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脸色更加暗沉,她眯起眼睛打量夏姣姣。那种阴鸷的眼神从她的身上扫过,似乎想让屠夫娘子,连着她一起也掐死算了。

“不杀它,谁给我的本命鼠偿命?”老夫人目光如炬。

夏姣姣拧眉,“您的本命鼠自然是要有猫给它偿命,不过常有人说黑猫邪性。你看这一笼子里面,也就只有这一只猫是黑毛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杀了这只黑猫,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恐怕…”

她情急之下,只能随便扯个理由了。实际上她只是看这猫咪可怜,想要拖延时间罢了。至于能不能救下它,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把那只白的抓过来一起,黑白一起就没有邪性的说法了。那笼子里的畜/生,我一只都不会放过,除非有人愿意替它们受过。”老夫人指了指笼子里唯一的白猫,说到后面半句的时候,眼神若有所指地盯着夏姣姣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嘲讽意味十足。

夏姣姣安稳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已经尽力了,但是显然效果不佳。

不过连白猫一起杀,她的视线盯着那只被抓出来的白猫,某种闪过一道异光。呵,怎么还就把这小家伙给单独拎出来了,如果让清河郡主看到,恐怕就有好戏看了。

老夫人催的急,屠夫娘子的手段就显得非常凶狠,掐住白猫脖子的手十分用力。夏姣姣的眼睛都不敢眨,生怕那屠夫娘子太用力,一下子把这小猫的脖子给掐断了。

脑子里快速地转动着,如果清河郡主来不了了,她该如何救这帮小家伙。

“老夫人,清河郡主来了。”幸好她还是来了。

夏姣姣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浑身发软,猛地瘫坐在椅子上。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沁满了冷汗,连额头上都湿了。

“妹妹好像很紧张。”身旁的夏静轻声开了口,夏姣姣一转头就对上她满脸的笑容。

“妹妹很喜欢小猫咪吗?我也喜欢,不过祖母要它们死,除非是今上或者太后来了,否则没人能救得下来。”

夏姣姣笑而不语,今上和太后来了都不一定有清河郡主管用。

“她来做什么?连张帖子都没有,好生没道理。她找谁的,谁赶紧去。别扰了我逞凶的兴致。”

丫鬟有些踌躇,最后还是咬了咬牙道:“她来找您的,说是抓小偷的。”

老夫人皱眉,猛地站起身,怒问道:“笑话,抓什么小偷?难不成我还透了她东西不成!”

“不管她,屠夫娘子你不要停,我要见血!”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屠夫娘子从桌上抓起尖刀,森冷的寒光在刀尖上一闪而过。对准了小白猫的脖颈,直接就要落下去。

“慢着,我看谁敢!”一道娇喝声传来。

就见一身穿红披风的女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几乎是飞奔着过来。她手里的马鞭冲着屠夫娘子的刀狠狠地甩了过来,尖刀掉落。被按在桌上的小白猫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开始急切地扭动着身体,“喵喵”地叫个不停。

夏姣姣的眼睛轻轻眯起,看着马背上恣意驰骋的女子,那张朝气蓬勃的脸,似乎与她记忆中的婴儿肥小姑娘重合了。

清河郡主就这么纵马过去,连减速都不曾,直接从屠夫娘子的手中抢过小猫,甩起马鞭子就对着屠夫娘子狠狠地抽了五下。

“你算什么东西,胆敢用脏手碰我家的珍宝!”她紧拧着眉头,身上火红色的披风极其耀眼,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热烈至极,姓氏要烫伤人的眼睛一般。

“郡主,这是当朝一等侯府,你敢骑马擅闯!你想做什么,抄了我们夏侯府吗?”

