飞目光微微一震,但是随即从张笛脸上移开,注视着羊。

羊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认真想了一下,道:“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既然你有轻易击败我的力量,为何刚才又苦苦相持呢?”祈云飞却已笑出声来:“我不是说了吗?我足以打败你和张笛,我就是在等张笛过来,要杀就一次性全部杀了,我不会分作两次动手。”这些冰冷入骨的话伴同着那极不协调的笑声传到张笛的耳朵里,他微微皱了皱眉头。祈云飞察觉到了他这一细微的举动:“你不相信?”张笛心神一紧,难道祈云飞打算马上动手。祈云飞已经笑着道:“那么我就为你做个试验吧。”自从本来面目暴露出来之后一直冷酷如冰的祈云飞一连串的笑,逼得张笛方寸大乱,刚才想好的对策一个都想不起来,只好目瞪口呆的看着祈云飞。羊已经冷冷接道:“祈云飞,你到底想搞什么花样?”祈云飞的笑声嘎然而止,声音变得低沉起来:“六年前,我的确是没能力打败你,可是,那是我没有下定决心,那是我没有找到打败你的理由。可是六年后,我已经不同了。不要说我使出那种方法你必败无疑,就算我没使出,现在的你因为自己的失误也丧失了和我对抗的机会。”

羊突然疯狂的大笑起来:“理由?你打败我的理由就是为了守护这个死亡栋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祈云飞,你太天真了!这根本就是一个传说,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传说!你的前人不是没有试过,不是没有付出过代价。你居然愿意为了这个虚幻的东西赌上你的一切?”“传说?”张笛一头雾水的看向羊,难道死亡栋力后面还隐藏有什么其他别的内幕?祈云飞轻蔑的看着自己的对手:“我跟你不一样,羊,这点我很早之间就懂了,从我妈妈死的那一天就懂了。这个传说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有我能评断。你说我为了这个赌上了我的一切,那么我的一切是什么?”羊没想到他这样问,愣了一下竟然无言以对。祈云飞看了他一眼,抬起头来望着天空凄然一笑:“我早已没有了一切。这纯粹就是没有赌注的赌博而已。”

张笛被深深的撼动了,这一刻,他看见了被形容为魔的化身的祈云飞,冰冷的眼睛里也会现出凡人般凄苦无奈的神色。羊在一边缓缓的接口了:“你不用感怀,这是没有用的。任何一个吸血鬼的出生都是对上天的亵渎,你一生下来就已经注定了是这样的命运。”祈云飞默然道:“所以我们吸血鬼只能靠自己活着。”一道冷光倏地从张笛眼前闪过,祈云飞的手中重新出现了那条满是倒刺的鞭子,不同的是,鞭子已经遍体泛起红光。“我最后问一次:你们愿意退出这里吗?”祈云飞的身体优雅的升到半空,居高临下的看着羊和张笛两人。

张笛仰头望着祈云飞,只觉得已经低了一个档次,有点懊悔在终南山没缠着学点升到半空的法术。羊在旁边微微一笑,不知怎么,身体也稳稳升到了半空,对祈云飞道:“你是知道我的答案的。你还是问问张笛吧。”张笛一怔,想想反正打不过也是个死,一咬牙道:“我好辛苦来到这里,自然不会出去。”祈云飞看着羊道:“张笛是不想出去,你是不想出去还是不能出去呢?”张笛心道,这不废话吗?羊恨不得吃了你的肉,肯定是不想出去。可是出乎他意料的,羊无奈的笑了一声道:“你了解的,你是从你妈妈死后才失去了一起,而我从出生那天就注定了是没有退路可退的。”张笛困惑不解的看向两人,自以为找到解决争斗方法的他突然发现祈云飞和羊两个人的话越来越难解了。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一些缘由秘而不宣,只是在互相打哑谜。

祈云飞长笑一声道:“好,你就来试试,接不接得住我这招。”光随音起,没看见祈云飞的手动,鞭子却已从地上倒卷而起,诡谲多变的向张笛和羊两人袭来。张笛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朝自己正面压了过来,压迫得自己都快窒息了,感觉如同掉入了深不见底的海洋当中,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油然而生,惊惶中他本能的抽出了背后的龙泉剑。鞭子还未到跟前,龙泉剑已经铮铮作响,白光大盛,昭示着来者不善,力量悬殊的场面。不知所措间,鞭子已经袭到,龙泉剑白光汇聚成一个光圈,自动将张笛包围住,但是张笛还是可以感受到鞭子在光圈外沿尖锐的划割的声音,就如同刀刃刻在光滑的钢板表面那种令人发狂的刺耳响声。不多时,光圈已破,鞭子的红光从光圈的缝隙中射了出来,凌厉的穿过张笛的手臂。张笛感觉到一种火灼伤般的刺辣辣的疼痛,心下早已变色道:难道这才是祈云飞的真正实力?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反击这些杀伤力极大的红光,一个明晃晃的东西从远方翻滚着以极快的速度向他冲了过来。“暗器?”张笛想也没想,赶忙纵身避开,定睛一看,不禁吓得魂飞魄散,原来那不是什么暗器,是羊手中的那把光剑。光剑触到地面立即化为乌有,随之那边传来痛苦的一声大叫。

羊败了?张笛顾不上抵挡红光,忙往那边望去。果然,羊脸色苍白的站在当地,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不甘,不过那声惨叫却并不是出自他口,他身后的phenix已经抱着头滚作一团,痛苦的发出叫声。羊忧虑的看了phenix一眼,却不敢过去,只是留在原地高度戒备着。张笛出了一身冷汗,彷佛他刚才对决phenix一样,祈云飞也只用一个回合击败了他和羊的联手!一个如神般的人物和终南山的嫡传弟子的联手!“因为现在的我已经足够打败你和张笛,甚至全天下!”那恐怖的话语从耳边快速闪过,师父说过世上没有神,那么祈云飞算什么??

羊不可置信的瞧着在光晕中微笑的对手,摇着头道:“不可能!不可能!!贞女门和灵媒介质合体,天下无敌,你到底是得到了什么力量?”风起鞭卷,转眼间鞭尖已对准羊的喉咙,羊避无可避,张笛已经惊叫失声。祈云飞在半空微微的笑着:“正如你当年告诉我,我的出生对于上天是一种亵渎和侮辱一般,我今天也不妨告诉你这个你猜不出来的原因。”羊惊疑的望着他,却并未答话。祈云飞缓缓的道:“你苦心经营,以付出十世转世为人的代价,来寻求和灵媒介质的合体。可惜你算对了特殊灵媒介质出生的年份,却算错了一件事——普通灵媒介质和特殊灵媒介质一起诞生在世上了!”羊怒道:“胡说!你当我孤陋寡闻?特殊灵媒介质出现的时候,自然排斥普通灵媒介质的诞生,而且天象注定,两者是相隔固定时间,哪有可能两个一起出现在世上?”祈云飞叹了口气道:“这是你自己造成的。两者错开是天之常理,可是你不惜以牺牲轮回来保存法力,急于求成,扰乱乾坤,搅翻天数,天运于是异常,命数出现错乱,所以两者的时间被错误的安排在了一起了。前因种下后果,要怪怨的就怪怨你自己吧,是你自己亲手毁了跟我对抗的机会。”

羊怔了半晌,他万料不到自以为可以偷天换日的行为还是遭到了上天的惩罚,但是他是为了消灭吸血鬼而不得不为之,天不应该这样不辨是非,他低沉了嗓音道:“你的意思是说,猫猫不过是普通的灵媒介质?但是如果是这样,他根本承受不了我的法力,我一上他的身他就会死。”祈云飞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命数错乱,早已不能用常理来衡量,他现在不死,等下也必死的了。特殊灵媒介质因为普通灵媒介质的诞生,两相消长,所以得以将灵力隐藏得非常好,怪不得你找不到,其实我也找不到。我找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他的灵力已经开始觉醒了,我丧失了杀他的最好机会。”羊的身躯微微一震,牺牲了轮回的巨大代价换来的只是和普通灵媒介质的合体?可是余传波如果是特殊灵媒介质的话,他又怎么会在祈云飞手下走不过一招?

羊静静的道:“那么特殊灵媒介质是谁?”祈云飞笑道:“你还不死心吗?你想着我杀不了他,你就有机会和他合体,能打赢我,我已经告诉你多少次了,你羊不是老天,你算不准所有事情。”羊只是冷冷的道:“告诉我,反正你没有一切,也不在乎了。”祈云飞垂下眼帘道:“既然这样,那么我就提一个醒吧。那次他们勇闯你的废弃城堡,你知道的,那里有你的结界,凡人根本不能通过。可是,那一天,有三个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去了,还呆了半天。这三个人,一个人是那个胖子,他因为戴着你的女人送给他的戒指而破了结界,一个就是猫猫,他因为是你指定的载体,结界自然不敢伤害他。那么还有第三个人呢?他强行冲破了你的结界,比其他两个人更悠闲的在里面逛了一圈……”

“哐啷”一声清脆的响声打断了祈云飞的叙述。祈云飞带着满面的笑容把头转向那边,张笛脸色煞白的站在当地,脚下就躺着那把刚刚掉下去的龙泉剑。羊也缓缓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充满了说不清楚的复杂神采。张笛看着祈云飞,踉跄的退了两步,两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流下,嘴唇变得苍白,全身剧烈的战栗着,指着祈云飞道:“你……你说我是……”远处的高高震惊道:“张笛是特殊灵媒介质?怪不得他这里厉害,能接近羊和祈云飞,原来他本身就拥有跟他们对抗的力量。”水兰也恍然大悟道:“我也终于知道那次祈云飞为什么不杀张笛了,不是因为不想杀,是因为杀不了啊。”说到这里,不禁苦笑一声,当初被认为最没有出息,老是千方百计想逃回广州的张笛竟是他们四人联盟对抗祈云飞的最后筹码!

