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公公轻哼一声,没有应承,但是收银子的动作却丝毫不慢。对于他这样油盐不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态度,大夫人也唯有忍着。

这些上了年纪爬上高位的太监,哪一个不是人精,通常不会得罪权贵。但是韦公公敢如此不给她脸面,显然是来自太后授意。

很快大房、三房和五房的女眷基本上都到了,连老夫人也换了一身衣裳来到前厅。夏侯府只留了三位嫡房在府中,其余的庶子都被老夫人打发了。

“韦公公,县主身子不好,可能来得慢一点儿。”大夫人凑上前去轻声说了两句,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

韦公公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太后让咱家问清楚了,县主是住在哪所院子啊?若是太远一定要用轿子抬着,若是夏侯府没有好屋子给她住了,索性就接进宫里去。没人疼她啊,自有太后疼。”

他的话音刚落,厅堂里就猛地寂静了一下,大夫人连连蹙眉。

被称为观音转世的她,已经许久没体会到这种憋屈感了。

“县主,您来了。”韦公公听得外面人通传,拿着懿旨就出去迎接了,弄得一屋子女眷面面相觑,眼神中都带着几分不自在。

对她们不冷不热的韦公公,面对夏姣姣整个人都换了一副嘴脸,热情得不像话。

“太后娘娘知道您身子不好,特意说了地上凉,您坐在椅子上听旨便可。”韦公公等着夏姣姣坐踏实了,才轻咳了一声。

拿着懿旨走到厅堂中央,那一屋子女眷包括老夫人全部跪了下来,唯有夏姣姣坐在高椅上,低垂着眼睑看向她们。

众人的脸色可谓难堪异常,老夫人扯着手腕上新戴的佛珠串,脸色晦暗不明。

在这道懿旨之下,她这个祖母都要下跪,夏姣姣那个晚辈却公然地坐在那里,看着所有人跪下。太后这举动分明就是踩她们脸面,她甚至都不敢偏头却瞥一眼,生怕看到那个小杂种高高在上的模样,她要生生地气吐血。

“玉荣近日频繁托梦于哀家,言明有人欺侮姣姣。哀家辗转反侧,不能安眠。昌乐县主乃哀家亲外孙女,自幼缠绵病榻,千金之躯,理应众人皆让之。夏侯府五房庶女夏倾,以下犯上,以大欺小,害县主吐血晕厥,罪不可恕。夏侯府全府未曾对其惩罚,管教不严,不堪为百年世家。哀家甚忧之,传昌乐县主进宫——”

韦公公扬高了嗓音,将这道懿旨读得抑扬顿挫,振聋发聩。

他的话音落下,厅堂之内寂静无声,一根针落下都能听见。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主子们几乎皆是脸色苍白如纸,被点到名的夏倾更是抖得跟糠筛似的,恨不能立刻晕过去作罢。

她肠子都悔青了,只不过去夏姣姣面前炫耀几句,她就得来太后的一道特地骂她的懿旨。

“罪无可恕”这四个字几乎把她打入地狱一般,难道就为了几句话,她就要死了吗?

夏姣姣轻轻扯着嘴角微笑,若不是碍于韦公公还在,她定要当着夏侯府女眷们的面儿,大笑特笑。

“昌平接旨,谢太后娘娘做主!”她从椅子上站起,一步步走到韦公公的面前,恭敬地将懿旨接下。

这个世上,唯一让她感念亲情的,也只有她的外祖母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被锁在小黑屋里一直没出来_(:з」∠)_

大家好冷淡,嘤嘤/(ㄒoㄒ)/

007 觐见太后

夏姣姣乘着宫里来的轿撵离开了夏侯府,一路上韦公公一直在嘘寒问暖,也把太后娘娘对她的担忧表达得一清二楚。

至于夏侯府则是彻底乱套了,他们人刚走,夏倾就开始嚎啕大哭,跪求老夫人救她。

老夫人眉头紧蹙,她气得太狠了,手上力气没控制住,刚戴了没几日的佛珠串再次崩断了红绳,散落一地。

她能有什么办法,莫说世家大族了,就连小门小户嫡庶之间都有争斗,哪有这样下懿旨管人家家务事儿的。但是太后偏偏做出来了,还把他们整个夏侯府都奚落了一顿。

“县主,太后在宫中等您许久了,您刚回京的时候,她就想派人去接您。没想到马车相撞,后来等您醒了,又有那些宵小之辈,太后就一直被劝着。”韦公公没敢上来扶着她,只是一直小心翼翼地在前头领路。

