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姨娘这个蠢货当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连床上的事情都毫不避讳。她根本就不想听夏增床上有多软蛋,这些秘密与她而言有什么意思?

兰姨娘吓得立刻就闭上了嘴,只是眼神还锲而不舍地盯着夏姣姣,生怕她一声令下,外面就有人冲进来给她一刀,那她就一命呜呼了。

“你趁早说点有用的,否则我帮不了你。”

兰姨娘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她左思右想也找不出有用的东西。主要是夏增就一纨绔子弟,败坏家财有一套,其余的都靠老夫人张罗。老夫人本来就不待见她,更不可能跟她说什么有用的事情。

“除了谋害长公主,其余也没什么秘密。对了,长公主的手帕之交李王妃也是个坏的,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但是你如果帮我的倾儿找个好人家,她能过得好,我就全部都听你的吩咐,你说什么我都做。哪怕让我杀人也行…”兰姨娘几乎以泪洗面。

她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在今天以前,她还颇为志得意满,夏增分明是受她掣肘,什么事儿都听她的。今儿出来就是想见一见原本托付的那个人,结果找到他之后还没来得及叮嘱一句话,就被一帮地痞流氓抓住了,显然是那个人背叛了她。而这些流氓地痞一见她就又是踢打又是要侮辱,话里话外都是不留活口。

这种人显然是老夫人或者夏增找来杀她的,但是为了避免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就专门弄成意外的状态。到时候就算让官府人员追查起来,也可以说是那帮地痞无赖见财起意,跟夏侯府可没一点关系。

夏姣姣冷眼看着她哭,过了片刻才道:“可以,不过你就不要肖想薛大爷做你的女婿,找些靠谱的人。别像你自己一样,挑了个侯府嫡子,结果一辈子当妾,最后还落得这样一副田地。想来夏倾从小没吃过苦,嫡母都不曾给她受过罪,心高气傲的,若是过着你这样的生活,估摸着一头撞死都是极有可能的。”

兰姨娘停止了哭泣,抬起头看她的时候,双眼通红,眸光中夹杂着难以置信。显然没想到夏姣姣竟然如此好说话,这样就同意她的请求了。

不过想起自己现在过得苦日子,立刻摇头道:“我不会再让倾儿去当妾,哪怕就嫁个小门小户的人家当正头娘子都行,永远都不要当妾。我好后悔…”

她双手捂着脸,又是一通哭。

夏姣姣冷笑一声,脸上带着不置可否的表情,低声道:“她的想法不是你能左右的吧。想必当年你的姨娘没少跟你说不要当妾,但是最后你还是义无反顾地跟了夏增。你现在再去跟夏倾说,有用吗?只怕她的脑子里要嫁去高门当夫人的想法,已经根深蒂固了,根本不会想着去小门小户。也受不了那些苦日子,只想捞个侯府以上的夫人当当。”

她每多说一句,兰姨娘就打个哆嗦。因为夏姣姣的每句话都直戳她心窝,兰姨娘好像看到了当年那个义无反顾的自己,心里早就琢磨开了回去之后如何断了夏倾的念头。

“这些我先不管,我会让老夫人无法对你动手,同样的你也得回报我老夫人过得不是那么舒坦。最好她身上这病是越来越严重,让她也尝尝缠绵病榻的感觉。如何?”夏姣姣整理了一下前襟,脸上露出几分势在必得的表情。

兰姨娘丝毫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如蒜:“都听县主的,县主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求县主庇护我,不要让老夫人有机会害死我。我若是能看着倾儿出嫁,就如愿以偿了。”

夏姣姣轻笑,招来知秋,把兰姨娘丢下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第50章

“姨娘自己找个地方梳洗一下吧,等你回府的时候,老夫人就不敢追究你了。你越表现得有底气,老夫人就越不敢轻举妄动,万望姨娘拿出谋害我娘的胆气来折腾老夫人,否则我定不饶你。”夏姣姣最后甩下这两句话,马车就快速地驶离了。

