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的看着我,那眼神也说不上是敌意还是友好。

我的心都悬起来了,这还仅仅是劝他做配型,我都不敢想要真劝着他捐骨髓得花费多大力气代价……

他却跟嘲讽我似的,莞尔一笑道:“我什么都不需要,等他死了,你自然就是我的了,我干嘛要去救他。”

说完他就坐了起来,他手腕上挂了一串黑色的珠子,上面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雕刻的都是什么密文,他就那么一脸暧昧的诵读了起来。

那音律我也听不懂,只觉着声音低沉暗哑就好像在念咒语一样。

我都看傻了,停顿了几秒,才问他:“你在干嘛?”

“咒他啊。”廖涵笑着同我说:“他早点死你也就解脱了。”

他忽的靠近我,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笑的那么开心,可是话里却全是恶意,“到时候看你还能跳出我的手心吗?”

配合着他的话,他还伸出手里向我比划了一个握拳的动作,就好像我本人在他手心里一样。

我都要气炸了,该说他是孩子气还是神经病啊?!

我闭着气的说:“廖涵!你以为廖岸清死了你就有机会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一点夸张都没有,我曾经无数次在失眠的时候这么想过:“我不会独活的,我忍受不了失去廖岸清的痛苦……如果真有那一天,就算你侥幸得到我,也只是我的尸体……”

我顿了一下,忍不住的讽刺了他一句:“大不了你把我泡在福尔马林里,反正我也不怕那个。”

他还贴近着我呢,他的表情居然一点都没受到影响,反倒笑的更加阴毒了,贴近我的耳朵,他声音很低的,刻意压低的时候简直都听不清楚他要说什么。

“那好啊,我就继续把你装到瓶子里。”他一字一句的同我说:“生生世世我都要了。”

我汗毛都竖起来了,那感觉太恐怖了,我看着他没有血色的面孔,就跟看到恶鬼一样,我吓的就从贵妃椅上站了起来,简直片刻都不敢在他身边待着了。

不过我很快就镇定下来,我虽然不懂他那些歪门邪道,不过我想,取魂那种事肯定也是有条件的,我深吸口气,努力平稳着自己的语气道:“你不要吓我,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就跑到你找不到的地方自我了结了……再说现在的和尚道士多了,我大不了找他们帮我……再不济就算被你关到瓶子里又怎么样,我该记不住你依旧是记不住你……从始至终你都是在唱独角戏……”

我话说的很快,其实我是在安慰自己,可是我没想到我那些话说出去后,他的脸色却一下变的很难看起来,我也不知道具体是那句给了他触动,他居然皱起眉头想了起来。

“既然这样那你就陪我几天吧。”他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嘴角还带了一些笑意,只是那笑凉凉的,他在看我的时候眼神也是凉凉的。

“几天?”既然要谈条件就不能太模糊了,而且只是配型,要做别的我肯定不能答应。

见我一脸严肃的,他不耐烦的说道:“看我心情,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只有几天。”

我还是不肯死心,他这样完全就是耍人了,最后被我缠的厉害,他才终于说道:“好吧,好吧,是你来求我还是我来求你。”

他摸着我的手背,不满的嘀咕着:“我就是太宠你了,既然这样就十天吧,十天后我肯定会给你个交代的。”

第 37 章

我也不知道这十天该怎么熬过去,就我经验来说,只要不去刺激他,其实还是很好混的。

从那天起我就在他身边待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他要什么,反正从那天起,只要我在他身边,他就会很开心。

他甚至还做了出外游玩的计划,还选了几个地方问我的意见。

我想起在不久前我跟廖岸清的计划,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还有那些一直扔在家里再没管过的行李……

我的眼睛酸的都要睁不开了,我实在很难提起精神来,也一点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我就算再能掩饰,廖涵肯定也能发觉到,可他依旧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像我的喜怒哀乐对他都是没有意义的。

