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孙文晋又进来了,他身上围着浴巾,掀开被子,轻轻抱起唐瑜。原来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水温调得正好,唐瑜回过神来,孙文晋却已经体贴的自外面把门带上了。

唐瑜开始洗澡,洗得很仔细,身上,胸口,都有吻痕,大腿还有血,幸好水很温暖,她慢慢的洗着。

房间里没有准备衣服,她扯过浴袍穿上,她的衣服此刻应该散落在房间的地板上,她赤着脚走出去找衣服,孙文晋指着椅子上,说:“这套衣服刚买的,你…”

唐瑜眼风一瞄,看见那带血的床单已经换过了,椅子上整整齐齐叠放着一套衣服,连内衣都有,看得出来是新的,商标已经被拆了,而她那被撕裂的几件衣服也被孙文晋仔细的捡起来放在沙发上,她笑笑说不用了,我穿自己的就行,拿起自己那叠衣服朝浴室走去。

再出来的时候,孙文晋看着她,有点局促:“你今天还回去?”

“对。”

“太晚了,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好,孙先生,林开的事,还劳您费心。”她找到自己的手机,背对着他。

“好,但是,我送你回去。”

唐瑜没有再拒绝,两个人沉默的走下楼去,虽然晚,大堂里还是很多人,没有人特别注意他们这一对,好像跟昨天也没什么不一样,有谁注意到她已经不是处女了?又有谁能猜得到这肮脏的交易?

上了孙文晋的车,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已经很晚了,街边的路灯孤零零的亮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除了汽车发动的声音,四周安静得出奇。

过分的安静让孙文晋心里有点烦,他想不通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或许是为了打破这种让他心乱的安静,他抬手开了音响。

车厢里徐徐回荡起旋律,居然是童安格的《一世情缘》,当童安格那略带忧郁的声音响起“我的梦有一把锁,我的心是一条河,等待有人开启,有人穿越…”孙文晋此时一只手掌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正浑身上下的找烟,烟还没找着,听见这歌声显然是吓了一跳,他又手忙脚乱的去关音响,谁知唐瑜却轻声道:“嗳,别关。”

孙文晋的手只得止住,脸却微微有点红,童安格略带沧桑低沉的嗓音继续回绕,车内音响效果非常好,他的声音就仿佛在耳畔,甚至好像能闻见童安格的呼吸,通篇都是款款的柔情,听起来却不知为何让人心中一酸:“你的唇是那么热,你的吻是那么甜,仿佛前生相识,今生再见…”

歌到这儿,孙文晋终于把音响关了,他歉意的说:“这歌太老了,你可能不喜欢,换一张吧,你喜欢听乡村的,还是流行的,还是周杰伦蔡依林?”

唐瑜轻声一笑,淡淡的说:“不用了。”

孙文晋不再多说,他已经摸到他的烟,但是想到唐瑜在车上,他又把烟收了回去。车内重新恢复安静,孙文晋也终于完全冷静下来。

当车子到大教室村,孙文晋停下车,正打算下去,唐瑜却说:“孙先生,不麻烦你了,我自己下车就可以。”

孙文晋停下开门的动作,点点头。

唐瑜于是下车,刚关上门,没走几步,孙文晋从后面叫住她,她走回去,弯着腰,脸对着车内:“孙先生,您还有什么事?”

孙文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唐小姐,请你放心,今天晚上的事,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这是什么?不可告人?唐瑜自嘲的笑了笑,当然不可告人,他们是什么关系,一个处女的一夜换来司法的不公,唐瑜莞尔一笑,“若是这样,再好不过,孙先生,谢谢你!”

一边往回走,一边想,其实这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又有谁知道她已经不是处女了。初时想想,要献身觉得肮脏,觉得可耻,觉得不堪忍受,可现在却觉得也不过如此,况且,人家在乎自己的处女之身,因为那是留着给老公的,留着给幸福的,可她,现在看来这辈子是注定没有幸福的。她贪恋林开给她的安全感,她贪恋林开的父母,所以她不爱林开也答应跟他交往,所以害得这年轻人为她杀了人,现在,一切因果循环,她怪不得别人,每个人,做错了事,都该自己承受结果。况且,她比起很多人来,已经算是好多了,起码昨天晚上,孙文晋有风度,照顾女人的情绪,做的时候照顾女人的感受,他长得也好,至少她应该要感谢那个人不是五十岁的苏不易。

