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玥玥睡得很沉,看样子,好了些。

褚桐头重脚轻地起身,今天就要手术了,她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

她先给简迟淮打个电话,蒋龄淑是刚睡着的,褚桐看眼窗外,“玥玥好些了,今天再让月嫂辛苦一天,我待会就过来。”

“离手术时间还早,你在家多休息会吧。”简迟淮也是才眯了会,这下起来,眼睛跟前一片迷蒙。

“妈呢?还在睡吗?”

简迟淮走出病房,压低嗓音,“是,也是刚睡着。”

“那你们再休息会吧,我八点左右过来。”

“好。”简迟淮挂了电话,去洗手间先洗漱。

褚桐用过早餐后,玥玥也醒了,只是一直哭闹,她原本正打算出门,听到哭声,只好放下准备换上的鞋子。刚抬起脚步,就听到月嫂的声音从楼上焦急传来,“简太太,简太太!”

褚桐大吃一惊,“怎么了?”

月嫂抱着玥玥往下走,褚桐看到玥玥无力地伏在月嫂的肩头,肩膀时不时耸动下,居然吐了一路。

月嫂顾不得自己身上的脏污,褚桐一把接过女儿,见她面色发白,两个眼睛不住翻动,她吓得赶紧往外跑,“快,快去医院。”

坐上车,褚桐轻拍着玥玥的脸,“宝贝,你别吓我,你跟妈妈说话啊。”

“简太太,我们去哪个医院?”

“西城肿瘤医院,离这近。”最主要的是,简家的人这会都在那个医院。褚桐抱紧玥玥,手忙脚乱替她擦拭着嘴角处的脏污,“现在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再出事了,宝贝。”

玥玥面颊贴在她怀里,一动不动,月嫂朝褚桐看眼,“要不要通知简先生?”

“马上就到医院了,先看医生再说吧。”

“好。”

车子很快来到医院门口,褚桐抱着孩子往下冲,月嫂则提着包跟在后面。

一番诊断下来,居然是急性肺炎,需要住院治疗。简迟淮闻讯而来,正好看到护士给玥玥扎针,玥玥凄厉的哭声回荡在病房内,简迟淮心急如焚,褚桐看到他憔悴的面容,更是心疼地说不出话。

她抱着女儿,让她小小的身子依偎在怀里,简迟淮弯下腰,拉起玥玥的另一只小手。“宝贝。”

玥玥一动不动,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泪珠,模样特别惹人怜,简迟淮看到她这样,心都快被揉碎了,又是愧疚,又是自责,只是拉着她的小手不住亲吻,“宝贝,对不起。”

褚桐摸了摸女儿的额头,轻声说道,“妈那边也差不多了吧?”

“嗯,还有半小时左右。”

褚桐让月嫂过来,自己想要起身,她心里也舍得不得要死,但是没办法,她冲月嫂说道,“我妈就快手术了,你在这照看好玥玥,一定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已经给我妈打电话了,她马上也会过来。”

“好的,您放心。”

褚桐交代完,便要起身,没想到玥玥却掐着她的衣服,脑袋一个劲往她怀里钻,不肯让她走。褚桐恨不得将她使劲搂在怀里,但想到蒋龄淑手术的凶险,她不得不硬下心肠,“宝贝乖,妈妈就去奶奶那儿一会,好吗?妈妈马上过来。”

玥玥摇着头,眼泪刷刷往下掉,忽然开口哭道,“妈妈,妈妈——”

褚桐心被狠狠揪了下,要知道,玥玥自从回到简家,任凭褚桐和简迟淮如何诱哄,她喊妈妈的次数几乎数的过来。可是今天,她抱着褚桐不肯撒手,哭得嗓子都快哑了。

简迟淮自然是一百个不舍得,他看了眼褚桐说道,“手术就算顺利,也要好几个小时,你陪着玥玥,照顾好她。”

褚桐伸手把女儿搂在怀里,点了点头,“好,我和玥玥一起等着妈顺利出来。”