太后很显然把她安排得十分妥当,她几乎没有走什么路,全部都是轿撵,只是到了寿康宫的范围,才被搀扶下来。

“县主。”一道殷切的呼唤声传来,就见一位嬷嬷翘首以盼,看到她的身影快步走上前来,猛地拉住了她的手。

夏姣姣微怔,眼前的嬷嬷正是一直伺候太后的徐嬷嬷,她微微俯身,“嬷嬷。”

“老奴失态了,看见您就顾不得规矩了。快随老奴进来吧,太后娘娘在内殿已经等得望眼欲穿了。”徐嬷嬷擦了擦泛红的眼眶,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打颤。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今上是个大孝子,太后住的寿康宫更是雍容华贵。听说若不是太后三令五申不要太过铺张浪费,兴许这里要比现在更为夸张。

之前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她就瞧见满眼的好风景。待走进殿中,更是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多宝阁里的摆设每一样挑出来都是世间少有,殿中坐着一位老者,看见夏姣姣的身影,立刻要站起身来,但是兴许由于太过激动,她的身子竟是摇晃了两下。

左右伺候的宫女上前扶住她,以免太后摔倒。

“外祖母。”夏姣姣看着太后苍老的容颜,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断了,连忙冲过去。

太后一把搂住她,直接开始痛哭,“姣姣,哀家的姣姣啊。”

夏姣姣七岁离开望京的时候,太后还是保养得尚好,一根银丝都没有。虽说当时玉荣长公主的死让她变得憔悴些,但是还算康健。如今她再回望京,就发现那个会把她抱在怀中舍不得撒手的外祖母,已经老了。

甚至老得不像样子了。

头发花白,脸上纹路甚深,明明依然在这深宫中,婢女成群,锦衣玉食。但是她的状态很不好,像是这七年日日夜夜都在饱经风霜一般。

“姣姣,外祖母对不起你娘啊。说好了要照顾你,你却受了这么多的苦…”太后情绪太过激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用手不停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在自我惩罚一般。

夏姣姣吓了一跳,连忙拍着她的背轻哄,自己也不敢哭了。

“太后,太后!”没想到老人家没撑住,直接晕过去了。

吓得一众伺候的人手忙脚乱,夏姣姣也愣住了。

“快把薛四爷开的药拿过来。”幸好徐嬷嬷还算镇定,喂下一颗药丸,太后才算是稳定下来,慢慢地睁开眼来。

祖孙俩见面,自然是有诸多话要说。

太后不能把她抱在腿上了,但是一直握着她的手,好似生怕有谁跟她抢似的。

“姣姣,你跟玉荣长得很像。外祖母一见你,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姑娘。你放心,你进京之后再也不用受罪了,就住进宫里来,待在外祖母身边。让你舅舅给你抬公主的身份,给你划封地选夫婿,望京的好男儿皆由你挑。但是别像你娘一样,挑错了人…”

太后抱着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她的后背,像是确认她在不在一般。

夏姣姣的眸光闪了闪,她没有接话。

太后这番话说出来,只是情绪激动之下的产物,实现的可能性很低。

她还是要回去夏侯府的,否则那里的仇人如何收拾。她也不会要公主的名号,自从今上对于母亲的死轻拿轻放之后,她对这位皇舅舅,就一直心存芥蒂。

太后也不敢惹夏姣姣哭太久,毕竟祖孙俩身子都不好,吩咐人领她进去休息。

“太后,今上在外面等着,说是想来瞧一瞧县主。”

太后的面色微沉,冷声道:“县主刚进宫,自然是要休息。七年前不晓得关心,现在来做什么!”

