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大人,您这是滥用职权。”

君长知:“你倒是跟万岁爷告状去,就跟他说,我滥用职权,我若不承认便是孙子。”

“……别,您这么英俊,哪能当人家孙子啊呵呵呵呵呵呵呵。”

白术一见玩脱,赶紧见好就收,手中那啃了一半的大白馒头一放,转身一溜烟就跑到墙角处,君长知坐在原位冷眼看着这小鬼做贼似的撅着屁股将那靠着墙边放着的一排花盆中的倒数第二个挪了出来,微微一愣,这才猜到原来这小鬼大约是早晨天还未亮便回了大理寺放东西,这才匆匆回去都尉府拿吃的,这么想着,便不自觉心头一松,想要给她放个一天半天的假——

仔细一琢磨,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大清早的,这大理寺鬼都没有一只,谁给她开的门?

所以,她自然是翻墙进来的。

君长知微微眯起眼,看向此时白术蹲着的脑袋上方,只见雪白的内墙上,果不其然多了那么一两个暗搓搓的脚印。

君长知:“……”

所以放假这种事果然还是免了为好,仔细一个不留神蹿到乾清殿,将房顶都掀了,闯了祸他还得跟在后面擦屁股……这会儿,君大人正仔细琢磨着如何才能将这事儿两全其美的办好不至于让人落下个压榨下属的坏名声,这时只见那小鬼挖宝似的从花盆后面掏出一袋子什么东西,举着那袋子东西献宝似的冲着自己这边一路狂奔过来——

君大人微微眯起眼。

君大人只用了莫约三秒的时间便通过结合上文话题,立即反应过来这小鬼手中所拎之物从何而来。

于是在第四秒的时候,在那个小鬼距离自己还有五六米远的时候,君大人开口叫住她,见那身影猛地一顿停下脚步,又淡淡道:“东西就放那儿。”

白术站稳了,将手中东西放下。

君长知瞥了一眼,在他这个距离看不清楚兜袋里装的是什么,便命令:“打开。”

白术又弯下腰,一步一号令地将那兜袋打开。

这一回君长知是瞧清楚了,只见那布兜兜里,小心翼翼地包着小半块青色的蛋壳。

君长知收回目光,问站在兜兜旁的小鬼:“这什么?”

白术回答:“蛋壳。”

君长知微微眯起眼:“你耍我?”

白术尿了:“陆双她真就从茅坑里挖出这玩意啊!她挖出什么是我能决定的吗!我要是能决定这个不让她挖出一尊白云观音我都不开心啊!”

说罢,白术又凑到了君长知身边,嘀嘀咕咕将昨晚之后所见所闻又说了一遍,那些个放在桌上的中草药,因为她这些天跟着都尉府的医术师傅学了几天,勉强能认出其中四五味药来,其中闹阳花她是肯定不会认错的,在她称述的过程中,君长知又换来人收拾了还没用完的早膳拿来纸笔,将白术说的那几种中药草名称一一记下——

此时,太阳已完全从天边升起。

这偌大的皇宫,宫女太监加上后宫等人虽成百上千,但是往这皇宫里一装,便显得人烟稀薄,连带着空气都比当代城市清新许多……此时晨曦之下,微凉的清风吹过带来夏季末尾特有的气息,白术与君长知并肩坐于树荫之下——

“闹阳花,白芍,蜂蜜,梅花花干……”前者掰着手指努力回忆着昨晚自己所看见的那些个东西的名称,数着数着,余光一闪,眼角一亮,忽然之间,她的注意力便被身边的大理寺卿提笔记录时,那一个个排列整齐、极为漂亮的毛笔字吸引了去。

“梅花花干,还有……”

白术伸长了脖子去看,君长知似乎有所感觉,抬起头瞥了她一眼,见后者只是伸长了脖子在看自己的字,便也大方让她看,只不过君大人不知道的是,起初,白术是当真在看他写的字,只不过看着看着,那痴汉似的目光便从字上转移,落在了他露在绯红色官袍袖外的那一节手腕上。

“梅花花干,还有梅花花干,还有……还有什么来着?”

白术眨巴着眼,像个色.情狂似的盯着那一截被绯红色布料映衬得越发白皙的皮肤,关注点完全从“好漂亮的字”变成了“好漂亮的手”。

那手,修长干净,指节分明,皮肤更是白得几乎就像是要透明了似的。

手腕上,青色的血管隐约可见,被覆在一层看似极薄的皮肤之下。

“哦对了,”白术说,“我想起来了,还有梅花花干啊。”

“……”

“让我再想想还有什么,你继续写……”

“小鬼。”

“干嘛?”