而且廖涵跟廖岸清太不一样了,廖岸清跟我生活习惯特别一致,而且廖岸清本身就是那种低调的人,我很少在廖岸清身边看到保镖司机那些人,除非必要他才会叫过来。

廖涵却是排场很大,而且廖涵是真的习惯了这种生活,那是一种特别奢华的贵族似的生活方式。

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就连看的报纸都要让人烫平了才送过来。

那事儿多的简直让我炸毛。

可是我又觉着怪怪的,廖涵自己曾经说过的,当初他在廖家过的可并不好,可现在看来他哪里是被人迫害过的,简直就是被惯坏的少爷,一点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就连倒个水都要仆人做。

而且他毛病还特别多,喝到嘴里的水必须不冷不热,精确的都要用温度计来量。

所有餐具都要用银质的,我真觉着他是没事儿闲的折磨人玩。

那天我跟他又这么坐着无所事事的发呆呢,他忽然就找出个蛐蛐来斗,那声音倒是蛮好听的。

我小的时候倒是见邻居家的爷爷玩过一次那个,但像廖涵这么年轻的男人玩这个却是第一次,而且他那个不顾及形象的玩法,让我想起了以前老北京遛弯玩蛐蛐的纨绔子弟。

不过我也是太闲了,知道这种事特别无聊,可最后还是被吸引的过去,低头瞧了瞧你蛐蛐笼子,蛐蛐笼子做工可真漂亮,简直可以当艺术品来看。

我正看着呢,忽然觉着有什么在盯着我一样,等我抬头一看,就看见廖涵已经不在逗蛐蛐了,反对着我笑呢。

我没好气的说了他一句:“你这多无聊啊。”

“你可别小看这些。”廖涵居然还教育起我了,“单单说这个蛐蛐罐,讲究就大了,这可是澄浆泥做的,还有斗罐那些,单就我这一个当初拍卖的时候就花了四十万呢,更别提蛐蛐的那些品种了,八脚玉尾那些更是可遇不可求……”

“过笼?”我纳闷了,蛐蛐笼我倒是知道,过笼我还真是头次听说,一个养蛐蛐都有那么多讲究的吗?

他忽然暧昧一笑,在我耳边低语着:“给蛐蛐洞房用的,要不要我把雌蛐蛐拿出来咱们看他们洞房……。”

我赶紧不说话了。

他却是打开话匣子一样,跟我喋喋不休的说起了他的那些爱好,不光是斗蛐蛐呢,他居然还喜欢玩鸟,我真就奇怪了,他这么年轻身体有弱,居然把解放前那点糟糠都拾掇起来了,看他这样可就差个抽大烟了。

大概是见我颦眉颦的很厉害。

他似笑非笑的同我解释着:“一个人待久了,就会找很多东西来打发时间。”

他说话间还露出的寂寞样子来,让我看的失神了一下,脑子里忍不住的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弱弱的少年,很消瘦很安静,被家里人关在富丽堂皇的家里。

所以廖岸清才会对我说,他被我奶奶换走其实是种幸运?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廖涵倒是想起什么似的,问我:“你最近闷闷不乐的,你不喜欢这种生活吗?”

我不知道要不要回答,其实我是在担心廖岸清……

可是我要那么说肯定不合适,我只能折中的说道:“每天醒了就吃,吃了就睡,跟养猪一样,我这个人没大的追求,就想活的跟普通人一样。”

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他那种贵族似的生活,对我来说就是活受罪,一点享受的感觉都没有。

没想到他还真想明白了,虽说他做的跟我要的不太一致,不过也算是很体贴我了,都三天过去了,他终于是愿意带我出去玩,随便的逛一逛什么的。

可是他做什么都那么夸张的,我跟廖岸清也会时不时的出去玩,看场电影什么的,到了电影院一个排队买票一个买饮料零食都是很随意的事儿,晚上想吃什么了,就商量去附近的超市采购,心情好了,还会跑去菜市场去买活鱼熬鱼汤。

廖涵这种完全就不是个过日子的样子,简直就是在拍戏呢,浩浩荡荡的带着保镖司机,他本身就拄着拐杖跟个伤残人士一样,我就很奇怪了,他怎么敢叫这样的出行是平民似的。

我皱着眉头的跟在他身后,我就发现周围过路的人都会驻足看我们。

有的甚至指指点点的在那嘀咕:“拍电影的吧,哇,那男的长的真好……”

我都要冒冷汗了,这都什么人啊。

以前被他非法拘禁我还没注意到这些,我现在算知道廖涵都怎么过的了。

倒是他在前面走了一段路后,忽然回过头看我一眼,大概是注意到我脸上的表情了,他忙问我:“你不高兴?”