唐瑜走后,孙文晋将车子开走,顺手开了音乐,他方才按的只是暂停,所以现在音乐接着先前的唱起来:“…也许只有一个人,才能明了这一切,遥远的思念,堆积在眼前,也许只有一个人,才能改变这一切,前世的思念,今生今世来了解…”

缠绵,忧伤,沙哑,略带苍凉,童安格红的时候还是九几年,这声音把孙文晋的心绪带远了,想起一些事,想起一些人,想起一张脸。

遥远的思念,堆积在眼前。

他猛地将方向盘打了个转,车子遽然掉头。

陈释找到孙文晋的时候,发现他在N市第三中学的操场里双杠旁抽烟,抬头是教学楼,地上布满了烟头,陈释慢慢的走过来,孙文晋抬头看见他,陈释不说话也挨着他坐下。孙文晋问:“唉,你还带烟了没有,我的烟昨天晚上抽完了,给我支。”

“滚,你知道沈子静现在管我烟管得多厉害,而且这内部烟还是按需生产,我多难得才弄到手,让你丫一晚上全折腾了。”

孙文晋望着他:“你带了没有?”

陈释只得取出一支烟递给他:“哪,省着点抽,”说着蹭了蹭他的胳膊说:“嗳,你昨天晚上就在这里呆了一晚?”

孙文晋点上烟,吸一口,缓缓的吐出烟圈,模糊了他的面孔,他不说话。

“哎,我说,你丫怎么碰上一个女人就这样啊?”

孙文晋刚没抽几口,忽然把烟往地上狠狠一扔,站起来抬起脚蹂躏了两脚。

“喂,你…”陈释心痛的看着那根烟,皱起眉头,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丫真是浪费。”

“走吧。”孙文晋淡淡的说。

“去哪?”陈释抽着烟问。

“找苏不易。”

“…”陈释看着他,一脸的疑问。

“我答应了她,帮她救林开。”

“什么,你脑残了,你明知道苏不易一直卡着你,就是算计着你,你还…”陈释大惊看着孙文晋。

“他要的无非是钱,我给他。”孙文晋语气仍是简洁,淡然。

“你…真是鬼迷心窍了,事情都做到这份上了,你又何必呢,她也只是长得像而已,再怎么像也不是…”说到这个名字,陈释猛地停了下来,而后低声说:“上次的那个朱冉,你还没吃够亏啊?”

陈释还在后面说,孙文晋已经走远了,陈释把烟往地上一掷,小声嘀咕着追上去:“他妈的,这叫什么事,过去这么多年了,居然还真提都不能提。”

第 9 章

孙文晋回到酒店的时候,服务员正在整理房间,这个房间是他在酒店的长包房,孙文晋虽然在N市有别墅,却哪儿都只是偶尔去住几天,这个服务小姐还是他指定的。那小姐见孙文晋回来,把东西整理好后给孙文晋送上来一只手镯,说:“孙先生,这个是在浴缸里找到的。”

孙文晋伸手接过,是一只贵妃镯,那手镯通体碧绿,里面有丝丝棉,光泽温润细腻,这应该是唐瑜的,昨天晚上他总觉得她身上有个东西烙着他,看来就是她了。

“谢谢你。”孙文晋对她点头礼貌道谢。

那服务小姐脸猛地红了,低头说:“房间都收拾好了,那我先出去了,孙先生,再见。”

“再见。”孙文晋把玩着手镯。

唐瑜几乎是一回去就发现手镯不见了,她有点慌,有点乱,手镯怎么会不见了呢,手镯是姥姥在世的时候送给她的,她从小到大戴了十几年,从来都不舍得脱下来的,怎么会不见了呢。她开始细细的想,到底是在哪,什么时候,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心里开始难过起来,她不为昨天晚上失去的处女之身难过,反而为了这么一只手镯,心沉沉的难过,她想,怎么能这么倒霉,这陪了她十几年的旧物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不见了。

唐瑜不知道警察办案具体是什么流程的,实际上后来她也有点担心,因为,那天晚上孙文晋只是答应了她,并没有人能证明她们的交易,更加没有人能告诉她孙文晋的信誉,她不害怕自己白白丢失了处女之身,她只是恐惧,若是孙文晋食言而肥,那林开这一生大好的前途…想起都胆战心惊。

因为顾虑着这些,林开父母那边她也没跟他们说过,不过这些天林开的父母显然已经开始不信任她,不知道他们正和堂哥堂嫂商量什么营救活动,反正他们现在做什么事都不叫她,有时候甚至连吃饭都不再叫她一起。

唐瑜轻轻笑。

不过,幸好,两天后,林开回来了。

一家人站在门口,目瞪口呆。

“妈妈,爸爸,小瑜,我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谁让你回来了?”