那边张笛正指着祈云飞结结巴巴的反驳道:“你……你说谎,你转移……矛盾。我要是……我早就把你……”说到这里,他张了张嘴,竟说不出来。“哼”,祈云飞别过头去没理他。羊脸如金纸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能和这里的冤魂沟通,怪不得你知悉我们家族这么多秘密,怪不得猫猫只能看见我的形体而你能清晰的看到我的样子,怪不得……”他也说不下去了。张笛怔怔的站在那里,百感交集,巨大的震惊还留在他的脸上。一直被认为可以扭转局面的命运瞬间荒谬的落在他的身上。师父一直在强调说自己和羊、祈云飞处在同一起跑线上,难道他早就看出了我是特殊灵媒介质?他突然想到,如果早知道自己是特殊灵媒介质的话,那么dodo不会死,小三不会死,那个自命不凡喜欢做孤星寒的家伙也不会死,想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又想掉下来。

祈云飞看着黯然神伤的羊,笑着道:“现在你知道特殊灵媒介质在哪里了?你还想跟他合体吗?”张笛全身一个激灵,反射性的叫道:“不要!”祈云飞开心的笑了起来:“你听见了没有?人家拒绝跟你合体呢,要不你试试能不能打败特殊灵媒介质,强行跟他合体?”羊悠悠道:“你以为我不能?”张笛大惊失色,赶紧从地上捡起龙泉剑横在胸前,警惕的注视着羊的一举一动,心想,他若敢跟我合体,我就当场自杀算了。祈云飞怔了一下,道:“我就不信,特殊灵媒介质你也能打得赢?那可是受过神亲自祝福诞生的灵体。”羊道:“贞女门的秘密多的是你不知道的,我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对抗天和神也在所不惜了。”张笛倒抽一口冷气,羊都已经疯狂到这个地步了,他有今天在劫难逃的感觉。

祈云飞冷哼一声道:“我没有小看你们贞女门的力量,能把我们种族逼到这种地步也都全是拜你们所赐。不过幸好我早有准备了,那就是phenix。”羊目光一紧道:“你说什么?”祈云飞笑道:“你没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明显比刚才痛苦百倍,那是刚才受我鞭气攻击,疼痛难忍,你若不出手帮他驱散毒气,恐怕我再多说上几句话,他就要毙命当场了。”羊道:“phenix得我部分功力,你那一招暂时还取不了他的命。你别妄想我分散功力。”祈云飞悠悠道:“没错,我一招是要不了他的命,这要多多感谢你的张笛了。”张笛愕然道:“怎么又关我的事?”羊似乎想通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对了,龙泉剑的剑气刚才还弥留在phenix的体内,现在祈云飞的鞭气和里面的剑气互相撞击,所以phenix才感觉痛苦万分,两气相争,载体可能会身体爆裂。祈云飞,你可真是狠毒啊,一个回合竟然蕴涵着这么多深沉的含义。”

张笛听的连头发里也全是冷汗,手臂上的寒毛一直竖立着,毛孔在迅速的扩张,遍身感到凉飕飕的,他以前只觉得羊阴险,专门爱设陷阱引人跳进去还心甘情愿以为是对的,没想到祈云飞有过之而无不及。祈云飞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和开怀了:“我是第一次得到羊的夸奖吧,真是荣幸啊!”他收起鞭子不再说话,只是笑容可掬的看着张笛。张笛狠狠瞪了他一眼,对羊结结巴巴道:“是啊……快……快去救phenix啊,别……合体了,合体也未必……打得赢。”羊没有接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张笛,眼睛里蓦地闪过一种失落和痛苦交杂的光芒。远处phenix在地上翻滚着,不断的发出那种强自压抑的低沉的喊叫,让人听了更加心寒和不忍。

“释放血的精义,你们本不属于人世。光芒永耀,只因你们受神的指引。”羊的口中缓缓道出几句奇怪的话,张笛傻眼了:“什么意思?”他不由自主的看向祈云飞寻求答案,却发现祈云飞的笑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的神色。显然,羊说的这些莫名其妙的话祈云飞是听懂了的。“你们本不属于人世。”张笛突然身躯一颤,难道……前方的羊的脸上毫无表情,光芒从他的背后突然迸发出来,将他的整个脸湮没在昏暗中。羊的手中重新又出现了那柄光剑,但是现在的光剑比起刚才跟祈云飞对决时候所放出的光芒更加刺眼,张笛感觉到和祈云飞相若的强大力量向自己全身迫来,如同海啸般铺天盖地的涌来,窒息得让人连思考的时间也没有。

张笛呆若木鸡的站在当地,半晌才道:“你……你……”他的嘴唇颤抖得厉害,等了片刻才说出一句话:“你居然不救phenix……他是你的……兄弟啊……”羊再怎么阴险,可是他跟祈云飞最大的不同,就是兄弟情义很重,张笛一直这样认为,这也是羊唯一还象个人的地方,可是现在……“张笛,你要知道,”这句话从羊的口中说出显得低沉之极,但是却表露着前所未有的果敢和坚决:“我没有第二个六年了。”张笛全身狠狠一震,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却正对上羊的脸庞,从那双满是决然色彩的眼睛里,正缓缓的沁出两滴大大的泪珠,顺着脸颊边缘静静的流下,然后再一起在下巴的最底处汇合,掉落在地上。张笛整个人彻底愣在那里,他从来没有想过今天居然能够看到神一样的羊会在祈云飞的面前流下眼泪。“你……”张笛想把龙泉剑举高点,却感觉手臂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一道优美的弧圈从光剑的剑刃划出,羊握紧剑道:“phenix会明白我的。张笛,你有一天也会明白我的。你不是一直想我从猫猫的体内出来吗?那么你替代他吧。我们合体就可以打败祈云飞,那么天下也就太平了。”张笛绝望道:“不要……你不要过来……”光剑瞬间放出夺目的万丈光芒,将周围一里之内的物体都淹没在光晕之中,祈云飞脸色一变:“不好!”当即飞身朝着羊猛扑过去。张笛早就吓得肝胆俱裂,龙泉剑因为光剑的力量相逼,“啪嗒”掉在地上,张笛转身就逃。羊用光剑划了一个光圈,向张笛逼去,同时剑指中心,一道强劲的光芒猛地穿射过去,眼看即将击穿张笛的头部。在此千钧一发之刻,龙泉剑忽然光芒大盛,突然飞起到半空中将那道光芒挡了回去。羊愕了一下,这时祈云飞的攻击已到,羊恨恨的看了龙泉剑一眼,只好回身迎击,可是由于刚才使用了很大力量使用光剑,元气消耗大半,被祈云飞逼得连连后退,就快连招架之力也没有了。

祈云飞见时机已到,再无犹豫,也顾不上拿出鞭子,直接双掌朝羊的脑门夹击过去。眼见羊已无退路,生死就在一线之际,一条身影突然从旁边飞出,替羊接了这一招,祈云飞一愕,羊趁此机会给了祈云飞胸口一掌,祈云飞闷哼一声,快速退出战圈。羊赶紧往旁边地上定睛一看,只见高高满嘴鲜血痛苦的倒在地上。“高高?!”羊惊呼一声,也顾不上戒备祈云飞的再次进攻,赶紧上去扶起全身痉挛的高高道:“你……你怎么来了?”高高挣扎着笑道:“我为什么不会来……我……我还欠你一条命的。”羊惊惶道:“你别说了,你现在伤得好重,再说话会把元气耗光的。”张笛在远处痛苦的叫了一声:“高高!”他因忌惮羊出手所以只好远远的观望。高高吐出一口鲜血,咧开嘴艰难的笑着道:“羊你好偏心啊,phenix……也是等死的了,你却……只担心只紧张我一个……何况我还……背叛你……”“不!”羊的眼泪夺眶欲出:“我不是偏心。是我连累了phenix,我杀了祈云飞自然会给他偿命。你也不是背叛,兄弟要走别的路,我只有感到喜欢,只是你本来就不会丧命,为什么要这么傻?”高高道:“我只是……想劝你停手,我们根本……就没分清对错,何苦还这么执着?都已经……多少人命了。”高高的泪水混杂在鲜血中,很快消失无迹。

羊默然半晌,才道:“对不起……或许我了解不了你的想法,但是无论我们走的路一样不一样,我都希望你们好好的活着。对不起,我没有能力从祈云飞的手下救出你们。”高高失望的垂下眼皮道:“这样啊……”但是他的脸上马上出现了笑容,虽然很艰难,虽然跟痛苦交织在一起,但是仍然分辨得出那是笑容:“羊还是和以前一样呢……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主意。这样也好,始终是我们喜欢的,熟悉的羊……那,羊,我和phenix不能陪着你了……请你一个人好好保重……的走下去。”高高挣脱了羊的怀抱,勉强向phenix爬了过去,羊惶然道:“不,高高,你去哪里?”高高费力的抱起phenix软绵绵的身体,把他的头转过来,只见phenix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只是含泪看着高高,眼神中透露出极端的依依不舍。

高高对着phenix道:“兄弟……你也不会恨羊的吧?我们……六年前早该死了……”一滴豆大的泪珠无声的从phenix的眼角流出,高高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不得不俯伏着剧烈咳嗽了一阵,脸上出现一个苦笑道:“你别怪我,兄弟,我不是背叛……只是我一直在想,如果六年前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大家快快乐乐的在一起,活一辈子……是真的没办法这样做吗?”羊怔怔的站着,咀嚼着高高的话的含义。高高仰天长笑一声道:“罢了,罢了,既然分不清,那么什么都别去做吧。羊,求你好好记着我这句话。”说完,身子一软,伏倒在phenix的身上。昔年一代栋力的最知名站长终于死在了六年后的战场上。羊的身躯一颤,双唇颤抖着倒退了一步,刚刚止住的眼泪禁不住又从那完美无暇的脸上留下第二道清亮的痕迹。这一幕,跟六年前的何其相似!

