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依旧,两个月嫂都在哄她,傅时添冷着张脸,“花这么多钱请你们,却还是让她哭成这样,难道一点办法都使不上吗?”

“傅先生,确实,孩子哭成这样,我们也没预料到,请您给我一点时间。”

傅时添头都快炸了,看见女儿这样,就像是用刀在朝他心上一道道割似的。不,还不如往他心上割呢,他凑过去想要哄,“宝宝…”

“哇——”简宝宝在月嫂怀里跳了下,那表情,就好像看到一头大灰狼忽然出现,哭得更是凄惨无比。月嫂朝傅时添看看,傅时添脸色晦暗,只能顿在原地不语。

他可是她亲爸啊,她是他的骨血!

他彻彻底底郁闷了。

傅时添手掌轻抚额头,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折磨死,“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

“傅先生,冒昧问一句,小姐的妈妈呢?很多孩子都会依赖母亲,在别人手里哭闹不止,有可能到了妈妈的怀里,她就不哭不闹了。”

傅时添口气僵硬地说道,“她没有妈妈!”

简宝宝哭得小脸通红,模样越发可怜,傅时添想到这样可能会吓到她,不由收敛起些许神色。

月嫂听到他这样说,也就不好再问,傅时添把宋唯留着,唯一的用处就是要回女儿,他即便为了掩盖傅家的丑闻,说他和人两情相悦,确实有个女儿,但他也是不会承认宋唯的。

在他眼里,宋唯算什么?她不配。充其量就是个代孕工具罢了。

而如今的这个女儿呢?他想把她捧在手心里,却捧不得。

另一名月嫂中途出去泡了奶米分,走进来时,也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好多小孩子都依赖妈妈的…”

抱着简宝宝的女人忙朝她使个眼色,傅时添听得头疼,看了看女儿的脸,便转身出去了。

褚桐勉强睡到后半夜,是被难受得醒来的,胸口犹如压了块巨石,一躺下就难受。

房间内,静默无声,除了她,并没有别人。

褚桐伸手探向旁边,没有熟悉的温度,也没有孩子那团小小的身影,一回头,旁边的婴儿床都是空的。

她坐在床上,好不容易撑到天微微发亮。

简迟淮也是一晚没睡,简宝宝的屋子,他今天必须让佣人收拾好,再把这个房间锁起来。

这儿,曾经住着一个小公主,只是希望她以后还是能做一个公主,哭过这段时间后,最好,以后都不要再哭了。

简迟淮坐起身,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

现在不过凌晨五六点的样子,谁会这么早打电话给他?

简迟淮伸手拿过手机,扫了眼来电显示,居然是简俪缇的号码,他心头猛地一惊,赶紧接通。

53略忽略的爱人

简迟淮想起了庞苏,她老公之前涉及最广的就是医学领域,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家医院,说不定还和庞苏有关系。

照理说,知道蒋龄淑生病的就那么几个人,而且都是自家人,谁都不会往外传。除非…

“不用了,够了。”简迟淮又说了几句,然后将电话挂上。他脑子里排除了褚桐之后,几乎没有犹豫,又有一个名字跳了进来。

“妈喜欢盆栽是吗?要不,我下午带几盆过去?”

男人心头微有失落,“好吧,我待会就回去了。”

褚桐不明所以,“盆栽?我没有。”

简迟淮不疑有它,“妈病房里的那些盆栽,是不是你让人送来的?”

“我…刚准备吃饭。”

“在做什么?”

褚桐抱着简宝宝,已经给她出过汗,身子也擦过了,这会烧也退了,正安静地玩着积木。听到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过来一看,是简迟淮,她起身走到旁边去接通,“喂。”

简迟淮走到外面的休息间,拨通了褚桐的号码。

“好。”

“妈,你慢吃,我就在外面。”

简迟淮让她吃中饭,视线在病房内扫了圈,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他唇瓣不由轻勾,看来,褚桐这回倒是比他细心多了。

“我也不知道,一个小伙子是花店的,说是有人订了,让他送来的。”蒋龄淑撑坐起身,“不用闻到那种味道,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好了,舒服。”

“妈,是谁送过来的?”

简迟淮走进去,一看看到床头柜上的果篮,以及室内摆着的几盆盆栽。

回来时,推开病房门进去,鼻翼间有种清新的香味,味道并不浓郁张扬,也恰到好处地掩盖掉了病房内原有的味道。

简迟淮在医院陪着蒋龄淑,中午时分,由于蒋龄淑不想吃医院的饭,简迟淮便给她打包中饭去。

傅时添闻言,也没叫来月嫂,直接上了楼。

褚桐抱着简宝宝,“那你去拿条厚实的毯子总会吧?”