“我被无罪释放了。”

“无罪释放?那是什么,不用再回拘留所,不用上法庭?”

“对,警察局说证据充分,我属于正当防卫,不用上法庭,家属那边也没有上诉的打算,所以我回来了。”

唐瑜站在林开父母身后,隔着老远看着门口,冷冷的笑,她想,孙文晋还真是有本事。

这天晚上,唐瑜买了回B市的车票,送行的时候,林开一直挽留,因为林开刚渡过牢狱之灾,全家人都心有余悸,想要留他在家里再呆几天,而他,又想让唐瑜等他一起回B市。

唐瑜坚持不肯,走的时候甚至坚持不准林开去车站送,林开父母也都是冷冷淡淡的,连客套上的挽留话都没讲过半句,不知道那天陆大姐在电话里到底跟他们说了什么,导致他们的态度变化这么大,不过也无所谓了,林开已经平安回来了,她再也不欠他们的了。

唐瑜买的是硬座,N市回B市也有十几个小时的车程,说起来也是相当难熬,但她现在身上已经没剩下多少钱了。经济问题让她不得不意识到很多事,比如已经是11月中旬了,她在B市的房租,她在乱世佳人的工作,那儿她还只上过两天班,出来前太忙乱居然连个请假的电话都没有打,现在…

出乎唐瑜意料的是,当她来到乱世佳人,正怀着忐忑的心在想要怎么说服桃花姐,以及那个拥有晚娘面孔的副经理原谅她的无故旷工,再给她一次机会的时候,忽然桃花姐看到了她,眼前一亮,忙亲热的过来拉着她:“亲爱的,你这几天去哪里了,也不来上班,快去换工作服,一会儿客人就该多起来了。”

唐瑜受宠若惊,从工衣柜取出自己的衣服换上,出来的时候正好李雯兴冲冲的走过来:“小瑜,啊,你回来了,这几天你到底去哪里了?你的电话也打不通。”

“啊,抱歉,我回了一趟老家,手机漫游没话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你错过好戏了。”

好戏,什么好戏,她正奇怪,为什么她无故旷工这么多天,手机也打不通,桃花姐不但既往不咎,还这么热情的欢迎她回来工作,对了,那个副经理,刚才在大厅没看见他,记得以前他时时刻刻在大厅监督着服务员的工作,有一双充满怀疑的眼睛和一张晚娘的面孔,他去哪儿了?

“你还不知道吧,那天你走后,副经理就把你开除了,还说你工作才两天没有通过使用期,按照事先约定,不付工资。不过,你走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副经理跟我们说,不许我们卖私烟,私酒,不许我们偷懒,偷客人盘子里的点心果品,甚至不许我们在收拾包房的时候捡客人剩下的酒喝。那天有个姐妹结婚,她以前是我们乱世佳人的服务员,跟大家都玩得挺好,请大家去喝喜酒,玩得太高兴,回来上班的时候有几个人迟到了,后来副经理就把她们全部开除了,后来,我们干脆集体辞职,工资没拿到也不干了。对面的倾城你知不知道,这大半年来,一直跟我们抢客人,抢小姐,抢服务员,那天我们不做了,就全被倾城的领班请过去喝酒。她们领班还特意找到我问起你呢,说在乱世佳人见你上过两天班,怎么一转眼没见着人了。”

“所以,现在,一部分姐妹在倾城做了,一部分姐妹转行了,我们这几个还是看在桃花姐的面子上才回来的,当然有个要求,所以副经理被开除了,所有的事情都归桃花姐一个人管,现在乱世佳人服务员不够,桃花姐看你回来,乐得合不拢嘴,我们每个人还因此加了百分之十的工资,老板还承诺给我们这几个老员工发双倍年终奖。”

