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朗走进康复室,冲着正在做检查的老者颔首,“王老先生,您来复查了,最近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很好,都很好。”老者挥挥胳膊,笑意盈盈,“都公认你是全国数一数二的胸外科主刀,我请你没错,没错,我听说手术中还有意外,若不是你镇定只怕我的老命就交代了,年纪轻轻这份功力,了不起,了不起……”

甄朗只是笑笑,“护士夸张而已,没有那么惊险。”

老者望着甄朗的眼神中尽是欣赏之色,“好,不骄不躁,有气度,我这年纪肺移植别人都不敢上,再多钱都不肯,你行。”

甄朗寒暄着,不卑不亢,只是履行医生的职责。

王老先生拍拍扶着自己胳膊的女子,“少莞,这就是甄医生,要不是他,你爷爷可没老命等你回来陪啰。”

王少莞跺着脚,娇嗲嗲的腻着王老先生,“爷爷,可不许乱说,您老人家可是长命百岁,活到一百二的。”

王老先生呵呵笑着,“甄医生,可别见笑,我这孙女刚从国外回来,太久没见我,腻着呢。”

“不会。”甄朗手指翻阅着各项检查的指标,客套回答。

“甄医生。”王少莞走到他的面前,“我爷爷复查情况怎么样?”

甄朗抬起头,面前的女子双手交叠在身前拎着小包包,笑容可爱。凑到他的面前,发丝垂落,卷卷的似个精致的娃娃。

只扫了一眼,他继续低下头,“不错,不过老先生不可再劳累,最好有山水清秀的地方修养阵子。”

王老先生含笑点头,王少莞正想说什么,门外传来一阵粗鲁的叫嚷声,夹杂着几声低低的呻吟,“那个贱人,老子一定不会放过她!”咒骂声中,男子的大吼传来,“医生呢,医生怎么还不来?当老子没钱是吗?”

甄朗有礼对老者表示歉意,出了门。

躺在单架上的男人一手捂胸,一边叫骂,吓的护士远远站着,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更大声的叫嚷时,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直直的按上他胸口——的痛处。

“哇!”硕大的拳头伸了出去,被人轻巧的拨到一边,金丝眼镜闪过诡异的光芒,镜片后的目光冷冷的望着他。

“你干什么!”男人暴跳起身,“老子骨头被你按断了,找打是不?”

就算他打不过那个暴力女,修理面前这个文弱书生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如果你肋骨断了,断骨很可能插入你的肺,那么你活不过半小时。断骨若是插破动脉,你活不过十五分钟,断骨若是插破心脏,你活不过一分钟。”甄朗抬腕,盯着腕间的手表,“想死的话不妨多动动,我替你记时。”

硕大的拳头活活的停在空中,男人犹如木雕泥塑般的定住,脸色由红转青,由青变紫,最后煞白,“我,我……”

“还有。”那俊朗的唇勾起漂亮的弧度,“我是医生,你把我打走就是自己拒绝治疗,所以医院不用付延误治疗的责任,记得先打个电话和你家人说,省的以后打官司输。”

那顿在空气里的手僵直,挺挺的已经不会缩回来,“我,我该怎么办?”

精光在镜片后一闪而过,“以你刚才叫声表现出的临床症状来看,有可能真的是肋骨骨折,不过这个需要再做进一步的检查。”

粗犷的脸几乎快淌出眼泪,扭曲变形,“什,什么检查?”

“这个要由你自己决定。”甄朗看着那高举着的拳头,满面严肃,“如果你第一或者而第二肋骨骨折,会合并锁骨或者肩胛骨骨折,还有可能合并胸内脏器及大血管损伤,支气管或者器官断裂,还有可能心脏挫伤,还有可能出现颅脑伤;如果是下胸部肋骨骨折,则有可能合并腹内脏器损伤,特别是肝啊、脾啊、还有肾破裂,还要小心合并脊柱和骨盆骨折,你别乱动,小心碎骨在你的动作中不小心就戳哪了。”

“你,你别说了……”那个举着的拳头不断哆嗦着,“我查,我全查,您开检查单。”

“那去做个X射线检查,再做个脑部CT,B超,磁共振;为免万一,再验个血吧。”

四月份的天气,不冷不热,只穿一件单衣的某人此刻却是单衣尽湿,汗珠子顺着脸颊滑下,脸色白的找不到半点血色,“为什么要验血?”

