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邮报的记者反应很快,他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或许,容先生走在路上一定会被很多莫名其妙的男人搭讪,这些男人会很热心的告诉容先生,他认识拍红酒广告的导演,他也认识拍牙膏广告的导演。。。。”

该名记者的调侃惹来同行的笑声。

末了,记者忍不住的再问:“您真的是容允桢先生,不是念电影学院迷路的学生?”

容允桢看了看腕表,表情友好:“先生们,我得提醒你们,十分钟马上就要过去了,你们还要继续讨论我的这张脸吗?”

在官方指定的十分钟电视采访就以这样轻松的方式开始,很多的麦克风,录音笔对着容允桢。

栾欢背对着电视,倾听,她需要容允桢说几句话,等容允桢那几句话说完后她就会打电话,昨晚,隔着电话栾欢向方漫撒娇,奶奶,你一定要准时收看电视。

终于,记者把话题引向了更极为私人的。

“知道自己成为玫瑰园客人的时候,容先生最先给谁打电话?”

略微的停顿之后,容允桢的声音在栾欢的背后响起。

“我最先打的那通电话当然是对我最为重要的人,那个人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支持我,帮助我,我很庆幸自己没有让她失望。”

这话很俗气很官方吧?这话没有半点幽默感吧?嗯,老人家不需要幽默感,老人家需要俗气的话,因为俗气的话易懂。

拿着电话,栾欢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慢条斯理的拨打那窜阿拉伯数字。

拨通了,一.二.三!

电话被接起,方漫亲自接的电话。

“奶奶,您现在在看电视吗?”

“是的,奶奶现在在看电视!那位记者的话说得很逗,我和管家都被逗笑了。”

“可是,奶奶,现在参加完玫瑰园晚宴接受记者采访的人不是若斯。”

“若斯还年轻!”

“容允桢比若斯晚半年出生啊奶奶,还有,奶奶,你看,容允桢一点都不危险,很多人都喜欢他,如果,容允桢明年去参选州长的话,我觉得搞不好会弄出一个最年轻的州长出来,奶奶,刚刚,他的话你听明白没有,他嘴里说的那个最为重要的人是我,是我让他说那样的话的,不管真诚不真诚,最为重要的是他听我的话,奶奶。。。。”

栾欢一直说着,说一些她准备很多的话,电话那头方漫一直在听着。

先挂掉电话的人是栾欢,到了最后她也不知道自己都说了写什么,有没有按照她原来准备的那些话说来着,她话说得越多她的脑子里就越空,手里红酒杯印着她茫然的脸,涂着红艳艳的嘴唇在一开一合着,木然的,栾欢和方漫说再见,说奶奶等着吧,我会把他变得更为的了不起的。

挂断了电话,栾欢一动也不动,电视的声音已经换成了广告歌曲,容允桢十分钟的采访已经结束。

栾欢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缓缓的把脸颊上的肌肉往上推,以此来驱散自己脸颊上的茫然。

好像,她没有收到预期中的快乐,起码,那种大大的吐出一口气的快活还没有来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烦闷,周围除了电视什么声音都没有。

栾欢低头,就那么一个念想间,栾欢拨打了容允桢的手机,她是那样想的,容允桢已经实现了她的承诺,那么她也应该实现她的承诺了。

“我要听到你叫我允桢。”

我要听到你叫我允桢,这是一年前容允桢说的话,现在想想这话在这个时刻听着没有那么讨厌,这话在这一个时刻咀嚼起来心里还有一点点的闹腾,那一点点的闹腾刚刚可以驱散她心里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这是栾欢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拨通容允桢的私人手机号,容允桢有给过她他的私人手机号,只是,她一直没有打,有事情的话她会把电话打他办公电话,由他的秘书转接。

这会,她好像有点紧张,她觉得自己的手掌心也许正在冒汗来着,在电话还没有接通那会,她的喉哝好像就开始发涩,她觉得自己也许无法挤出那个单纯的发音来着。

“允桢。”

仲夏夜,也不知道怎么的容允桢突然和栾欢说了这样一席话:“我二十一岁的时候才拿到那本印有容允桢名字的护照,我爸爸把它放在我的手里,那一个时刻我等了很久,我终于找回我的身份。”