“没不高兴。”我左右看看,忍不住的嘀咕:“咱们好像被围观了。”

“哦,我帅嘛。”他撇了撇嘴的说。

我真是败给他了,没想到他还有自恋这个毛病!

不过从那后,他倒是不那么夸张了,也知道让保镖离我们远一点,倒是我在闲逛的时候,忽然想到,他让保镖这么亦步亦趋的,不会是在担心我害他吧?

我当初让他把保镖支走后,又是推他下楼梯又是掐他脖子的……

我以前还没觉着自己这么渣的,现在一想起来,我都觉着廖涵是不是被虐狂啊,我都那么对过他了,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报复我的意思,还好吃好喝的招待我……

我对着橱窗忍不住的深呼吸,此时的我特别的想廖岸清……我需要用廖岸清来武装自己……

第 38 章

不过等回去的时候廖涵洋洋得意的跟我说平民的生活也没什么。

我就跟进到糟糠的偶像剧里了似的,被无知的大少爷惊到了,这个时代居然也有廖涵这样的奇葩式少爷。

我忍不住的就嘀咕了一句带着四个保镖,专属司机,外带叫普通人的生活啊?

没想到他居然一下就当真了,第二天就要带我去体验真正的平民生活。

这次他把身边的人都打发了,看样子倒是信我不会害他了。

就是等那些人一走我就给后悔了,我说那些话干嘛啊,有那些人在,别扭是别扭,可也总归安全一点,现在好了,就我跟他在一起,他还偏偏又是个病秧子。

我怎么对待他啊,他这个病歪歪的样子,到时候还不是要累着我一个人。

我郁闷的往前走,走快了他就会跟不上,在那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

我没办法只好走慢一些,可是他那个速度真是慢的令人发指,最后我终于是忍耐不住了,抱怨着:“你这样慢还不如坐轮椅呢,我推着你还快一些。”

听了我的话后,他居然还用委屈的表情看我,就好像我说了多么过分的话一样。

哎,算我倒霉吧,我也就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

倒是他对什么都有兴趣的样子,还总喜欢让我带他去些他没去过的地方,像是小街小巷那些。

就算要平民化生化也不用这么夸张吧,简直都成电视小说里的那些了。

而且我也没觉着那些有什么奇特的,可就是路边修自行车的还有修鞋子的小摊位,他都会看的津津有味的。

而且还真赶巧了,附近有店家为了做宣传请了些唱歌的人,声势做的很大,可是唱出来的歌就不敢恭维了。

廖涵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儿,就扭头跟我说道:“这唱的什么啊,也太难听了,还没我唱的好听呢。”

因为有声音干扰,廖涵的声音难得的大了一次。

偏偏还被简易舞台上的人给听见了,这些街头艺人都很个性的,有该纹着纹身的年轻人拿着麦克风对着我们的方向就直接喊起了话,在那嚷着:“下面那个那个长的挺白的先生,你要觉着我们唱的不好,你上来给我们唱唱怎么样?”

我赶紧的息事宁人的就要走,强龙不压地头蛇,再说也没必要跟那些人计较啊。

结果廖涵还当真了,居然就把手里的拐杖往我手里一塞说:“拿着,我上去露一手。”

我吓一跳,忙拽拽他说:“你干什么啊。”

廖涵倒是一点都不发憷,就是他身体弱,只能绕道舞台后面小心的蹭上去,最后还是被纹身的那个小子硬拽上去的。

我仰头看着他。

也不知道他是后天还是先天的,站在台上也没觉着他刻意拿什么姿势,可瞬间就有一种很明星的感觉,很有气场,之前还是舞台主角的那些人,瞬时就被他比的跟跑龙套的似的。

而且廖涵真是自信的不得了,拿话筒的动作都是那么的洒脱。

看他那么自信的样子,我都好奇起来,心说难道他真是两把刷子。

廖涵也不含糊,很快的就唱了起来。

那荒腔走调的,一个音他能拐出八百里去,最后就连纹身的那个家伙都扛不住了,忙给廖涵请了下去。

我嘴角都要笑抽了,廖涵居然还不知道我在笑什么,在那问我干什么这么开心,我不忍打击他,只捂着嘴的说:“没啊,就是蛮感动的嘛,你唱歌唱的那么好……”

