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对她来说,简直比梦魇还可怕,比冤魂还能缠人,大白天不睡觉的都能出现在她的面前。

天哪,降一道天雷,劈死她——眼前这个人吧。

笑容清清朗朗的,低沉又温润,“兼职。”

兼职?

“可是……”她结结巴巴的,几次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门口写着的是林子辰的名字。”

“哦。”椅子上的人淡淡的扬起了声音,“可能护士忙着,忘记换名牌了。”

她诅咒那个护士!不然以她的大脑感知度,只要在视线范围内出现甄字或者朗字,她一定会瞬间毛孔扩张目光停留,万万不会踏进这个万恶的大门。

林子辰,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名字的原作者,就是甄朗的死党,被自己过肩摔飞的倒霉鬼。

“这间‘罗氏美容医院’是我导师开的。”甄朗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手指在印有医院广告的书册上敲敲。

今日五黄入中宫,诸事不宜。

贾芍脑子里闪过这句话,脚下开始一步步的往外蹭着。

“你来这里干什么?”甄朗的声音,快过她的脚步,就在她眼见着离门口不过三步之遥的时候,悠悠的传来,“这里是美容医院,而我是……”

“找厕所!”贾芍想也不想,撒腿就往外冲,没想到一只脚才踩出门口,迎面就看到一道蓝色的人影。

是那个门口的甜美小姐,贾芍反应奇快,脚下往边上一窜,堪堪避免了两人的亲密接触。

“啊……”小姑娘发出一声惊叹,望着贾芍发呆,“小姐您好,您刚才忘记挂号拿病历了,我给您挂了个甄医生的专属。”

她默默的接过病历本,绝对相信以小姑娘的声音,那个门里面的人百分百听到了,更何况她的敏感神经还感觉到背后如电的两道无形物质停留在自己身上。

“挂了我的专科,为什么要走?”那声音很平静,平静中有一种无法拒绝的力量,“难道你对我的技术有疑问?”

对你的技术没疑问,但是对你的人品有疑问,行不行?

他在这干的是哪科,她来这找的是哪科,彼此都心知肚明了,她再跑也没意思了。

贾芍僵硬的转身,正对着倚门而立的人影,顶着悲壮而悲愤的表情,僵硬的迈着腿。

才进门,就看到甄朗正在关窗,人冲着她扬了下手,“锁门。”

或许是每天进家门他的这句话让她形成了条件发射,她居然非常顺手的关门落锁。

就在大门关上的一瞬间,她依稀听到了门外小姑娘疑惑的嗓音,“咦,早上我明明换了名牌的啊,怎么还是林医生的?难道我搞错了?”

当门落下锁,窗帘也彻底的被闭合,明亮的房间里忽然变的暗沉,忽然的阴凉袭上,贾芍背心处感觉有些寒。

收敛了笑容的甄朗多了几分距离感,气场很自然的让贾芍分辨出,现在的他处于职业状态,而不是跟自己“同居”的男人。

谁知道甄朗开口的第一句话就险些让贾芍把自己呛死,他说:“脱衣服!”

低头看看身上罩着的大T恤,贾芍很为难的开口,“这个,我只穿了一件。”

五月底的天气,正常人能穿几件?何况好动如她,更比常人容易出汗怕热。

“我知道。”架了副平光镜的甄朗比她熟知的他有了些微的改变,职业的稳重和冷淡其实更容易卸下她的心防,但是——“脱衣服,脱光。”

“为什么!?”就算他们很熟悉,还没熟悉到裸裎相见吧,何况还只是她一个人裸。

“你不脱光,我怎么知道你的骨架结构,设计部位,从哪入刀,在哪最漂亮?”甄朗回答之快仿佛是在脑海中早就想好,“你当我是孙爷爷么?看看就清楚了?不但要先看,还要为你设计一个最适合,最漂亮的图形。我是医生,当然要对患者负责。”

他顺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一个马克笔。

他不是要在自己身上画靶子吧?