“我怕你已经有了内脏大出血,万一要手术再临时验血来不及,不如现在验了,救你命的时候也快点。”

“去,我去……”

某人汗涔涔的被护士推着飞快去了,依然高举着他的拳头不敢放下,当轮椅呼啸冲进电梯的时候,身边吮吸着手指头的小男孩拽拽身边妈妈的衣服,甜腻着嗓音,“妈妈看,超人……”

“护士……”某人直到一项项检查近尾声,确认自己不会死于非命的时候,才终于放下僵硬到没有知觉的手,拽拽自己湿透的衣衫,“我问个问题,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个叫甄朗的医生?”

“甄医生?”护士的苍蝇腿飞快的眨着,“你说的是刚才给你开检验单的甄医生?”

“最开始那个?”男人扯开手中层层叠叠的检查单,在建议检查那一栏终于找到了龙飞凤舞的两个字,默默的掏出扁的只剩一层皮的钱包,轻轻吸了吸鼻子,发出一声哀叹,“他们两个如果联手,一个打一个救,简直比黄世仁还黑,抢钱啊……”

而此刻那个比黄世仁还黑的某人,正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边,目光含笑。

街对面,矫健的人影窜出店门,几步冲过车流,手指一撑护栏,漂亮的越过、落地,再两步,直接到了医院门口,瞬间不见了人影。

“甄医生。”门板上传来两声敲击。

妆容精致,笑容都恰到好处的体现了她的修养,长发散落点缀了几分风情,全身上下无一不是名牌,此刻的王少莞看上去成熟了几分,“我爷爷过两日在家中设宴庆祝身体康复,希望甄医生能赏脸。”

她说话客气,很小心的掩饰了眼中的欣赏之色,等待着甄朗的反应。

她看到,那俊朗的唇牵动了很浅的笑容,渐渐有放大之势。

就知道,没有人不愿意攀附上她们家的权势,也没有人会拒绝她的邀请。

还没等到甄朗开口,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撞的她直直的贴上了门,胸前的两团顿时享受了从肉包成面饼的急速压缩过程。

“喂!”粗哑的嗓音毫不客气,手掌用力的拍上甄朗面前的桌子,砰然巨响中桌面所有物品有节奏的跳动着,“今晚,你去我那还是我去你那?”

眼镜被推了推,声音不疾不徐,“我家比较大,来我家吧。”

“好!”贾芍紧了紧拳头,眼神瞪大,闪亮亮的。回首发现门边拥挤成一团的小护士,还有那个脸粘在门上半晌拔出来的可怜女人,忽然露出一个极其潇洒暧昧的微笑,手指在唇上亲吻抛向甄朗,“今天晚上,你洗干净屁股等我。”

集体倒抽气的声音响彻房间门口,甄朗唇边笑容不变,“对了,你今天的声音很性感,叫起来应该很不错。”

倒抽气的声音再一次浓重回响,贾芍冲着小女人群飞吻而过,骚包的抛着媚眼,一日的郁闷在此刻得到了彻底的舒缓。

☆、不堪回首的记忆

贾芍语录——“有人的擦肩而过变成了永恒,有人的永恒变成了擦肩而过,而我,既不想与你擦肩而过更不想与你永恒,我根本就不想认识你。”

贾芍右手勾着一提啤酒和各种大包小包零食背上扛着一个大包,钥匙圈在左手食指绕着转,哼着不着边际的小调,一路得瑟的走着。

高档小区就是好,比她住的那个破破烂烂地方层次上了不止一档,没有半夜鸡猫子鬼喊的嚎声,没有打狗骂鸡的嘶叫,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灯光明亮不刺眼,晕白着鹅卵石的小路。