对于清河郡主的做法,她先是震惊,紧接着就是暴怒。直接站起身抬手指着她叫骂,额头的青筋暴露,她最近真是流年不利,先是她藏了许久的宝贝本身被分食,现在连杀几只猫咪都有人出来阻拦了。

而且这来阻拦的人太过嚣张,竟是直接骑马硬闯侯府。

老夫人在暴怒之下,恨不得一剑捅死清河郡主。这臭丫头的名声,她早就有所耳闻,嚣张狂暴,张扬易怒。甚至还打着玉荣长公主第二的名号,真是不要脸了。

什么时候姑娘家要以那种压过男子的气势来扬名了,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对于老夫人的指控,清河郡主丝毫不胆怯,甚至还轻嗤了一声。低头仔细查验了一下猫咪的伤势,顺手摸了摸它当做安抚。

“夏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们夏侯府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兜了七八年,现在终于藏不住,准备自首了?如果真有抄你们家的那一刻,我一定跟今上请命,亲自带人过来。”

清河郡主眼睛一眯,丝毫不把老夫人放在眼里。相比于她言语上的狠戾,手上抚摸猫咪的动作倒是十分轻柔。

“好,郡主有本事儿就待在这里。去梁王府把梁王爷请来,郡主大闹我们夏侯府,不知道这可如何收场!”老夫人被她气得浑身发抖,感觉一口血哽在嗓子里,她都快抽过去了。

“有事没事总喜欢找我爹,我怎么大闹夏侯府了?我是来找我的珍宝,你们偷了我的猫,想要把它虐待致死,还反咬我一口。你们夏侯府还要不要脸了!”清河县主轻哧了一声,她眼眸一凛,看到了刚刚放着白色小猫的桌子上,还带着血腥气。

夏姣姣之前就注意到那桌子了,估摸着是从屠夫娘子家里搬来的,原本木头是什么颜色已经瞧不清楚了。上面被一层血液浸成了深红色,甚至离得近了都可以闻到一股子血腥气。显然老夫人专门用这张桌子出来,就是为了起到震慑作用。

“亏你还是卖猪肉的,一点眼色都不长。这猫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你也敢对它动手。我告诉你,你家那猪肉摊子卖了都赔不起这猫!刚刚抽那五鞭子,就是为了让你长长记性,不要谁给你银子就都当个主子来伺候,到时候丢了命都不知道去怪谁!”

她晃了晃手中的鞭子,再次狠狠地甩了出去,这回抽在了距离老夫人最近的庄嬷嬷身上。

庄嬷嬷毕竟年纪大了,直接被抽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你、你竟敢——”老夫人是真的要被气昏过去了,她的喉头一甜,竟是哇的一声喷出血来。

周围的丫鬟七手八脚地涌上来,有替老夫人安抚后背的,也有忙着将庄嬷嬷抬起来。

夏姣姣挑了挑眉头,她捧起一盏茶,指尖拨了拨水面上的浮叶,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夏老夫人,我们的账还没算完,你最好先别晕。我这猫咪脖子上戴的金铃铛,乃是去寺庙里面请得道高僧开过光的。赶紧交出来,否则我就要报官了。”清河郡主可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

她就是要趁你病,要你命的主儿。

老夫人眼皮一翻,竟是直接昏过去了,显然是被气得不行了。

清河郡主轻哧了一声,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神色,“看样子夏老夫人是真的准备赖账了。”

她的视线一一扫过众人,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夏心和夏静都皱起了眉头。清河郡主虽然性子跳脱,平时爱玩闹,但是她毕竟缠着梁王去过军营,此刻目光凌厉的模样,就带着几分硬气,让人不敢与她对视。

“咦。”清河郡主的目光撞上了唯一不闪躲的人,那位身穿紫衣的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的,面容秀美,鼻高眼大。此刻她勾着唇,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自己。

“姣姣?”她轻声问了一句,神情从疑惑变成确认,再到惊喜。

“郡主好生威风,一来就要喊打喊杀的。时隔七年,我险些都认不出你了。”夏姣姣含笑点头。

清河郡主神情恢复倨傲,“怎么,你要帮一个把老鼠看得比人还重要的老糊涂?这可不像你啊,依你小时候的脾气,不管是谁,能做出这种事儿来,你估计直接提着宝剑就亲自斩杀了那畜/生,还容得下一个鼠辈为非作歹?”

她的手指在慢条斯理地替猫咪梳理着毛发,神色之间显得漫不经心,只是视线从来不曾从她的身上移开。

“你觉得祖母做得不对?”

“当然,难不成区区一只老鼠,真的能比得上人?”

夏姣姣勾唇一笑,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你是这么想的啊。那你现在替珍宝出头,是不是也有人命比不过一只猫的意思呢?”

