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寒微微有些尴尬，自己画得兴起，把这事儿给忘了。
“我下午作画了，给忘了。”
张妈摇了摇头，盛了一碗粥“给他送上去看看能不能吃点。”
“嗯，张妈，对不起。”
张妈微微愣了一下，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快上去吧。”
（四）
上了楼，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看到床上的男人支了小桌板，开了电脑，一副办公的摸样，钟小寒微微皱了下眉头走了过去。
“什么时候醒来的？”
“刚醒没多久。”其实，压根就没睡着，害怕陷入沉思，所以开始工作。
“脸色还是很难看，胃有疼吗？”
“还好。”
是还好吗？明明右手按的那么用力，额头上的薄汗似乎就没有断过，脸色苍白的可怕，这人是已经习惯了还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
“喝点儿粥吧，烧退了吗？”
“应该退了吧。”
放下粥，很自然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还是有些烫，取了体温计。
“张嘴。”
塞了进去，过了几分钟拿了出来，38.5度，只退了一点点，皱的小眉头越来越紧。
“别工作了，还烧着呢。”
戚澋航紧抿着嘴唇看着她，眼底竟有些感动，点了点头，保存了文件，收起电脑。
把粥递了过去“看能不能稍微喝点儿。”
“嗯。”低低应了一声，接了过来，慢慢喝着，自己也害怕再次吐掉，喝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的。
钟小寒就一直站在跟前看着他喝了大半碗。
“不再喝点了？”
摇头“不了，再喝就要吐了。”
“晚上张妈包饺子，你要下来吃饭吗？”
男人皱了一下眉头，脸上闪过无奈，钟小寒看着一阵心疼。
“真的有厌食症？”
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有些不自在的低着头，摁在胃上的手微微用力，身体不自觉的前倾。
微微叹了一口气，帮他收了小桌板，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下。
“躺着休息一会儿吧。”想要离开的时候，手却被轻轻拉住，小心翼翼，带着不确定。
咬了咬嘴唇，转身坐在床头，拍了拍他的手。
“我陪着你，睡会儿。”
男人慢慢侧身躺下，紧挨着她，拉着她的手一起放进被子里，想要放在胃上，却在中途停了下来，只是轻轻放在身侧紧紧握着。
“疼的厉害吗？我帮你揉揉吧，或许会好受一些。”说完，也没等他的答复，抽离他的掌心，轻轻移开他的手，放在那片冰凉的地方慢慢揉着，隔着睡衣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那里的僵硬和抽动，没有了外力的作用，抽动愈加明显，感觉到他的肩膀微微颤动，身子慢慢的又蜷了起来。
“放松一些，嗯？”很轻柔的语调。
“嗯。”声音很是不稳，似乎带着些哽咽。
良久，他的身体慢慢放平，呼吸也渐渐平稳，手下的皮肤依旧冰凉，只是不再僵硬，抽动也缓和了很多，只是偶尔一下，他的额头挨着的衣角已经湿了一片，心里微微疼着，想要抽出手帮他擦擦汗，却感觉手离开胃部的一瞬间，他的身体明显一颤，赶紧放了回去，继续揉着。
“睡着没？”
“没有。”
“很疼吗？”
“不是，害怕你离开。”声音很低很低，但钟小寒还是很清楚的听到了，心里的难过慢慢扩大。
“那聊聊天？”
“嗯。”
“我是服装设计师？”
“嗯，还有自己的品牌店。”
轻轻笑了笑，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真没想到，我还这么厉害。”
“你，很有才华，当初回国很多大公司都想要你，不过你执意自创品牌。”
“哦，原来我还这么有志气。”
男人也笑了笑“嗯，是很有志气。”
“下午闲的没事，我还画了一些，灵感好像还在，还好，要不就成一个废人了。”
“想看看你的工作室吗？”
“额，等过两天吧。”
“为什么？”
“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吧。”
男人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眉眼带笑。
“明天就带你去，我明天要上班的。”
“发着烧也要去吗？”
“没事儿，挂了水，明天就好了。”
微微叹了一口气，对于他的不在乎，竟不知如何反驳。
“小寒？”
“嗯？”
“你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跟我说过话了。”
“哦？之前我都是又吼又叫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感觉手下的胃明显的抽动了两下，男人的手放在她的上面紧紧按了下去，可以触摸到薄薄的腹壁。
“要么是不理不睬，要么就是大吼大叫。”
微微有些诧异“我的脾气那么不好？”
“一开始不是的。”
“是从知道了那个张捷？”
压着她的手更加用力，头几乎埋在枕头里，喘息声有些急促。
“别用力。”
“张捷，只是个误会。”
“呵呵，不仅仅是误会吧，你肯定有放感情进去的，就算是同情，也还是有情，所以才给了我误会的机会，如果真的清清白白，又怎么会那么容易误会呢，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你。”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其实很容易理解。
“小寒？”看向她的眼神有着淡淡的痛楚和受伤。
“别这么看我，我失忆了，并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而已。”
“她已经同意离开景帝了。”
