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北?”她下意识地重复这两个字,随后才想起上一世听到的那些传言,似乎是说威远将军就是西北人士出身。

果然上一世跟这一世的许多事情还是吻合的,所以说这一世顾廷睿还能是威远将军?

想到那个合着风雪救她于水深火热中的男子,亦萱心里便暖暖的。她很希望,这一世顾廷睿不要只是个亡命之徒,希望他可以走出困境,重新开始,为自己争取那份无上的尊荣!

“对,西北。”顾廷睿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那样子好似要透过前方的窗户看向内心深处最美好的未来。他轻声道:“若我有一天真的成功了,第一个要谢的人就是你——赵亦萱。”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亦萱只听到他喊她的名字,并没有听到他前面说的话,于是好奇地看着他,“什么?”

顾廷睿却低下头不再解释。

看着他低垂着眉眼的侧脸,衬着略显苍白的脸色,亦萱心里无端端生出一种心疼的感觉,她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直随身携带着的平安符,递给顾廷睿道:“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也没有资格阻止你,不过西北路途遥远,一路难免会有什么危险,这个平安符是我母亲从平安寺给我求来的,保平安用的。送你。”

顾廷睿并没有拒绝,伸手接过那枚红色的平安符,淡淡道:“如此,那便谢过你了。”

顾廷睿离开的时候亦萱并不知道,还是等赵忠来禀告了她才晓得顾廷睿已经连夜离开了赵府。

知情的几个人均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只有亦萱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淡淡的失落。

顾廷睿走后两天,孙明珠便来到了赵府,亦萱还以为她是要接顾廷睿去济世堂。只好道:“明姨,你来晚了,顾世子前几天就已经离开了赵府。”

奇怪的是孙明珠并没有一点诧异,反倒说:“我早知道他不可能真的会一直留在赵府给你添麻烦。估计他身子也稍微好了点,便迫不及待要离开了吧!”

亦萱蹙了蹙眉,略有些郁闷道:“原来明姨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上次还说要接他去”还没说完,自己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口气不对劲,只好轻轻咳嗽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随后转移话题道:“那明姨是来干什么的?”

好在孙明珠没有在意亦萱的口吻,听她这么问,连忙道出了自己的来意,“你跟顾世子相处这几天有没有听到他说过沐王府中的事情?”

亦萱不解地看着孙明珠,摇摇头道:“我没怎么跟他说过话,沐王府有什么事吗?”

孙明珠道:“我昨日听说沐王妃和郡主都逃走了,朝廷正在派人追捕。我奇怪的是凭她们两个弱质女流如何能逃出去?这定是之前就已经做了准备。但既然做了准备,那世子又怎么会被关进牢里。我觉得这件事情蹊跷而已,怕会不会是什么阴谋,担心你会有什么危险。”

原来是这件事!亦萱松了口气。却不敢告诉孙明珠王妃和郡主能逃出去多半应该是她之前送了那封信的功劳,于是只好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明姨你不要想太多,应当不是什么阴谋。若真是什么阴谋,那沐王,世子妃还有他们刚刚出生没多久的女儿不是都没有逃出来么?谁会拿这么多条人命开玩笑!”

“世子妃可没有被关进天牢,早在这件事刚刚发生的时候,她就被贵妃娘娘力保了出来。现在正平平安安地呆在昌南侯府吃香喝辣呢!”孙明珠的口气中不无鄙夷的成分。

“什么?”亦萱倒是没想到这个,不由诧异道:“她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莫贵妃可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她说自己的妹妹心地纯良,此次谋反完全是被蒙在鼓里,是无辜的,皇上被这么一求,哪里还有不放的道理。我还听说莫贵妃已经有意为莫心妍招一门新婿呢!”

“世子还没死呢!她们就这样过河拆桥?!”亦萱只觉得胸口堵上了一股闷气,想发泄却发泄不出来。没想到那莫心妍竟然是那种人,难怪顾廷睿从未在她面前提到过自己的妻子。想必已经被她们的行为伤透了心吧!