清河郡主动作停住,面色复杂地看了她片刻,最终冷哼了一声。

“姣姣,你变了。如果荣姨在世的话,她一定会非常讨厌你这副嘴脸。”她一手抱着猫,另一只手勒紧缰绳,将马掉头就准备离开。

“是啊,我娘在世的话,我也不会有这副嘴脸了。珍宝的金铃铛我会尽量帮你找的,看好你的猫,连只猫都看不住,很难想象你去过铁律如山的军营。”夏姣姣神情未变,轻飘飘地说出这两句话来。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清河郡主猛地回过头来,眸光如电。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扯着缰绳跑远了。

没人敢阻拦,就连那些侍卫也不敢靠近,万一真的冲撞了清河郡主,只怕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

等到清河郡主的身影消失了,院子里才再次忙乱起来。有的去请大夫,还有的端茶送水,一个个都面露戚戚然。

说起来这事儿也的确不算大,开端只不过是死了只老鼠,老夫人想要替老鼠报仇,要杀死几只猫。没想到猫没杀死,却引来了一个凶神恶煞。

清河郡主得理不饶人,嘴皮子又极其利索,丝毫面子都不给。抽晕了庄嬷嬷,气晕了老夫人,这夏侯府的人还拿她没法子。

*

回来的路上,知夏和知冬一左一右地搀扶住她,脸上皆带着几分担忧。

“县主,您那样落了清河郡主的面子,真的没有关系吗?奴婢听说郡主最记仇了,一件小事儿她都要追究的。”知冬轻声开口,想起清河郡主手拿着马鞭抽人的样子,她就禁不住直发抖。

夏姣姣轻笑,捏了捏她的脸:“傻丫头,我儿时和她一通玩耍的。如何能不知道她的暴脾气,当初我俩凑一起,就像是两个喷火娃似的,逮到谁捉弄谁。天不怕地不怕,后来我娘发生意外,我们才分开。她记仇我更记仇,小时候她抓了虫子放进我的衣领里,吓得我当着众人的面嚎啕大哭,狠狠地丢了一回脸。我不等嬷嬷来给我抓虫子,转身就对准了她的脸狠抓,当时就流血了,如果不是那时候手上没什么力气,现在你就等着看她破了相的脸吧!”

她的话音刚落,两个丫鬟都睁大了眼睛,脸上皆是难以置信。

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此刻病怏怏的,报仇只能依靠毒花毒草和计谋的县主,也曾经有过那样烈性的时候。

知夏看她又陷入了怀念的情绪之中,心知她肯定还是向往成为清河郡主那样的人,没有任何顾虑。不由出声安抚道:“县主,清河郡主那脾气太烈性了,只怕日后要吃亏的。嬷嬷常说一句话,太有棱角的人,最后都会被磨平,只是这过程有无数的痛苦。奴婢就希望您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夏姣姣笑着点了点头,知夏是为了安抚她,但是中间那句话有关于棱角的话,倒是让她心中更加酸涩。她夏姣姣的棱角比清河不知锐利了多少,到现在还不是被磨得干干净净,这其中流血又流泪的过程,每每想起来都心酸得不能触碰。

“清河的苦日子在后头。”她状似叹息地感慨了一句。

知冬歪着头,她不太明白夏姣姣所说的。清河郡主有这样的性子,就是因为有梁王爷在背后撑腰,只要梁王府不倒,清河郡主如何都不会过得太差。

“你看着吧,清河比我大两岁,亲事还没定。甚至连一点儿苗头都没有,梁王妃成日里躲去庵堂带发修行。”夏姣姣说到这里就不肯再说了,她不停地摇头,显然不看好清河郡主未来的姻缘。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兰姨娘母女俩一直逛到傍晚时分才回来,两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兴高采烈的表情。头上也都换了新簪子,看样子是大丰收了。

只不过她们进入府中的时候,却发现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儿。下人们见到她们就匆匆行礼,快速离开,好像她们两人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娘,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我这发髻梳的不好看吗?”夏倾心里有些不踏实,摸了摸头上的发簪,轻声问了一句。

母女俩不仅戴上了新簪子,连发髻都不是早上离开的模样,而是让人重新梳了今年刚出的样式。

“肯定又是谁嫉妒我们娘儿俩能出去潇洒,府里头可不还是有一众不能出门的人,得躲在院子里装悲伤。你大伯娘和大姐姐之前天天往外跑,恨不得身上能长八条腿,现在又是名声有碍,又是脸出问题了,你大伯也跟着倒了,她们就看不得别人嚣张呗。”兰姨娘倒是心态好。