“你对龙阳之事如何看待?”

“……什么?什么?”

君长知放下笔,坐直了,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这满脸懵懂的小鬼,眉眼不动淡然道:“古有前朝帝皇男幸,如女子般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艳压后宫三千,得宠于帝皇,帝皇封其代号‘龙阳君’,从此,这龙阳便成为后世作为男子之间不寻常关系的代名词,此时,你如何看?”

“呃呃?呃呃呃?!”

“不知怎么回答?那好,让我们换一个提问方式。”

“…………”

“小鬼,你好龙阳?”

“………………”

“手腕都快叫你的视线给烧穿了,你当我是木头感觉不出来么?”

“………………………………………………………”

“说话。”

“我、我说什么?”白术蹭地一下蹭起来,一蹦三尺高蹿到几米开外处,见了鬼似的瞪着君长知道,“我就看看,看看也不行么?看看就是怎么着你了么就是想怎么着你了么!有本事、有本事你去跟万岁爷告状啊,就说我用眼睛耍流氓,我若不承认便是孙子!”

作者有话要说:╮( ̄▽ ̄")╭ 这是一个痴汉桑不起的故事。

☆、第四十六章

君长知挑挑眉,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地动了动,只是看着面前这小鬼一副被踩了尾巴炸毛小猫的模样,放下手中的毛笔淡淡道:“嚷嚷什么,想让整个皇宫都知道你好龙阳么?”

白术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龙阳”这么两个字了,又炸毛道:“我不好龙阳!”

“那你激动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仔细让人瞧见了心中起疑。”君长知勾起唇角,露出他的夺命摄魂笑,把白术笑了个魂飞魄散满脸放空,他这才招招手,像是使唤什么小动物似的又拍了拍身边那个石椅子,“跑那么远做什么,那陆氏用的什么材料你还没说完,过来。”

白术满脸迟疑地坐回去。

屁股刚在石头椅子上坐稳,又听见身边的大理寺卿大人冷不丁地飘出来一句:“你不好龙阳,方才盯着我猛瞧是做什么?”

白术的身子晃了晃,差点一屁股坐地上去,她无力地伸出手抓住面前的石桌边缘,心里无力呻.吟她就是一时见色忘本,为何要遭受如此巨大的心灵折磨惩罚,思考了老半天,想到这君长知像狐狸似的若是再撒谎他恐怕要没完没了起来,于是她只好低着头吸了吸鼻子老老实实道:“我就是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便多看几眼。”

“……”

君长知生平最讨厌人家拿他的外貌说事儿。

不过这会,大概是因为面前这小鬼过于坦诚,且理由简单粗暴“因为爱看所以看”,君大人反而没有平日里听到别人夸奖他那些乌七八糟的赞美之词时那般厌恶……想了想,他又重新执笔,将面前已经记录好的几种材料清点了一遍,脑海里过了一些寻常女子用作香薰制造的配方,想来想去也没想到有哪一味是需要使用到“用在茅坑里浸泡过的鸡蛋壳”这种奇怪又恶心人的材料的,于是决定还是寻个时间,到宫里负责制造脂香等物的染香司女官处去问问。

这会儿,在他的身边那小鬼又连续报了几味干花出来,都是寻常随处可见的干花,大约是用来提香用的,君长知将它们一一记录,放下笔,吹了吹那墨迹,在等待墨迹干涩好收起来的过程中,他又转过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唤了声道:“小鬼。”

“嗯?”白术下意识地抬起头,“做什么?”

“你觉得本大人长得好看?”

“……”

“嗯?”

“…………”

“问你话呢,哑巴了?”

“你有完没完!”

“又踩着你尾巴还是怎么了,本大人只是随口一问,你知需回答‘是’或‘不是’便可,嚷嚷什么?”君长知一边说着,也不再追问,只是自顾自地将那已被吹干的卷轴收拾好,正要往外走,忽然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对还傻愣在石椅上发呆的小鬼说,“你随我来。”

白术“哦”了一声站起来,跟在君长知屁股后面回了阅卷室。

在桌案后坐下,君长知又不说让她干嘛,只是一边整理着其他不相关的卷宗,一边让她把这几天在榭角宫的所见所闻从头到尾窜起来说了一遍,白术坐在那个小桌案边,抱着膝盖看君长知在放满了卷宗的架子之间来回穿梭,时而拿下一个覆满了灰尘的卷宗,吹了灰打开看,扫了几眼有的被他放了回去,有的被他抱在另外一只手臂……