简迟淮无力地轻挽下嘴角,起身离开了。

蒋龄淑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全家人除了褚桐和玥玥,都在。

她两只手分别抓着简迟淮和简俪缇,简俪缇不住安慰,“妈,不怕,医生都说了,小手术,会马上好的。”

蒋龄淑紧紧握住简俪缇的手,她也希望自己能马上好,所有的人都瞒着简俪缇,就是怕她会受不了。蒋龄淑朝简迟淮站立的方向看眼,“迟淮,爷爷奶奶岁数也大了,一定要照顾好。”

“妈,我知道。”

奶奶就在旁边站着,弯下腰,盯着蒋龄淑的脸道,“淑,你看我这一把老骨头还活得好好的,我和你爸都在这,等你。”

蒋龄淑闭了闭眼睛,泪水淌落,松开手后,朝着半空中抓了几下。简天承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别害怕,会好的。”

蒋龄淑手指握紧,指尖甚至掐进了男人的手背中,“老公,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如果我能出来,我们好好的,行吗?好好的过完剩下的几十年。”

简天承闻言,不由动容,犹如此时正在经历生离死别一般,他哽着嗓音说不出话,只是不住点头。

医护人员推着病床要往里面走,蒋龄淑急得大喊一声,“天承,你答应我!”

奶奶快步上前,抢了话语说道,“他点头了,你放心,我们简家的媳妇永远只有一个!”

蒋龄淑用手捂住双眼,嗓音模糊道,“谢谢妈,谢谢…”

简迟淮往后退了步,眼眶微红,他抬起头,保持着一种高高的姿态,再次垂下眼帘时,手术室的门却已经被关上了。

褚桐在病房内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蒋龄淑的手术进行得怎样了。好不容易等到玥玥睡着,李静香也来了,褚桐忙让玥玥躺到病床上,并冲陪伴的月嫂道,“你们在这照顾玥玥,如果有事,立马来喊我。我一定要去看一眼,不然,我的心总是定不下来。”

“去吧,”李静香轻拍女儿的肩膀,“那么大的手术,你一个做媳妇的,理应在场。”

褚桐点了头,快步出去,来到手术室的门口,看到简家的人都在外守着,手术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褚桐来到简迟淮身侧,将手落到男人的肩膀上,“会没事的。”

此时的简迟淮,一个人马上就要撑不住了,急需有人给他哪怕一点点的安慰。他紧紧回握住褚桐的小手,恨不得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填平此时在心中荡起的一股股不安和恐惧。

几人焦急地守在门外面,褚桐和简迟淮的手紧握着,褚桐不敢往坏的方面想,她只是想着,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必须陪伴简迟淮左右。

然而约莫半个多小时后,月嫂却匆忙赶来了,面色焦急,她直直走到褚桐跟前,“简先生,简太太,小姐那边又有点麻烦,刚睡醒就哭闹了,谁都劝不住,然后还一直在吐。”

褚桐头痛欲裂,简迟淮握着她的手一松,“你快去吧,这边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

“好。”褚桐轻叹口气,对月嫂道,“你留在这吧,玥玥那边,我和我妈待着就行。今天还要辛苦你,我爷爷奶奶都在这,别让他们饿着累着,我先回玥玥那儿,这边一有消息,你跟我说声。”

“好的,您放心去吧。”

褚桐回了玥玥的病房,月嫂先去给大家买水,简迟淮坐在门口一动不动,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过来,也没抬头,庞苏弯腰朝他看看,“阿姨进去挺久了吧?”

简迟淮头也没抬,听出了庞苏的声音,“你怎么来了?”

“我也很担心这次手术,我必须过来看看。”

简迟淮双手抱在胸前,闭目养神,庞苏看他这样,忍不住安慰,“时间越久越好,这都两小时过去了,放心吧,肯定没事的。”

“是吗?”简迟淮毫无底气地反问道。

“当然是了。”

简迟淮听着,心稍微安定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个人的心都被煎熬在慢慢篆刻,那是一种难耐的经历。简迟淮双手撑着前额,时不时又走来走去,简俪缇看他这样,一颗心也跟着悬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陡然暗去,没有丝毫的征兆。

庞苏第一个起身,“手术结束了。”

简迟淮快速来到门口,没过多久,那扇沉重的大门才被拉开。

他看到医生走出来,脱口而出问道,“我妈怎么样了?”