只不过她们这种冷嘲热讽别人的自信,并没有坚持多久。刚走进院子,就见夏增一脸怒火中烧地站在那里。看到母女俩打扮如此花俏的模样,他不仅没有像往常那样欢喜,相反还眯起了眼眸,眼中闪过几分阴狠的光。

“增郎,你这是怎么了?快看看人家特地买的湖水蓝宝石,我记得你说这种色最衬我的皮肤——”兰姨娘被他的样子唬了一跳,立刻上前去安抚他。

腰肢轻扭,仿佛水蛇一般。双臂也直接缠到了他的脖颈上,声若娇兰。

兰姨娘这副柔媚的模样,分明就是当着夏倾的面儿,在勾/引夏增。夏倾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看到自己姨娘那副勾人的模样,她的脸色微红,眼神之中却带着几分欣喜。

她也希望以后能嫁个疼宠自己的夫君,不知道兰姨娘常对她说的薛大爷,会不会像她爹那样会疼女人。

夏倾准备悄无声息地退下去,一般接下来的事情都不是她能看的。

只不过她这步子还没开挪动,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

兰姨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捂住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夏增竟然动手打她!她刚刚是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把推开她,然后快速地抬起手,狠狠地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平时虽然都是读书写字,从不舞刀弄枪,但是他毕竟是个男人,气急攻心之下甩过来的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眼泪一下子就溢出眼眶。

“爹,你怎么打我娘啊?”夏倾惊呼了一声,连忙快步跑过去。

兰姨娘平时保养得宜的一张脸,此刻已经印上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又红又肿。

“我打得就是她这没脸没皮的贱/人!”夏增怒目相视,看着兰姨娘的时候,不仅没有平日的情意,相反还赤红着一张脸,恨不得抽筋扒皮生吃了她。

兰姨娘一呆,除了当初她背着玉荣长公主跟夏增偷情时,被抓到了之后,受到过这样的指责。平时她都是养尊处优的,哪里被人这么骂过,而且现在羞辱她的是她的夫君。

“增郎,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夏倾也被夏增一句话给吓到了,她爹虽说没去科考,但一向以文人自居,舞文弄墨的事情也比较擅长。她从来没听到过夏增骂人,如今竟然当着她的面儿,骂兰姨娘为贱/人!

“我怎么不能这么说你了?你们娘儿俩今日出去,就没去茶馆里坐坐,现在各处都流行一个故事。叫兰姑娘和她的骈头,说这个兰姑娘明明是侯府庶女,却眼高于顶,择夫的最低标准就是侯府嫡子,后来她真的勾搭上了一个侯府排行第五的嫡子。最后他们俩一起联手把这五爷的妻子,一国的公主给害死了!你说说,这故事里的兰姑娘是不是你!”夏增几乎是暴怒,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地看着她。

对上他这样怨毒的眼神,兰姨娘和夏倾都有些慌了手脚。两个人纷纷后退,想要躲开他。

夏增正在气头上,岂容她往后退,伸手一把拉过兰姨娘的手腕,直接用力地扯到面前来,冷声地质问道。

平日里夏增总是夸她皮肤白皙嫩滑,像个刚出生的小娃娃似的。他根本都舍不得碰,甚至每日拿了珍珠粉,小心翼翼地替她抹匀,就为了让她一直保持着这种细皮嫩肉的状态。

可是现在他却毫不怜惜地握紧了兰姨娘的手腕,甚至指甲都深深地掐了进去,丝毫不管兰姨娘痛得哀叫连连,眼泪都下来了,夏增都不曾松开一分。

“不是我,不是我!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要听那些茶馆的说书先生胡说八道。我未及笄就遇上你了,否则以我的身份做个正头娘子不好么,偏要做小,而且还成了被千夫所指的人。”兰姨娘单手捂着脸哭喊,被他扯得跌跌撞撞。

夏倾吓坏了,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扑了上去,双手抱住夏增的大腿哀求。

“滚,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滚出去。”夏增气急败坏地吼道。

他虽然是成年男人,也有力气。但是扯一个女人,再有另一个抱住他的腿,行动就非常不方便了。

“我不放,爹,你与娘好了这么多年。人家常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娘与你认识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携手走到现在多不容易。你怎么能轻信茶馆里的人,却不信与你同床共枕那么多年的人!”夏倾的脸上站满了泪水,她死死地抱住,生怕夏增脱离之后,兰姨娘就遭到什么重创。

