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 作者:苏鎏

一个不肯嫁人的老姑娘,熬到三十多岁,依旧对男人不太感兴趣。她的理由是,她不喜欢男人。

一个不想结婚的老男人,从十六岁起开始泡妞,一直泡到三十二。他的理由是,他实在太喜欢女人。

这样的两个人,因为一个串线的电话,就这么狗血地相遇了,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想娶,可是生活,往往是由不得他们的。

姚锦之总在想,初次见面,那个混蛋就敢收她一小时五百块!难道他是酒吧里做sex服务的工作者吗?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欢喜冤家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姚锦之,叶随风 ┃ 配角:叶铭,潘一诺,云朵

中二病

每一个嫁不出去的女人,原因都是多种多样的。年纪太大不太好找,年纪太小还没找到,或是长得不够漂亮没人要,也可能是长得太漂亮要的人太多了。更有可能是缘分没到感觉没来这种虚无飘渺的理由,总之,理由是千奇百怪的,听上去都是有它的道理的。

但是,每一个不想嫁的女人,原因总是很简单的。那就是,她们真的不想嫁。

可是,她们为什么不想嫁?这个问题却很值得深究,但有时候,甚至连她们自己也说不清。

通常来说,见到姚锦之的第一眼,大家都会问同样的问题:“多大了,结婚了吗?”

这大概是每个适龄女青年认识新朋友时最常接到的问题了。而她总是微微一笑,报上姓名后再轻轻吐出两个字:“未婚。”

于是,各人的反应总是如此,震惊中带有一点不可思议,语调略微提高,尾音总是上扬。姚锦之甚至不用听,都知道他们即将吐出哪三个字: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不想结婚呢?姚锦之自己也说不清楚,活到三十而立的年纪,她还是没能对任何一个男人产生结婚的兴趣,每每被逼去相亲,说不到三句话,就会扯到他们家狗身上。她倒是不介意跟他们家的赖皮一号、二号、三号过一辈子,可惜,守了大半辈子活寡的姚妈妈,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当相亲这个话题被再次提到日程上来的时候,姚妈妈正在厨房里拿着大菜刀,咣咣地剁排骨。姚锦之上了一天的课回到家里,急需补充一些水分,而且,最好是凉的。

作为一个光荣的人民教师,她被卡在了最不尴不尬的地位。她是个初中教师。也就是说,学生们已经过了小学时老师放个屁都是香的那种年纪了,可还没到高中那种自我约束的时候。

这时候的学生,无论男男女女,都正处于叛逆的转折期,中二病患者铺天盖地。姚锦之每天与这样一帮小鬼斗智斗勇,也难怪她不想嫁人了。她哪里还有时间去应付男人呢?

可是,姚妈妈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姚锦之一面喝着冰水,一面听着耳边不时响起的剁肉声,“咣”一声,“咣”,再来一声,自从她进了厨房之后,这剁肉的声音是越来越大。

姚妈妈的心里就像是憋了一把火,不能拿大刀砍向自己的女儿,就只能拿毡板上那块猪排骨来出气了。

姚锦之听得心里直发毛,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关上冰箱缩了缩脖子,拿着水杯准备开溜。然后,就听得一声巨大的剁肉声,那声音响得,让姚锦之产生了一种错觉,她用后脑勺都可以感觉到,那块猪排骨几乎要飞了起来,朝着窗外而去,然后再做一次自由落体运动。

“妈,轻点儿,太用力了伤身体。”回过头,冲妈妈讨好地一笑,却发现妈妈根本没有正眼看她,只拿个后背对着她。

不看,不代表不在意。姚妈妈的声音就像是去地狱转了一圈回来,深深地透着几股凉意:“锦之啊,手机拿出来,妈报个电话给你。”

多年来的老把戏,姚家母女已经有了足够的默契。姚妈妈从最初的欢天喜地,到后来的怨天尤人,再到现在的看破红尘,这么多年来,她的心路历程,简直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为了让女儿嫁出去,她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可是,在与女儿的斗争中,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完全的失败者。女儿采取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已经快要让她举手投降了。她虽然还在那里积极地物色年轻男子,可是总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每次都像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几年来,她给女儿介绍的对象,至少也有二十个了,这其中有一多半,最后都便宜了她那些老姐妹的女儿、侄女、外甥女之类的。反正,女儿从俏生生的一枝花,到现在的大龄求婚女青年,这期间姚妈妈已经吃了无数回喜酒,当了无数回媒人,送出了无数人情红包,就是没有收回过成本。