期盼中的那个答案却没等到,简迟淮等到的,竟是一个晴天霹雳。

医生面容严肃,摇了摇头,紧闭的嘴巴微动,“sorry。”

67我可以抱你吗?(精)

简迟淮如僵硬的雕塑一般,愣在原地,他紧紧盯着医生的脸,“sorry是什么意思?”

蒋龄淑的主治医生也站在旁边,他摘下口罩,满脸的遗憾,“对不起,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不可预测的风险还是来了,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抢救不过来。”

简迟淮只觉眼前猛地一黑,身后,传来几阵难以抑制的哭声,简俪缇是彻底懵了,坐在椅子内,哭不出声,只是眼泪刷刷往下淌,许久过后,她猛地起身朝着手术室门口冲过来,“不是说小手术吗?风险不大,你骗人是不是?我妈怎么可能出事?”

简迟淮一把抱住她,简俪缇使劲要往里冲,“妈,妈——我是俪缇,你答应我一声啊!”

简迟淮将她的头往自己怀里按,“俪缇,坐回去,乖。”

“哥,他们是骗我的吧?还是我听错了?”

男人胸腔内的疼痛,正在一丝一缕往外渗,他猛地将简俪缇朝外面推了把,看到简天承震惊地欲要进去,他拦在众人跟前,“谁都别进去。”

“为什么?”简天承眼睛里闪着泪花,“我要去见见她。”

“没人能受得了…这最后一面。”简迟淮喉间轻哽,拦着简天承的脚步,“我自己去,我去,我能受得了。”

“迟淮…”

简迟淮打断简天承的话,“爸,你照顾好爷爷奶奶,还有俪缇,我去把妈接出来。”

庞苏就站在他的身旁,此时的她,除了震惊,就是感同身受一般的悲伤。医生摇着头离开了,简迟淮抬起脚步要进去,庞苏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简教授,还是不要进去了。”

“为什么?”简迟淮头也不回,目光一直盯着里面。

“手术台上的样子,我怕你受不了。”

“不会,”简迟淮推开她的手,“她是我妈。”

他二话不再多说,径自往里面走去,庞苏朝外面看了看,简家的人已经伤心成一团,简天承抱着简俪缇,虽然没有痛哭,但眼圈早就红了,而方才陪在旁边的月嫂,已经不见了踪影。

庞苏轻拭下眼角,转过身进入了手术室。

简迟淮脚步沉沉来到手术台前,蒋龄淑的身影若隐若现出现在他眼中,身上盖了一层白布,那是一种令人悲伤至极的颜色。男人来到她的床边,身子挺得直直的,目光变得呆滞且充满恐怖。

“妈。”他咬着牙,轻轻喊了一声,简迟淮很不适应她这个样子,两个多小时前,蒋龄淑还和他有说有笑的,说等她手术出来,一时半刻不能吃东西,让他不要当着她的面吃饭,就连喝水都不行。

床上的人,早就没了声息,更加不会和往常一样,温柔而充满笑意地答应他。

简迟淮又喊了声,“妈!”

庞苏眼圈发酸,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简迟淮双手撑在手术台上,欲要掀开白布,庞苏大步上前,按住男人的手掌,“简迟淮,别这样!她也不想你看到她这幅模样!”