殿内的人听到太后如此说,都是噤若寒蝉。

玉荣长公主刚死那会子,太后与今上的关系直接从母慈子孝,变得冷僵异常。连续两年,太后当着他们这些宫人的面儿,恨不得把今上的脸面往地上踩。也不许今上踏足寿康宫,更是不愿意跟他说一句话。

后来关系好容易缓和了,这回见到县主,夏姣姣那副面色苍白羸弱不堪的模样,再次把太后心中对长女之死的痛苦和哀怨全部勾了出来,所以对今上也没好脸色了。

见太后发脾气,其他宫人都不敢说话,唯有徐嬷嬷觉得不妥,上来劝阻,“太后,县主年纪还小,恐怕不懂这其中弯弯绕绕。今上想来也有自己的苦衷,您得让他们甥舅关系亲密,以后县主还要仰仗今上照顾。若是让县主听见了,恐怕心中留下疙瘩,长公主九泉之下也不会愿意看到这一幕。”

太后皱着眉,眼眶又红了。

“他有何苦衷,他有何苦衷!我的玉荣好生命苦,哀家当年若不是生了龙凤胎,而是一对男胎该有多好!”

徐嬷嬷脸色急变,不由扬高了声音,“太后!”

太后用帕子擦了擦眼角,也知道方才说多了,环顾四周厉声道:“县主年纪小,哀家把她捧在手心里。若是让我知道有谁在她面前乱嚼舌根子或者给她气受,哀家定是不饶的。”

“去跟今上说,哀家乏了与昌乐一起休息了,待晚上一起来用膳吧。”她缓和了口气叮嘱几句。

夏姣姣的确很疲惫,几乎倒在榻上就睡了。外殿发生的一切她都不得而知,但是即便亲耳听见了,她也只会冷笑两声。

所有人都当她是孩子,一无是处的病秧子,又或者是等死的短命鬼。

实际上她母亲离开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当孩子的权利了。至于这一身病痛,她不仅不痛恨,反而要感激。正因为她时而咳血,才让人遗忘了她。

遗忘了她是玉荣长公主的亲生女,自然有玉荣长公主的风姿和傲骨。

或许是回到了母亲成长的地方,夏姣姣竟然没有做恶梦,相反她见到母亲回到了她的身边,一直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轻柔地给她讲故事。

这个故事是一对龙凤胎姐弟之间的温馨互动。

这对姐弟十分幸运,生于帝王之家,又何其不幸,为了皇位而战。

姐姐自幼聪慧异常,而且性格坚韧,她的父皇非常宠爱她。亲自辅导她读书写字,骑马射箭,曾数度对人云,可惜玉荣不为男儿身,否则这整个天下都是她的!

弟弟虽然不爱说话,但却是个小粘人精,最喜欢跟着姐姐后面当跟屁虫。

他们慢慢长大的时候,父皇衰老,其他的兄弟姐妹要去抢一个非常大的金元宝。龙凤胎姐弟最先受到攻击,因为他们都是今上宠爱的子女,为了让自己活着,只有变得强大。

弟弟娶妻生子了,并且在姐弟俩齐心合力的情况下,终于抢得了金元宝,姐姐后来也嫁人了,大家都迎来了幸福的未来。

夏姣姣听见四五岁的自己用稚嫩的声音问道:“那金元宝只有一个,给谁了啊?姐姐那么厉害,是不是给了姐姐,那弟弟好可怜!”

娇美的妇人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她的掌心特别温软,虽然有些薄茧,但是这个动作温柔得让夏姣姣想要流泪。

“不是,姐姐那么疼爱弟弟,自然给了他。”

“那姐姐呢?”

妇人微笑:“弟弟会保护姐姐。娘亲以后也给你生个弟弟保护你。”

“姐姐有孩子吗?”

“有,她有一个全天下最聪明最可爱最漂亮的小仙女当她的女儿。”

“比我还聪明还可爱还漂亮吗?”