昏暗的房间中,只见那绯红色官袍于历史感十分重的木架之间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白术盯着看有些出了神,再加上一晚上没睡,精神开始变得有些飘忽,叙述起事情也是颠三倒四条例不轻,好在君长知似乎一心沉浸于寻找某些卷宗中,难得没有出言挤兑。

白术将那天她在屋顶上听见陆双与银铃姐妹的对话重复了一边,期间嘴巴一滑一不小心便说出那银铃是都尉府锦衣卫指挥使云峥的青梅竹马的事实,这话一说出口,她猛地一愣,忽然被惊得清醒了下,抬起手拍了下自己的嘴巴。

“啪”地一声,架子后面的君长知听见,收拾卷宗的动作一顿,转过身,透过架子的缝隙处看向此时坐在阅卷桌案边满脸懊恼的小鬼,面无表情地淡淡道:“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人,谁没几个打小一块儿看着长大的玩伴,又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仔细没旁的事儿也给你们指挥使惹一身腥。”

白术想想也是,云峥老大都没说什么呢她在这瞎担心个屁,一时间,居然没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君长知的一俩句话安抚得放下心来。

此时她注意力又被阵清甜的香味吸引了去,顺着那香味,她这时才看见在桌案的另一边,居然有一不断冒着白色水雾的、在烛火上正煮的茶壶,她见那小壶盖被滚水蒸汽冲的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觉得有趣,便凑近了看,这才发现那是一个挺特殊的器皿,像是现代寻常人喝功夫茶用的那种工具,底下镂出几个雕花气孔,里面装满了水,水上漂浮着一朵小小的隔水蜡烛在燃烧着,隔着一个特殊材质的透热隔层,那小茶壶便放在小小的隔层之上,以适中的温度不温不火地缓慢加热着……

此时注意力全部放在茶壶上的白术并不知道,几层堆满了卷宗的架子后面,年轻的大理寺卿的目光其实并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白色的水雾缭绕将她的面容模糊,君长知站在架子后,看着那好奇心旺盛、及容易被吸引走注意力的小鬼伸出手去捏那个茶壶,似乎又一下被烫了手猛地缩回去捏住耳朵,全程一副鬼鬼祟祟生怕发出什么动静生怕惊扰了他工作的模样,看得有趣,不自觉在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转过身,将手中方才翻阅的那一卷用不着的卷宗收拾好重新放回架子上,又用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的语气淡淡问:“然后呢?做什么呢你,继续往下说啊。”

君长知话语一落,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啪”地壶盖落地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极为紧张的悉悉索索。

君长知却没有回过身去,只等着身后那一阵骚乱停下来,这时候又听见白术的声音重新响起道:“同君大人一样,我之所以怀疑到陆双遍体生香另有他因,除却那日银铃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心自己说漏嘴之外,还跟那天她们在屋檐下的说话有关,当时,她们提起了一名唤作是佳儿的姑娘,听说是当时在来皇城的路上感染了些病痛,人人都不愿照顾她生怕沾染上疾病耽误大选,唯独是陆双好心帮助了她,后来佳儿姑娘为了报答,便给了陆双个什么好处——”

那不急不慢的描述听得君长知一阵无语。

闹不明白这小鬼平日里的业务素质训练都训练到哪里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现在才用那与整件事完全不相关的八卦说出来……

之后白术说的事情便是昨晚发生的了,她声音时高时低,絮絮叨叨,君长知听着奇怪,悄悄绕出木架这才看见那小鬼已经十分不客气地靠在他平日里所坐的座位,抱着他垫背用的那软垫,用他的茶杯开始悉悉索索地喝那他才蒸煮了好的果茶……

君长知 :“……”

那茶具之上明明摆了五六只杯子,偏偏这小鬼的爪子就这么欠把他习惯用的那只选了出来。

君大人黑着脸将手中正要翻阅的卷宗塞回架子上,正欲上前将这小鬼拎起来扔出去,却又见她捧着茶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叹了口气,紧跟着又打了五官都皱起来丑到极致个呵欠,这才猛地想起,这家伙好像又是昨夜一碗没睡,蹲在房顶上吹了一晚上的凉风。

君长知:“…………”