电话很久以后才被接起。

谁也没有说话。

从这里看下去可以看到游泳池那边放着的一大一中的冲浪板,从这里这里开车只需要半个小时就可以到达海边,当屹立在海岸上象征着风力的风车欢快的转动起来时,南加州海就会有大卷大卷浪头,容允桢喜欢冲浪,他说他要教会她冲浪,那个周末,他强行拉着她去选了冲浪板,他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她随口说喜欢蓝色,于是,他就挑选了蓝色,是情侣组合,买给他们冲浪板的是一位胖胖的黄皮肤中年女人,中年女人说如果他们改天有了小孩需要家庭组合的也一定到她这里来,容允桢很欢快的回答,到时候一定到这里来。

他们太忙了,冲浪板买回来之后一直静静的躺在那里,或许,改天他们可以把它们带到海滩去。

栾欢站起来,拿着电话,目光落在冲浪板上。

“允桢,改天你教我冲浪。”

这话很自然的就说出来了。

电话那边依然是沉默着的。

“允桢?”栾欢试探性的再叫了一句。

片刻,电话里头传来了女声。

“是我,您是容太太吗?”

如果栾欢没有猜错的话,代替容允桢接电话的是安琪,说起来狗血,这位安琪据说留在容允桢身边是报恩来着。

“我是祝安琪,容先生他现在不在,我们。。。。”

栾欢在听到那句“我们”时挂断了电话,重新躺回椅子上,她很生气,她很恼火,她现在很清楚的听到自己心里面两个声音在吵架。

“喂,那句允桢叫着挺像一回事的。”一个声音在冷嘲热讽着。

“不要胡说八道,我只是在兑现自己的承诺。”另外的声音在做狡辩。

“犯得着么?就为了兑现那个承诺,你这一个月来天天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念。”

颓然的,栾欢手一松,手里的电话掉落在地上,是啊,犯得着么?在一个月前她就开始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的轻声的叫着这个名字。

允桢,允桢。

问她为什么,她自己的回答理直气壮,为了不出糗。

他们这一年见十二次面,见面时她总是容允桢,容允桢这样的叫着他,叫习惯了要改或许会很变扭,为了不变扭她必须提早学习。

呵!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有点傻,不是是蠢,或许,容允桢压根就忘了他说过的话,记住的人是傻子。

“傻子!”栾欢很突兀的叫了起来。

叫出来之后她觉得好点,这个时候掉落在地上的电话响起,应该是容先生在听说了自己私人电话被自己的绯闻女友接听之后,觉得有必要装模作样的解释一下。

洛杉矶的媒体们在形容他们之间的三角关系如是暗示着,成功男人们都会有两个女人,高贵典雅的那种女人更适合放置在眼前,让世人观看,会哭会闹会笑的那位属于心上,只让自己看到。

N年前,查尔斯戴安娜和和卡米拉的j□j已经向世界证明了这一逻辑。

栾欢接起了电话,出乎意料的是打电话来的不是容允桢,而是李若斯。

“他很好,好得让我嫉妒。”李若斯说。

“谢谢!”栾欢淡淡的说。

“谢谢,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谢谢,你是你,他是他。”李若斯的声音不见了平日的平稳,嘶声揭底的音乐和着他的声音也让栾欢烦。

“我和你说谢谢是因为你赞美了我的丈夫。”

短暂的沉默之后李若斯笑了出来,是那种让栾欢心里很难受的笑,她想起了李俊凯,想起了方漫的话,你的妈妈已经毁了我的儿子,我不能让你再毁了我的孙子。

“若斯,回去吧,不要和许秋吵架了,也不要让记者们说三道四,爸爸,”顿了顿,栾欢说:“爸爸他会伤心。”

半年前,李若斯和许秋订婚,最近,关于这两个人的分手传闻被炒得沸沸扬扬,前几天,媒体直接把这样的问题抛给了李俊凯,一向不擅长和媒体打交道的男人一脸的尴尬。

喧闹的音乐停顿了下来,李若斯叫了一声“小欢。”

自从栾欢和容允桢结婚之后,李若斯就没有叫过她“小欢。”

“嗯。”栾欢柔软下了声音,轻声应答着。

“小欢,我等你,并且我坚信自己最终会等到你。”

栾欢挂断了电话,闭上眼睛,手里紧紧的握着电话,她的太阳穴在突突的跳着,电话再次响起。

接起,栾欢冲着电话喊:“李若斯,是不是药嗑多了?你难道不明白你刚刚和我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可笑之极吗?你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来和我谈论这个问题,你马上回去,好好的睡一觉,该干嘛干嘛去!”