所以说,她除了怨恨地剁排骨外,还有什么可做的?这次这一个,她也没抱什么希望,听天命尽人事吧,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姚锦之本来想拒绝,听到那剁排骨的声音,觉得自己还是识相一点的好,如果不答应的话,说不定妈妈一时兴起,会直接把她按上去三两下给剁齐活儿了。

那声音实在有些刺耳,她就这么一边听得心肝儿直颤,一边儿抖抖嗦嗦地记下那个电话号码,顺嘴问了句:“什么人,干什么的?姓什么啊?”

“姓叶,你马阿姨给我的,是她老公同事的侄子,跟你一样教书的,不过是在大学里。”

“这关系可真够远的。”姚锦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想想也对,老妈身边那些个适龄男青年,早就让她全挖掘出来了,而且在与她相亲失败之后,一个两个顺利结婚,有几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想想看,也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开僵拓土了。

这个其实也不算什么,不就是妈妈同事的老公的同事的侄子嘛,算不了什么。上次有一个,居然是妈妈姐妹楼上邻居家的叔叔单位领导的女儿的小叔子,这个关系,那才真叫一个乱呢。

姚锦之正在那里暗自嘀咕,就听得“咣”的一声,排骨应声断成两截。姚锦之觉得,妈妈整个人正在那里散发着黑色的浓烟,说不定一会儿转过身来,就会露出一副镣牙,满嘴淌血地冲她扑过来。

还是先闪为妙。姚锦之正要走,老妈的吩咐随即就到:“对了,那人还给了个叫Q什么的东西,也是一串数字,我记不住,写了张纸放在餐桌上,你自己去看吧。据说上网可以聊天。”

QQ这种东西啊,姚锦之虽然已年过三十,却还是有的。为了拉近跟学生间的距离,了解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她总是站在时代的最前沿。像QQ这种学生人手一个的东西,她怎么可以没有。可是,现在要她用QQ跟相亲对象聊天,实在有些硌应,她拿着那张纸条,忍不住哆嗦了两下。

好吧,不聊是不可能的,妈妈的菜刀还握在手里了。为了家庭和平,为了世界和平,姚锦之必须做一点表面功夫。于是她迅速上网,加了这个QQ,主动向对方打招呼。

在这方面,她已经是老手了,一般人都没有她这么丰富的相亲经验。因为一般人,是不会像她这样,拒绝一个又一个的,还没等到积累足够的经验,人家就已经嫁出去了。

对方似乎还挺闲,两人立马接上了头,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就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地点。姚锦之相当爽快,直接就问对方要不要先看看照片,以方便认人。其实她是这么想的,发张P过的搞怪的难看的照片过去,直接让对方产生厌恶感,主动甩了她得了。

没想到,对方大概是墨水喝多了,居然矫情起来了,说什么要保持神秘感,见面之后才会有惊喜的感觉,这样有利于感情的升温。

好吧,姚锦之的诡计没有得逞,只能在电脑前轻声咒骂道:“升升升,升个屁温啊。”说得一副好像他们两人一定会成的样子,天知道自己是有多么不情愿哪。

正事儿办完之后,姚锦之立马找了个借口,关Q下线。两人约了周六晚上见面,可以预料到,那将是多么无聊的一个夜晚。

可是,那个夜晚她终究没有被无聊到。因为那晚有个学生要找她补习功课,作为老师,教书育人是摆在第一位的事情,相亲不过就是个过场儿。于是姚锦之二话不说,抓起电话就给对方打电话。

电话似乎有点难接通,拨了之后过了半天也不响,就在姚锦之以为手机坏了时,终于传来了“嘟”“嘟”的响声。她捺着性子暗暗数着,在数到第四声的时候,电话总算通了。

“喂,你好。”对方的声音传了过来,居然出乎意料得好听,低沉的男中音富有磁性,隐隐地透着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姚锦之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这样的声音,给学生上课,真不知道要欺骗多少无知少女了。

“喂,请问哪位?”对方半天没得到回应,便又开口道。

姚锦之眼睛一亮,赶紧回道:“哦,是我,叶先生,我姓姚,前几天我们约好了要见面的。”

“嗯,姚小姐你好,有什么问题吗?”对方彬彬有礼,相当客气,客气地有些公式化。

“不好意思啊,我临时有点事情,我们的见面改在周六中午十二点可以吗?地点不变,还是民生路的丽水餐厅,可以吗?”