某人想象着,一只笔在自己身上画过黑白标靶,以某点为中心,向外扩散,上面写着,10环,9环,8环……

想远了,想远了……

“真脱?”垂死挣扎的某姑娘再也顾不得什么医生和患者之间的关系,开始反省进他甄朗的门是不是一个极度错误的决定。

不对,是进他办公室的门。

“当然。”甄朗手指托着下巴,闲闲的等着,“有人腰身长,那么可以适当偏下,有人腰身短,就可以偏上,有人肩宽,所以要比较□的莲蓬形,懂?”

懂,说来说去,就是要看菜下单,看她的身材下料……

她慢慢悠悠,艰艰难难的一寸一寸往上拽着大T恤,先拉着一边的袖子,经过痛苦的挣扎,终于在袖子变形拉长中拽出了一只手。

接着,她开始拽另外一只手,同样扭曲着袖子,慢慢缩着手,仿佛她不是在脱衣服,而是在撕皮,痛苦的就挣扎着。

桌子对面的人,手掌半撑着下巴,两根手指蹭在鼻子边,静静的欣赏着她的垂死挣扎。

自从她开始脱衣服,他的姿势就没有动过。

房间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的呼吸声。

她套着衣服,两条胳膊在外面拽着衣服的下沿,一寸一寸的往上挪,细腻的小腹随着呼吸阵阵起伏,纤细的腰身有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楚楚可怜,再往上……

贾芍猛的向下一扯衣服,用力的盖住自己露出的小腹,忽然站了起来,“我要求,换医生!”

她不行了,面对着甄朗,她做不到公私分明。

想也不想的套回袖子,贾芍转身就往外走,手指刚刚碰上门锁,身后熟悉的声音略带了些沙哑,“你在我面前都不敢脱,还敢脱给别人看?”

轰,九天玄雷云中飞来,再次击中贾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求不被霸王,呜呜呜呜,本来今天停更的,想想还是坚持赶了一章发出来,你们不可以这么对我滴,揉脸……

☆、先适应一下你要的胸

握在门把手上的手慢慢的垂了下来,贾芍扭曲着面孔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恨不能将他拆成碎片咬烂了吞下肚去,“我会要求换女医生,你们这不会连女医生都没有吧,再不行我会换医院!!!”

“唰……”窗帘被拉开,突然打入的阳光有些刺眼,贾芍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躲闪着视线。

“女医生也是同样要摸要揉要捏要画的。”甄朗懒懒的靠上椅背,“你虽然性格大大咧咧,但是通常不喜欢别人侵入你的亲密距离之内,你确认能接受有双手在你身上爬来爬去?即使是医生。”

贾芍的脸在变幻着颜色,阴沉沉的。

甄朗说的没错,除了她极度信任的人,她是不喜欢有人太亲密靠近自己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是练功的原因还是自己心理问题。她有强烈的领地感和私人空间感,一旦有人靠近自己,就会下意识的躲闪和戒备,如果是突然的闯入她的空间,她甚至会无意识的挥拳。

所以她不喜欢挤公车,宁可蹭着大仇人的车坐,也不愿意和别人肢体接触。当然,平常时候她会尽量克制住,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个小毛病,甄朗是从哪看出来的?

“我……能忍。”这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不知道是在说服甄朗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关于这点可以以后再讨论。”甄朗忽然不再与她争论下去,“你坚持要做,我肯定要将所有的危险性都告知你,好歹也是同居关系,我会尽可能的详尽说说。”

听到这,贾芍眼中的坚决闪现了一丝松动,想了想,大步的跨了回来。抽出椅子坐下,“说!”

“那个……”甄朗翻着文件,抽出一张纸递到她的面前,“手术同意书,我会仔细的讲解给你听,算是朋友赠送。”

他的手指勾勾,示意贾芍靠近些,伸长了脖子的某人索性搬着椅子靠近他身边,贴着他的手臂坐着,竖着耳朵听。

“虽然现在这类手术是很小的,但是不能保证完全不出意外,对么?”甄朗的声音很认真,偶尔看一眼贾芍也是精光内敛,没有半点玩笑色彩,“还有人为的遭遇,比如说车祸,比如说严重撞击,都有可能造成假体破裂,那么那时候就必须取出,不然就会……”

“会怎么样?”不等甄朗开口,贾芍急急的追问。

“破一个就单边咯。”甄朗的口气很随便,“一边A减一边D加。”

“那还怎么走路?”贾芍冲口而出,“不是要歪着走?”