来之前她特地往停车场溜达了一圈,在固定的停车位没看到那个家伙的车,这才开开心心的蹦上了电梯。

想也想不到,甄朗那个当年做小生意的爸爸居然一路狂飙,身价膨胀之快堪比中国飞速爬升的房价。才有了今日他们两人,一个住高档小区,一个住贫民窟的鲜明对比。

不过,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自打两个人同一班小学、初中、高中比拼下来,孽缘让他们居然混进了同一所大学,又很不幸的同时不乐意回家,在这千里之外的城市里打拼,当年为了彼此照应,甄爸爸买下这套房子,说是两个人一起住,互相照顾着,也算是让大人放心。

电梯数字一路上升,贾芍深深的叹了口气,无奈的望天翻白眼。

认识那个家伙这么多年,两个人之间就没有过一句好话,为什么四个大人还让他们互相照应?也不怕两个人相处不到三天,不是一个被气炸肺,一个被揍成面饼?

二十多年,都没能让四个人认清形式?更何况,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二十多岁的成年人,就算不是相看两相厌,他们也不觉得应该有男女之防吗?

二十多年,她纯洁的儿童时代,羞涩的少女时期,朦胧的青春年华,所有的记忆中,都有一个煞风景的身影在脑海中飘过,飘过,飘过,鬼魅般的纠缠她。

她不就是亲过他一口么,不就是捏过他一下么,有必要这么不死不休的跟随她么?

她讨厌他,鄙视他,痛恨他,每当心情不爽的时候只要想到他的脸,就想一路飚到对面的楼上狠揍他一顿出气,独独不敢在自己爸妈和甄家伯父伯母面前发狂。

想起那个抄起锅铲敢在楼道外家属区里奔袭两公里绕十个圈都不放过她的娘,贾芍莫名的打了个寒颤,感到后脖颈一阵冰凉。

但论起制敌上策,不动半点武力者,还是要属甄朗他妈。据说甄妈妈先天心脏不好,生甄朗的时候差点赌上一条命,甄家上下简直将她将国宝一样供奉着。就连甄朗这个职业,都是在老头命令之下努力成就的,目的就是为了将来照顾国宝的身体。

这样娇弱的身体,是不能有大的悸动大的惊吓的。贾芍宁可被自己的娘打到屁股开花,也不敢惹甄妈妈半点生气伤心。

偏偏甄妈妈那眼泪水,就象是眼眶里塞了两团海绵,只要揉揉就能成串的往下淌,打她小起就认命谁要是惹了甄妈妈难过,绝对是三个大人轮番的武力修理,外加闭门思过一个月,扣除零花钱,取消任何参与娱乐活动的机会。

小时候的悲惨经历,导致她和甄朗再不对盘,也不敢表现在脸上,谁也不肯先提出要对方离自己远点,这个坏人谁也不愿当,于是就有了现在这般奇怪的相处模式。

贾芍掏出许久不用的钥匙拧了拧,看看满手的东西,毫不犹豫的选择一脚踹上门,光洁的大门板上顿时印上一个大鞋印子。

反腿利落的勾上门,望望面前干净的地板,她甩下鞋子,光着脚丫窜进厨房,果然不出她所料,冰箱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她最爱的啤酒。

这么多年的相处,她多少还是了解那个家伙的。

自律、严谨,不碰任何垃圾食物,不喝酒不抽烟,早睡早起,简直没有半点不良嗜好,在她看来这样的人生活的太没意思了。

踏进属于她的那间房,手指擦过桌面,看不到半点灰尘,她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自己坚持付了他一半的物业管理费,他也应该把房间收拾的整洁干净等待她偶尔的归来临幸。

把衣服统统挖出来填充了衣柜,看上去像是天天住在这里的样子,她才满意的拎起干净衣衫,哼着歌进了浴室。

她舒舒坦坦的泡着澡,释放一天的劳累,那边的甄朗也在安静的咖啡厅中与好友轻松的交谈着。

时钟已经指向了八点半,火药桶应该到家了吧?只希望整洁的房间不会在她的摧残下变的太可怕,甄朗默默的想着,脑海中浮现着贾芍踹门蹬鞋玩浴缸满地水的场景,思考着明天是不是该叫钟点工来清理一下。

林子辰望着对面端着咖啡淡笑着半晌不动的甄朗,啧啧摇头,“你在想什么,保持这个诡异的表情已经十分钟了,这样你会让我误会的。”

甄朗放下手中的咖啡,轻松的弹了下手指,“我们被误会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今还在校园最佳男男恋排行榜第一,你要不要再回忆下当年的风光?”