妇人没有回答,只是轻柔地笑着,将她抱在怀里重重地亲了一口。摇晃着她,轻哼着舒缓的曲调哄她入睡。

夏姣姣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泪水滑过眼角直接落在了玉枕上,晶莹剔透得像是她幼时爱玩的琉璃石一样,闪亮耀眼。

儿时的自己只觉得这个故事好笑,娘亲就是为了哄骗她喜欢弟弟,这样等弟弟生出来了,她就会保护他。像娘亲讲的那个故事一样,姐弟俩感情很好。

她从小就想法特别多,还人小鬼大的有些小心眼。对于弟弟她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很高兴自己可以有个听话的跟屁虫了。

但是后来她慢慢长大了,才明白过来。母亲讲的故事不是无中生有,故事里的姐姐就是母亲,弟弟是她的皇舅舅,至于那个谁都爱抢的金元宝则是皇位。

“姣姣,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哭了?外祖母抱抱,坏东西都飞走了!”

她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充斥着幽幽的果香,让她想起母亲身上的味道,就连哄她的话都一模一样。

夏姣姣轻眯着眼,在殿外看到一双黑色长靴,上面绣有五爪金龙。

作者有话要说:长公主是姐姐啊,只是成亲晚,后面会提到,属于超级大龄女郎了。

妞们不用着急哈,谜底会慢慢揭开哒~还有下章花妹儿出场,绝壁连续几张大互动,并且开始命运纠葛!

然后是每天例行呼唤你们对我的爱_(:з」∠)_

小天使们,爱我啊啊啊~

008 再次见面

祖孙俩收拾好出来的时候,九五之尊已经坐在殿内,那身明黄色的龙袍极其耀眼。

夏姣姣立刻俯身行礼,她的规矩是林嬷嬷教的,自然挑不出一丁点儿错处来。

“姣姣长大了,你小时候皇姐总担心吃太多长成个小胖丫头,现在变漂亮了。”威严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只是提起“皇姐”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有所缓和。

夏姣姣轻抿着嘴唇微笑,她的脸色依然不好看,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旁边有两个小太监在试菜,今上的动作一板一眼,并没有特别的喜好。他对夏姣姣倒是颇为关心,时常让人夹菜给她吃。

“这个酒酿丸子皇姐生前最爱吃,朕记得你也是爱吃的。”今上扭头对她说了一句,语气温和。扭头对内侍吩咐道:“给县主盛一碗。”

夏姣姣依然微笑,今上让人盛来的东西,她自然不会拒绝,一碗酒酿丸子全部吃下了。

她眸光微闪,下意识地瞧了一眼今上。九五之尊那双与她很像的眼睛直直地扫过来。她咽下最后一口丸子,嗓子眼儿有些发痒,脸上的笑意却越发乖巧,“真甜!”

“多谢皇舅舅,皇舅舅果然记得姣姣爱吃什么。”夏姣姣用了一小碗之后,整个人就变得活泼了许多。

她不再像原来那般拘谨,不过一碗酒酿丸子,就让甥舅俩的关系拉近了许多,似乎像小时候一样亲昵。

“姣姣此次过来,可是带了礼物送给外祖母和皇舅舅的。”夏姣姣有些迫不及待,不等这顿饭吃完,就小心翼翼地从衣袖里摸出两个香囊来。

太后的香囊上是一只可爱的小猴子,今上的则是一只黄毛小鸡,看着甚是可爱。童真童趣的,针脚倒是细密。

“哎呦,鬼机灵的小丫头,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呢!”太后连忙把那个小猴子香囊拿了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

旁边的徐嬷嬷也走近了几步凑趣,“县主这绣活不错,图案也讨喜。”

香囊上绣的都是他们二人的属相,因为玉荣长公主在刺绣方面几乎没什么天赋,也不喜欢学。为此夏姣姣小时候,太后和今上曾逗她玩儿,让她刺绣,她当时人小脾气倒大,当时就放下豪言壮语,长大了一定要给外祖母和皇舅舅一人绣一个香囊。

“那是当然,母亲去后,姣姣在这世上的亲人已经不多了。这么多年多亏了外祖母和皇舅舅垂怜,姣姣没什么别的本事儿,身子又不好,只有拿针的力气了。”她欢欢喜喜的样子,倒是一点伤感都没有,显然是习惯了自己的状态。

太后难免又心疼起来,夏姣姣立刻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外祖母不喜欢吗?姣姣绣了好久,手上都被扎了好几针。”

“喜欢喜欢,只要是姣姣做的,哀家都喜欢。”太后搂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今上在太后的瞪视下,将香囊收了起来。