夏增的面容扭曲,显然再一次回想起茶馆里的那些话,额头上的青筋直爆。

“我让你滚。”他猛地抬起脚,冲着夏倾的心窝踹了过去。

夏倾不过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平时也是弱不禁风,哪里禁得住他这一脚,立刻就滚到一边捂着胸口开始咳嗽。

那咳嗽声撕心裂肺,她沙哑的喊叫声也传来,显然是被踹得特别痛。

“倾儿,倾儿。”兰姨娘急切地呼唤了几句,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却被夏增一把扯过来。

“怎么现在嫌弃我这侯府嫡子的身份低了,还想去勾搭天潢贵胄不成?我说你水性杨花你还狡辩,要不然当时为何初次见面就落了贴身的香囊给我,就是为了勾引我。现在想想那时我不过十七八岁,只与丫鬟厮混过,何曾见过你这样的风情,一时鬼迷心窍了一般,最后连公主要嫁我,我都不稀罕,可不就是被你给勾住了。这么多年了,你的心里是不是日日夜夜都想着红杏出墙?”夏增脸上的厉色更甚,他眼睛瞪着兰姨娘,似乎要用剑射穿她的身体一般。

兰姨娘是又急又怒,外加担忧夏倾,她心底的一股火一下子烧了起来,直接把整个脑子烧得一片空白。她抬起另一只手就给了他一巴掌,脸上嘲讽意味十足。

“夏增,你还要不要脸了?别说的你是柳下惠在世,坐怀不乱。好像你瞧不上公主,都怨我一人似的。是你嫌弃公主又老性子又不好,成日里管着你,不苟言笑,在床上也不够放荡,不会日日夜夜攀附着你娇俏地喊爷。还有当初我的行为的确不妥当,给了你贴身香囊,你烧毁了就行了,何必又来招惹我。我又没让人把你绑起来跟我一起上床!”兰姨娘心急夏倾被踹出毛病来,对踢打夏倾的夏增,更是心里有火。

“这件事儿明明没有牵扯到倾儿,作为父亲,你竟然对着她的心口踢。如果踢出毛病来,究竟谁赔?你是她的亲生父亲,下这么重的脚,还是人吗?”

兰姨娘刚刚的发火,把夏增给震住了。在一起这么多年,都是兰姨娘伏低做小,每次都把他捧得高高在上,从不曾对他说过一声重话。

但是方才那一长串冷嘲热讽的话甩出来,让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好像是个陌生人一般。他手上的力道一松,兰姨娘就趁机挣脱了出来,立刻跑到夏倾身边。

“倾儿,你没事儿吧?给娘看看,胸口疼不疼”兰姨娘扶起她,把夏倾搂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用手给她揉着胸口。

夏倾满面泪痕,她也是疼得受不了了。整个人都在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害怕,她连忙拉住兰姨娘的手,颤着声音道:“娘,你别生气,倾儿不疼。爹只是一时受了大刺激,你好好跟他说,你们俩不要吵。从小到大,你们都没红过脸…”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已经开始呜咽了,看向兰姨娘的眼神之中带着十足的恳求意味。

她是真的害怕兰姨娘和夏增闹掰,大伯和大伯娘在侯府里就是一对冷如冰霜的夫妻,她曾经用这个挤兑过夏心很多次,虽然夏心嘴上不在乎,但是她曾看到夏心偷偷哭过好多次。而兰姨娘和夏增则是恩爱如昨,蜜里调油,她作为他们的女儿,也活得非常幸福。

无论是物质上的,还是感情上的,夏倾真的觉得除了自己是个庶女不怎么满意之外,其余的几乎堪称完美。

兰姨娘见她哭得这副凄惨模样,脑子里也清醒了许多。的确,她们母女俩的靠山都是夏增,她可不能得罪了,也不能撕破脸,她还得依靠夏增的疼宠来给夏倾找个好人家。

“增郎,你瞧瞧我,一看见倾儿喊疼,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还是因为你当初抱着倾儿,说是我们全府上下谁都不能欺负你女儿。您瞧瞧您再怎么生气,也不能踢她啊,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误会终究是会解开的。”兰姨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再转身的时候,脸上已经恢复了平日里巧笑倩兮的模样。