吼完,栾欢等来了大片的沉默。

今晚这是什么了,怎么大家都是阴阳怪气的,包括自己,明明今晚是属于那个叫栾欢的胜利时刻,不是应该狂欢么?

“李若斯,你他妈的说话。”栾欢爆粗口。

半响,那边才传来声音。

“是我。”

这次是容允桢,不是李若斯。

真他妈的够了,当她以为是容允桢时来了李若斯,当她以为是李若斯的时来了容允桢。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部分不会很多的,几章就跨过一年,等文结束了你们再回头就就明白了这些章节必须存在的理由。

三年(03)

“李若斯,你他妈的说话。”对着电话栾欢爆粗口。

“是我!”

这次电话打到她手机里来的是容允桢不是李若斯,栾欢调整呼吸,等待着容允桢说话。

“刚刚你打电话给我时,我正在接听另外的电话。”这话听着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交代。

“知道了。”栾欢淡淡的应着。

“对不起,栾欢,今天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我。。。”容允桢期期艾艾的说:“我。。想和你说我记得的。”

“知道了。”栾欢再次淡淡的应着,顿了顿,说了点官方的话:“容允桢,刚刚看了你的电视采访了,你做得很好。”

一如既往的冷场。

等不来容允桢的说话,栾欢说那么我挂了,那边说好。

栾欢挂断电话,觉得疲惫,这个属于胜利的夜晚好像用去了她太多的精力,李若斯说要等她,还说相信会等到她,这让她生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会让自己这么的生气。

伸了一个懒腰,这一觉栾欢比平日里睡得还要沉,柔软的被褥,类似于麦田在秋日里被太阳光蒸发出来的气息让栾欢眉头舒展,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一侧头,她就看到靠在一边休闲椅上睡着的容允桢,十个小时之前还在华盛顿的容允桢。

还穿着昨晚的礼服,头发松乱,眉头微微敛着,左边脸颊上不见了长酒窝,手里还拿着摘下来的领结,或许,应付那些记者,几个小时的飞行让他疲倦,他拿下领结之后眼皮就再也打不开。

只是,为什么容允桢会出现在这里?累了的话不是应该先回他房间休息吗?容允桢有自己的房间,那会刚刚来到这里时他就自动的把他的东西放在另外的一个房间里。

或许,栾欢觉得自己应该叫醒容允桢让他回自己的房间去,说实在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容允桢怎么看都让栾欢觉得碍眼,那种碍眼来自于心里头的那种闹腾,或许,容允桢回到他房间去了,她的心就会安静下来。

栾欢从床上起来,在容允桢面前站了一会,弯下腰,小心翼翼的拿走他手中快要掉落的领结,容允桢是那种天生警戒性很强的人,栾欢打赌那个领结掉落容允桢立马会醒来,成功的拿走他手里的领结,领结刚刚拿到手,近在咫尺的睫毛抖动着,栾欢心里一慌,下意识的把领结丢在地上。

还没有等她收拾好表情,容允桢的眼睫毛抖动了几下,缓缓的他睁开眼睛,栾欢感觉在猝不及防间掉落到了某个深潭里。

眼角微微的往下弯,长酒窝若隐若现,刚刚睡醒的男人声线黯哑:“小美人鱼,你刚刚在做什么呢?或者,你想做什么呢?”

小美人鱼,小美人鱼!在她的刻意强调下容允桢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她了。

栾欢直起腰,和容允桢拉开距离:“容允桢,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第一个结婚纪念日没有在你身边,我觉得心里挺遗憾的,我把明天后天的行程空下来,想陪陪你。”

栾欢盯着地上的领结,干干的说:“容允桢,我不需要那些,也不在乎那些。”

容允桢站了起来,低下头,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可我需要那些,也在乎那些。”

房间里若有若无流窜着的气息就像会吸走人体水分一样的,栾欢觉得脸颊开始微微的在发着烫,口也干,好不容易挤出:“容允桢,你还没有回答我的刚刚的问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自己的房间里吗?”

