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寒看了他一眼就转向窗外,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忧伤和疲惫。

“小寒,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们,我已经向医院递交了辞职报告,准备去西北当志愿者,到山里的卫生所免费为那里的人们服务,也算是赎罪吧,你去找澋航的时候,替我跟他说声对不起,我没脸见他了。”

钟小寒看着外面,缕缕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晕,配合她微微上扬的嘴角,神情异常温柔,过了很久才听到她幽幽的声音“我会跟他说的。”

“谢谢,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

张超站了起来,拿起大衣,转身的时候,顿了一下,又重新开口“你会回到他身边的吧?”

钟小寒听到他的问话,转头看向他,微微笑了笑,眨了眨眼睛,却没有说话。

张超看着她的眼神,怔了一下,想要开口,却只是抿了抿唇转身离开,走出咖啡厅,才皱起了眉头,他刚刚在钟小寒的眼睛里看到了放弃的决然。

钟小寒独自坐在咖啡厅,一下午都只是呆呆的看着窗外,直到路灯亮了起来,才起身离开,没有回自己的公寓,也没有去戚澋航的别墅,而是将车子直接开去了医院。

戚澋洋的病房里。

钟小寒静静的站在病床边,看着床上昏睡的男人,憔悴不堪,苍白的脸上透着死寂,弯腰帮他拉了一下被子,起身的时候,看到他突然睁开眼睛,眼里瞬间闪过一丝惊喜,却立刻恢复黯淡。

戚澋洋没有说话,只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钟小寒看了看他干裂的嘴唇,倒了一杯热水,轻轻的开口“喝点儿水吧。”

戚澋洋垂了一下眼睑轻轻点了点头,任由她扶着慢慢起身,接过杯子慢慢喝着。

钟小寒抿着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低着头不再说话。

戚澋洋将水杯放在一边,便去拉她的手,看她轻轻避开,深深闭了一下眼睛才有些悲切的开口“你根本没有失忆对不对?”

“嗯。”

“所有的一切都是骗我的,都是为了今天的结局对吗?

“嗯。”

“全都是为了他?”

“嗯。”

“钟小寒,你真的是个阴险可怕的女人,对着自己深恶痛绝的人装出一副深爱的样子,很辛苦吧?”

“。。。。。。”钟小寒没有回答他,慢慢起身,淡淡的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低低的说“好好养伤,我走了。”说完就直接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他有些急切的声音。

“小寒,你有没有那么一瞬间爱过我?哪怕是一秒钟,有没有?”

钟小寒停住了脚步,长时间没有反应,就在戚澋洋觉得她不会说什么的时候,看到她慢慢转身。

钟小寒抬起眼睑看着床上那个可怜的男人,抿了下唇低低的说“澋洋,对你,我只能说对不起和谢谢。”说完就直接拉门离开,却是在房门合上的瞬间听到他近乎咆哮的声音“钟小寒,你是全世界最残忍的女人!”

钟小寒走出医院,开着车慢慢行驶在路上,脸上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流着,她不擦也不去管,直到车子停在戚澋航的别墅前,熄了火,却没有下车,只是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二楼亮灯的屋子发呆。

两个小时后,起身,系上安全带,发动了车子,低低说了句“澋航,再见!”便开车离开。

而楼上那个在落地窗前整整站立了两个小时的消瘦身影,在她的车子掉头离开的瞬间,慢慢弯下了腰,双手卡在胸腹间,扶着旁边的墙坐在了地上,整个身子蜷成一团不住的颤抖着,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边已经泛起了白光,听到了手机短信的声音,才慢慢站了起来,走向床边,拿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内容,瞬间呆住,过了很久才和衣躺倒,握着手机一起深深压进胃里,头埋在枕头里,整个人周身散发出深深的绝望。

“澋航,景帝的股份我已经签署了转让书,我走了,这次我不再有任何留恋,保重!”

一年后,瑞士。

“妈咪,干爹今天怎么还没有来啊?”小易手上拿着画笔,一张小脸上五颜六色甚是可爱。

钟小寒穿着麻质长裙,米色超短毛衣,头发上插着一根画笔松松的挽在脑后,从画板后探出半个身子,看到那个趴在地上的小人,微微笑了一下才开口“小易去把脸洗干净,干爹就来了。”

“真的吗?”小易从地上爬起来,疑惑的看着她。

“当然是真的,妈咪什么时候骗过小易啊?”