可惜夏增已经不买账了,他面容阴冷地注视着她,就像是看着个仇人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第44章

兰姨娘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娇媚,她柔弱无骨地贴上去,背对着夏倾直接把手伸进了夏增的裤子里,动作挑逗而性感。

“□□,你当年就是用这种手段来诱我上床的,还在屋子里焚了催/情的香。大姨娘生小姨娘,一窝子都是姨娘。你这女儿以后也就是个做姨娘的命!”夏增一把将她的手扯出来,毫不客气地对她甩了一个巴掌过去。

“夏增!”兰姨娘连自己的脸都顾不上捂了,直接手指着他的鼻子,面露怒色。

“这么看我做什么,你当时年纪不大,但是体态风流可比一般及笄的姑娘还要风/骚,看看夏倾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你那个时候。在床上比我还放得开,谁知道你勾/引过多少人了,只是我当初年少轻狂,被你哄住罢了,其他男人说不定提起裤子就走了,谁还记得你!至于夏倾说不定都不是我的种,你到底给谁给我戴了绿帽子,你被养在府外,我又不可能随时看着你,贱/人!”

夏增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恼火,他直接对着兰姨娘开始了拳打脚踢。

他之前认为自己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妻子比他强上无数倍,当玉荣长公主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只有低眉顺眼的感觉,好像自己是入赘一般,根本抬不起头来。但是现在他才发觉,自己最无法容忍的是女人给他戴绿帽子。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他一开始就陪在身边的人,甚至他的耳边还回响起茶馆说书先生的那句话:择夫标准三,世家的嫡公子,门第最低为侯府。所以他是兰姨娘选择的最低标准,呵,真是可笑的女人!

他的双眼泛红,拳脚相加,丝毫没有手软的意思。

兰姨娘根本无力反抗,她的解释声全部被打没了,只剩下呜咽。

“爹,爹,你别打了。娘要被你打死了。”夏倾惊呼了一声,顾不得胸口的疼痛,立刻飞扑而来,整个人挡在兰姨娘的身前。

夏增的动作停了一下,眼神冷厉地看着她。

“爹,你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娘替你生儿育女,小产过好几次,身子都已经亏空了,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夏倾的求饶声戛然而止,因为夏增根本没有听她说完,拳脚再次涌了上来。这回有一大半落在了夏倾的身上,因为她一直挡在兰姨娘的身边。

“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我到现在没儿子可不多亏了你姨娘。原本长公主肚子里是我的儿子,结果还没生下来就被她怂恿得害没了。之后又不让我纳别人,成日里陪着她,根本没机会生儿子。说起来这贱/人当时在我面前说,玉荣长公主老牛吃嫩草都已经二十五了,皮松会恶心,现在想想你姨娘也有三十多了,我还嫌恶心呢!”

兰姨娘抱住夏倾,把她往身后拖,显然不想让她承受夏增的怒火。母女俩紧紧地抱在一起,泪水早已沾湿了衣襟,呜呜哇哇地喊了半天,都没人敢吭声。

外头守门的下人跟死了一般,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就躲在外头听着里面的动静。也有那平日里看不惯兰姨娘的婆子,此刻正捂着嘴幸灾乐祸地笑着。

五老爷要打自己女人,只有府上的老夫人和几个平辈的主子能管,但是今儿老夫人气病了,三房那两口子是不会出面的。侯爷到现在还不能下床,侯夫人更不会搭理一个妾侍,所以兰姨娘今晚上这打必定是要挨的。

夏增似是累了,呼哧带喘的也就停了手。他看了看自己发酸的手腕,脸上露出几分不满的神色。看样子以后还是要勤加锻炼,否则连打人都打不了几下。

兰姨娘和夏倾两个人抱作一团,都护住彼此的脑袋,瑟瑟发抖,呜咽声一直就没停下过。

“你们俩以后好自为之,我若是知道你敢红杏出墙,你就等着死吧。”夏增目露寒光,冷哼了一声。

压低了嗓音警告了她们一句,便转身准备走。

“娘,您没事儿吧?”夏倾感到自己的头上碰到一股热流,就怕她流血,连忙急声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