对面似乎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这个提议的可行性。过了大约半分钟,对方回答道:“可以。”

姚锦之被他的言简意骇搞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总觉得这男人电话里和QQ上感觉相差太大。本来还以为,他是个有点神经质的书呆子,现在听上去,倒是很精明能干的样子。

电话那头的叶随风挂断手机后,禁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果然这年头,要看心理医生的女人,行为举止有时真是让人难以琢磨。她刚刚为什么要说地点不变呢?他们一开始约的,明明不是那里,不是吗?

醉翁之意

姚锦之并不知道,自己这个电话到底打到了哪里,她只觉得眼前的问题解决了,就把电话一扔,忙自己的去了。

倒是接到电话的叶随风被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坐那里沉思了片刻,还是按通了电话,将秘书叫了进来:“姚小姐的预约改在周六中午十二点。“

“周六吗?”女秘书一身职业装,笑容亲切甜美,“叶医生,周六中午您好像有约哦。”说到这里,她还忍不住眨了眨眼睛,脸上满是暧昧的笑容。

“没关系,约会可以改期,病人比较重要。”那个约会对叶随风来说可有可无,见不见都无所谓。

“好,我给您备注一下。”秘书好脾气地说着,忍不住掩嘴笑,“这个姚小姐也真是奇怪,放着诊所不来,非要单独见面。约好了时间又临时改掉。叶医生,我怎么看都不觉得她心理上有问题,说不定她是另有目的哦。”

秘书说得含蓄,意思却很直接,那两只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这样的讯息:叶医生,人家的目的不是看病,是看你。反正这几年秘书当下来,她也看穿过不少女人,打着看心理医生的旗号,来找叶随风约会。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吐露一些心理话,用眼神进行几番交流,那些美女就会迫不及待地冲她们眼中的极品帅哥发起进攻。可惜,虽然叶随风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但是却有个基本的底线:不碰病人。

工作时间,他向来严肃,那双隐藏在金边眼镜后面的双眼,总是透露出税利冷峻的眼神,通常美女们只要一接触那种眼神,就会立马溃不成军。

这个姓姚的病人,说不定打的也是同样的主意。女秘书不禁替她掬一把同情的眼泪,唉,又是一个即将遭受打击的女人了。

叶随风见秘书站在那里开始遐想,忍不住轻咳两声以做提醒,然后微微一笑道:“好了,出去忙吧,不过,她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你给她的?”

秘书抬头望望天花板,茫然地摇摇头,突然又会心一笑:“叶医生,我是没给她,不过,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我觉得,我的预感很准确,真的会让我说中了。她都费尽心机搞到你的手机号了,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反正,照章收钱就可以了。她既然愿意周末付双倍的价钱,我无所谓。”

于是,姚锦之将迎来一次史上最为昂贵的相亲会。

当然了,她刚刚与叶随风见面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只是有些想不明白,面前这个斯文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沦落到要靠相亲找老婆的地步?

他看上去,应该就是时下最抢手的那种男人吧。长相出众,整张脸就像是上帝精心创造的杰作。就算一向对男人不感兴趣的姚锦之,初看之下也忍不住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更为难得的是,他身上没有一般帅哥的骄狂之气,整个人非常温和,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尽显绅士气派。就连搅咖啡时那缓缓的动作,都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这样的男人,难道不应该一成年就被人盯上,早早地就销出去了吗?

姚锦之对着叶随风心里评头论足的时候,叶随风的心里,也正在评估着面前的这个女人。这是他做心理医生这么多年养成的职业习惯,每次见到病人时,对方还未开口,他就会在心里先下一个基本的结论。

一般来说,他的结论总是下得很准确,鲜少有走眼的时候。因为通常普通人来找心理医生时,都会急不可耐地表现自己的焦虑和紧张,有些人甚至你还没开口询问,他们就会自己把内心的痛苦纠结全都说出来。

叶随风的一双眼睛,早就练成了火眼金睛。他一见到姚锦之,从她开口说第一句话时,他就已经看出来,这个女人没有病。那么说起来,她真的如秘书猜测的那样,花大价钱约自己出来,只是为了他本人吗?