“高高——”高高的死触动了张笛的神经,已经最害怕看到人死的他再也顾不上顾忌羊的进攻飞奔过去,扶住高高的尸身放声大哭。高高的死亡同时也触动了张笛的神经,使他那几近混乱的思维逐渐清醒过来,他含着泪对羊道:“人家说不恨你,但是不代表你不欠他们的。为了结束所谓的决战,为了消灭种族,就必须要牺牲这么多人命吗?就必须要逼到你这种六亲不认,比祈云飞还要冷酷无情的地步吗?我……我无法接受这种维护天下和平的方式。”眼泪顺着张笛的鼻梁毫无顾忌的落下,不仅是为高高的枉死,更是为羊的执迷不悟。Phenix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的嘴里没有再发出叫喊声。张笛道:“你说要保护他们,结果他们全部为你而死。你说要歼灭魔族,结果大量的人类被歼灭。羊,我不否认你们贞女门为了人类的牺牲精神,但是……这样的代价是否太惨重了?”

羊静静的站着,良久无力的低下头道:“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也问过跟你一样的问题。我们家族死的人又何止用百来计数。可是,我妈妈说,”羊的手上重新出现了灼灼的光剑,张笛大为紧张,赶紧站起身来,拿起刚拣起的龙泉剑横在胸口,羊的嘴角边出现一丝淡得再不能淡的笑意:“可是,我妈妈说,那是必经的路,是我们的宿命。没有不死人的斗争,吸血鬼是血的产物,人类也只能同样用血的复仇去消灭他。我不明白,你们也不明白,可是不明白是不紧要的,重要的是懂得去这样做。我是在前人的尸体上走过来的,你现在叫我回头,难道你认为我会有退路吗?”

张笛斜眼看了一下,只见祈云飞面带怒色的看着他们两个,右手捂着胸口心脏的地方,显然刚才羊那一掌让他还没缓过气来。张笛把龙泉剑从胸口放开,叹口气道:“我也没办法了。既然人类必须要自相残杀之后才能对外,那么我也不会推辞。我总会向你证明,不死人才是最大的胜利,没有什么能比生命更珍贵。”羊道:“好!”二话不说,举起光剑纵身劈来,力道虽然弱了很多,可是凌厉不减,张笛默念咒语,准备硬接他这一招。几道淡淡的紫光突然从旁边袭来,破了羊的剑气,羊吃了一惊,赶紧收招,跃后守住要害。

张笛回头,水兰脸色苍白的站在他的身后。张笛吃惊道:“水兰,你怎么也跑出来了?快回去,这里随时都要丧命的。刚才高高出来的时候你干吗不拦住他?”水兰没有理睬张笛,她的眼睛放出一种和脸色很不匀称的光彩,她对着羊道:“你说得不全对。贞女门固然是充满了血和死亡,可那不是全部。贞女门的宗义也不是用死亡来换取死亡,毕竟是代表人类的种族,再怎么强大都会有人类的特点——对生命和感情的珍重。你忘了1833年贞女门全胜击败玻尔男爵吸血鬼种族,那次斗争没有死伤一个人,你也忘了1902年贞女门出击英国拉施儿伯爵夫人吸血鬼族,分作两批,一批完胜,一批则拼命救出了一个身受重伤的门人,你更忘了1943年贞女门扫荡尼泊尔,圣女所颁谕令‘唯以保全我族人性命为最要事。’死亡不过是假相,对生命的敬畏才是贞女门的力量所在。没有不死人的斗争,其实更确切的说法是,没有不珍爱生命的斗争。只不过,贞女门的宗义却在父辈那一代开始扭曲,并影响到后人。”

张笛骇然道:“水兰你你……”神秘的贞女门家族史在水兰口中娓娓道来,张笛顿觉此战全无胜算,瞬间发现到处是贞女门的人。难道说水兰是羊布在他们身边的一个棋子?可是,张笛从羊的眼里看出了跟他同样的疑惑。水兰轻轻一笑道:“我不是贞女门的人,贞女门的人身上都有一种特殊的灵光,就如同气息般,用于族人之间互相辨认。作为贞女门最高统治者的后代的羊,绝对不会愚蠢到认为我是贞女门的人的。”羊沉声道:“你既然不是门人,那么这些绝密的家族档案为什么你会知道?”水兰道:“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反正我没有窃取你们的档案,你也不用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不过是一个化外之人,或许就跟吸血鬼一样,出生就是一种错误。我来不过是想向你说明,你一直在用贞女门的宗义来激励自己去跟祈云飞决斗。但是,聪明百倍于我的你,又怎么会参不破这个简单的道理呢?所以我一直在想,你之所以这么热切的想要杀死祈云飞,并不是单纯因为他是一个吸血鬼。否则天下尚有数千个吸血鬼,为何你只钟情这一个呢?你恨祈云飞,你恨他恨的咬牙切齿,深入骨髓,但是我猜不透,真的猜不透,你究竟是为什么要把仇恨祈云飞的真正原因掩藏得如此之深呢?”

张笛听得完全入神了,如果不是在争持中,他几乎要放下剑击掌赞赏了。他没有想到水兰居然拥有这种一针见血的凌厉口才,他也同时看见,就在水兰讲完话后,羊的脸色马上变了。羊的脸有点黑,但立刻转为比金纸还要白的颜色,双唇微微颤抖,用光剑指着水兰道:“你不要胡说!你到底是什么人?!若是家族的叛徒,我今天不会绕过你!”水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盖住隐隐有泪光的眼睛:“看来你果然对那个原因讳莫若深啊,只是,既然不是因为挽救天下的大任,仅仅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牺牲那么多条人命,你的心何时变得那么残忍了?”羊双眉一扬道:“你给我闭嘴!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家族的叛徒?”水兰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晶莹光动的泪花:“叛徒?我若是还能当得上叛徒,我也不愿意象现在这么辛苦了。”羊愕住了,他捉摸不透水兰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含义,但瞧水兰的神色凄清悲苦,自然不是假装,难道这个女人真的跟自己家族有什么难言的渊源。

旁边的祈云飞恼怒的看着三人互相对答,羊因为高高和phenix的死亡受到刺激,心智不稳,现在半路又杀出个水兰,使得羊迟迟没有对张笛下手。这正是自己下手杀三人的最好时机,可是刚才一分神,给羊偷袭了一掌,整个胸口火辣辣的痛,手也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力气。若是勉力出击,可能只能毙羊一人,到时张笛杀自己就易如反掌。祈云飞白皙的脸色愈发苍白,他挣扎着布出一个防护的结界,胸口却因为禁不住疼痛不由得“哎哟”了一声。

这一声“哎哟”却提醒了羊,羊回头看了看祈云飞苍白的脸色,用剑指着水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们之间的帐等过了今天再算。我今天只针对张笛一个人,你识趣的就退下。”张笛怒道:“你休想!我不会跟你合体的。”水兰微微一笑道:“不好意思,我一直都不是个识趣的人。”张笛忙把水兰推到身后道:“这个算了,水兰你不是羊的对手。你还是趁我跟羊对决的时候,去把祈云飞结果了吧。”祈云飞闻言,对张笛怒目以对,羊冷笑道:“不可能,祈云飞虽然受伤,你们两个也不是他的对手。张笛你还不如和我合体,一招就解决掉他了。”水兰低低的道:“不,张笛,你让我迎战吧。我加入你们以来,从来没为你们真心做过一件事。这次,不仅是为了你们,更是为了我,为了我能做一件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我不想成为第二个高高。”张笛心下一阵心酸,道:“知道了,那我们一起迎敌吧。”

羊哼了一声道:“不知所谓。既然如此,我两个一起解决更省事。”说毕,举起光剑,放出万丈光芒。水兰突然朗声道:“张笛,听着,贞女门的法术奥秘是无中生有,有处转无。所谓无门之所,四处可通,要打破他的剑势,诀窍在于不是破门,而是建门。”张笛也是聪明之人,即时领悟了水兰的含义,道声:“明白。”龙泉剑一挥,已布出两个结界。羊愣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剑化为幻影,万匹白绸从地上倒卷而上,齐齐朝张笛裹来。张笛哪里料得到剑居然会变身,当场愣了,水兰喝叱一声:“剑走中门!”张笛慌张中赶紧把龙泉剑挡住胸口,“叮”的一声,光剑的刃刚好顶在龙泉剑的剑身上。羊吃了一惊,用讶异的眼神打量了水兰一言,退开后马上发动了第二招。招式使到一半,水兰又叫道:“剑偏下盘!”这次张笛有了准备,故伎重施,把羊的光剑格了回去。

羊微微变色,暗暗心惊,这水兰不知道究竟何许人,竟然对贞女门的招式一清二楚,就算是门人也未必如她这么熟悉,若是这样,一辈子都打不到张笛。心念转动,羊的脸上却不露声色,无形中又攻出第三招。水兰叫道:“剑指右路!”羊的光剑往右边送到一半,突然剑锋一转,直逼水兰而来。水兰一怔,居然忘了跃后躲避。张笛大吼一声:“水兰快躲!羊你这个卑鄙小人!”由于在筹谋之中,羊的剑锋转得恰到好处,转向之后光剑的速度和威力也才真正发挥出来,不费吹灰之力剑尖已经到达水兰的头部,虽然张笛已全力掷出龙泉剑,但是水兰仍不可避免即将命丧当场。