傅时添一动不动杵在那,“我不会做那种事。”

“估计半小时左右就要发热了,给她裹些厚实的衣服吧,出了汗之后,再给她擦个背。”

很快,月嫂买了药回来,冲泡好后,将碗放到褚桐的手里。她自己试了下温度,然后用匙子舀了一小匙子送到简宝宝的嘴边,哄着她一口口将药喝完。

傅时添皱了皱眉头,不说话了。

想到简宝宝摔跤的事,褚桐不由又想到了蒋龄淑的病,她心里一阵烦躁,“孩子交给你不过一天,不是病成了这样吗?”

“之前是被人抓破脸,现在又是摔跤,这就是你说的,你带在身边的好处吗?”

“摔跤了。”

家里没有别的退烧药,月嫂还要出门买,所幸药店离这不远,褚桐焦急地用手摸着简宝宝的额头,傅时添看了眼,开口问道,“她眼皮上,为什么有摔过的痕迹?”

“我没有过别的孩子,也没有带过孩子,我怎么能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月嫂应声去准备,褚桐坐到沙发内,将简宝宝放到自己的腿上,她目光不由扫了眼傅时添,“你不是很能吗?早想着要把孩子要回去,你就没想过,她回来之后,你怎么应对她的不适应吗?”

“去准备护彤退烧药吧,香蕉口味的,加一点点温水就好,我来喂她。”

“本来想把药搀在奶米分里,但她不肯喝。”

“烧成这样,她不吃药,你们就任由她吗?”

月嫂回道,“三十九°。”

“多少度?”

“一直哭个不停,也不肯好好吃饭喝水…”

傅时添站起身来,褚桐脸贴着简宝宝,果然很烫,“怎么会发烧了呢?”

还是在害怕,妈妈会忽然离开。

褚桐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睡着了,刚想将她拉开些,孩子却双手使劲将她抱住。

傅时添看到她来,神色总算轻松些,褚桐轻拍着简宝宝的后背,一遍遍哄,她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傅时添不由盯着她的身影看,很快,简宝宝止住了哭声,乖乖趴在她的肩头没有动静了。

褚桐心疼不已,弯腰将她抱起来,眼眶顿时就红了,简宝宝两手紧紧抱住她的脖子,生怕一撒手,妈妈就没了。

简宝宝听到声音,双手双脚停住不动,黑亮的眸子朝她看看,然后扯开嗓门哇得哭起来。

褚桐快步来到沙发跟前,“宝宝。”

褚桐连鞋都没换,直接踏进去,简宝宝在宽大的沙发内,撒泼一般,滚来滚去,满地的狼藉。傅时添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内,大掌撑着额头,一副快要被折腾死的模样。

来到傅家,一名月嫂过来将她带进去,还未走到屋内,就听到孩子在哭。

褚桐出门时,玥玥还在睡觉,她吩咐好月嫂将她看好,然后驱车离开。

“嗯。”傅时添松口气,挂了电话。

褚桐看了眼床上的玥玥,再想到简宝宝如今的样子,她握着手机的指尖不由收拢,半晌后,这才开口,“好。”

褚桐面露焦急,傅时添紧接着道,“我急也急不来,你带带她吧,至少让她把药喝了。”

傅时添头疼不已,“晚上,就没好好睡过,一天到晚地哭,怎么都适应不过来。”

褚桐心里猛地一抽,“还是弄不住她吗?”

“嗓子都哭哑了,而且在发烧,喂药也不肯吃。”

“她的声音怎么了?”褚桐焦急问道。

傅时添的声音从里面透出来,“你能不能过来哄哄她?”

里面传来一阵孩子的哭闹声,褚桐瞬间知道了什么,她轻声喊道,“简宝宝!”

用过早饭上楼,她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怕吵醒玥玥,她赶紧上前,拿起后立马接通,“喂?”

翌日,他出门还是很早,如今蒋龄淑还在医院里,褚桐自然也没心思上班,她打了电话请假几天,眼看着玥玥还睡得很熟,她却一点困意都没了。

简迟淮陪了玥玥一会,就睡了。

“好,我知道。”

“我明天还要去医院。”

简迟淮亲了亲她的脸,一大早出去到现在,他早已是精疲力尽,脑子里也会想到简宝宝,但他已经顾不上了,就连玥玥,他都才抱了这么一会会。他知道简宝宝那肯定不太平,但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交给时间。

“这几日特别能吃,胃口好了。”

褚桐也不知该怎么说,简迟淮看了看玥玥的脸,“是不是长胖了些?”

“我已经告诉他了。”

“那他知道妈…”

“我爸。”

简迟淮坐向床沿,褚桐来到他跟前,“妈那里,有谁陪着吗?”