简迟淮强压抑着情绪,将庞苏的手拨开,“我早说过,不论结果怎样,我都能接受。”

他将白布慢慢往下拉,蒋龄淑的头发早就已经被剃光了,光秃秃的脑门上,一道狰狞的疤贯彻前后,她是在手术台上没了的,医生为了让她好好地走,便将伤口缝合好了。简迟淮脸上布满痛苦,难以言说的绝望令他痛彻心扉,他已经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悲伤,心像是被人狠狠在扯着,拉着,他慢慢弯下腰,胸口起伏,双肩剧烈地耸动着。

庞苏看到简迟淮单膝跪了下来,她从没看到他这幅模样过,他的悲恸全部都写在脸上,他再也不是那个不动声色且隐忍沉稳的男人。

月嫂从手术室的门口离开后,几乎是一路跌跌撞撞着回儿童病房区的。

玥玥挂完了水,躺在床上才睡着,褚桐心不在焉地望向外面,猛地听到有人开门的动静,她赶紧站起身,看到月嫂神情慌张地走来。

褚桐心里陡然一惊,话都问不出口,就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李静香正在倒水,看到月嫂这幅样子,自然也急了,“那边怎样了?”

月嫂摇摇头,眼圈通红,“没了。”

“什么没了!”褚桐心脏明显开始剧烈地跳动,月嫂抹了把眼角,“您快去吧。”

褚桐听不进别的话,提起脚步就往外面冲。

手术室内,压抑着一种很奇怪的声音,简迟淮单膝跪在旁边,喉咙口久久不出声,庞苏看到他将蒋龄淑的手握紧后,放到自己额前,悲戚的嗓音这才喊了出来,“妈,妈!”

庞苏的心随之颤抖了下,那种声音,就好像是刚出生的小兽,失去了自己的母亲,失去了最强大的庇佑,在空旷的林子间哀啸。

简迟淮完全不知道旁边还有人,他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目光盯着蒋龄淑的额头,心痛的早就被掏空了,他知道,他不该坚持手术的。他总是期望奇迹的到来,可是他没敢想过,会让蒋龄淑在手术台上,这么孤零零地走了。

闭眼之前,就连他们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妈,你醒醒,我们回家,我再也不让你手术了,不让你吃这份苦了,妈…”

褚桐匆忙赶到手术室门口,看到简天承紧紧抱着简俪缇,爷爷安慰着哭得伤心的奶奶,褚桐的眼泪从方才就开始流个不停,她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简迟淮。她走到手术室门口,听到里面隐约有男人的说话声,褚桐抬起脚步往里面走。

简迟淮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高大的身影蜷缩在手术台前,他抬起头,正好看到蒋龄淑头上的血渍,他几乎当场就崩溃掉。简迟淮紧握住蒋龄淑的手,他呼吸越来越急促,目光紧紧盯着母亲的脸,庞苏看到他的泪水淌落出来,太阳穴处的青筋几乎要绷裂一般。简迟淮大口大口喘着气,那种切肤之痛,令他犹如下了十八层的地狱。

庞苏看在眼中,也是悲伤的不行,她看到简迟淮闭起双目,她将手落到男人的肩头,什么话都没说。简迟淮跪在那,整个人都在颤抖,随时都有倒下去的可能,他当时什么都没想,只是伸出了手,一把搂住庞苏的腰,将脸紧紧埋在她身前。

庞苏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似乎不止是因为悲伤。

她的手落到简迟淮的头上,他的发丝浓密而柔软,庞苏的手掌贴着他的脑袋,将他按在了自己的怀间。

似乎只有这样,简迟淮才能肆无忌惮哭出来。

他需要宣泄,需要一个可以倚靠的怀抱,庞苏紧紧抱着他,一语未发,充当着一个最好的聆听者,和一个最及时的安慰者。

褚桐走到里面,看到这一幕,脚步不由顿住。

她看到她的老公跪在地上,跪在蒋龄淑的床前,而庞苏,则抱紧了他。

褚桐泪水再度决堤而出,她心里是有说不出的滋味,实实在在的心如刀割。但是在这个时候,她不可能转身离去,褚桐迈着沉重的脚步向前。庞苏听到动静时抬头,褚桐已经走到了两人的背后,她朝庞苏看眼,庞苏的手只是动了动,却并没从简迟淮的头上移开。

褚桐目不转睛盯着庞苏,她也同样看着她,褚桐不由蹲下身,双手放到简迟淮的肩膀上,“老公?”