“人不都是这样?既然可以过新的生活,何必要对过去念念不忘?虽说世子没死,但她们认为他总有一天要死。还不如早做准备。”孙明珠略有些讽刺地开口。

亦萱无言以对,想起顾廷睿苍白虚弱的模样,又想起他坚定不顾一切的眼神,真心觉得莫心妍若真嫁给了别人,她将来总有一天要后悔莫及。

“那她们的孩子呢?”亦萱可记得她们有个刚出世不久的女儿,难道莫心妍冷血到连这个女儿都不要了?

孙明珠冷哼一声,讥诮道:“好似也被救了出来,不过我听闻贵妃娘娘将那孩子送人了。这件事情这几天在京城传的风风雨雨的,人人都说莫心妍薄情寡义,我也是听说了这些消息才决定救顾世子的,别看你明姨我表面上很冷漠,实际上是最最有同情心的人!”

孙明珠最后一句话说得逗趣,但亦萱却根本笑不出来。全府被满门抄斩,结发之妻背叛自己,女儿被送了人。这样的痛苦,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吧!

上一世的顾廷睿到底是费了多大的努力,受了多重的伤痛,才能达到那样的成就?!

亦萱有些庆幸,幸好她之前早就写了那封信,否则怕是连王妃和郡主都保不住。

“不过王妃和郡主能逃出去也算是幸运的了,只是不知道她们逃去了哪里?现在整个京城都在抓捕她们,我担心她们会有什么危险。”亦萱略为忧心地说道。

孙明珠奇怪地看了眼亦萱忧心忡忡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元娘,你怎么对这顾廷睿的事情如此上心?竟然会不顾危险地救他,这实在不像是你的作风。”

亦萱刚想解释,孙明珠又道:“你别说是因为他救过你,我可不信你那些话。”

好吧…

亦萱低下头,无言以对。

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救顾廷睿,或许是心里存着恩情,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助过她。或许…她只是想利用顾廷睿?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她以后或许会有遇上危险的时候。到时候顾廷睿若还能当上权倾朝野的威远将军,于她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不是吗?

但是这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跟孙明珠说,只好转移话题,道:“明姨,你说王丽盈那边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动静?暴风雨前总是宁静的,我怕她会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还有那王赋安,我不信这么久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做了外室?为什么他也没有反应?”

王丽盈的眼神不可察觉地黯了一下,随后便冷笑一声道:“管他们有什么反应!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干了那些龌龊事她还有理了?”说着,便厌恶地皱了下眉,低声道:“我最最讨厌的便是那些不要脸去破坏别人家庭的人!”

亦萱想起了徐婉清跟她说的那些事情,忍不住问道:“明姨,母亲把那些事情都跟我说了。没事的,都已经过去了,你不要难过了。”

孙明珠低头深深地看了亦萱一眼,随即自嘲一笑道:“很可笑吧?我差点变成了我最厌恶的那一类人。最可耻的是我曾经居然还想过,要不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地跟他过下去吧!反正他也不爱他的妻子。我居然曾经有过那样龌龊的心思!”

亦萱看着孙明珠自我厌恶的表情,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心疼道:“可是明姨你并没有不是吗?不好的心思每个人都会有的,咱们不去做就行了啊!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再说都已经过去了,你以后会幸福的,再也不会遇到那样的男人!”

“可是我已经遇到他了呢”亦萱听见孙明珠带着伤感和自嘲的呢喃。

“什么?”她有些错愕地看着孙明珠。遇到他了?遇到了那个欺骗她感情的男人?“他是谁?”亦萱几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刚说出口才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于是连忙噤声不语。

她本以为孙明珠定然不会回答,谁知道她却突然笑着问她,“元娘,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么?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讨厌王丽盈这种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么?”