摇了摇头“没有必要了，之前的我或许会很在意，但是现在于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男人的身体重新紧绷，压着她的手竟微微发抖。
“放松些，我想我暂时还不想跟你离婚，说不上什么感觉，现在对我来说，你算是我最亲近的人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是我从内心深处是愿意选择相信你的，所以我觉得或许当时大家都有误会吧。”
男人慢慢抬头看着她，额头的冷汗直冒，眼底带着迷茫和不确定，嘴唇已经被咬得渗出血迹，对照惨白的脸色，触目惊心。
“你，是说不离婚？”
点头，看着那样无错的眼神，心里觉得真不好受，当初自己应该是伤他很深吧。
“我之前伤你很深吗？”
眼神渐渐变得异常黯淡，重新躺倒，慢慢把头埋在她怀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敲门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小寒，澋航，吃饭了。”
“哦，张妈，我们马上就下去。”
钟小寒低头看了看依旧窝在自己怀里没有一点儿动静的男人，笑了笑。
“要不下去稍微吃点，或许看到了就有食欲了。”
“好。”
饭桌上，钟小寒看着热气腾腾的饺子，咧嘴大笑着，戚澋航也是咧嘴笑着，只不过是苦笑。
夹了一个到某人的碗里“尝尝，味道真的不错哦，鲜虾的。”
紧握了一下筷子，夹起来慢慢放进嘴里。
“好不好吃？”
“嗯。”
“再吃一个。”
“不，不用了，对了张妈呢？”故意岔开话题。
“哦，家里有事先走了。再吃一个吧。”
“好吧。”
就这样，钟小寒一步步紧逼，戚澋航一步步退守，最后一共吃了十个饺子。
钟小寒看着空空的盘子，一脸满足，对面的男人却已经是满头大汗。
“你怎么冒汗了？”
“可能是有点热吧，我来洗碗。”
“不用了，你去歇着吧，我来就好了。”
“哦，好的。”他居然也没有坚持，就直接上了楼。
钟小寒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耸耸肩，大少爷都是这样的吧，洗了碗筷收拾好关了客厅的灯就进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有一点儿睡意，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际关系，想到明天要去工作室，没由来的觉得有些紧张，又要去认识不同的人，突然间就想找人聊聊天，又在床上翻腾了一会儿，钟小寒干脆起身，开了门，走向隔壁。
“咚咚咚。。。。。。”敲了门，却没有听到回答，看到里面透出来的光，应该是没有睡觉啊，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估计是忘了关灯，正要离开的时候，听到里面有响声，几乎不假思索，钟小寒推开了门。
“啊！”屋里的景象让钟小寒不禁捂住了嘴。
床上的男人抱着被子完全蜷在一起，被子的一角搭在床头柜上打翻了台灯，床上的床单被罩已经全部移了位，皱成一片，男人只占了床的一角，另一边打翻着几个药瓶，各种颜色的药片散落了一床。
几步跑了过去，竟听到细微的呻吟。
“你，你怎么了？”
许是没料到有人会进来一样，戚澋航猛地抬头看着她，一张汗津津的脸上满是痛楚，紧咬着嘴唇，重新渗出血迹。
“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要。”强忍着痛楚挤出两个字，然后就重新低着头，被子揉成一团顶在胃上，双手握成拳紧紧压在上面。
“可是，你这样怎么行？”
“忍一忍。。。。。。就过去了。”
“怎么会又疼的这么厉害？下午的时候不是已经好很多了吗？”
“虾仁。。。。。。过敏。。。。。。”
“啊？！”钟小寒一时反应不过来，看他已经疼的几乎要昏过去了，赶紧坐到床边儿，碰了碰他的手臂。
“我给张超打电话吧，你这样疼法肯定不行的。”
摇头，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想要拉住她的手的劲儿都没有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气和压抑不住泄露的微微呻吟。
直接拿起他的电话翻查着，手却被他一把抓住直接按在胃上。
“不要。。。。。。一会儿。。。。。。就好。”一句话像是拼尽全力。
眼眶慢慢变红，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虾仁过敏是什么意思，她知道有些人的体制对于海鲜类很挑剔，如果他真的是虾仁过敏，别说他现在正在犯着胃病，就是好的肠胃也会受不了的，心里一阵愧疚，看着他疼得不停在床上辗转，钟小寒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扳过他的肩膀，将他紧紧搂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
“疼，就喊出来吧，不要憋着，喊出来会舒服些，嗯？”
“小寒。。。。。。小寒。。。。。。”男人的嘴里喊出的只是自己的名字。
“嗯嗯，我在这儿呢，我陪着你呢。”哭泣的太厉害，声音带着哽咽，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
“真好。”
（五）
啊？什么叫真好，还没来得及思考，怀里的男人全身突然间就放松了，颤抖没有了，握着自己的手上也不再用劲儿，细微的呻吟也没有了，他，彻底痛得晕过去了。
摸出他的手机迅速的拨了张超的电话。
“喂？澋航？”
“张医生，是我。”
“小寒，澋航怎么了？”
“他，痛得晕过去了。”
“什么？怎么会？怎么才给我打电话？应该很早就挂完水了吧。”
“不是挂水的原因，晚上他吃了鲜虾陷的饺子。”
“什么！！！！！”张超几乎是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