有这样的好事,倒是没有料到,唐瑜想,从此以后,她得以继续留在乱世佳人上班。

而房子那儿,唐瑜回家的时候没有看见苏娆,却被房东老太太看见了,唐瑜还以为她是来催房租的,刚要提起话头,老太太却抓着她的手,红着眼睛说:“真是造孽啊。你们怎么也不早说,我就说苏娆那么好一个孩子,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原来是父亲得了白血病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你可要帮我转达一下我的歉意啊,那天晚上我态度不好…”

啊,苏娆父亲白血病,什么个状况?苏娆这几年恨父亲恨得提都不愿提及,一直是跟着母亲过,怎么会突然出现她父亲的消息,唐瑜脑袋还没转过弯来。

“房租…”

“房租娆娆已经交了三个月了,我要跟你说,上次我跟你说要涨房租的事,你就忘了吧,再下面的三个月,我都不涨了,你就安心住吧。”

房东老太太走了之后,唐瑜还是莫名其妙莫不着头脑,她给苏娆打电话,她留给她的电话是欠费状态,给她妈妈打,好像一直没人接,联系不上她暂时也不能得知到底是什么状况。但是她现在还有事要找辅导员,敲开了办公室的门,辅导员请她进去,她怯怯的站在办公桌前:“老师我找您有点事,想问问。”

“什么事?”

“助学贷款的事。”

“今年的助学贷款申请早就交上去了,银行审批都快要下来了,因为是银行统一办理,你恐怕要等到明年了。”

“哦。”

“老师,那我学费先欠着行不?”

“你欠了多少学费?”

“六千。”

“不知道,这是财务室的事,不归我们学生处管,不过…”老师沉吟着,一会儿才低声说,“虽然我知道不可以欠学费,但是财务室不会因为你没交学费申请学校把你开除的。”

“啊,这样,我知道了。”唐瑜止不住想笑,怨不得苏娆从前说,她们法语系办公室这个辅导员是同学们最喜欢的,年年评十佳标兵和最受学生欢迎的老师,“对了,老师,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事?”

“我想知道,学校勤工俭学的岗位还有没有?”

“没有了,没有了,早就没有了。”辅导员摆摆手,“你不用想了。”

“哦,那谢谢您,老师。”唐瑜转身朝门口走。

“嗳…等等…回来…”辅导员叫住唐瑜,她转过身来,“老师,您还有什么事儿?”

“我好像记得,你们有个研究生师姐,最近她那儿有份翻译工作需要找人,你去不去,我这儿有她的电话号码。”

“真的吗,那太好了。”唐瑜兴高采烈,她记得,学校里很多学生从校外接翻译稿回来做,报酬优厚,而且跟专业相关,只是这些事,向来都是熟人介绍,或者师姐们离校后把工作转接给师妹,她认识的人少,不然她第一念头也不会去乱世佳人做服务员,倒没想到能从老师这儿得到消息。抄好师姐的电话号码,她对着老师鞠个躬,真诚的说:“老师,真是太谢谢您了。”

辅导老师笑:“所以你有时间应该多来系办,每次系里举办心理教育活动,你从来不参加,你们班心理委员老跟我投诉你不合群,而且,委婉暗示我,你心理有问题,现在看起来,你心理挺正常的嘛。”

唐瑜嘿嘿的笑起来。

走出系办,她想,苏娆还真敢骗,居然说自己得了白血病,苏娆身体好,从唐瑜认识她开始,她甚至从未得过一场感冒,这一次居然这么大胆,不过唐瑜还是联系不上她,不知道她到底去哪儿了。

唐瑜去联系那个师姐,师姐姓扶,叫扶青,扶青看她的样子,问了句:“你现在大几?”

“大二上学期。”

“你们上过汉译法的课了吗?”

“还没有。”她们大一学的是初级法语,大二上学期才开始学中级法语,法语四级都只能在大二下学期才可以开始过,法译汉的课程是大三开始,汉译法的课程大四才开始,这个,相信师姐比她更清楚。

扶青开始不说话,对着她的资料思考。

“师姐,你这儿现在有什么文件需要翻译的吗,要不,我现在帮你翻译一段?”