亦萱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道:“是个女人,都会讨厌的吧!虽然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事情,但我们女人内心都是接受不了的。”

“我们女人?你毛都没长齐还自称女人?”孙明珠笑看着亦萱,忍不住打趣道。

亦萱心惊了一下,知道自己下意识把心声说了出来,只好故意鼓着脸,道:“我已经十二了,不小了。”

☆★☆★☆★

第一百六十九章倾述心事

☆★☆★☆★

“十二岁的女人?”孙明珠用手指戳了戳亦萱的腮帮子,忍不住放声大笑。

亦萱皱眉躲开,刚想要说些什么,孙明珠却突然长叹了口气,怅然道:“元娘,你不知道我有多心疼你!十二岁,多么美好的年纪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成天招猫逗狗,吃喝玩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不知道忧愁为何物。可是你呢?小小年纪却要承受那些大人才要承受的东西,小小的肩膀却要扛起那些原本不属于你的负担。说到底还是你父亲和你母亲的错啊!虽然你母亲是我的闺蜜,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批判她,她太软弱了,软弱到竟然要你这个女儿去扛下一切!”

“明姨”亦萱被她说得眼眶泛红,憋了半响,眼泪还是无声地落了下来,她道:“已经很好了,现在的这一切我已经很知足了,真的。”

真的已经很好了,比起上一世的绝望无助,举目无亲,腹背受敌,她这一世真的要幸福太多太多!

上一世十二岁的时候她哪里敢像现在这样潇洒自在!她活得那般小心翼翼,赵府不是她的赵府,她像是寄人篱下般活了五年,整日都担惊受怕,生怕哪一天自己也会像母亲那样死去。她一直在痛苦和绝望中等待,等到自己及笄,等到自己嫁给安允,等到自己解脱的那一天!殊不知,真正的解脱却是死亡。

所以她这一世是如此的幸福,幸福她不敢奢求太多,不敢再像上一世般敢爱敢恨!她有太多的顾虑,做的任何事情都要先设想一下它可能的后果,可能给自己带来的利益。所以慕容轩,可能会带给她危险的人,她不能给他相同的回馈。

孙明珠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并没有注意到亦萱的异样,她依旧自顾自地说道:“但你母亲终究是变了,变得坚强了,变得能够保护自己。所以元娘,放心大胆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趁着年纪还小,勇敢地活出自我,否则等到长大了,便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忍。”

“怎么会?明姨不是也长大了么?你还是活出了自我,还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啊!”

“傻孩子。”孙明珠失笑地看着她,“凡事不能两全,难道你真的要像明姨一样,被赶出家门,吃尽苦头么?而且你看明姨,做了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事情,都没人敢娶我了呢!难道你个小鬼也想一辈子嫁不出去?”

“那又何尝不可,嫁人有什么意思?”亦萱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向孙明珠道:“其实明姨不是没有人要,不过是你看不上人家罢了。芍药姐姐不是说有一个男子成天上门看病么?结果你都不给人治病的。”

孙明珠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红晕,特别是被亦萱用那样“纯洁”的眼神看着,更加是尴尬不已,不禁咬牙切齿道:“这个芍药,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亦萱忍不住“扑哧”一笑,扑上前抓住孙明珠的手臂,乖巧道:“所以说明姨不要想太多嘛!明姨在元娘眼中一直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元娘觉得什么事情都不能击垮你,你是元娘的榜样呢!”

孙明珠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被亦萱触动,低下头看着亦萱的眼神也变得温柔似水,她伸出手摸了摸亦萱的脑袋,微笑道:“你说得对,我不能为了过去的事情伤心。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悲从中来了。惹的你也哭了,真的对不起。”

亦萱摇摇头,“没事的,伤心一下无济于事,可不能一直伤心,我们要向前看的。你看顾世子,虽然家门被灭,妻子背叛,女儿还被送人了。他不是比我们任何人都惨?可是他也没有放弃,他同我说,他永远不会主动去死的。明姨曾经说,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所以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不能认命,就要对得起自己活着的每一天,努力让明天更好。”

孙明珠看着亦萱认真坚毅的眉眼,心底的柔软更深。但面上却刮了刮她的鼻子,打趣道:“倒轮到你来说教我了!”