“嗡”,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水兰呆呆的站着,大大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没有消散的恐惧,剑尖在离她眼睛3厘米不到的地方停住了。羊的身体正出现了一种奇怪的震颤,刚才那声奇怪的声音就从他体内出来。吓得心惊胆战的张笛还没回过神来:“怎么回事?”靠在树边的祈云飞冷笑了一声:“这下有好戏看了。因为不服羊的钤束,猫猫的自我意识已经开始觉醒了。羊就快连他最后一个载体都要失去了。”“猫猫?”水兰的眼里稍稍恢复了一点神采。她没有后退,任凭剑尖抵触着她的睫毛,静静的看着羊道:“是你吗?猫猫。”羊的身体震得比先前更厉害了,他就快抓不住手中那把光剑了。羊双眼精气集聚,显然正在努力控制猫猫的神智。然而一切都徒劳无功,光剑还是慢慢消弭于无形,羊的灵体已经逐渐有脱离的迹象。羊怒道:“猫猫,你这样我们会功亏一篑的。”身体震动的更厉害了,羊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水兰一眼道:“我知道了,……你是为了这个女人而反抗我的吗?”身体似乎瞬间平静了些许,但是马上震动得更厉害了。羊道:“世人的眷恋都显得如此自私而庸俗,既然如此,我帮你了断了这个心结吧。她不过是个居心叵测的女人而已。”说毕,伸手向水兰肩膀拍出。

轰然一声,身体震动得如同发生了强烈地震一般,羊的脸色一变,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反手一掌狠狠的击在自己的左肩膀上。张笛和水兰禁不住异口同声的尖叫了一声。“哗啦”,象是什么物体被撕裂般,羊的形体猛地从余传波的身体中分裂开来,同时,余传波的躯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羊按住自己的右手,面带恼色看着躺在地上的余传波。“猫猫!”水兰飞奔上去,扶起余传波急切的问道:“你没事吧?你不要吓我啊!”一连经历两重生死的张笛几乎忘了上去看余传波这件事,只是愤怒的盯着羊道:“好啊,一直标榜守护人类的羊也终于杀起人来了!”羊按住右手,脸色略有惊惶,他万没料到普通灵媒介质的余传波居然能迸发如此可怕的力量,刚才若不是自己急中生智,用掌击到余传波重伤,否则刚才象这般强行撕裂合体,魂飞魄散的是自己才对。

“是水兰吗?”余传波的脸上毫无神气,他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虽然拼尽吃奶的力气,也只能让眼皮睁开那么一点点:“我看到你了……你没事真好。”只这一句话,水兰的眼泪已经开始不争气的“簌簌”往下掉落:“我……对不起,我骗了你好多,我其实是……”余传波平静的闭上眼睛道:“我不想听……如果是水兰不愿意说的话。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我错信了羊……也连累了你和张笛,还有高高他们,我这样算是羊的帮凶吗?”水兰拼命摇着头,抽泣道:“不,大家都知道的,大家都没有怪你。这个谜局实在太大太大,不是我们可以猜得透的。”“水兰,我有一件事一直想问问你,只不过……一直怕你生气。”“你问吧。”余传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象是非常疲累般的叹了一口气道:“不,算了,那并不重要。”他的嘴角缓缓流出了殷红的血液,可是面容却显得如此安详和平和,看上去完全没有痛苦。“不,不不,”水兰惶然的替余传波擦去他嘴角边的血,急迫的道:“你到底现在怎么样?身上痛么?你答应我,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你答应我,答应我好么?!你答……”言辞是这么的象疾风骤雨却又因为承受了太过浓烈的情感忽然嘎然而止,到最后,水兰终于泣不成声:“答……应……我……”

“水兰,”余传波的声调异常的温柔和平稳,一点都不象身受重伤的人,可是刚刚擦去血液的地方又重新涌出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来:“我有话想和你说,很重要很重要。”他突然拼命睁开眼来,这个举动让嘴角边的血涌得更多了,水兰哭着挽着他额头前的头发:“你说……你说……”她感觉胸口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塞住一样,让自己呼吸困难,甚至连说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余传波费力的举起右手,轻轻的抚摸着水兰的半边脸颊,留恋的打量着那双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轻轻道:“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其实从很早之前,很早很早之前,我……”一大口鲜血从余传波的嘴里猛地喷了出来,水兰感觉胸口的塞住的东西猛地扯动了一下,心彷佛一点点的碎成粉末,那种疼痛的感觉是如此鲜明,折磨着自己身上的每一根神经,让自己欲死弃生。余传波似乎也在拼命忍住剧烈的疼痛,他咬紧牙关,挣扎着把那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完:“我一直觉得……在水兰身边……是件……很幸福的事……我想……我想……”握住水兰脸颊的那只手慢慢的变得软弱无力,然后垂直的落下,重重的摔在地上,溅起了一些细小的土块。余传波满是鲜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满足的微笑,淡淡的挂在嘴角,再也没有消逝。一路走来,艰辛异常,生死重重,余传波终于得到了可以值得安静死去的理由。

水兰愣了一下,就这一下,泪珠象是开了闸般尽情的宣泄出来,她握住余传波那只落下去的手,重新放回自己的脸颊上,那种冰冷的感觉刺骨的痛。“猫猫……你……你摸摸我……”水兰泪如雨下,她抓着余传波的手拼命的摩擦自己的脸庞,但余传波没有丝毫的反应。水兰终于痛哭失声,扑倒在余传波的身体上,大放悲声,呜咽而至全身震颤,一只手紧紧的抓着地上的泥土,那些干燥的土壤从手指缝中被缓缓的挤了出来。张笛失魂落魄的站着,觉得好像同时有千百根针一起在刺他的心,他想哭,眼睛却是干涩的,什么湿润的东西都渗不出来,感觉脚象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挪不到余传波那里去。他只能呆呆的看着那个哭泣和痛苦的水兰,忽然脑海里面记忆如同飞絮般掠过,想起最初看见dodo葬礼上并不悲伤的水兰;想起三个人讨论怎么对付祈云飞时,水兰在一边漫不经心而诡异的目光;想起跟祈云飞第一次对决时,水兰冷笑离场的模样;想起在假的死亡栋力中自己剑指水兰那双眼里的惊慌;想起水兰面对契约却终于回头拒绝的眼神;想起水兰刚才面对羊的强大时的冷然镇静,然后就是现在,这个悲痛得已经无法自拔的残缺身影。

良久,张笛才缓缓的走过去,站在水兰的身后,却说不出一句话。水兰缓缓移开自己的手,清秀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她转过头来对着黯然的张笛,蠕动着嘴唇,和着那些流下的泪水,用几乎听不见的微弱的声音颤声道:“我对dodo……可是,这次我是真的……我是真的……是……真的……”悔恨的泪水源源不断的从眼角流出,顺着脸庞的边缘流下,就如同那只手至死牵挂的温柔般,最后汇成两条清流,缠绵交织着滴落到泥土中。张笛安静的看着她,哑声道:“我知道……他也知道……”水兰放下余传波的手,慢慢站起身来,低低的道:“我长这么大以来,才知道,原来除了那件事之外,还有值得我去做的其他事。”说完,她抬起头来看着张笛身后神情阴晴不定的羊,简短道:“我会复仇。”说毕,也不再看余传波一眼,转身就跑了开去,张笛急得大叫道:“水兰,你要去干什么?”水兰转过头来,脸上泪痕尚在,她对张笛微微点了一下头:“以前的水兰已经死了。我要复仇,所有负我的人我都要复仇。”说完这句话后,水兰马上转头远远的跑开,宽大的袖子在风中轻盈的舞动,恍然间,只看见她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子,猛地剪下了一大绺头发,把它往半空中一撒,随即掩面而去。剪断的青丝随风四处飞散,和着那些残碎的落叶,到处盘旋着,久久的弥留在空中。陡遭巨变,张笛失神的站着,如同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醒之后,四人联盟已经分崩离析,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孤单的支撑着整个大局。

半晌,祈云飞冷笑一声:“好一个断发明志,真是想不到啊,自诩为人的保护神的羊也会有被人记恨的时候。”羊按住发痛的右手,转过身来道:“将要死的人别说太多话,我拼着同归于尽也要消灭你。”“是么?”祈云飞的口气里充满了嘲讽,他缓慢的立起身来:“或许刚才可以,可是现在,不可以了。你现在不过是灵体,根本发挥不出法力,就算是我只有十分之一的功力,对付你都绰绰有余了。”羊凝视着祈云飞,良久,轻轻一笑:“是这样么?”祈云飞微一转念,脸色即刻变了:“羊,你够卑鄙。”远处,失魂落魄站着的张笛身体突然整个瘫软的下来,只支吾了一声就疲惫的闭上眼睛,安静的倒在地上。空气中开始隐隐现出一条光索,一端是一个大圈,紧紧的套在张笛的额头上,一端是个小圈,拴在羊的手指上。原来刚才,羊趁余传波死的时候张笛心神大乱没有防备之机,给他下了这个机关,再趁他感怀水兰离去的时候突然发动,因此张笛没有丝毫反抗就昏了过去。

祈云飞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哼,这似乎不象你做事的风格,你不是一直都标榜自己是光明磊落的么?”羊看着祈云飞,脸上挂着那种得意而又轻松的笑容:“光明磊落?你试一下,兄弟全都死光,自己要牺牲六世轮回为人的机会的时候,还管得上什么光明磊落吗?我说过,为了杀你我不惜任何代价。”说着他慢慢走向张笛,不时还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对手,笑道:“我想你这个时候一定恨极了自己的无能,因为曾经放言可以打败整个天下的祈云飞这个时候却连挪动一步的力气也没有。”祈云飞脸色青白,薄薄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眼神死死的盯着羊的步伐。

张笛身边的龙泉剑突然飞起,剑身发放出光芒,从剑尖隐隐有一道气溢出。羊眼明手快立刻出手制造了一个结界封印住了它。龙泉剑光芒顿失,静悄悄的漂浮在空中。羊看着龙泉剑叹道:“你居然有召唤龙的力量,是一把好剑,可惜不能为我所用,既然三番四次打乱我的计划,纵然怜惜你是个宝物,也留不了你在世上。如果有机会见到你的主人,我一定会告诉他,太忠主的剑都不会有好下场。”说完,举起右手,朝那把剑划了下去。一道强光闪过,龙泉剑“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出“铮铮”的鸣音。

羊踉跄退了两步,紧紧捂住右手,痛苦的神色在脸上表露无遗:“谁?给我出来!暗箭伤人算什么东西?!”花丛的天际隐隐出现一个人徐徐行来的身影:“仙道贵生,无量度人。这暗箭伤人的含义,施主应该最清楚才是。”羊眉毛狠狠一挑道:“来者到底是谁?报上姓名来。”“好说好说,”来人一身灰白纱袍打扮,头上还戴了一顶星月冠:“贫道终南山掌门孤星寒,见过两位施主,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啊。”祈云飞脸色一变,没有答话,只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羊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我也早对你如雷贯耳了。我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为何无故跑来插手?”