夏姣姣似乎真的放松了下来,胆子也变大了,哪怕跟今上也是有说有笑。那调皮的小模样让太后心里痒得很,恨不得把这小姑娘搂进怀里狠狠地揉两把。

今上的面色比平日要缓和得多,仿佛又回到了夏姣姣幼时,所有的长辈都疼爱她。

太后的眼睛有些湿润,心里默念:玉荣,你看到了吗?姣姣会幸福的。

“咳咳,咳咳——”

只是好景不长,夏姣姣忽然开始咳嗽起来,原本有说有笑脸色发红的可爱模样也消失了,整个人变得苍白无力。

“姣姣,你怎么了?”太后被唬了一跳,立刻起身想去搀扶她。

夏姣姣扯着嘴角轻笑,却是比哭还难看,“我没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看到鲜血从她的嘴里喷出来,太后脸色突变,立刻着急地叫人传太医。

今上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停在她的脸上,最终挥了挥手,“朕之前召薛家四郎入府,这会子应该到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领着薛彦进来。

薛彦今日一身银灰色锦衣,上面用银线绣着富贵锦绣,外罩白色薄纱,腰束玉带。走路带风,好一副翩翩俏公子的模样。

“草民——”他作势要拜,却被今上拦住了。

“行了,来帮县主瞧瞧。朕听说之前县主吐血两回都是你给看好的。”

夏姣姣一身嫩黄裙衫,如今胸口处已经浸满了艳红色的血。她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也从嘴角蜿蜒着一条血迹。

薛彦拧眉,瞥了一眼吐血不止的夏姣姣,心里也颇为纳罕:他每回见到这小姑娘,不是在吐血就是在昏迷,怎么到现在还活着?

夏姣姣更是不满,她每次见他的时候,这厮都是一副谪仙出尘的状态,而自己狼狈异常。

“还请县主移步床上躺平。”

几个宫女七手八脚地走上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去了床上。

薛彦净手之后替她诊脉,没想到这一折腾,夏姣姣好容易止住的咳嗽又开始了,当然咳血也是少不得的。

他找来一块布巾,轻轻垫在她的脖颈处。布巾在她的胸口展开,夏姣姣这个时候倒是异常敏感,甚至连他的指尖轻蹭到了她的胸,都能感觉到。

薛彦这个动作十分熟练,有时候他替老者或者幼儿诊脉时,时常会遇见呕吐的场景,所以在他的眼中诊脉的时候不分男女。但是县主此刻却瞪圆了眼睛看着他,神色不快。

“对不住,患者不分男女老少。”他追加了一句,声音平淡听不出什么。

只有跟他对视的夏姣姣,看出了他眸中闪过的一丝戏谑。

他分明在嘲笑她!

有什么好笑的,虽然没有正面摸到她的胸,但这种亲昵的举动不能让宫女来代劳吗?还非要他亲自来做,就算她不过十四岁,又因为病体缠身发育缓慢,胸脯不算很挺,但她也是个女子!

薛彦继续诊脉,他皱着眉头在认真地辨别着什么。殿内几乎大半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安静得好似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昌乐这是怎么了?刚进宫的时候,哀家见她气色还好。”太后一直等他诊完脉,才轻声询问了一句。

若不是夏姣姣的气色还不错,太后也不敢让人把她抬进宫里来,就怕还没见到她面儿,反而被折腾地死在了半路上。

薛彦沉思了片刻,低声道:“县主之前在夏侯府修养得还算不错,若无人刺激是可以调养的。至于宫中,恐怕是因处处想起玉荣长公主,心中忧思难解,遂一时迷了心吐血导致的。”

他的话音刚落,太后就直皱眉头,“哀家原本还想留昌乐在宫中小住,看样子这回是不行了。”

夏姣姣的嘴角闪过一抹冷笑,她一把抓住了薛彦的手腕,暗暗用力。

“是啊,外祖母,薛家四爷乃是妙手回春、医者仁心。我之前两回都是靠他才捡回了一条命来,他的话是不会错的。”她急速咳喘着,眼看又要吐血却忍住了,只不过她手上的力道丝毫不减,甚至还用上了指甲。

薛彦拧眉吃痛,小丫头,爪子还挺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