亦萱吐吐舌头,不再多言。

孙明珠又叹了口气道:“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想的开,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悲剧了。”

亦萱若有所思地看着孙明珠,她知道她的心里一定存着一个惊天的秘密,就如同她一样。只是这个秘密,是不能给旁人知道的。

送走了孙明珠,亦萱便去找了赵忠,现在顾廷睿走了,王丽盈那边又没有什么动静,她还是要先着手习兰儿子的事情,早做准备。

跟习兰儿子的见面就安排在明天,赵忠跟亦萱大致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项,便对亦萱道:“姑娘,我去打探了一下,那顾廷睿往西北的方向去了,一路上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追兵。想必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亦萱倒是没想到赵忠会跟她说这个,更没有想到他居然还跟踪了顾廷睿,是怕他出危险吗?

想到这儿,她不由感叹赵忠的心细,于是会心地笑了笑,道:“赵忠,谢谢你了。”

“不用谢。”赵忠也难得收起冰块脸,对亦萱抿唇笑了笑,随后又补充道:“那习兰的儿子,姑娘不用担心,十有八九事情是可以成的。”

“嗯,我知道了。不过这事情一定得瞒着王家的人,若这事情真成了之后,你就先不用管别的事情了,保护好习兰和她儿子就可以了。”

回到浅玉阁之后,亦萱正准备拿纸笔梳理一下明日具体刚怎么做的时候,瑞珠却端着绘缠枝莲叶的描金茶盏进了屋子。

“姑娘”

“唔。把茶放那边桌子上,过来帮我研磨。”亦萱一边铺开纸张,一边从笔架上挑了支玉管羊毫笔。

瑞珠依言将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又走到了亦萱身边。

“姑娘”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嗯?”亦萱没怎么在意,脑子里想的全是顾廷睿说过的话,她是不是真的该学习另一种字体了?

以后写信的时候肯定还很多,若是学会另一种笔迹,也可以不叫别人抓住把柄。

“姑娘。”瑞珠漫不经心地研磨,视线却始终落在亦萱身上。

“怎么了?”亦萱随口回道,心中已经决定了,她可以跟母亲学写飞白。别看母亲柔弱,一手飞白却是写的桀骜洒脱。

“姑娘,奴婢,奴婢”

看瑞珠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样子,亦萱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搁下笔,抬头看着她,问道:“什么事?”

瑞珠像是吃了一惊,身子往后退了退,瞧亦萱盯着她看,脸色“腾”地就红了起来。

“你脸红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直接说吗?”亦萱蹙眉,不解地看着瑞珠。

“不是,可以说的。”瑞珠忙低下头,双手绞着衣摆,憋了半响才道:“姑,姑娘,您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顾世子的事情。都没有顾及到…慕容少爷,他前几日写给你的信你也不回,所以”瑞珠说到这儿看了看亦萱的脸色,确认她没有异样之后才道:“会安来找我说,慕容少爷约你明日去老地方见面。”

“不去。”亦萱毫不犹豫地拒绝。

“姑娘!”瑞珠有些着急道:“可是以慕容少爷那样性子的人,您若是不去他定会不依不饶的,到时候大家就要受罪了!”

“为什么会受罪?他写信给我我都不回的,再说他那个内容有什么好回复的。”慕容轩写的那封信不过是在为那天在勇毅公府自己的冲动和不礼貌为她道歉罢了。她实在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而且信这种事很容易叫人抓住把柄。她能把慕容轩的信撕了或者烧了,可不表示慕容轩会把她的信也撕了。

“瑞珠,慕容轩今年也十五了,不是之前的小孩子了。他长大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不会因为我没有回信没有搭理他就做出什么让我们大家都难堪的事情的。最多也就自己生会儿闷气罢了,你不要担心。”而且慕容轩这人虽然任性,却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他定然不会做出什么对她无益的事情。

瑞珠虽然知道这一点,却还是愁眉不展,嘟着嘴道:“可是,可是慕容少爷若是生气了,这样的话”她抬眸委屈地看了眼亦萱,嘟嘟囔囔道:“这样的话,会安就要成为受气筒了,会安很可怜的。姑娘你都不知道他找到我的时候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就差跪下来求我叫你过去赴约了。”

亦萱想象了一下会安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却又立刻一本正经地看着瑞珠,清了清嗓子道:“我当是为什么,原来是心疼会安了啊!真是见色忘主,有了会安连我都不要了!”