兰姨娘跪倒在地,整个人都瑟瑟发抖,刚刚那把她摔下来的丫鬟力气极大,而且丝毫没有怜惜她的意思,真的是狠狠地朝地上一甩。

她现在浑身酸痛,耳边还回响着夏姣姣那阴鸷的警告声,从身到心都涌起一阵寒意。

想起现在老夫人明明那么防备县主,却始终找不到证据,然后将信将疑之下,县主早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侯府搅得翻天覆地。大房一家三口都已经着了道,三房目前没看出什么,不过是因为长公主的死,三房的确没插手。老夫人现在本命鼠死了,躺在床上不能见人,也不知是什么光景。

至于五房,她自己不说,已经受到惩罚了,随时生命受到威胁,夏增那个蠢货还被蒙在骨子里。不过看刚刚县主的表现,她不像是个滥杀无辜的,冤有头债有主,那就好。

至少她的倾儿当时没有对长公主做什么,甚至长公主死后,也只是挤兑过夏姣姣几句,并没有对她动手造成什么伤害。只要倾儿乖乖的不招惹她,那么县主复仇的矛头就不会对上她。

想通了这点关节之后,兰姨娘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她长舒了一口气,一瘸一拐地往一旁的成衣铺子走去。幸好她的里衣里面还藏着银票,否则真不知如何收拾了回去。

夏增正坐在茶馆的二楼,二楼的视野比较开阔,虽说比一楼清净,但是房门敞开,下面说什么,楼上也是听得一清二楚。自从上回在这里听到了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让他对兰姨娘彻底厌弃之后,他对这里真是又爱又恨。

不过他发现这里真的能搜集到不少信息,当然上次兰姑娘那个故事,也让不少人知道那是夏侯府里的人,纷纷嘲笑起来。好在说书先生换了故事讲,这议论的人就少了许多。

“今儿这故事说得是上回与兰姑娘勾搭在一起的五爷。”说书先生向四下里拱了拱手,立刻开腔。

提起与兰姑娘好的五爷,顿时底下一片口哨声。

“先生你别糊弄我们了,干脆指名道姓我们听着也还顺溜,免得还要带入。那位五爷可不就是夏侯府的五老爷,兰姑娘也是他最疼爱的兰姨娘!”

一道粗噶的声音落下,四周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

那说书先生擦了擦汗,他是新来的,之前说这故事的人都已经换了好几个。也不知这回说完之后,他是不是也要卷铺盖走人,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反正他不承认便是了。谁着急上火谁就是心虚。

说书先生笑而不语,底下的人拿他也没法子。

“那位夏侯府的五老爷为了兰姨娘,不是连妻子都没娶?”

“瞎说,那是因为他的亡妻是长公主,一日驸马终生驸马。他倒是想娶,谁敢嫁?再说那位也不会允许!”

大堂里讨论得热火朝天,显然十分感兴趣。

坐在二楼的夏增则是如坐针毡,他刚刚听到说书先生提到他,心里就忍不住发抖。

怎么又是他,这家茶馆是谁开的,真是胆大包天。他立刻就招来小厮,让他去找掌柜的,他必须得阻止。

可惜夏增出行的时候,身边只带了几个小厮,侍卫们都在门外。不过就算是一起动手,他也不是茶馆的对手。毕竟望京这地界,若是没有强大的后台,不会把这茶馆开如此大。茶馆周围都是请来的打手,若有人敢闹事,那不是轻易就能离开的。

说书先生可不会顾及到夏增此刻的心情,他已经开讲了。

“话说这位五爷若是从外表看起来,那当真是一介文人学士的模样,气度不凡。不过私下里却相对心眼儿小,经常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从小有个坏毛病,那就是看见那些贫苦孩子比他学问高的时候,他就忍不住要破坏。曾经有一寒门学子,学问高本领强,原本是当年科举热门,没成想那年却没能上场。到了这繁华帝京,被有心人引荐给了五爷,五爷本来没怎么瞧上他,后来被人唆使,就对他下了手段,那寒门学子高烧不退,竟是烧糊涂了。还有…”