甄朗耸耸肩膀,笑的有些坏。

“不对。”贾芍想了想,“那可以再装的,是不是?”

“可以。”甄朗很诚恳的回答,“不过,要全部取出,再清理里面的创口,等全部长好再重新装新的。不过……”他盯着贾芍的脸,手指轻敲着桌面,“一个人的皮肤一旦被拉伸开,再取掉里面的东西,你可以想象下是什么样子。”

贾芍的嘴角有些些的抽搐,“吹了好久的气球漏气了。”

甄朗点点头,给她一个你很聪明的表情。

“还有……”他伸手掐了掐贾芍的脸,被掐的某人极不爽的拍开他的手,鼓着眼睛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丝毫没有发现,她与甄朗之间手臂相蹭,呼吸相闻,没有半点距离。

“人体皮肤厚度是有极限的,如果一次不成功,最多再放一次,接下来就算肯多做,也要极为小心了,记住,以后不能穿吊带了。”他伸手指指腋下,“会有刀口。”

每说一句,贾芍的嘴角就下拉一分,再说一句,眉头又打结两寸,等他全部说完,贾芍的表情已经极度扭曲变形。

“我劝你,再考虑下吧。”甄朗的声音仿佛带着诱惑,“毕竟这个一旦装上去,就不是你说取就能取的。”

贾芍眨眨眼睛,还想说什么,甄朗的手在文件夹里翻着,“这是别人手术失败的照片,我常拿来做病例研究,你看看好了。”

那照片简直可以说是触目惊心,血肉模糊,贾芍只看到寸寸刀口,道道伤疤,还有变形的胸部,干瘪的皮肉,两边凄惨的不对称对比。尤其照片古怪的色调,活像车祸现场拍出的可怕感觉,让她看了几眼就飞快的别开脸。

她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胃里面莫名的液体开始翻涌,几次冲上喉咙口。

甄朗脸色平静的收拾好照片,“这些都是实拍的,既是警醒女人爱美有个度,也让医生时刻警觉不能出半点差错,医疗保险保不了心理创伤。”

贾芍轻咳了下,好不容易稳定了心神,沉思冥想,心中两个念头在互相较量争夺着。

眼光,落在甄朗收拾文件的手上,一张张的纸从面前划过,晃动了记忆,折叠成了虚幻的纸飞机。

本已松动的眼神忽然变的清明,贾芍忽然抬头,眼睛死死的盯着甄朗,“你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甄朗收拾桌子的手一停,极其自然的回应她的问话。

“没什么。”她扬起下巴,“我还是决定做,这家医院不是上千例手术都没失败过吗?我就不信自己会是失败的例子,我坚决要做。如果你不接,那我找别的医生。”

甄朗的手一停,表情平静中带笑,“当然接。”

“是不是要脱衣服检查?”某人双手一掀衣摆,视死如归的往上撩着,“来吧。”

不过她的衣服还没掀动,就被某人的手按住了,“等等。”

“什么?”贾芍动了动唇,低头看着那双连衣服带人掐着自己腰的双手,修长的手指紧贴着她,薄薄的T恤挡不住他手掌心的温度,热热的传上她的身体。

他的手好大,就这么一掐,自己的腰身几乎有三分之二在他的掌握中。她发觉,此刻的自己与甄朗相比,竟然有娇小之感。

“你先说说,想要多大的。”甄朗手上用力,把她按回了椅子里。

他的意思,是同意给她做手术了?

“要,这么大的。”贾芍的手在空中比划着,伸到胸前虚虚拢了个高度。

“两个梨?”甄朗很形象的打了个比喻。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小,手掌又提了提高度,“这么大。”

“两个香瓜?”红唇斜斜拉伸,仿佛是在笑。

贾芍幻想着电视上惹火尤物的身材,坚定的摇摇头,再度把手的高度提了提,“这么大!!!”