林子辰脖子一缩,眼神中露出敬谢不敏的表情,“那魔星到底是不是女人?喝了那么多酒下去,居然还能把我们两个扒光了丢到床上拍照,而我连报仇都铩羽而归,打不过啊……”

甄朗似笑非笑看着他,“我记得当年有人扬言要追她的,说是看上了她那种不羁的性格,比娇滴滴什么都不会的女孩好多了,中性的样子又不容易招惹男人,放在家里安心,最佳的老婆兼知己的人选。”

林子辰尴尬的咳了声,擦擦额头不小心沁出的汗,“我是想要自立自主的女人,可是我不想要一个伸手就能把我丢出两米远的老婆,这以后哪有半点男人的尊严啊,万一她不开心了打老公玩,我岂不是惨了。”

说到这,他不住的摇头,再摇头,外加叹息声连连。

他当年是觉得贾芍特别,和身边只知道谈论化妆买衣服的女孩不同,也起过那么一点小心思,不过第一次的邀约,就让他的追求胎死腹中了。

那一次,他可是精心策划,还拉上了好友甄朗助阵,本想着在贾芍生日那天亲手送上蛋糕,再表达一下追求的意思,肯定能大功告成。

可是……

想起那夜,贾芍热情的拉着他喝酒,从连杯干到对瓶吹,为了不在心仪的人面前丢脸,他拼了,结果……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和甄朗两个人被扒的光光丢在床上,亲密拥抱。与此同时,他们的‘恩爱’照片在校园网上一跃日点击破万,跟帖上千。

照片上的他,搂着甄朗的脖子,甜蜜的舔着甄朗身上的奶油,亲吻着他胸前的红花。没错,就是红花,让林子辰感觉到无比熟悉的红花——那个他亲手挑选的蛋糕上红艳艳的奶油花。

一时间,医学部两大著名帅哥的断袖之恋疯传,他差点解下皮带勒死自己,反倒是甄朗,除了淡淡的扫了一眼,没有半点多余反应。

气晕了的林子辰找到贾芍想要问个清楚,谁知道口都没开,对方一个过肩摔把他放倒,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令他至今深深的印在心底。

“谁叫你认识甄朗。”

仅仅因为认识甄朗,他的初次动心就这么夭折了;仅仅因为认识甄朗,他的一世英名就毁了;仅仅因为认识甄朗,他就要背负笑柄到现在?只是认识啊,是什么样的不共戴天让这个女人有如此大的愤恨?

“还提当年?”林子辰只觉得背心一片凉飕飕的,“你那系花女朋友都没了,还不可惜?”

“可惜吗?”甄朗不答反问,语焉不详。

同学兼朋友八年,林子辰很清楚甄朗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下去,但是心中憋了这么多年的一口闷气还是不吐不快。

“你可以觉得没了女朋友不可惜,你可以觉得名声没了不可惜,但是我的名声呢?就这么和你凑成一对了,我很委屈。”他的声音不觉高了,引来身边侧目无数,尽是各种复杂诡异的目光。

压低声音,他恶狠狠的瞪着甄朗,“你当初可以解释是误会,甚至可以不解释,但是你那是什么反应?居然嗯,你说嗯!!!”

“嗯。”还是那个懒懒的字眼,甄朗眉头微抬,“你今天找我,就是为了诉说八年前的委屈?”

忽然回复了理智,抓狂的帅哥转眼间变回了冷静淡定的职业表情,“教授开了家美容医院,希望我们有空去帮帮忙,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美容?”甄朗皱了下眉头,沉吟着,“我是胸外科医生。”

“但是你拿到了资格证……”林子辰毫不留情的戳破甄朗的借口,“他是我们导师,于情于理都不好意思推。”

甄朗笑笑,“你不是都决定了吗?那还问我,这事电话通知我就行了,何必特地约出来问?”