说书先生的嘴皮子溜极了,几乎不用人催促,就噼里啪啦地一通讲。

底下人呜哩哇啦地大叫大骂,基本上都是在说那五爷畜生。当然因为这是狠狠地骂了达官贵人,所以这些人也不敢再指名道姓说出夏侯府的五老爷。

不过他们脸上那种凶神恶煞,恨不得把这位五爷给生吞活剥了的表情,却让夏增瞧得一清二楚。他浑身冒冷汗,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书先生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口气说了三四个故事。夏增恨不得自己此刻聋了,没有来这一遭,因为这先生所说之事,全部属实。他做了那么多件缺德事儿,有时候自己都记不清时间地点了,只是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此刻伴随着说书先生一件件列举出来,他的脑海里就慢慢地浮现出那件事和那个人脸了。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夏增身边最得用的小厮大着胆子上前,轻声询问了一句。

实际上这小厮已经是两股战战了,因为那些缺德事儿都有他的身影。还有一些人是得罪了他,他才唆使着夏增注意到那个人,最后才造成这副局面。他现在是肠子都悔青了,若是事情兜不住了,夏侯府肯定要找人推出去息怒,那么估计十有八九不会是夏增,而是他这个下人来顶锅了。

夏增几乎是瘫软在凳子上,若不是他双手用力地扒住凳子,说不准此刻他已经摔倒在地上了。

为什么这么私密的事情,一个茶馆的说书先生会知晓?他当时做得很隐秘,就算偶尔有那么一两件有些疑点,但如果不是有人特地调查他,根本不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是谁说了这些事儿?兰姨娘?对,一定是那个贱/人,那贱/人最爱在床上弄得天翻地覆,然后勾着他说这些事儿。听他说完之后,再不停地夸奖他,然后嘲笑那些落难书生。

现在想想,那贱/人肯定是当时就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了,就等着他们分道扬镳,如果他背叛她,那么她就把这些秘密说出来。

转而他又立刻否定了,毕竟兰姨娘此刻应该已经被流氓地痞给杀害了。她那点子能耐,他早就摸透了,怎么可能有这种能耐,跟茶馆的主人勾搭上。

夏增的脑子急速转动着,楼下的说书先生也终于要讲到最后了。

“诸位听众不必着急,实际上这位五爷有如此坏毛病,乃是他的身边尽是一些毒瘤。侯府里比他恶/心肮/脏的人尽皆有之,若想知道还有谁,敬请期待下回。”说书先生不紧不慢地收尾,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猛地收起手中的折扇,就直接下了台。

实际上直到消失在众人的眼前,他的手心里还是一片冷汗。

最后那几句话,他之前曾对掌柜的说要改一改,虽说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毕竟明眼人都知道说的是谁。直接说出“恶心肮脏”这几个字,只怕夏侯府不会善罢甘休。

掌柜的却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甚至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仅鼓励他,还直接许下巨额赏赐。

说书先生虽然走了,但是大厅里的人皆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立刻就积极地探讨起来。

“哎,先生别走啊。那夏侯府竟真的有如此肮脏之事,到现在才暴露?难不成当今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世家大族这种事儿多了去了,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不知道罢了。至于当今…”

“我倒是挺期待夏侯府还有什么比五老爷更恶心的人,只是不知道先生这故事什么时候说,估摸着没听到之前我是睡不好觉了。”

底下“嗡嗡嗡”的讨论声几乎要把屋顶给掀翻了,二楼和三楼却没有一个贵客出来阻止,显然这种热闹真是不听白不听。只要不是说到自己家,别人家的家丑有多少听多少,甚至听到最后还要鼓掌呢。

“地字一号房两位爷赏银十两——”