孤星寒笑道:“的确是与贫道无关,可是刚才施主打算对贫道的宝剑下手,就有关了。此剑乃终南山镇山之宝,千年来受人朝拜,贫道宁可自己有事也不能让这把剑损伤分毫。”羊冷道:“你这把剑差点把我给杀了,你说呢?”孤星寒道:“此剑乃圣剑,能辩是非,剑要杀你,是它自己的意志,可不关贫道的事。”羊道:“想不到孤星寒也是口舌圆滑之人,绕着弯骂我是该杀之人。我今日若非要毁了此剑,你又如何?”孤星寒静静的笑了笑道:“贫道奉陪便是。”羊道:“你倒答应得挺爽快。只是我现今是灵体,不要说掌门,就算你门下一个小道士,也可以对我出手。你们终南山若是喜欢这么以强凌弱就上吧。”孤星寒大笑道:“施主有什么想法只管说就是,何必拿这些话来气激贫道呢?”羊笑了一声道:“我若在生,十个孤星寒也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要真想和我真正实力对抗的话,让我和张笛合体吧。”孤星寒安详的道:“那可未必。你只管合体试试。”

祈云飞终于忍不住出口道:“你若是想赢他,千万别让他合体。贞女门的潜力如果完全被激发出来,神来了都打不赢。”孤星寒微微一笑道:“神打不过,可是贫道不是神,也不信神,所以未必输。羊施主如果不服气,只管试试,但是有一条,如果贫道侥幸赢了,可要让贫道带走属于终南山的东西。”羊一直就只忌惮孤星寒出手阻挠自己和张笛合体,听见如此求之不得,道声“好”迫不及待立即将灵体融入到张笛的身体中。祈云飞脸色剧变,心里一急,胸口又剧痛起来,“哎哟”一声又坐了下去。张笛的身躯瞬间爆发出无数道炫目的光芒,面容渐变,转眼间,羊已神采飞扬的站在了孤星寒的前面,笑容如同旭日般灿烂:“我六年的代价终究没有白费。孤星寒,谢你成全。你现在可以过去把龙泉剑拾起来了,让我看看能召唤龙的剑的真正魄力,也让我看看魔法协会和道家谁强谁弱?”谁料孤星寒却摇摇头道:“贫道此战不用龙泉剑。”说着从背后抽出一根拂尘来道:“用这个就行了。”

羊的脸上象蒙上了一层严霜:“你若是这样轻敌,要是一个回合就去见冥界使者了可别怪我不给终南山留面子!”他气得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了。孤星寒道:“不是这个意思,龙泉剑威力太大,唯恐伤到两位施主啊。待这根拂尘打不赢时,贫道再换龙泉剑不迟。”羊道声:“好!”早就按捺不住,光剑现手,如同迅猛的一头猛豹冲了过去,风声鹤唳,草木皆惊,剑风所到之处,万物枯死,一团巨大的光圈在羊的身上猛地散开,顿时天崩地裂,到处都猛烈晃动,地上裂开好几条巨大的缝隙,不少紫罗兰都刹那化为尘末。余传波的尸身骨碌碌的滚了几下,狠狠碰到一块凸起的石头时才停下。祈云飞也争持不住,用了好大元气才定住身子,心下黯然道:果然威力无穷,看来天下无敌之说并非虚妄。及到抬头看时,只见尘舞雾漫中,虽然羊去势迅如雷霆,但是孤星寒的身影更加快如闪电,一个轻巧的跃起就避开了。羊未等第一招式出完,立即出了第二招,孤星寒身在半空,眼见毫无遮挡,又无借力之处,祈云飞暗暗摇头,贞女门出招向来讲究个快字,一躲闪就会让对方更加得寸进尺气焰高涨,因此一开始就必须正面迎上才有打赢的可能。不知底里的孤星寒看来这次凶多吉少了。

又是刚才一样的强光一闪,羊只觉自己眼前一花,明明剑尖已经可以刺穿孤星寒的喉咙,可是光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顿了一下停滞不前,只这一下,孤星寒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移到了另一个地方。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行动的,连祈云飞也没有看清孤星寒是如何避开的,只知道那道强烈的白光一闪,他就好像能隐形般到了另一个地方。羊心下有些惊惧,争斗最忌根本看不见对方对自己用的是什么招数。难道说孤星寒挡住了自己的光剑?不可能,光剑只有在攻击到人的时候才会化为实体,光体的剑能够穿透任何东西,就算是龙泉剑也挡不住。那么孤星寒究竟是用了什么方法避开刚才那必死的一招呢?

“施主下手好狠,莫不是想把贫道也给挂了?”孤星寒笑呵呵的站在羊身后道,他的脸上平静如许,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过生死边缘的那种表情。羊一咬牙,重新攻上,右手快捷无伦的在空中划出一个六芒星的形状,转眼间一连三招,分别从上、中、下三面袭来,招招对准死穴,是一击致命的招数。又是一模一样的强光,但是,这次不同的是,孤星寒的身影从羊的面前凭空消失掉了。羊不由一怔:“难道死了?”心念未定,突然感觉到脖子上有一个凉凉的东西缠绕而过,越缩越紧。羊早就脸如死灰,惊骇莫名,连祈云飞也不禁看呆了。孤星寒不知什么时候居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羊的身后,用手上的拂尘缠住了羊的脖子。羊原本想用光剑在后面乱砍,但拂尘上一股强大的力量传来,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瘫软到丧失了所有力气,一点也动弹不得。三个回合!只是三个回合,合体的羊第一次遭到了如此屈辱的败局。

孤星寒靠着羊的后背缓缓的道:“张笛乃百年一遇的灵媒介质,是上天用来守护人世的化身,不是给你这样来滥用的。我今日虽然可以置你于死地,但我非劫数中人,我不能插手,将来自有杀你之人。但愿施主早日醒悟,清净自身,以养善德。”说完,喝声:“出来罢。”只见羊的灵体猛地从张笛的身躯中被推出,降落到地上,用怨恨的一双眼睛看了一下孤星寒,低声道:“高山流水,后会有期。我会记得终南山给我的这笔帐的。这次算我倒霉,我就暂时放过祈云飞。”说毕,再恨恨看了祈云飞一眼,灵体渐渐消失不见。

“那么,”孤星寒转向祈云飞道:“祈施主是否打算和贫道也来一场呢?”祈云飞脸色苍白捂着胸口,看着余传波的尸身摇了摇头。孤星寒拾起龙泉剑,细细掸去上面的灰尘,抚摸着剑身感慨道:“若非这是我派劫数,我也不愿意派你来的。虽然你是圣剑,世间也有你斩不断的东西。”将它背到后面,又从地上抱起昏迷的张笛,道:“那贫道就告退了。临走之前我还有一句话劝祈施主:凡事别太执着,命数都有注定。”祈云飞望向他道:“你们道家不是有一句话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吗?”孤星寒微微笑道:“只是如果因为由我而逆天,是否能得造化就难说了。施主资质非凡,相信一定能参悟透的。打搅了。”说完,用手中的拂尘朝空中一划,结界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缺口,孤星寒的身影就此消失在缺口中,结界随即又回复了正常。

“因为由我而逆天?”祈云飞望着孤星寒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良久,脸上出现了一丝苦笑:“孤星寒,你就跟羊一样,出自名门,一生受尽荣耀,你不会了解连出生都是一种逆天的我的生活。”他伸手解开衬衫,一咬牙,从胸口上拔出了两根细微的银针,针尖已经变成黑色。他没想到刚才羊打他的那一掌暗藏了银针,现在毒发得更厉害,连制作保护结界的元气也不够了。可是祈云飞顾不上驱毒,而是挣扎着打开挂在自己胸口上的那个吊坠,小心翼翼的打开,对着里面微笑的母亲画像轻轻的道:“妈妈,我好艰难的走到了这里。我很辛苦,我很难受,可是我也很高兴,因为我走到这里来了。以前从来没有人走到这一步,我的计划就快实现了,你的梦想也就快实现了。到时,我就能自由的,无忧无虑的……”一滴清透的液体缓缓的掉落在那美丽女人的嘴角边,掉在这一永远凝结而慈爱的笑容上。一阵清风吹来,散乱在地上的花瓣全部飘扬起来,有完整而分外动人的,也有践踏而支离破碎的,都飞舞起来,轻轻的拂过祈云飞的头发,有的还俏皮的抓紧一根头发不肯飞走。紫色的丰韵扩展开来,在这经过大战凌乱不堪的场地中显得格外妖娆和妩媚,瞬间就盖掉了所有痛苦的痕迹。