“才不是呢!我才不喜欢会安!”瑞珠脸颊涨红地替自己辩解,可是她越是这样,亦萱便越觉得她跟会安真的有一腿。

☆★☆★☆★

第一百七十章母子情深

☆★☆★☆★

“既然不是你脸这么红干什么?”亦萱忍不住打趣瑞珠,见她脸色越来越红,简直要烧起来一样,更是笑得开怀。

就在瑞珠被亦萱笑得羞臊难当,想要跑出去的时候,亦萱突然正了正神色,看着瑞珠,认真道:“瑞珠,你从小便跟着我,咱们虽是主仆,实则更像姐妹。你今年也十五了,照理说是可以嫁人的。不过姑娘我私心重还想多留你几年。这样吧,等到你二十岁,我便跟慕容少爷商量一下,让你嫁给会安成么?”

瑞珠的脸蛋更是红的不像话,不过这次她却没有急着否认,而是低下头,无限娇羞道:“瑞珠永远都是姑娘的人,姑娘要留我到三十岁五十岁都没有问题。就算我嫁人了,也永远都是姑娘的人。”

亦萱满意地展颜一笑。

瑞珠却道:“不过慕容少爷那儿怎么说?真的什么都不用回复么?就算不去的话,姑娘也可以写一封信说明一下情况。”

“唉,我看他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上次大雪天里明明说的清清楚楚,他也答应的好好的。难道是因为京城动乱的时候救了她,便觉得一切都可以有所转折?可真的头疼。

“算了吧,我写封信跟他说清楚好了。”亦萱只好无奈地回道。

现在学飞白肯定来不及了,那便用左手写好了。不知道上次她给慕容轩的信,慕容轩有没有烧毁。现在想起来字迹这件事都觉得有些心惊,只怕将来不要因为那封信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慕容轩收到信件之后果然没有再找过她,后来瑞珠从会安那儿听说慕容轩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念书写字,一刻也不肯松懈。

说实话亦萱心里其实挺感动的,毕竟人心不是石头做的,有一个优秀的男子能为你做到这般,只要是个女人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沦陷。但亦萱知道他们是不可能的,所以也不会放纵自己去沦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王丽盈的事情。

第二日的时候,亦萱便跟徐婉清说了关于习兰那孩子的事情,表示今日要出府去看一看他。徐婉清早就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也没有多少惊讶,却是怕亦萱会遇到什么危险,想要多叫几个人陪她一起去。

亦萱于是道:“没事的,有赵忠陪着我,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多叫几个人一起去反而会扩大目标,届时要是被王丽盈发现破坏了咱们的计划可就得不偿失了。”

徐婉清听到赵忠两个字,心下安定了不少,又想到这种事情的确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便道:“好,你要记住时刻跟着赵忠,不能离开他的身边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亦萱撒娇道。心里却在暗暗惊奇,以前母亲为了她的安危常常要她苦口婆心说上好久才会同意她去做想要做的事,怎么今日会这么爽快?她想好的那些劝说的词完全没有派上用场。

不过亦萱是不会想到赵忠那一层的,想了半响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也就不再多想,纯粹只以为徐婉清只是没有以前那么软弱罢了。

随后亦萱便带着瑞珠和研碧跟随赵忠一起往客栈走去。

进了客栈,赵忠领着亦萱到了一间客房,刚打开房门便看到了一个年轻的妇人,穿着浅妃色胡桃缠枝花藤夹袄,内罩一身鹅黄色细折儿长裙,身段窈窕,气质不俗,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出生。

亦萱猜测这应该就是习兰儿子的养母尉氏了。

而她的身后站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长得清秀可爱,长睫毛大眼睛,皮肤细腻白嫩,双颊有些孩童特有的嫣红,看上去有几分内向腼腆。应当便是习兰的那个儿子,名唤秦敏之。