扶青眼角瞄了她一眼,笑了:“你这小孩,还挺好强的,但这个事你暂时做不了,不过我这儿有另外一些东西需要翻译,一些简单的连环画,儿童读物,只有一些对话,你应该可以胜任。”

翻译的稿子,唐瑜不敢怠慢,这是她第一次做,连夜加班加点。她是替人翻译大彩页的连环画,一般都是一些儿童故事,对话不难翻,第一批稿子她做得很快,交给扶青师姐的时候,她显然很满意,看着唐瑜笑了,说:“你这小孩,还不错,你把翻译的材料送到这个地址去吧,这儿是他们的电话号码,负责人叫章悦,稿酬一月一结,只不过我要先跟你说好,他们这儿不稳定,有时候一个月接不到几篇稿子,有时候忽然又一窝蜂的稿子多得你想死,不过,稿子多稿费也多,稿子少,钱也挣得少,这个,你承不承受得了?”

唐瑜点点头,她现在白天要上课,要学习法语,要啃单词,晚上要去乱世佳人上班,回来洗完澡后才开始翻译稿子,每天半夜三更才睡,好在,她年轻,身体尚能承受得了,中午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唐瑜接到林开的电话,她想了想,是时候说清楚了。

看到这么多人祝我生日快乐,真是太感动了,加上这么多内容,因为每章节超过5千字要扣分,所以这章加点字,其余的更在下一章了。

第 10 章

B市历史文化悠久,最多的就是公园,本来林开是想约在唐瑜学校外面不远的公园,可唐瑜拒绝了,她说你们学校大,里面花园也多,我就到你们学校去吧。

林开见到唐瑜先是笑了笑:“不好意思,小瑜,这次没有给你带东西过来,我妈妈说时间太仓促,没有来得及给你做,她去年答应给你做的棉鞋估计也做不了了,今年她手风湿得厉害。”林开笑容非常勉强,脸上微微发红。

唐瑜也笑,林开不会撒谎,他有个坏习惯,紧张的时候,害羞的时候,撒谎的时候,总是会脸红,关于这些唐瑜没多问,只略微问了点案子的后续,确定已经就此结案,终于稍微放心了点。

她说:“林开,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

“我们以后大概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林开看着她不说话。

“就是,以后我们还是朋友,但不再是那种男女朋友,你明白吗,这样,你能不能接受?”

林开还是不说话。

唐瑜也看着他,一脸诚挚的看着他,话到这里已经足够,她希望他能够自己慢慢明白过来。

“为什么?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杀了人?”林开沉稳着问出来。

唐瑜吓了一跳,她看着林开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不是这些,你很好,是为我杀人,这些事我对不起你。不做男女朋友,只是因为,忽然觉得我们很不合适,我们…”她说得很艰难。

林开急急的打断她:“怎么不合适,是我做错了什么?你不喜欢我哪里我改。”

“不是你,是我,是我有问题,我配不上你。”她不会因为自己不是处女就介意和林开在一起,她只是不能忘记那一夜林开父母的态度,还有那天她松开孙文晋的手时,心如死灰的感觉,从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放弃了一些东西。她承认,她有轻微的心理不正常,她有些完美主义,她不希望事情变成这样,事情不该是这样的,但是偏偏完美主义的人,却这样千疮百孔,她怪不了别人,是她没有福气,配不上林开。

“是不是我父母,他们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林开着急起来,他来之前父母就郑重的跟他谈过,反对他跟这个女孩在一起,还说了一些他在拘留所的时候唐瑜的一些事,可那些不是她的义务,他根本不在意,他一点不在意,他只是喜欢她,只是想要给她安稳的感觉,看着她笑,他甚至明知道唐瑜不曾爱过他,但这又有什么,这不重要,他只是单纯的爱她,想要把自己的爱传达给她才好。

林开表情是如此的急切,唐瑜心里有些微的温暖,她不知道林开到底是为了什么,然而他是真正爱她的,她微笑:“不是你父母的原因,是我,是我的原因,我考虑清楚了,你明白吗?”她也从来没有怪过林妈妈,因为,她们的表现也只是人之常情。

林开只是不说话,把脸埋进手掌里。

唐瑜站起来,她想,这个男孩那么喜欢她,可能会有一点难受,但是,总会过去的。“林开,你这么优秀,以后一定会遇见比我更好的女孩,我先走了,你保重。”