“天字三号房一位爷赏银八两——”

果然小二高昂的汇报赏钱声传来,更是把夏增气得七窍生烟。

他几乎可以肯定那几间房里的人,非富即贵。但是同为世家出身的,竟然也如此落井下石。他以后真的是没脸出门见人了,可以想象不用一日,这消息将在全望京都传遍了。

“老爷,我们还是赶紧回吧,去跟老夫人汇报,让她拿个章程啊。否则这事儿可如何是好——”那个小厮也是着急上火,立刻窜到夏增身边,满脸惊慌失措。

夏增猛地抬头瞪他,想起平时他那副狗腿子怂恿他欺侮书生时候的模样,心中怒火更甚。直接抬脚踢他,气急败坏地道:“还不快把门关上,今儿我们出来可是有急事儿!并不是为了听故事的,如何能走!”

不过今天他注定要失望了,因为一直等到傍晚时分,都没有等到那些地痞流氓来给他汇报消息。

夏增面色阴沉地回了夏侯府,结果他一进府就有人过来向他汇报。

“五老爷,兰姨娘早就回府了。她此刻正在院子里等你呢!”

夏增浑身发抖,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因为惊慌的。

那个贱人还活着,就说明他不会有好日子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51章

“哟,老爷回来了。妾身可是等了您好一会儿呢,您总算是回来了,白等了一整日,累不累啊?”

兰姨娘一身紫色裙衫,头上梳着飞仙髻,满头珠翠环配叮当作响。面上轻施粉黛,明媚善目,看起来跟娇媚鲜妍的小姑娘似的。只不过她一颦一笑都带着媚态,外面只穿了薄纱,高耸的胸部隐隐可见其形,让人血脉喷张。

她天生一把好嗓子,如此撒娇一般的呼喊,更是媚到了骨子里。若是平时夏增瞧见这场景,肯定早就迫不及待地就扑了上去,但是此刻瞧见她打扮得如此勾魂夺魄,心里却只有一肚子的恼火,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把她狠狠地踩在脚底碾死。

“老爷,这是妾身特地为您准备的压惊酒,您不来喝一杯吗?”兰姨娘对他满脸的怒容,丝毫不放在心上,甚至亲自斟酒,晃了晃手中的碧玉酒盏,巧笑倩兮。

“贱/人,茶馆里的消息是不是你放出去的?你怎么敢!”夏增气得喘着粗气,几步走上前去,直接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兰姨娘被他打得整张脸都扭到了一边,脸上是火辣辣的痛,不用说她都知道这半张脸都红了。甚至由于夏增使了全部的力气,兰姨娘头上的发簪都掉了几根,足以见得他有多恼怒。

“呵,夏增,你这个狗杂/种。成天就知道打女人,有本事儿你去打那些看你笑话的人啊!在我面前逞能算什么英雄!你顶多就是个狗熊!”兰姨娘抬起头,脸上丝毫没有恐惧的神色,甚至连退缩都没有,瞪大了眼睛瞧着他,表情嘲讽十足。

夏增捏紧了拳头,一只手抓住兰姨娘的衣襟,另一只手举起来就想揍她。

兰姨娘不仅不躲,相反还把脸往他面前凑了凑,抬起食指轻轻地戳着自己的脸,“往这儿揍,狠狠地揍。你揍完了明儿你们夏侯府将有更多的秘密被说出来。你别以为我是开玩笑,我都要没命活了,自然是要拉着你们一起下地狱。你坑害寒门学子,你大哥坏人家小姑娘的清白,你娘饲养大老鼠,你们夏侯府这些腌臜事儿简直数不清。即使你们家背后有贵妃撑腰,但是你觉得今上能容忍你们多久!”