这两个人,就这么在餐厅里互相看来看去,谁也没有点餐的意思。姚锦之难道被帅哥这么看,有些不太习惯,放下菜单主动开口道:“叶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晚上我要去给学生补习,所以就把见面提前了,希望你不会介意。”

叶随风不动声色地笑笑,脑中却开始飞快地调取关于这个姓姚的女人一切的数据。他记得,这女人来预约时,留的基本资料说自己是家庭主妇,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学校的老师了?难道自己看走眼了,这女人其实有臆想症?

“没关系,一切还是以你方便为主。”

姚锦之被对方的客气搞得有些坐立难安,一时也想不到要聊什么话题。她本来准备来了就说清楚,然后走人的,可是,在叶随风柔和的目光里,她倒是有些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了。他要是丑点多好,自己就可以毫无愧疚地闪人了。

叶随风难道碰上这么话少的病人,决定率先打破沉默,便主动问道:“姚小姐,你如果有什么困扰,不妨对我直说。“

“啊?”姚锦之猛然抬头,愣了一下。他怎么看得出来自己有困扰?这人会读心术吗?

她干笑了两下,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姚先生,既然你这么问了,我就实说了吧。其实,我并不想来见你,如果不是我妈妈坚持,我是不会来的。”

“没关系,很多人来见我,都不是出于本意,大部分人都是被身边的人劝服的。不过不要紧,既然来见了我,问题总会得到解决的。即使不能完全解决,相信也会有所改善的。”

这番话,听得姚锦之云里雾里。他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很多人会去见他?而且都不是自愿的吗?难道像他这样的,大家还会不情愿吗?姚锦之一直认为,这个世上像自己这样清心寡欲的女人是不多见的,大部分女人一见到对面的男人,难道不应该主动扑上去吗?

她的内心略微纠结一下,决定略过这段话,继续交谈:“其实,我见到你,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一般来说,我去和人相亲,说不到三句话,就会聊到我们家狗狗的身上。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要和对方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又要对我说这些呢?”叶随风隐隐地觉得,今天的这个事情,有点问题。好像哪里卡住了,又像是哪里搭错了,总之,面前的这个姚小姐,非常之奇怪。

“可能你这个人天生就让人比较放心吧,看到你,心情好像会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就会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了。不好意思,我说得这么直接,你不会不高兴吧?”

“当然不会。”叶随风摆出自己的职业化笑容,点头道,“事实上,我很希望你能说实话。如果你来见我,说话藏着掖着,其实对你是没有好处的。像现在这样全都说出来,不失为一个很好的做法。”

“呵呵,我也是一时心直口快,我看你也不像是那么计较的人。”

“没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姚锦之嘴里虽然一直在说着话,但心里总是不太安定。今天的这个相亲会,怎么感觉总是怪怪的。自己跟对方好像一直不在同一个节拍上,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的。可是看对方,好像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难道,是自己太多心了?他那个样子,看上去真的不像是来相亲的。

其实她不知道,叶随风的心里也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这个姚小姐看上去,一点儿也不像心理有问题需要看医生,她说话清晰逻辑清楚,而且并不慌乱,非常镇定,感觉就像在跟一个刚认识的朋友闲聊。这么放松的病人,他倒是很少碰到。

“姚小姐,这就是你困扰的地方?你不愿意和男人见面,不愿意相亲?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也不愿意踏入婚姻呢?”

“确实有点,我好像对婚姻并不期待,觉得一个人过自由自在,多个人在身边,反倒是一种负担。”

好吧,这个家庭主妇说她不愿意结婚?这么前后矛盾的说法,到底哪个她才在说谎?叶随风突然对眼前的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点兴趣,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姚小姐,那请问你以前交过男朋友吗?”

“算交过几个吧,很久以前了,还是在学校里的时候。”那些男人到底是怎么成为她男朋友的,姚锦之到现在都有些云里雾里。

“那你可不可以向我描述一下,你和他们交往时的心理历程是什么样的。”

“这个…”姚锦之有些犹豫了,相亲还需要这么清楚地交代以前的情史吗,“我,我不太记得了,毕竟是太久以前的事情了。”这倒是实话,那些男的长得是圆是扁,她都有些记不清了。

“其实不需要很详细,你记得多少说多少好了。比如说,你那时候对他感情深吗,你们交往了多久,后来又是因为什么分的手?”叶随风觉得,一个女人对男人产生不了感觉,或许会和她的上一个男人有关。他并不认为自己是在刺探病人的隐私,事实上,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姚锦之却有些恼火了,语气略微生硬道:“对不起叶先生,我觉得我来同你相亲,应该不需要交代地这么清楚吧。”