他半信半疑的看着我,最后洋洋得意的回了一句:“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们顺着路走,在路过地铁站口的时候,我倒是没想坐地铁,可廖涵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起了进去坐一坐的念头。

而且进去后我发现他对哪都是好奇的,我就奇怪起来,问他:“你不会是第一次坐地铁吧?”

他就算有保镖司机,可是市内堵车多厉害啊,就我知道的廖岸清偶尔有急事的时候都会坐地铁的。

有几次我们约着出去,廖岸清怕堵车,也都是跟我一起坐的地铁,再富家少爷也没夸张到这种程度吧?

结果廖涵还真告诉我说:“我是第一次坐啊。”

我算是开眼了,买好了票,带着他进去的时候,忍不住的叮嘱他注意事项,这个时间段虽说人不多,可他这种体弱人士还是要注意安全的,像是一停一启动的都要不要跌倒那些。

不过进去后倒是不错,居然还有一个空坐,我忙让他过去坐,他倒是没跟我客气,只是坐下后,很不要脸的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我坐他腿上。

我忙装着没看到的样子,把眼睛往别处转去,很快我就注意到我们身边有俩聋哑人,都是很年轻的女孩,看着还都蛮漂亮的,在那比手画脚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呢。

我当时我也没多在意,这些人在哪里都会遇到的,倒是在一站地后,廖岸清忽然对那俩个女孩比划了些什么,他的动作很快,做的非常流畅,简直就是一气呵成的。

只是在他比划过后,那俩个女孩明显是尴尬了下,赶紧跑到另一个车厢去了。

我不解的低头看了一眼廖涵,他会手语啊?

廖涵抬起头来,他的睫毛长长的,小声的带着点不好意思的跟我解释:“她们在议论我,我告诉她们,我有女朋友了。”

我很尴尬,忙偏开头,不过我还是蛮奇怪的,他怎么会手语的,他没有学手语的必要啊。

大概是猜着我在想什么了,廖涵用那种低的不能再低的嗓音跟我说着:“我小时候的保姆是聋哑人。”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一般来说廖家是不会雇佣残疾人的。

他依旧无所谓的说着:“是廖老太太给我安排的,她老人家觉着我是家丑,如果找能说话的人来照顾我,早晚廖家的丑事会爆出去……”

我想起他说的那些被人暗害的事儿,我没吭声,廖家的事儿还轮不着我来议论。

就是我怎么都想不出来他小时候是吃过苦头的,他跟廖岸清就好像两个极端,廖岸清看着很温柔,可是其实总有点忧郁的感觉。

可是廖涵不一样,廖涵看上去很忧郁,好像总不开心,可当他跟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那笑容就跟不会断似的流淌出来。

他笑起来还特别干脆,那是很爽朗的一种笑法,我以为要让他笑是很难的事儿呢,可我发现我无心的一句揶揄,他都会开心很久,甚至还会误会那是我在跟他亲近……

他这样的做法,让我心里特别不舒服。

我倒情愿他跟暴君一样,对我各种折磨,挖苦我,损我,讥讽我是想利用他,把我说的一钱不值的……

那样我反倒还好受一些,可以告诉自己,我尽力了……

而且人真是神奇的生物,我总能在廖涵的身上找找到跟廖岸清相似的地方,以前只是觉着他们长的有些像,现在我发现基因真是神奇的东西,有些表情动作都是很相仿的。

只是这个廖涵更像小时候的廖岸清,更直率更直接清透也跟自我。

等我们从地铁出来的时候,正好有一对民工从我们身侧跑过,那些人都背着大大的背包,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在那笑着。

我看着那些从我身边奔驰而过的民工,听着他们爽朗的笑声,忍不住的感慨说:“人简单的话快乐也会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