林子辰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两个月没见,就当我想你好了。”

诡异的目光再次成片扫来,林子辰忽然醒悟,飞快的从椅子上弹起,闪人。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贾芍甩着湿淋淋的头发正擦着身体,耳边听到客厅里的电话正响着,她随便的套了件长衫跑了出去,身体趴在沙发上伸长手够着电话。

当甄朗走进家门的时候,面前正对着两条修长结实的腿,还有一个高高拱起的屁股,长衫宽大垂下,缝隙间里面的风景一览无余。

☆、一粒桃子引发的战争

贾芍正全神贯注的听着电话那头的魔音传脑,粗豪的嗓门让她数次看着电话扩音键怀疑它是不是坏了,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门,正站在她的身后用古怪的目光看着她。

“喂,女儿啊,你老爹扭到了胳膊,我晚两天再去。”贾妈妈一贯利落风格就是快人快语,交代完毕。

贾芍楞了下,在自己老娘挂电话前赶紧出声,“老爹伤了胳膊?严不严重?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没什么拉。”贾妈妈语气比贾芍轻松十倍,“他昨天陪人打了十六圈麻将,打的太久,胳膊抽筋。”

打麻将打到胳膊抽筋?

正顺手抓着桌子上水蜜桃啃着的贾芍一口气倒抽,桃核卡在嗓子眼,连咳带呛好半晌才吐了出来。

用力的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她忍不住的怒吼,“他打麻将手抽筋你干什么要晚过来两天?”

“因为他明天还约了人打,现在我玩着他看着,好不容易有机会,我怎么能放过?”电话那头传来催促出牌的声音,贾芍举着电话,只听到那头凌乱的两三句,“五万、长途很贵不说了、哎哎,我碰……”

嘟……嘟……嘟……

茫然的瞪着电话,贾芍欲哭无泪。

她早已过了对着妈妈撒娇亲热急切希冀老娘探望的年纪,只是这个理由——她果然是垃圾桶捡来的,哪有妈妈对麻将的热爱超过了半年没见的女儿?

抛着手中的桃核,对着垃圾桶瞄准,漂亮的姿势甩出,命中。

这甄朗真会享受,连他家的桃子都比她买的好吃,贾芍鄙视着甄朗,手中却自动毛上了果盘里又一粒水蜜桃。

忽然,她的眼角扫过一道高大的黑影,根本不及反应,脚已经下意识的踢了出去,“什么人?”

对方似乎对她这种反应早就习惯了,在她转身的刹那已经横着挪了两步,堪堪躲过她的飞毛腿。

当脚尖擦着人家的鼻尖掠过时,贾芍的目光也终于到位,生生将腿停在了空中,两条雪白的大腿叉着一百二十度,“你回来为什么不敲门?”

甄朗的表情冷静无比,“我回自己家为什么要敲门?”

“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站在人家的地盘上,贾芍皱皱鼻子,心不甘情不愿的哼了声,“那你站在我身后干什么?找打?”

甄朗毫不在意眼前充满威胁的腿,懒散的放下手中的包,目光顺着她的脚尖划过,唇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你敢让我鼻青脸肿的见贾妈?”

贾芍用力的吸了两口气,愤愤然的抽回了腿,整个人用力的坐进沙发,伸手抓上水蜜桃,目露凶光,仿佛这正准备入口的是甄朗的肉。

甄朗的微笑在她看来刺眼已极,索性别开眼,将注意力全部丢在电视上,但是下意识的紧绷和防御,还是萦绕周身。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响起,她才慢慢松懈下神经,靠上沙发。想着老娘刚才的话。

母亲大人延迟的两天真是尴尬,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通知了房东大人修水龙头,现在已经不是大包小包来回麻烦的问题,而是她回去很可能没办法洗澡上厕所的困难。

再是不愿意她也只能忍了,反正白天不见面,夜晚各自活动,两天应该很快就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要和他在一起两天,贾芍就觉得自己象只长满了虱子的猴子,坐立不安抓耳挠腮。

就算是前几天阻止蟊贼偷女孩子钱包遭到报复时,面对三个人手中的刀片,她也没有半点害怕,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可是看到甄朗的笑容,她就会下意识的竖起全部的刺,力量如弦上箭,随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