罢了。

这次算本大人忍你。

额角青筋跳着,压抑住内心蠢蠢欲动要发作的洁癖,君大人在那都尉府临时工充满了流水账废话的絮絮叨叨之中又重新转过身,一边听她诉说案件过程,一边重新投入自己要做的事里——等他将这些年跟曲家有关的大大小小案件逐一从木架上统统挑出,满满抱在怀中,时间已经不自觉接近晌午时间,在他身后那忽高忽低的声音早已消失得毫无踪迹。

君长知抱着满怀的卷宗绕出书架一看,这才看见,微微开启一条缝的窗棱射入一束光,洒在他的桌案上,除却那一束光是耀眼的之外,周围都沉静在一片让人觉得异常宁静的昏暗烛光当中,那蒸煮果茶的蜡烛似乎已经烧尽,如今壶子安安静静地被放置于桌案边。

桌案上,趴着一个身穿夜行衣,正睡得香甜的小鬼。

她的手中还拽着一个喝了一半,如今大概早已凉透的茶杯。

君长知走上前,在她跟前站稳,面无表情地弯下腰让自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白术:“呼哧——呼——吧唧吧唧……”

君长知:“…………”

这算什么鬼警觉性?

这样的锦衣卫在面前晃悠,难怪皇上觉得闹心得很。

此时此刻,年轻的大理寺卿虽面露嘲讽,然而他却转了个身,将满怀的卷宗随手轻放于桌案另一边的塌子上,又脱了鞋,上了长塌,在桌案前坐稳——没了平日里垫靠的软垫,君大人似乎颇为不适地调整了几次姿势,好不容易稍作满意坐稳,转过头,又看见自己爱用的垫子这会儿被某个人抱在怀里,从她唇角滴答下来的哈喇子将浅绿色的软垫一角染成了墨绿。

君长知的额角跳了跳。

忍无可忍地抓起腰间的精致长鞭,探过身在那张睡得正开心的睡颜之上做抽打状虚晃了下,最终却并没有落下,只是用鞭子的凸起处,将她手中松松拽着的杯子挑了开来——只见那杯子被挑落之后低低飞起,而后啪地一声轻响后,稳稳地落在茶盘上,与其他杯子整齐地并排在一起。

昨晚一系列动作,大理寺卿将手中鞭子随手扔开,转过身,从身边随手拿过一个卷宗,展开来——昏暗的光线之中,他却并没有将那窗棱推得更开,只是勉强地就着那摇曳的昏黄烛火,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门外。

君府小厮见到了饭点自家少爷还未出现,忍不住托了人来查看。

等那掌薄受了托,小心翼翼地推开阅卷室的门探脑袋一看,便看见这名一副场景——

他家大人正憋屈地端坐于桌案三分之一处之后,手握卷宗,面无表情看得正认真。

某个身穿夜行衣的不明生物正瘫睡于他家大人身边,占据了三分之二的桌案面积,怀中抱着的是他家大人垫腰用的软垫,这会儿正吧唧着嘴,睡得十分香甜。

掌薄眼前一黑,只觉哪里不对。

续而风中凌乱关了门,面对身边君府小厮一脸期望的询问表情,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扔下一句“大人正忙,勿扰”后,背着手颤颤悠悠地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来啦,今天有些晚啊啊啊明天尽量早些。

☆、第四十七章

白术再醒来时,已经是未时刚过的时候了——她梦见自己在两栋六十层高的高楼大厦之间玩徒手走钢丝,然后一个没把持住,从高空中摔落,梦中那失重与惊慌失措的感觉过于真实,面临被摔成肉饼的绝望之间,她猛地抽搐了下,便醒了过来。

将睡得满是桌案边缘雕花印子的脸从桌案上抬起来,白术转过头,看着身边端坐着翻阅卷宗的君大人,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大人,卑职好像长高了。”

见年轻的大理寺卿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完全不*自己,白术顿了顿,又说出醒来之后的第二句话——

“大人,卑职好像饿了。”

这一次,君大人手中的卷宗终于没忍住从旁横扫过来,“啪”地一声拍到都尉府临时工的脑门子上,在后者嗷地一声捂着额头滚下长塌后,君大人冷笑一声从座位上站起,稍稍舒活筋骨,便唤人将还未曾用过的午膳端过来。

好在这天气虽日渐凉爽,那食物放置一会儿却也不至于到需要回炉再加热的地步,不温不热的吃着倒是正好,白术与君长知二人在桌案边坐下,一人端着一个碗安安静静的喝粥,白术一边喝粥一边从碗边缘上方偷瞟坐在自己对面的大理寺卿,直到将对方看得吃不下东西,忍无可忍地问:“有话便说。”

白术:“君大人啊,卑职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君长知:“不当问。”

“……别这样。”白术囧着脸说,“我就是想问问,这宫妃弄虚作假勾引皇上虽然可恶,但是怎么着也算是内务府的事儿,罪不至劳烦大理寺都尉府联手查办,怎地这次却如此兴师动众,明明只是一个寻常女子入宫想法子出位罢了,却搞得好像有什么大阴谋……”

“大理寺与都尉府联手查办?”君长知那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下,“联手?谁告诉你的?”