甄朗了然的点点头,意味深长一声感慨,“两个早春红玉的麒麟西瓜。”

“嗯!”贾芍这一次终于满意的笑了。

“行。”甄朗答应的非常干脆,起身脱着医生袍,牵上她的手就往外拽着,“走!”

贾芍被拉着一路疾行,有些莫名其妙,“干什么?”

甄朗脚下一停,猛然回身,刹车不及的贾芍一头撞进他的怀抱。

下巴被抬起,甄朗俊秀的笑脸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带你去适应以后的生活啊,先习惯习惯。”

这个能提前习惯的吗?

满腹疑问的贾家姑娘活活被甄朗塞进车里,一路开到最近的超市,直奔水果专区。

“你这是干什么?”

推着车子的贾芍,望着甄朗兴致勃勃的在水果区转悠,不明所以。

甄朗诡异一笑,挑了四个差不多大小的西瓜丢进车里,手臂一揽贾芍的肩头,“走,回家。”

付账时,甄朗特地买了三个大号的塑料袋,将其中的两个自己装了,另外两个分别装在袋子里,双头对绑结在一起。

看了看,又拎了拎,似乎非常满意的冲贾芍勾了勾手,贾芍傻傻的把头伸了过去,“干啥?”

啥字还在嘴边打转,她就觉得脖子上猛的一沉,好玄没把她拽地上去,“哎呀……”

这才发现,塑料袋已经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两个西瓜一左一右刚刚好的垂在胸部,重的让她脖子都快抽筋了。

刚张嘴,甄朗已经亲密的搂着她的肩膀,凑上她的耳边,“你不是要这么大的么,先适应下啊,不然以后你说不舒服要拿掉我可就没本事复原到现在这样了。”

不舒服?谁说她会不舒服?

贾芍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她用力的挺起脖子,直起了背,在甄朗的笑容中艰难举步。

不过是从超市走到停车场的距离,贾芍就觉得自己快要透不过气了,两个硕大的东西压的她难受就算了,随着她步幅的摆动还不时的晃来晃去,极难掌握平衡。

“喂,兽医等等我。”眼见着甄朗已经走出了十步远,她提步追了上去,以往轻盈的几步就能赶上的距离,此刻却变的非常遥远。

才跑了两步她就停了下来,两个西瓜摆动压迫着她的胸口,呼吸变的艰难,姿势也变的怪异无比。

她直着脖子重重吸了两口气,发现甄朗已经站在了车边,正带着笑望着她。

气喘吁吁的跑到车边,她惨兮兮的扶着车门,大口的喘息着,耳边已经传来了甄朗的声音,“抬头,挺胸,人家美女都是闲庭信步优雅端庄的,哪有你这样勾着脖子驼着背,乌龟一样的形象。”

闻言某人立即抬头,缩脖子,挺胸,目视前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一路开着,贾芍只觉得以往平坦无比的路忽然多了无数个坑,上上下下的颠着,两个大球在胸前蹭啊蹭啊,又颠又坠,她几乎觉得呼吸无能了。

伸出手,托起胸前的两个麒麟西瓜,终于感到了一丝轻松,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只是这笑还来不及绽放,就被身边一个笑着的声音打断,“你以后在大街上累了,也捧着胸走路?”

贾芍的表情一愣,慢慢的松开了手,那两个重重的东西又坠了回去,连带着刚刚挺起的脖子又弯了下去。

悄悄的,把身体蜷了起来,两个西瓜被偷偷的放到了腿上,贾芍喘着,觉得不仅是脖子,背都绷疼了。

“下车!”

好日子还没有几分钟,甄朗的声音就象是催魂似的,让她苦了脸。

脚下摇着,身体晃着,怎么也找不到平衡点。

短短的路程,对她而言走起来无比的痛苦,好不容易走进了电梯,眼见着就能到家了,她扶着墙壁,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电梯门开的一刹那,旁边的人飘飘传来一句,“你的鞋带松了。”

她低头,以往一溜可以从胸前看到脚面的视线,就此被两个西瓜阻挡,什么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