褚桐听到声音,这才扭头,“回来了。”

回到半岛豪门时,已经是晚上了,推开卧室门进去,褚桐站在落地窗前,朝着外面出神地看,简迟淮看到玥玥在床上玩,他弯腰抱起她,和她说说话。

简迟淮出声安慰她几句,这才把蒋龄淑给劝住。

“我不喜欢医院里的味道,就想早点回去。”

“要在这住几天,放心,我和爸会轮流来陪你的。”

“我不饿,快让你爸吃吧,”蒋龄淑摸了摸自己的头,“迟淮,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简俪缇将打包盒放到床头柜上,“妈,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待会饿了,我再给你去买。”

回到病房,简天承正陪着蒋龄淑说话,毕竟几十年的夫妻,就算没有深爱过,但这份感情,却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他忽然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太快,以至于他连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

简迟淮揉了揉她的头顶,“乖。”

“好,”简俪缇二话不说,赶紧答应,“哥,以后我一直陪着妈。”

“我不吓你,妈脑子里的东西尽管是良性的,但毕竟长了。”

简俪缇嘴角处的笑意僵住,然后收了起来,“哥,你别吓我。”

简迟淮看到简俪缇这样,自然是开心的,但如今蒋龄淑身患重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俪缇,今天开始,在家陪着妈吧,至于你的画,我不是让你放弃,你可以在家练习,总之,你把时间都抽出来给妈。”

“挺好的,认识好多新朋友呢,老师说我的画里面很有思想。”

“学画,学的怎么样了?”

男人走到她跟前,医院门口来来往往都是人,简迟淮接过她手里的打包盒,揽过她的肩头将她带出密集的人流区,简俪缇早习惯了他这样的动作,“怎么啦,哥?”

简俪缇扭过头,还有心思开玩笑,“秀恩爱结束啦?”

简俪缇提着打包好的饭菜穿过马路,进入医院内,简迟淮在后面唤住她,“俪缇。”

既然如此,褚桐也不好再强留。

“妈还不知道自己生病的事,要看到我们抛开工作在这陪她,难免会多心。”

在外吃过午饭,简迟淮让褚桐先回去,褚桐看眼时间,“玥玥没关系的,月嫂会带好她,我在这陪妈一会吧。”

褚桐不由勾翘起嘴角,心里却有酸酸的苦涩感。

走在前面的简俪缇停住脚步,扭头朝两人看眼,“哥,嫂子,你们平时在家腻歪的还不够啊?到了医院还不舍得分开呢。”

“人再多,又有什么用?”简迟淮修长的双腿往前走着,“我妈的病,已成事实,我一个人在医院就行,你在家照顾好玥玥。”

“还是俪缇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的,老公,这样的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让我和你一起到医院里来。”

简迟淮回下神,朝身上摸了摸,“当时太着急,打完电话后,就把手机扔车上了。”

三人走出病房,褚桐和简迟淮走在简俪缇的后面,褚桐抬头朝他看眼,“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简天承闻言,朝蒋龄淑看了眼,终究一个字没再说出来。

“好。”

“别忘了,给你爸带一份饭。”

简俪缇直起身,“那好吧。”她朝病床上的蒋龄淑看了眼,“妈,我待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不行,”简迟淮面无表情道,“不饿也得吃,吃完回来再陪。”

“哥,我不饿,我想陪着妈。”

“好。”简迟淮朝简俪缇和褚桐看了眼,“我带你们去吃饭。”

半晌后,蒋龄淑开口,“这都好晚了,一个个中饭还没吃呢,迟淮,你去安排下吧。”

褚桐站到简迟淮身侧,心里也藏着压抑的难受。

“好多了,医生都说没大碍。”

“妈,你都病成这样了,哪个还有心思去上班?”简俪缇担心地凑到她跟前,“你好点没?”

简迟淮抬头看去,见到了跟在后面的褚桐。褚桐上前和爸妈打过招呼,蒋龄淑看了眼四周,“你们怎么都来了?不是还要上班吗?”

门外,又有脚步声进来,简俪缇飞奔在前,小脸上溢满紧张和焦虑,“妈,你怎么了啊?别吓我。”

简天承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蒋龄淑的话,只能将话题扯开。

简迟淮没法形容自己听到这句话时的心情,感觉自己就像是被关在了一个狭仄的空间里面,而里头的氧气,正在被人一点点抽出去,到了最后,连呼吸都痛,痛得头晕目眩。

蒋龄淑冲着儿子轻笑,“没事,只要不是绝症就好。”

“放心吧,不过头痛可能一时没法压抑住。”

“原来是这样,”蒋龄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总是头疼。”

简迟淮轻握住她的手,“你的脑子里长了个小东西,没什么大碍,医生说用不着动手术,所以你要好好吃药,把它控制住。”

“难不成,你到现在还要告诉我,我没病吗?”

简迟淮按捺住心头的抽痛感,他双手撑向床沿,弯下了腰,“妈,你胡思乱想什么?”

蒋龄淑朝儿子看看,“迟淮,有些事,你不用瞒着我了,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最清楚,我是不是得了不好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