白术放下碗,拼命指了指自己。

“谁给你的这个自信?”君长知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你只是个万岁爷看不顺眼打发过来给我的万人嫌,我顺手拿过来用一用而已,不要随便抬高自己的身价,每月二两银子。”

“……”

“饿了便赶紧吃,吃饱了跟我走一趟内务府掌礼司,查查你之前提到的那个叫‘佳儿’的是个什么人,如果那陆氏的方子是她提供的,那宫中此时理应有两名身带异香的女子,没道理将自己的宝贝给了别人自己却不用。”

“哦,”白术点点头,十分严肃地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听了这都尉府临时工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君大人却并没有生气,他只是不急不慢地夹过凉菜,放入粥碗,重新举起碗送到唇边安静地喝粥,将口中食物缓缓吞咽下去后,这才抬起头,用淡定的目光瞅着白术淡淡道:“我只是在陈述,并不是在寻求你的意见。”

白术:“……”

半个时辰后。

一身绯红官袍大理寺卿大人与匆匆回都尉府换好了衣裳赶回来的都尉府临时工双双站在内务府大门前,一高一矮,矮的那个本身便纤细再加上穿着一身深色侍卫服更显瘦小,这会儿往那儿一站,就到身边人的胸口处不能再多,远远看去,就像是谁家大人带着自家孩子出来散步似的远远看去颇为滑稽。

守门的小太监见了,不认识来的人是谁那也是认识他身上的绯色官袍及其胸前的巨蟒朴子的,分秒不敢怠慢,拢了袖子弯着腰便快速来到门外二人面前,一句“大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便见站在这位蟒袍大人身边那个一直被他忽视的小鬼忽然一个箭步上前,将怀中那象牙牌子一掏,底气十足地说:“锦衣卫查案。”

小太监一愣。

瞪大了眼凑近那伸到自己面前的象牙牌上扫了一眼,只见牌上双鱼雕刻极为精致,牌身上那锈色裂缝也极有历史沉淀感,果不其然是编号二十八的象牙真牌一副,也来不及多想面前的锦衣卫大爷怎么没穿飞鱼服也没佩绣春刀,只是被一个象牙牌吓破了胆心里哀呼这内务府做了什么事儿怎地招惹上了这些鹰犬,这会儿生怕惹了一身腥,一弯腰,便颤颤惊惊地退到一旁去了。

君长知望着畅通无阻的内务府大门在自己面前大方敞开,一时间颇为无语。

白术将象牙牌塞好,昂首挺胸,腰杆倍儿直地道:“君大人,请吧?”

于是在那看门小太监的目送下,两人双双越过门槛进入内务府,那个瘦小的身影更加是隐约透露出光芒万丈的感觉出来。

两人来到掌礼司门前,又见一名小太监上前似乎要阻拦,白术还欲再来爽一便,却还没等她将手摸到腰间,便被人一把拎着后领拎小鸡仔似的拎起来放到自己身后,她从那绯红官袍身后探了个头出来,正巧听见站在自己身前的君大人用生疏却有礼貌的声音说:“有劳公公通传一声了。”

那小太监显然比看大门的有档次的多,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往掌礼司门里走,临走之前,没忘记斜睨一眼在后面探头探脑的那身影,轻哼一声“德性”,一甩头转身离去。

白术目瞪口呆地瞪着那扭着腰飘走的背影,一时半会儿险些反应不过来,只管抓着身前君大人的腰间:“骂谁呢他?”

君长知面无表情地将抓在自己衣服上的两爪子卸下来,甩了甩袖子稍稍整理被抓乱的官袍,续而淡淡道:“内务府由薛公公掌管,向来与你们都尉府十分不合,这掌礼司本就是管理宫女、太监等级考核之地,在这做事的多少都有些背景关系,自然跟薛公公为一丘之貉,你若是再像方才那样拿你们锦衣卫那套出来狐假虎威,指不定今天咱们便白跑一趟。”

白术:“怪我咯?”

君长知:“不然呢?”

白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