亦萱从赵忠那儿了解到,这孩子如今八岁,是扬州县城一家有名的商户之子,虽然门第不大,但也算是家境富裕,不愁吃穿。

在秦府,他更是秦家夫妇的心头宝,完全将他当做亲生子般疼爱。据说这位尉氏体质阴寒,极难受孕,与丈夫成亲三年未有所出,之后遇上有人贩子要卖孩子,一眼便挑中了生的粉雕玉琢的秦敏之,之后便一直将秦敏之当宝似的疼着,从小到大都没有让他受过什么委屈。

所以当赵忠找到他们,跟他们说了习兰那件事,说要带着秦敏之见习兰的时候,他们表现出了极大的反感,曾经一度都要对赵忠动手报官。后来赵忠费尽波折才叫这个秦夫人同意带着秦敏之来见一见习兰。

亦萱想到这些,再看了看面前尉氏戒备的模样,就知道此事怕是比她想象中的要困难许多。

她再仔细看了看秦敏之,辨认了一番后发现他长得的确有些像习兰,只是跟她记忆中五大三粗的平海就一点都搭不上边了。所以一时间她也有些怀疑,不知道眼前这个秀气的小男孩是不是就是习兰走失多年的儿子。万一一切都弄错了,不仅叫秦家的人不好受,也对不起这个小男孩。

她回头看了下赵忠,眼神里有着疑惑。赵忠很肯定地对她点了点头,低语道:“姑娘放心,我有把握他是习兰的亲生子。”

随后又上前几步,对着那名女子和小男孩介绍道:“秦夫人,这位就是我家姑娘。”

尉氏抬眸上下打量了亦萱一番,眼前的小女孩穿着一身杏黄色胸前绣烟雨山水图案的绫袄,下着鹅黄色凌云长裙,梳着乖巧的双髻,眼睛又大又亮,透着一股子聪慧。

这第一印象便有了几分好感,于是收起戒备,冲亦萱微微一笑道:“赵姑娘。”

亦萱对她也很有好感,礼貌地行了礼,道:“最近府中事务繁杂,秦夫人来了京城也没有多加款待,小女真是十分抱歉,还望秦夫人莫要怪罪。”

尉氏对她的态度满意地点了点头,嘴上却道:“没什么怪罪不怪罪的,既然我同意来了便不会在这点小事上与赵姑娘为难,这点你大可以放心。再说这京城天子脚下,风土人情同扬州截然不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我同阿敏这几日玩的也算是愉快。”

亦萱听尉氏并未有怪罪之意,心下松了一口气,昨晚上想的那些说辞也收了起来,眼神也不自觉地朝那小男孩看过去。

“他”亦萱刚说了一个字,尉氏便抓住了小男孩的手,微笑却坚决道:“他是我儿子,叫秦敏之。赵姑娘比他大,可以唤他阿敏。他是个比较怕生的孩子。其实原本这次我并不想带着他来京城,但受不住你那衷仆一再地劝说,再因为自己也对当初抛弃阿敏的人有点好奇,于是便来了。不过赵姑娘我需要你认清一点,我是不可能把阿敏拱手让人的。”

她话里话外全都带着刺,一忽儿“我儿子”一忽儿“当初抛弃阿敏的人”,明显就对习兰充满了敌意,根本不给亦萱任何反驳的机会,亦萱便知道此人绝不是轻易妥协之人,也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她此次是想要利用秦敏之,否则凭她的护犊心理,定然会毁了她的计划。

于是亦萱浅浅一笑道:“我将你们叫来京城并没有要抢走秦夫人儿子的意思。再者当初阿敏只是被拐子拐走,并不是他生母有意弃之,这些年来她为了找阿敏差点疯了,可想而知她是真的爱阿敏的。我只是想,既然阿敏还活着,便让她见上一面,了却她的念想,成全她那份母爱。”