简迟淮似乎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褚桐去拉男人的手,然而简迟淮的手臂箍得那样紧,居然拉都拉不开。褚桐触摸到男人的臂膀,他用力到连臂间的肌肉都是僵硬的。好像只要一松开,就会失去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褚桐试了好几下,都没能把简迟淮拉回来。

庞苏的手垂在身侧,她没有做出拥揽的动作,只是也没将男人推开。

褚桐没有去看手术台上的蒋龄淑,她怕她这一看,会更加受不了,她跪到了简迟淮的身侧,伸出双手,艰难地将他的脑袋别向自己。她看到简迟淮双眼紧闭,面上被满满的痛苦给铺满,褚桐凑上前,额头紧紧抵着简迟淮。

“老公,是我啊,老公。”

简迟淮仍旧没有睁眼,褚桐双手摩挲着男人的脸颊,“老公,我在这,我一直在这呢。”

简迟淮的眼帘明显颤动了下,浓密湿润的睫毛微微眨了眨,然后睁开眼,近在咫尺的是一张他最最熟悉的脸。简迟淮抱着庞苏的那条手臂松了松,庞苏垂在身侧的手掌不由攥紧,她想将他的手按住,不让他动,但是她知道不能这样做!

简迟淮完全抽回自己的手,然后将身前的褚桐一把按在怀里,使出了全部的力气,褚桐心口一窒,简迟淮双臂箍紧,嗓音颤抖着开口说道,“从今以后,我没有妈妈了。”

褚桐的眼泪越流越凶,她双手抱紧简迟淮,这时候,任何安慰的话都显得空洞而无力。庞苏杵在旁边,这时候的她,完完全全就是多余的。褚桐和简迟淮紧紧相拥,恨不得都将彼此融入进自己的骨血中,半晌后,褚桐微退开身,让简迟淮的头靠着自己的肩膀,她纤细的手指穿入他的发丝中一下下拂过,男人也逐渐开始平静下来,弯着腰,如熟睡过去一般。

褚桐的另一只手在简迟淮的背上轻轻敲打,直到听见手术室门口传来脚步声。

简俪缇哭哭啼啼地跑来,“妈,妈——”

褚桐忙松开抱着简迟淮的手,她迅速起身,视线触及到手术台上的蒋龄淑,尽管有了心理准备,但一颗心还是在瞬间被撕成四分五裂,她泪水再度决堤而出,忍着哭声,将那床白色的床单盖过蒋龄淑的脸。

简俪缇扑到了跟前,一把抱住蒋龄淑的双腿摇晃。“妈妈,妈妈你起来,你跟我说话啊。”

手术台上的人再也动不了了,简俪缇颤抖着双手要去掀开床单,看看蒋龄淑的最后一眼。此时,一直僵硬着的简迟淮忽然站起身来,他双手抱住简俪缇将她拖开,“俪缇乖,不要看。”

他还像是小时候那样哄她,简俪缇哭得撕心裂肺,“妈,你起来,妈妈!”

简迟淮将她抱出了手术室,褚桐回头朝蒋龄淑看眼,她泪眼模糊,只看到一团白白的影子,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看不到她最爱的儿子和女儿在痛哭。

褚桐看了眼一旁的庞苏,语气沉沉说道,“你也出去吧。”

“桐桐,节哀顺变。”

褚桐目光定定看向她,庞苏手指微动,“方才,他只是太无助太需要安慰而已,有可能把我当成了你。”

“这个不用你刻意解释,我都知道。”

庞苏朝着手术台上看了眼,然后转身离开。

蒋龄淑的这幅样子,除了当时在手术室的三人之外,没有其余的人再看见。她生性爱美,决不允许自己走时还是这幅模样。

追悼会上,蒋龄淑戴了假发,身穿一身纯黑色的旗袍,简俪缇痛哭不已,不少赶来的亲戚得知这个消息都异常震惊,哭声充斥着整个追悼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