继续上课,继续上班,继续翻译稿子,她初步算了算,按照现在的收入,再加上她三个月不用交房租,她节省一点,到明年一月开学的时候,她应该能把大二欠下的学费存满,不过,这样日子可真的紧着过了。

她开始自己学着做饭,不出所料的难吃,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一个月后,苏娆回来了,不过她看起来大有变化,她问:“娆娆,你这个眼睛是怎么回事,你以前不是单眼皮的吗,还有你的脸,你的眉毛…”她渐渐明白过来,“这一个月,你是不是去整容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苏娆措手不及,她声音都变小了很多:“我到韩国去整容了,花了一个月时间愈合伤口,所以…”

“你疯了。”苏娆怎么会做出如此惨烈的事,而且看她这个变化,估计整容花的钱不是少数,“对了,你哪来的钱?”

“这你就别问了。”

“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去整容?”过去的二十年里,不是过得也很好吗,为什么要去整容?双眼皮,磨骨削腮,整成这个样子,让人想看不出来也难,她以后怎么面对同学老师,而且,听说大面积整容对容貌影响非常大,一不小心就整残了,想回到原貌都难,苏娆真是疯了。

“这个,你能不能也别问。”苏娆的脸色黯淡下来。

唐瑜心中一动,好似有点明白过来,遂不忍再问。整容后的苏娆,整日带着帽子围巾眼镜,遮住大半张脸,上课的时候有相熟的同学打招呼,她都急急避开,老师关心的问起她之前的病情,她也只是敷衍着尽快离开,她房间里摆满了瓶瓶罐罐,每日不停往脸上涂抹,吃饭不敢嚼太用力,只好把食物煮得稀烂,甚至都不太敢笑,怕牵动面部初愈的伤口,而且听苏娆说,医生叮嘱以后最好也不要常笑。

唐瑜看着她,心里真是为她悲哀,苏娆这样的女孩子,遇上了爱情,真是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苏娆现在不能吃食堂的饭菜,每日必自己煮饭食,而且,她现在也变得不怎么合群,新学期几乎不和同学们在一起。倒是苏娆主动说:“以后这儿的房租,你就不用付了,我现在有钱。”

苏娆提到这个,她倒是想起一件事,这次苏娆从韩国回来用的那个箱子她认识,是LV的拉杆旅行箱,她身上的行头无一不是国际名牌,苏娆好像变得比跟孙文晋在一起还有钱,记起孙文晋在乱世佳人帮朱冉还债的事,难道苏娆会要孙文晋的钱?

有钱了的苏娆脾气也渐长,那天参加完学校组织的校外活动和唐瑜一起回校,唐瑜非拉着苏娆坐公共汽车,公车到站,唐瑜身子不稳,不小心踩了前面一个大叔一脚,忙道歉,说了好几遍,那大叔四十多岁年纪,唐瑜道歉后他却不肯罢休,不依不饶的数落着。

唐瑜一直忍耐着,那大叔却越发放肆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鞋吗,你知道有多贵吗,你没长眼睛啊,你父母怎么教你的…几乎整个车子的人都望着唐瑜这边,她已经做好了打算下一站下车了,谁知道,这时候苏娆走过来,对着那中年男人一巴掌拍过去。

全车人都惊呆了,那中年男人不可置信的捂着脸看着苏娆,苏娆也看着她,唐瑜心里一紧,怕那男人动手,本能的走到苏娆面前去,苏娆却一挥手把唐瑜拨到身后,仍旧挑衅的看着那中年男人。最后,那男人什么也没敢做,倒是公车一到站,捂着脸就下车了。

值得庆幸的是,苏娆终于有了男朋友,不知道是哪一天唐瑜下课回房子看见一个男生搂着苏娆的肩膀送她回来,看神情还挺甜蜜,唐瑜终于对苏娆稍稍放了点心。

这一天,唐瑜从图书馆查完资料做好作业,没顾上回家,因为怕迟到,从食堂买了个玉米和一包酸奶就赶着去乱世佳人上班。

她刚换好工作服,从更衣室里出来,看见林开站在走廊处等她。

起初有点惊愕,因为自从上次跟林开分手,她已经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林开,你,怎么会在这里?”跟林开在一起这么久,知道林家道德教育保守而严格,他从来不到酒吧夜总会这样的地方来,想了想,好像明白过来,“你跟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