“既然真的爱阿敏便不会随意将他弄丢,阿敏在我府中向来都被保护地好好的,从小到大从没有磕着碰着,更别提会将他弄丢了!”尉氏对习兰相当地不满,虽然她知道习兰如果没有将阿敏弄丢她跟阿敏也不会有这段母子情分。但只要一想到若是阿敏没有被她看中没有被她抚养,而是被人贩子殴打,逼迫他去乞讨去卖艺,她这心疼的就要滴出血来,对阿敏的爱也越发的深沉,相应地对习兰的怨恨也更深了。

“秦夫人毕竟是富贵人家,家中丫鬟仆人众多,阿敏自然会被照顾的万无一失。但是习兰乃一介村妇,她不能像秦夫人一样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吃好喝好,整日想的最多的也不过是府中琐事。她要为生活操劳,想着怎样让阿敏吃的更好,穿的更暖。她要负担起整个家,要养活阿敏,她就不能整日只围着阿敏转。阿敏走丢了之后她也是万分自责。”亦萱边说边观察着尉氏的反应,瞧着她的神情有些松动,又继续道:“秦夫人,想必您这次会同意来也是为了阿敏着想,您不是那般自私自利的人,不想阿敏一辈子不明真相蒙在鼓里,您也想让他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更甚至您会想让阿敏自己做出选择,他到底愿意跟着吮“我不会将阿敏拱手让人的!”尉氏涨红着脸辩解,握着秦敏之的手更加紧了,却有些微微颤抖。

☆☆★★☆★

第一百七十一章了不得的人物

☆★☆★☆★

亦萱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这个女人,表面上尖锐,实际上心地倒是十分善良柔软啊,她一方面怕失去秦敏之,一方面却又想尊重秦敏之吧!

赵忠必定是看破了这一点,才能采取攻心之计让她答应带着秦敏之来京城的!

只要不是那种只认死理,完全无法说通的人就好办多了!

亦萱微微翘起唇角,安抚道:“秦夫人莫要生气,我们完全没有要将阿敏抢回来的意思。不过也是和您一样,想要让他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毕竟他有这个权利。”

尉氏便不再多话,许久才道:“今日便要去见她了么?”

亦萱点点头,老实道:“是,而且今日,只能带阿敏一个人去见她。她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你们两个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先不要见面,等各自冷静下来再谈比较合适。”

尉氏这次倒是没有反驳,安静地思索了一阵,便表示同意。初时来到京城的时候,她是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个抛弃了阿敏的女人,想要质问她为什么那样粗心大意,想要警告她不要打阿敏的主意,想要表明自己坚决不妥协的心情。但是她并没有如愿以偿在第一天见到那个女人,这样过去七八日,她已经冷静了下来,也设身处地地为那个女人想了想,那女人的确也是个可怜之人。她没有资格剥夺他们亲生母子相认的权利,阿敏也的确应该知道这件事。

只是阿敏,只是在知道这件事的事情的时候小小自闭了一会儿,之后便一切如常,从没有对她的任何举动和反应表示过不满。无论是她竭力拒绝不肯来京城还是她终于答应来京城,阿敏都如往常般乖巧听话,没有闹过情绪。

她有些不懂他,阿敏从小便懂事听话,让她没办法不疼爱,可是以往她只知道疼爱,忘记了去了解他,她甚至不清楚阿敏是不是知道自己是她买来的!毕竟那时候他也三岁了不是吗?

直到出了这件事,阿敏不同于同龄孩子的反常和镇定让她惊觉自己竟然一点都不了解这个从小疼到大的孩子!

阿敏,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并非她们亲生,才会一直以来都那般乖巧讨她们欢心?

阿敏,是不是内心其实迫不及待想要回到自己亲生母亲的身边?他怕是早就厌弃了没有自我的生活了吧?

想到这儿,尉氏怕得手直发抖,脸色也一下子变白了。

“母亲。”一直沉默着的秦敏之突然轻轻开口,将沉浸在自己可怕想象中的尉氏拉回了现实。

尉氏转头看着白玉雕琢似的可爱儿子,心瞬间软的化成了一汪水,她刚想问秦敏之有什么事,便见秦敏之仰着小脑袋,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道:“母亲,你别怕,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你永远都是阿敏最最最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