祈云飞勉强站起身来,从自己身边摘了三朵完好无缺的紫罗兰花,踉跄着走到余传波面前,轻轻把其中一朵放在他的额头上,当初自己带领所有站务人员宣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转眼便是生死分离,纵然是自己已经预料的结局,却并非是自己预料的方式。然后,祈云飞来到高高和phenix的尸身面前,两人都是受了巨大的痛苦而死的,面目狰狞,呲牙咧嘴,祈云飞把剩下的两朵紫罗兰分别放在两个人张开的嘴上,闭上眼睛抚摸着高高的额头念道:“以我吸血鬼种族的名义,即便得不到上天的宽恕,只要希望安详的离去,便赐你永远逃脱枷锁的力量。”三人的尸身开始逐渐化为星星点点的亮光,然后四处分开,围绕着祈云飞不肯散去。

祈云飞感觉元气已经消耗殆尽,再也支持不住,整个人跌倒在地上,喘了几口气对着那些光点黯然道:“去吧,你们不会被死亡栋力禁锢了,dodo你们也去吧,已经不需要禁锢你们了。如果你们还要找我报仇,就快去投胎吧。”更大量的光点从地上渗了出来,高高的飞到天上去,与地下一片紫色的花海互相辉映着,竟是一道绝美的风景。风刮得更猛烈了,花瓣飞舞得更高,跟那些光点互相追逐着,嬉戏着,直到那些光点消亡不见。

然后,花瓣静悄悄的落下来,落在昏迷的祈云飞的头发上,额头上,胸口上,手上……苍白的脸庞逐渐被丰满的颜色覆盖,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出现在花海中,直接通向那座神秘的小屋。

第三部 锁之灭绝

“哇,哥哥好厉害啊,教我啊,教我啊。哈哈哈,好好玩哦。”稚小的身影在青松绿石之间穿梭,欢笑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天空,猛然间,小孩回过头来,朝着身后的方向欢快的举起双手来:“这个哥哥,也来玩嘛,你看了那么久,应该知道怎么玩了哦。”张笛坐在那块大石头上,忧郁的看着这个不知道烦恼为何物的小孩,神情黯然的摇摇头。一个年轻的道士赶紧把小孩拉开道:“别去吵这位哥哥,这个哥哥需要静静的坐在那里。”小孩嘟起嘴来道:“为什么需要静静的坐在那里啊?不来玩的话一点都不会开心的哦。我是想这个哥哥开心所以才叫他来玩的啊。”年轻道士哭笑不得,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样答话才好。

“这个哥哥一直都有在玩游戏啊,不过啊,他玩的是一个很厉害的游戏,现在他跟你一样,找不到玩赢人家的办法。”张笛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年轻的道士赶忙施礼道:“掌门。”来人正是孤星寒。孤星寒兴致勃勃的跳下来道:“这样吧,我来陪你玩,看你玩不玩得过我。”那小孩愣了一下,赶忙别过头去道:“我不要跟孤哥哥玩,孤哥哥太厉害了,专门欺负小孩。”那年轻道士忍住笑道:“别乱说,我带你过去玩。掌门有事情要跟这个哥哥说。”说着,拖着小孩往那边过去了。孤星寒郁闷道:“这死小鬼,玩不过我居然说我专门欺负小孩。”张笛出神的看着空荡荡的草地,半晌无精打采道:“如果大家的心思都能象小时候一样,永远不长大,永远不复杂该有多好。”孤星寒道:“这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小孩之间,也会产生诡谲的心,仇恨的念,因为太执着于宠辱,太在乎于回报,不懂得放手的道理。人心的蜕变与年龄没有任何关系,能否避免这种宿命就看人是否懂得哪条才是最终走得出去的路。”

张笛忧伤的道:“师父你曾经说过,懂得放手是一个人最难的事,可是我觉得好简单,不知不觉就做到了,不知不觉就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放手了,不管你懂不懂得。”他疲惫的闭上眼睛,轻轻吁了一口气。

孤星寒安详的道:“你那不叫放手,叫逃避。”张笛睁开眼道:“就算是逃避吧,可是我真的很累了,我不想去管所有的事了,该走的都走了,该死的也都死了,为什么你还要救我回来?”孤星寒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件事并没有了结,而且你找到我这里来,就是我的劫数。徒弟有难,师父不能不下山相救。”张笛道:“你不是又想说我就是那个杀祈云飞和羊之人吧?你不用再鼓励我了,我知道我没那份实力,我跟他们根本不是在一个档次上的,他们是神……”孤星寒打断道:“那我从他们两个手中把你背回来了,你是不是说我就是超级大神?”张笛无奈道:“你也是神。”孤星寒道:“那神也太多了,法术界中遍地都是神。我是人。而且,我可没有说过你一定是命中注定杀祈云飞和羊之人,他们两个死与不死,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选择走哪条路,不仅决定了你的命运,也主宰了他们的命运。”

张笛的眼泪不由自主又落下来了:“我找不到那条可以打败他们的路。我很努力了,我竭尽全力,连龙泉剑都带上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渺小的象一个蚂蚁。他们好强大,永远都是那么高高在上的,我一点都插不进他们的战局。”孤星寒道:“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看见过那条路,那条让你可以变得强大的路,你是百年一遇的灵媒介质,但是绝不是说,你就因此可以无敌天下,你的力量还没有觉醒,你还没有领略到灵媒介质的含义。至于龙泉剑嘛,”孤星寒自嘲的笑了一下道:“并不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世间有好多东西也是它无能为力的,比如说这次,我算定了你会大败而归,所以才给了你龙泉剑保你性命。其实,真正能击破死亡栋力的不是龙泉剑,宿命选择了另外一把剑。除了那把剑,没有任何法器能够终结羊和祈云飞之间的斗争。”

张笛怔怔的看着他的师父:“我不相信,世间会有比龙泉剑更强的剑。”孤星寒道:“在这个死亡栋力的谜局中,龙泉剑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剑而已。”说着他含笑回过头来道:“你想不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剑?”张笛看着孤星寒没有答话,孤星寒叹道:“如果你不想知道的话,那么这件事就算了结了。这是你自己选择的道路。”张笛低下头来,张开自己的右手,凝视着它,想起先后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去的人,想起自己曾经用这双手试过去挽救他们却最终只能接住自己的眼泪,想起水兰远远的跑开,断掉的青丝四处飞扬的景象。最终,张笛闭上眼睛,合上自己的右手,两个拳头紧紧的握着,牙齿咬着下嘴唇,身子在微微战栗。孤星寒安静的看着他,默然不语。片刻,张笛终于睁开眼睛,对孤星寒道:“告诉我吧,我……我再试一次。”

孤星寒脸上出现了浅浅的笑容:“我知道你会这么回答,我把那把剑放在你的后面了。记住,最重要的是,你懂得选择什么样的路,你必须选择跟他们两个完全不一样的路!”张笛缓缓的回头,却不由愕然道:“这是……”在他身后铺着一面灰色的软布,软布上赫然是一把断掉了半截的剑。张笛骇然道:“这个……这个不就是……”孤星寒道:“没错,是你朋友的那把剑,那把给祈云飞截断的剑。”张笛回过头来急切道:“师父你在开玩笑吧?这把断剑你居然说能杀祈云飞和羊??”孤星寒悠然道:“人命在前我从来不开玩笑。别小看了这把断剑,那是你朋友用生命给你换来的机会,除了它没有东西能终结他们两个人之间轮回的宿命了。只不过,你的朋友并不懂得用这把剑去选择赢的道路而已。好了,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张笛呆呆的看着那把断剑,他想回忆起以前大家四个一起快乐的场景,但是他什么都回忆不起来,头脑一片空白,除了痛苦还是痛苦。他跪下来,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断剑的剑身,突然的,想起了那个肥胖的身影,想起了他说的话,想起了他拼命的拉自己去成都的情景,他的话语蓦然间也变得十分清晰,象放电影一样从自己的脑海中一一闪过。天色已近暮黑,一个跪着的身影如同沉静的雕塑般一动不动的伫立在半山腰,然后,渐渐的,渐渐的没入同样成为黑暗的草色中。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地上很多地方开始有很多小水洼,并没有多大的风,雨几乎就是直的,从上面落下来,重重的击在地上,发出很清脆的响声。

一道雷电猛地劈在不远处的另一片空地上,随后震耳欲聋的响声轰隆隆的折磨着人的听觉。又一道雷电劈了下来,这次的雷电很近,近到照亮了张笛毫无血色的面孔。“我不是张笛,我是道家的弟子,我从很小的时候师父就教过我舍生取义的道理。如果在妖魔面前,任何一个弟子都可以以日后复仇为借口逃脱的话,那天下苍生谁来挽救?”这句话从张笛的耳边电光火石的闪过,他终于瘫倒在断剑的旁边,泪落如雨:“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终于……找到那条路了!”孤星寒远远的站在一个高地望着,良久良久没有任何言语,半晌心下叹一口气道,张笛,此事完结之后,须怪不得我,这也是你的劫数,虽然我不忍,但我不得不为,希望你原谅为师。

一身行装的张笛站在孤星寒面前拜别,孤星寒有些不忍的看着他,半晌道:“你去后山拜过祖师爷再走。”张笛道:“刚才已经拜过了,才过来拜师父的。”孤星寒道:“那么你下山之后打算从哪里入手呢?”张笛道:“我想先找找羊所说的,祈云飞那个传说和计划是什么?”孤星寒点点头道:“既然你已经定了主意,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这次,我不会再出手救你,一切就靠你自己了。”张笛含笑再跪下拜了一拜,他的背上背着一把灰色的剑鞘,右手戴了一个桃木做成的手链,除此之外,全身再没有其他的法器。张笛拜完之后,掉头直接走向了门外。

一向果断决然的孤星寒却在这个时候犹豫了,他看着张笛的身影又叫了声:“等等。”张笛回过头来道:“师父还有什么吩咐吗?”孤星寒沉默一会儿,从背后拿出一个罐子道:“这是你带回来的,我已经替他超度了,冥界之门已经发出召唤令,但是我夜观天象,你朋友徘徊在一个奇怪的地方不肯去轮回。我用古钱占卜了一下,他似乎是因为等你所以一直留在这个世上。所以,我想是不是你把这个带去,看看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毕竟,留在世界上太痛苦了。”张笛注视着那个罐子,眼里闪耀着一种莫名的神色,半晌才展颜一笑道:“不用了,他会去的。这个东西还是让它早日下土吧。”说完也不等孤星寒有什么反应,匆匆的朝山门的方向去了。