“哦,那我去洗脸。”说完就跑向门口,却是直接跌进一个男人宽厚的怀抱,看到来人,稚嫩的小脸上瞬间堆满笑意“干爹!”

佟伟诚抱着小易站了起来,捏了捏他的小花脸,笑着说“来,亲干爹一个!”

小易特响亮的在他的左右脸各亲了一下,钟小寒笑着摇了摇头,收了画笔,走了过去“不是说今天公司很忙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佟伟诚单手抱着小易,伸手将她头发上的画笔取了下来,瞬间,她的头发就散落在肩头,配合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可爱而不失妩媚。

钟小寒看着他眼里渐渐燃气的火焰,低了一下头,接过小易低低说了句“我去帮小易收拾一下。”就错身而过。

佟伟诚抿着唇看着她娇俏的背影,眼神渐渐暗了下来。

西餐厅。

钟小寒抱着小易坐在佟伟诚的对面,在她帮小易撕面包的时候,佟伟诚正帮他们母子切着牛排,小易天真的问题总是逗得他们摇头浅笑,在外人看来整个画面和谐而温暖,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

而这个外人就包括坐在不远处的戚澋航,他是昨天晚上到的,想把公务处理完了再跟他们联系,却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场景。

身体的疼痛将他的目光拉了回来,低着头站了起来对共餐的人说了句“对不起。”就急急走向洗手间,长时间剧烈的呕吐,让他的腰弯的越来越低,最后直接趴在水池边,良久才漱了口,抬头看着镜子中那张毫无血色,苍白而憔悴的脸,空洞而迷茫的眼神。

他,或许真的不该来的,小寒和小易现在很开心很幸福,不是吗?

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刚刚的座位上已经换了人,回到座位,随意的应付了几句,就结束了晚餐,将客户送走后,戚澋航站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突然间觉得异常凄凉,在这个城市,有他的妻子、有他的儿子,他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两个人,当他把景帝的股份全部无条件转让给戚澋洋,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将自己的新公司------寒易国际服装设计公司------上市,在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来到瑞士,想要找回他的妻子和儿子,却发现,他们已经找到属于自己的港湾。

心中的悲凉越来越浓,深深的绝望让他的身体瑟瑟发抖,感觉到脸上的湿意,才发现下雨了,又站了一会儿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听着雨点敲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他忽然间非常想听听她的声音,哪怕只是一句“喂。”

掏出手机,闭了一下眼睛就拨了钟小寒的电话,却是在听到电话里的女声,双手直接蒙在脸上。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

她竟然做的如此决绝,竟会直接换了号码,却没有通知自己,胃里传来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深深弯着腰,他盯着手机发了一会儿呆就拨了钟小寒父亲的电话,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会如此执着,明明已经非常清楚,她是想要跟自己彻底撇清关系,却还是固执的想要听到她的声音。

他没有跟钟老说他来了瑞士,要了钟小寒的最新联系方式后,关心了几句老人的身体就挂了电话,几乎没有给自己任何犹豫和反悔的时间,拨通了她的新号码,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

“hello?”一个轻柔而愉快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戚澋航没有出声,只是紧紧握着电话喘息。

“喂?”

“小寒,谁的电话?”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可能打错了吧。”

戚澋航听到她将要挂断电话,不自觉的轻轻开口“小寒。”

对方没有再说话,却也没有挂断电话,过了很久,才重新听到她的声音“澋航,你好。”

听着她疏远而淡漠的声音,戚澋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眩晕袭来的瞬间,手机轻轻滑落,然后他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突然间,他觉得就这样死去吧,就这样静静的消失或许也挺好的,只是天不遂愿,他听到有人在不停的喊叫,然后自己的身体被猛烈的晃动着,他觉得好痛,身上的每一个地方都好痛,费力的睁开双眼,就看到司机正拼命的拍着自己的肩膀,对他笑了笑,撑起身体下了车,扶着车门站立了一会儿,刚想要走向酒店门口,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奔了过来,却是在离他几米远的时候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被雨水淋湿的头发和脸上焦急不安的神情,心里升起久违的温暖,慢慢站直身体,放下按在上腹的手,一步步朝着她走了过去,步履缓慢而稳健,眼神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小寒,这一次让我靠近你,谢谢你赶了过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将让你离开,不管有多难,我一定要让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小寒,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