“嗯。。。让我看看。。”他拉长着声音,微微往下腰,眼睛落在她的脸上,仔细瞧着:“你的脸色很好,睡眠质量应该不错,你不是和医生说你的要么不是失眠要么就是乱七八糟的梦特别多吗?这次我从印度带来了精油,我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买到它,拿着它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它的功效,所以,我在房间里放了精油之后,就在一边等着,等着等着我就睡着了,现在我知道精油的功效了,很明显效果显著,”

浅浅的笑声响起,浅浅的笑声带出温温的气息,气息落在她的脸上,和她的气息交融着,这时光里头有被秋日太阳光所蒸发出来的麦田香气,它们在迷惑着她。

她任凭着他的手捏住她的脸颊,他说,你现在的脸颊看起来红扑扑的,就像是一只大苹果,让人忍不住的想咬一口。

“栾欢,你说我要不要咬一口呢?”他说着。

咬一口。。咬一口吗?栾欢张了嘴,想说,容允桢,不要说那些奇怪的话,也不要对我做那些奇怪的事情。

可就是说不出来,就这样干干的瞪着容允桢。

想必,她现在的样子看着挺凶,把容允桢凶到了,心猿意马的男人转变了口风,看都把你吓成这样了。

她没有吓到啊,她只是脸部肌肉有些不自然而已,这一点栾欢知道,栾欢还知道的是她在她衣柜里偷偷的藏着那件性感内衣是什么意图。

或许。。。或许。。。

他在微微的叹着气:“把画廊关掉吧,栾欢,画廊我们不要了,好吗?”

开画廊的事情是等一切妥当了栾欢才告诉容允桢的,从她画廊里送出的第一副画是给黑色共和国经济部长夫人,在她送完那副画之后容允桢顺利的拿到黑色政府那块竞争激烈的地皮,容允桢知道后很生气,她只是淡淡的告诉他,她只是想更快的得到人们的羡慕目光。

栾欢摇头:“不好,我说过要帮你的。”

“栾欢,我保证,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容允桢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把画廊关掉了,你也许就不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嗯?”

呵!容允桢还以为她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是因为画廊的事情,画廊的事情她做的是得心应手,让她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是因为李若芸,那尾真正的小美人鱼。

容允桢依然自作聪明的说着:“我给你定了一辆车,那是一辆古董车,敞篷的,精致,小巧,据说,那是奥黛丽赫本最喜欢的一款车,以后,你开着我给你买的车去兜风,去音乐会,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去做有意义的事情,我想,不久之后你也许会成为人人喜欢的赫本小姐,而不是佳士得小姐。”

以后?怎么可能有以后,迟早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到时,这个男人就知道她是个冒牌货,到时,他根本就不会在乎她是赫本小姐还是佳士得小姐。

“容允桢,你应该回到你的房间去了。”栾欢说,表情很淡口气也很淡。

随着她的这一句,房间里若有若无流窜着温馨气氛荡然无存,容允桢看了她一眼,拿起搁在一边的外套,离开房间。

等容允桢离开房间,栾欢和平常一样梳洗,今天是周一,今天起床的时间比以前晚出一个多钟头,也就是说她已经迟到了一个钟头。

梳洗,化妆,挑衣服,首饰,等到一切妥当之后,栾欢拿起皮包,离开房间,加州明亮的光线无处不在,她走过了用几何图案设计的走廊,看到自己的身影立体的印在那些几何玻璃上,精致,一丝不苟,下了螺旋形的楼梯,第一眼,栾欢就看到了那一束巨大的百合花,纯白色的。

百合,百合,百年好合,传统的中国夫妻都会在结婚周年纪念日买百合花,容允桢这个总共加起来认识不到五千个汉字的假洋鬼子做这些干什么?

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一步步走向那束百合花,在那束百合花下,是卡片,卡片上写有两个字。

“栾欢”

很漂亮的两个字,比栾欢写得还要漂亮,本来她已经写得很漂亮了,可这个人写得比她写得还要漂亮,飘逸,灵动,活灵活现。

栾欢拿起了那张卡片,手指落在了卡片中的那个“欢”字,字是用毛笔写的,毛笔最能体现一个人写字的心态。

容允桢写的“欢”眉笑目笑。

栾诺阿说,我的小欢,要欢喜雀跃。

此时此刻,那种欢喜雀跃在栾欢的心里头像顽皮的孩子不停的闹腾着,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听到自己在窃窃的笑着。

咳。。。栾欢收住了笑声,用干咳来代替,脱掉自己的高跟鞋,栾欢弯下腰,提着高跟鞋蹑手蹑脚的沿着楼梯上楼,走廊的几何玻璃重新印着她的影子,看着有点搞笑的样子,冒着腰踮着脚手里拿着精致的高跟鞋,这么看都像偷拿走了主人高跟鞋的小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