“相亲?”叶随风终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微微地皱起了眉。那个一直不搭调的原因,他觉得,或许已经找到了。

敲诈

作为一名伟大的人民教师,姚锦之总是时时刻刻面对许多突发状况。她自认为心理素质已经极其强悍。可是,修炼毕竟还是不够。当她看着对面那个男人,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嘴角微微上扬,缓慢而清晰地说出一句话后,姚锦之当场就要崩溃了。

叶随风是这么说的:“对不起,姚小姐,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今天是来和病人见面的,不是来相亲的。”

病人?姚锦之在餐厅里茫然四顾,每个人都是出双入对,要不就是一堆朋友聚在一起,没有一个落单的,谁都看上去不像是那男人嘴里说的病人。她在挣扎了很久之后,才不情愿地拿手指指向了自己:“叶先生,你所说的病人,应该不会是说我吧?”

“本来应该是你,不过,刚刚聊了一下,我觉得,大概不是你。如果你不是实在钱多得没地方花的话,以你现在的状态,还不需要来找我。毕竟,不喜欢男人不算什么,或许你只是还没遇上合适的罢了。”

“等等,等等。”姚锦之打断了叶随风的话,一脸尴尬地问道,“冒昧问一下,您是做什么的?大学讲师吗?”

叶随风侧着头眯眼一想,回答道:“偶尔也兼职,去大学里讲讲课。不过,我的主业是心理医生。这是我名片。”

姚锦之接过那张制作精美的名片仔细一看,几乎要晕过去了。那上面大大的“叶随风”三个字,差点没把她当场击倒。

怎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面前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她的相亲对象,除了都姓叶以外,他跟那个男人,没有一丁点儿关系。

这个乌龙到底是怎么摆出来的?姚锦之捏着手里那薄薄的纸片,人民教师的伪装几乎就要崩坏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情绪有些激动:“叶先生,我想这里面大概是误会了。我其实不是来找你。可能是我认错人了,不好意思。”

“难道不是你打电话来更改预约时间的吗?”

“我,我是有打电话更改约会时间,可是,我不是打给你的啊。”姚锦之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立马摸出手机,翻到那天的通话记录,晃给叶随风看,“你看,这是我那天打出的所有号码,里面应该没有你的吧?”

叶随风眼神很好,只瞟了一眼就看清了。他点头道:“确实没有我的。可是,我相信我的手机里,应该会有你的号码吧。姚小姐,我耳朵还算可以,我敢肯定,那天给我打电话的人,就是你。”

随后,叶随风也掏出手机,将那个号码摆在了姚锦之的面前。屏幕上清楚的一串数字,就像一道闪电,活活把姚锦之给劈死了。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呢?叶随风的手机上,自己打电话的那个时间,确实显示了自己的手机号。可是,对照自己的手机,那明明就是另外一个号码啊。

对于这么诡异的事件,一向自认为心理素质极为强劲的叶随风,也有些小小的吃惊。不过,他毕竟当了这么多年心理医生,早就练就了一副强硬的心脏,当下对着两只手机,就微微一笑道:“这个看起来,是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能这么认识,也算是有缘了。”

姚锦之讪笑着收回手机,心里暗自嘀咕,既然这个电话打到这个男人手机上了,那就意味着,那个大学讲师并没有收到电话。今天晚上的约会还是有效的。Oh no!姚锦之在心里哀叹,本来还以为可以熬过这一劫了,却不料到最后,空欢喜一场。

她沮丧地垂下头,想想觉得有些可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是不好意思,叶先生,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耽误了你宝贵的时间,实在很抱歉。”

叶随风瞬间卸下了医生的伪装,身上少了几分专业气息,倒是多了一点随意的感觉。他微笑着摆摆手,说道:“没关系,其实也不算浪费。反正做我们这一行的,是按小时收费的,不管客户有什么样的问题,只要能解决的,我都会给予帮助。姚小姐,如果你觉得就这样付我一个小时的费用有些吃亏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反正一小时也没有到,再聊几句你也不用多花钱。”

姚锦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然后就依稀可以听见冰块碎裂的声音。她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以至于产生幻听了?眼前这个斯文又帅气的男人,是在干什么?他是在问自己收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