旁边的一个中年道士脸黑得都快成煤炭了:“这个臭小子,我们已经破格收他入门了,居然这么不懂规矩,不懂规矩还不说,还累得掌门要下山消耗神气。他这么张狂,掌门这次千万别再下山了,否则会天怒的啊。”孤星寒放好那个罐子,脸上露出笑容道:“不用了,他这次下山,所有的事情都会了结,终南山的劫数也将完毕了。我之前还一直担心他会不会参透得走火入魔进了邪道了,及到看到他拒绝带这个罐子走,我才知道,他是真的真的找到那条致胜的道路了。”那中年道士小心翼翼的问:“到底那条致胜的道路是什么呢?掌门始终没有跟张笛明说啊。”孤星寒白他一眼道:“当然不能明说。能猜出这条路的人可以做终南的掌门了,可惜啊,张笛跟终南没有缘分了。”孤星寒摇着头,丢下惊骇莫名的中年道士径直去了。

“电子科大已经重建了。”报摊的小贩热情的招呼着买水喝的张笛:“不过现在还没多少人敢去那里上学。死了那么多人,几乎整个学校都被毁灭了,搞到周围几个高校也乱了好几个月呢。”张笛喝着水,含笑一言不发,等到把水喝完了才笑道:“我才不去那些鬼学校呢,我就在本地读的。我也从来,没有去过四川。”小贩挤眉弄眼道:“我知道,我一看你就知道,你肯定不是在华师读书的吧?来这里泡女孩子么?这里女孩子多着呢,你多来,肯定有收获的。”张笛哈哈大笑道:“你好厉害。”笑着,眼光却不由自主的瞄向一边,一道充满邪气的笑容浮上了他的脸庞。那小贩赶紧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只见一个长发飘扬的女生抱着书正在四处张望,彷佛在等什么人,嫩如雪脂的肌肤上凝结着点点晶亮的汗珠,被轻咬的下嘴唇显得更加柔弱红润。“哎呀!”小贩大惊失色道:“你可真是走了大运了。这个就是远近闻名的校花来的啊!听说是几百年才出一遭的美人儿……”他只管絮絮叨叨下去,刚好那个女生回过头来,正对上张笛凝视不语的目光,不由一怔,然后不知怎地马上粉脸飞红,低下头去,匆匆朝校门走去。

“哎呀!!”小贩吃惊的都要晕过去了:“那个校花居然会脸红啊!!她是出了名的冰冷美人,任是再帅的男生都不动声色。小哥这么平庸她居然都会脸红……”话说到一半,被张笛杀人的目光给吓缩回角落里。张笛丢下十块钱,跟着校花的背影飞奔而去,留下小贩目瞪口呆的呆在那里。

“师叔,师叔,大事不好了!”一个小道士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正在烦闷不已的中年道士乾会道长大喝一声:“住口,终南山好好的,哪里不好了?”小道士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说终南山不好了,我是说张笛师叔不好了!”乾会道长烦闷的就是这件事,刚才他劝孤星寒反倒被抢白了一顿,急躁道:“他能有什么事好过了?这次是通天了?还是见到三清了?”小道士嗫嚅道:“他跑到华师去了,然后跟一个校花提出去宾馆开房……”“什么?!!”乾会道长差不多就要咆哮了:“这个畜生他敢?也好,等着华师的保安怎么痛打他一顿!”小道士道:“我还没有说完,那个校花居然答应了……所以我才赶紧来……”他话还没有说完,脸色变成青白的乾会道长已经旋风般的闯进去掌门室了。

“哎呀,我说道长,”孤星寒的脸色明显有点难看:“我知道我年轻,其实应该尊你做长辈,但是师父遗命让我做这掌门,道长好歹对掌门室尊敬一点罢。”孤星寒的语气有点重,乾会道长老脸一红,跪下道:“我冒犯掌门,请掌门从重发落。另外,我想请求掌门立即废掉张笛终南山弟子身份。”孤星寒叹口气道:“又是为那个张笛?我一直都郁闷,老琢磨着你们这么反感他做什么?人家不就是闯了一次山门,对你们说了一些不尊敬的话嘛……”乾会道长急得头上冒汗,恨不得孤星寒快点讲完好禀告事情,刚才孤星寒这么说他,这次打死他也不敢打断孤星寒的说话,免得背上藐视掌门的罪名,偏偏孤星寒还一直滔滔不绝的说下去:“人啊,要有容人之量,何况我们是道家,不就讲究个清净无为嘛,你们这样一点小事就兴师动众,扬幡打铃的,把人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非要每天说上几句闲话,把人家除掉才高兴。得饶人处且饶人嘛,你看你们说了这么多难听的话,人家张笛都没怎么样……”乾会道长全身都出了一身大汗,孤星寒心中暗笑,继续视若无睹的说下去:“道长在终南山德高望重,还是要注意一点,否则下面的弟子也有样学样,那可怎么得了啊?哟,说了这么久,没发现你还跪着,快起来,身体要紧,休息去吧。”乾会道长抬头一看,孤星寒已经闭目开始诵经了,心下暗叹一声,无奈的退了出去,心下还在不断寻思,掌门从来不是这么糊涂的人,莫非另有内情?

听到乾会道长关上了掌门室的门,孤星寒睁开眼来,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心下苦笑道:张笛啊张笛,我知道你找到了根源,找到了法子,可是你也不要用这么惊天动地的方法来进行吧?我终南山的百年清誉啊……

一间布置的豪华的夫妻套间内,女生坐在床上,脸上早已红得看不到当初白皙的颜色,张笛坐在沙发上始终微笑着看着她道:“你没有想到有这一天吧?不过,你放心,我除了对你做一些事情之外,我还需要问你一些问题。”那女生的头低得更低了,她的声音细如蚊鸣:“我……我随你……做什么……”张笛站起身朝她走来,那女生清晰的听到心脏几欲跳出体外的声音,张笛轻轻托起她的下巴,凑近她的脸轻声道:“我想你误会了,刚才我那些话并不是对你说的。”“什么?”那女生睁大了眼睛,她觉得一阵晕眩,全身无力,缓缓倒在床上竟昏阙过去。

张笛重新坐回到沙发上道:“还不出来吗?我那么多话你以为是白说的?”从那女孩身上居然升起一缕青气,渐渐化为一个男子的脸庞,浮在空中道:“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能看见我?你要问我什么?”张笛自得一笑道:“我不仅能看见你,而且我还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因为对心仪的女孩苦追不成,愤而自杀,冤魂弥留,妄想置她于死地的怨灵。我告诉你,这个女孩寿数长着呢,你不过是一个鬼,你还能逆抗天意不成?能逆抗天意的只有神。”说到这句话,张笛的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出了羊的脸庞,但他马上厌烦的抹去那个面容。那个男子的脸上出现恐惧的表情:“我……我不过是情不自禁,你要对我做什么?”张笛道:“我不收你,自会有天惩罚你。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大学是书香之地,历来有圣贤之气护佑,你是外校之魂居然能附身进来,说明这个校园有个怨气深重之地让你有机可趁。我只要你告诉我在哪里而已。”那个男子听说不收他,松了一口气,很快的道:“在东区十栋的女生宿舍。我也不知道那里为什么怨气会那么重。”果然……张笛的脸色有点惨白,他抬起头来看着天花板,心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真正的切入口应该在tina身上。东十,不正是tina所在的宿舍吗?

张笛走出宾馆,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电话簿里面的第一个号码。

“喂?师父吗?是我。”

“好小子!我终南山是不是不用混了?!”

“那你告诉我,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不引人疑心的把那个女孩诓到单独跟我一起?”

“那你已经芙蓉帐暖,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日后要去伦敦,那里是吸血鬼的诞生之地,也是贞女门的基地,那里资料应该会比较多。”

“那去啊。”

“没有钱。”

“……你不是想着跟我要吧?终南山终年清贫修为,而我又两袖清风……”

“我在山上的时候连着两个月数了善德箱里面的钱,每个月都超过一万。”

“……靠!”

“师父,你教导过说修行道家讲究心平气和,更加不能说粗口。”

“我偏说!死兔崽子!”

那边挂断了电话,张笛脸上出现了笑容,他径直进入旁边一家精美的商务中心店,对那里笑容可掬的服务小姐道:“我要一张下星期一去伦敦的机票,头等舱,谢谢。”正说着,身后隐约一个身影闪过。张笛不动声色,手背暗暗挥动,一道芒影闪过,外面的人影哎哟一声,已经不见。张笛接过机票,在服务小姐战战兢兢的“请”字声走了出来。看着四处无人,张笛身影一跃,一道锋锐的光芒已经架在了巷道角落里躲藏的一个人脖子上。张笛冷笑道:“你一直跟踪我做什么?”那人回过头来:“自然是有事要找你。”

张笛一愕:“是你?”来人竟然是久不露面的鬼版版主兽兽,他的眼神始终看着地面,忧伤的表情笼罩着全身。纵然在惊愕间,张笛的手中的红线仍然紧紧逼着兽兽的脖子:“你是祈云飞的爪牙是吧?我不会忘记,无论是正常栋力还是死亡栋力上,你都是鬼版的版主。如果不是祈云飞的帮手,又如何能够在这两个空间来去自如呢?”兽兽淡淡一笑:“听到你这样认为,我很高兴。可是很可惜,我高攀不上祈云飞。你也忘了,他说过的,他素来独来独往。当然,我也不是属于羊那一边的。那可是神一般的人物。”最后一句话在张笛听来尤其刺耳,他冷冷的道:“无论你怎么辩解,管你是属于哪方的,总之,一个事实是确定的。现在的你不是人类!否则我的红线何以会对你起作用?”兽兽仍旧是那幅忧伤却并不见惊讶的神色:“你又错了。没有错,你是按照常理来推断,你这条红线的确是对非人类才起作用。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还有一种情况,他们虽然是人类,但是却被作为非人类来对待的。在这种情况下,你这条红线是不是也一样起作用呢?”

张笛给兽兽的最后一句话给弄怔了:“什么人类作为非人类来对待?”兽兽冷然道:“被诅咒过的人类!”张笛心一沉,兽兽继续说道:“被诅咒连鬼都不如的人类,虽然无法进入冥界,不能参加轮回,不害怕阳光,甚至什么都跟人类一样,但是他们却跟那些留着世间的冤魂一样,受着巨大的痛苦,在你的红线眼中,这种人类和鬼又有什么区别呢?”张笛道:“羊?他诅咒你做什么?”兽兽突然笑了起来,是那种很浅却一点都不开心的笑容:“人人都说张笛聪明绝顶,可是今天你却处处猜错。羊还不至于做这种事,这一切都是祈云飞赐予我的。”张笛收起红线道:“祈云飞也不至于做这种事,除非你们知道了他的身份,触怒了他。”兽兽叹道:“他的身份我一早知道的,不仅如此,我们还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他从此对我下了这个诅咒,你知道,作为非人类的吸血鬼族所下的诅咒是比人的诅咒更具有杀伤力的,我开始就过起了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张笛扬眉道:“所以你一直隐忍不发,一直等着羊的出现。祈云飞一死,你们的诅咒自然就消除了,可是没想到我的出现,没想到羊不但没有打倒祈云飞,还黯然退去。这下子祈云飞更加舒服安逸了。”

兽兽惊异的看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咄咄逼人的张笛,不过才几个月时间,那个贪生怕死老想着回去的张笛,那个口里叫着要复仇见到羊和祈云飞腿仍会发抖的张笛,好像瞬间都不见了。张笛只是冷笑着看着他不说话,眼神里闪现着那种冷如冰霜的光芒,一道熟悉的感觉如闪电般在兽兽的心头掠过。祈云飞?兽兽猛地一惊,这种相若的神采他也曾经在那个人脸上见到过,然后就是自己耻辱的人生。兽兽心下暗地里寻思:几个月前,张笛的实力明显和羊跟祈云飞还有一大截差距,怎么这会子居然出现了跟他们两个相似的神色和自信?难道说,他的灵媒介质潜能已经完全被逼了出来?

两个人都不说话。空气里静静的流淌着,张笛只是悠然自得的看着眼前的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良久,兽兽终于打破了沉默:“你不问我我到底识破了什么惊人的秘密?”张笛道:“何必问?你跟了我这么久,还故意被我射伤,不就是为了告诉我什么而来的吗?”兽兽干笑一声道:“看来果然名不虚传,竟是我错看人了。既然你是聪明人,我也开门见山了,我这次来除了告诉你一些事情之外,还想请你去见见一个人。”张笛道:“是人?还是非人类?我认识的么?”兽兽的声音显得异常得低沉:“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但是我想,你最需要关心的,是那个人告诉你的事情。愿意不愿意来都随你。”张笛笑道:“何必用这等拙劣的激将计?我现在还需要顾忌什么,跟你去就是,带路吧。”

兽兽笑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开始带着张笛穿街走巷,走的尽是那种偏僻小路。张笛不解的道:“你不是说你和人类一模一样吗?”兽兽道:“可是那个人不一样。到了。”眼前一座颓废几乎快要坍塌的黄色旧屋出现在眼前,跟远处的高楼大厦形成了如此强烈的感观视差,张笛看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却并没有伸手去推,只是道:“里面有一股好强大的怨气。”兽兽简短的笑了一声,赞道:“果然是灵媒介质。”说着推门进去道:“进来吧,里面没有灯,你眼睛适应之后就可以看见了。”张笛道:“我想我已经不需要等到适应了。”他缓步进去,几乎在跨过门槛的同时,他稍稍弯下腰道:“张笛见过鬼版板斧小鸟小姐,想不到欠安的人是你。”屋里传来一个女子苍白无力的应声:“果然,能击败羊和祈云飞的人并不简单。”

张笛最怕听到这句话,连忙打断道:“你说错了。我并没有跟羊和祈云飞正面交过手。他们两个是自己先打到两败俱伤,当然,我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最后从他们两个手中安全脱身的是我师父,也不是我。”他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小鸟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中依然显得那么丰润和动人,眉间那一层无法抹去的忧伤和哀怨反而让她更加娇媚和惹人爱怜。小鸟不自然的笑了笑道:“你是个诚实的人。但是无论如何,你毕竟有面对他们两个的机会。而我们……”她说得泫然泪下。兽兽忙插口道:“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时间没有多少了,来,小鸟,告诉张笛一些镇静的事实吧。”

小鸟从椅子上款款站起来,朝着张笛开始褪去身上的衣物,语气中包含着无限哀恸的说道:“请……你看看。”张笛猛地被震惊了,这是怎么样的一个恐惧的事实啊!小鸟的全身被厚厚的绷带缠着,尽管如此,仍然不断的有血迹从绷带的缝隙沁出来,胸膛部分更是已经大片的红色。张笛情不自禁的问道:“是大面积外伤吗?”话甫一出口,张笛就后悔了,如果是外伤,如何会有这么多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来。兽兽惨笑道:“恐怕说出来你都不会相信,所以才带你来亲自看看。”张笛疑惑道:“难道这也是祈云飞的诅咒?那为什么你却好好的?”兽兽道:“她的身上不仅有和我一样的诅咒,还因为她不幸触犯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就是血之禁忌。”

这下一来,张笛总算听清楚了:“你是说小鸟犯了血之禁忌,所以被禁忌惩罚了?怎么可能?血之禁忌的内容就是不能说出那个禁忌,这句话我都会背了。还有一堆人都讲,我们都不是祈云飞和羊的帮手,都不是契约上的人,都不是禁忌容许的人,那为什么我没有受到惩罚吗?”兽兽冷笑道:“想不到张笛你也给这种简单的文字游戏被骗过去了。血之禁忌的内容就是不能说出那个禁忌。你不觉得这句话有着极其严重的逻辑矛盾吗?”张笛被说的一愣:“严重的逻辑矛盾?”兽兽道:“那个禁忌是指什么?如果是指血之禁忌本身,那么这句话就变成血之禁忌的内容就是不能说出血之禁忌。这是典型的循环逻辑,基本上是一句废话,一句空话。试问这种根本不能自圆其说的话又怎么会有杀伤力呢?”

听了半天,张笛总算听出兽兽的弦外之音:“你是说那个禁忌另有所指?”兽兽缓缓道:“只有另有所指这句话才解得通。血之禁忌的内容就是不能说出这个禁忌,这句话的最精确解释是,如果你违反了那个禁忌,那么就会受到惩罚,而这个惩罚的名称,才叫做‘血之禁忌’!”说着他抚摸着小鸟肩头上渗出血迹的地方,忧伤的看着张笛道:“这就是名叫血之禁忌的惩罚。你现在明白了吗?”看着张笛一副震惊不能自已的样子,小鸟笑了笑,道:“很吃惊吧?这就是祈云飞的聪明之处,他先给我们两个下了诅咒,使我们无法自由外出,再为这个惩罚定名‘血之禁忌’,散播出去,造成循环逻辑的错觉,达到掩盖那个真实禁忌的目的。”兽兽接口道:“不仅如此,他还故意将死亡栋力命名为‘血之栋力’,妄图使人以为这个血之禁忌是由死亡栋力而来,这样真相大白之日,你们就都会以为是羊做的,怨恨羊,而他又得以脱身,一举两得。”

张笛忙问道:“什么什么?你们说血之禁忌跟栋力没关系??”兽兽沉吟了一下道:“应该说是跟羊和祈云飞共同制造的那个死亡栋力没关系,但跟栋力还是有关系的。”张笛不做声的看着二人,他觉得转变来得太过突然,却又合情合理,在他对羊深恶痛绝之际,却发现血之禁忌的始作俑者并不是羊,也并不是祈云飞。如果这样说来,他们四人联盟岂不是错误的介入了羊和祈云飞的私人恩怨中?张笛心中暗涌潮生,思来想去竟觉得神伤无比,半晌黯然叹了一口气道:“那么,祈云飞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兽兽惨笑一声道:“这正是我们找你来的目的。羊热衷于决斗,绝对不会对这种无聊的事情感兴趣,现在只有你,身上背负了数条人命,是血之禁忌的劫数中人,另外又是强大的灵媒介质,可以跟羊他们对抗。”张笛缓缓的道:“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对抗,不过,我的确是必须要弄清楚真相。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真正的禁忌是什么了?”

兽兽道:“这就是我叫你来见小鸟的原因。她因为发现了那个禁忌而对我讲了,于是受到了血之禁忌惩罚,现在如果我对你讲了,我会变得跟她一样。因此只能由受过惩罚的她对你说。”小鸟微微颌首道:“这是我自愿受到惩罚的。这个秘密如果不讲出来,会祸害更多的人。如果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个秘密而免于死亡,那么我一个人的苦痛并不算得什么,可是,这个禁忌问题如果不解决,那始终是无济于事的。”小鸟的语气越来越急促,她的脸一片绯红,明亮的眼睛因为愤怒焦急的光彩而灼灼闪光,那一刻的神采飞扬,那一刻的顾盼流转,使人顿时忘却了她身上的那些厚厚的绷带,忘却了那令人寒冷的血渍。可是,她很快虚弱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兽兽怜爱的拍着她的背部道:“慢慢说,小鸟,我相信张笛会帮助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