她手指上鲜妍的红色豆蔻在眼前晃悠,配上她白嫩的脸,外加脸上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真是让夏增恨得咬牙切齿。但是他却不敢打下去了,他没想到兰姨娘竟有这本事儿,在这种情况下把他的消息给透露出去了。

“来啊,夏增,你怎么不打了。你不是最喜欢欺负弱小了吗?仗着你上辈子积了阴德投个好胎,就欺侮寒门学子。仗着你腿间多长了个东西,比女人有力气,就狠狠地打我。怎么,欺负比你弱小的人是不是给你一种痛快的感觉,你这个狗杂/种生的懦夫!我骂得就是你,你想要我死,我们索性来个鱼死网破,等今上派人来抄了你们夏侯府,砸了你们百年基业的牌匾,我看你一个罪人,还如何欺负人!”兰姨娘拍着自己的脸,目眦欲裂。

夏增的拳头越捏越紧,显然是真的想不管不顾地打死她。但是今儿白日茶馆发生的事情,却让他投鼠忌器。他根本不知道为何兰姨娘有如此本事儿,能这么快就反击他。

看着夏增那副犯怂的模样,兰姨娘只觉得心头畅快。同时她更加坚定了要好好听县主吩咐的决心,说起来她刚刚知晓茶馆里放出的秘密是什么,实际上她也知道。只不过之前因为太过慌乱,而完全忘了,但是夏姣姣却把这种事儿安排得妥妥帖帖。

这时候兰姨娘更钦佩夏姣姣的手段,同时也有些期盼着看夏增倒霉的模样。

“放手。”兰姨娘猛地抬脚踹向了夏增的腿间,脸上厉色尽显。

“夏增,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反正我只剩下一条命了,脑袋系在裤腰上,我过得不舒坦,你们全府都别想消停。你就等着瞧吧!”她甩下这句话,就提起裙摆进屋了,并且把门锁上。

夏增则猛地蹲下/身,双手捂住裆部,面色扭曲。

“贱/人,我迟早要你死!”他的面容狰狞,看着被锁起来的房门,眸光阴冷。

*

“县主,今儿一大早兰姨娘就去了老夫人的院子里,听说一开始有人拦着不让进,后来兰姨娘也不知道跟那通传的丫头说了什么。老夫人就放她进去了。奴婢瞧着啊,这府里有好戏看了。”知冬端着铜盆满脸欢喜地走了进来。

老夫人病了之后,就免了府里的晨昏定省,夏姣姣也不用假装孝顺了,每日都睡到自然醒。

夏姣姣拍了拍自己的脸,看着白嫩的面颊被用力拍抚之后,呈现一种自然的红晕。自己照着镜子感叹一下漂亮,脸上的笑意更甚。

“一大早就有好事儿发生,看样子老夫人那边暂时不需要我操心了。兰姨娘就够她受的了,我也该找找那些当年推我入水的人算账了。”她从木匣子里挑出一朵白绢花戴在头上,就像是年幼时分一样。

知夏见她拿出这朵绢花来,就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思。立刻从衣柜里挑出一件素服,轻手轻脚地替她穿上。

主仆一行人稍微收拾了一下,就都往老夫人的院子里去。

此刻兰姨娘正在老夫人的床前耀武扬威,她满脸都是骄横的神色,毫不客气地开始嘲笑她:“老夫人,您说说这究竟是什么理儿。之前妾身总觉得您的本命鼠只是骗人的玩意儿,但是现在一瞧又相信了几分。若不然您让五老爷派人去杀我,怎么最后我不仅没死,好好地回到府中,还成功地让人在茶馆里上演了一出好戏。”

她极其舒适地坐在椅子上,姿态妖娆,翘起兰花指捧起茶盏轻抿,甚至还品茶似的轻轻眯起眼睛,一脸极其享受的表情。

老夫人则气得抓紧了锦被,却是一声都不吭。实际上她在伺机而动,就盼望着兰姨娘能露出什么破绽来。毕竟兰姨娘并不是那种滴水不漏的人,只不过这小贱/人基本上不说茶馆的事儿,一直说她的本命鼠,这就让老夫人承受不住,完全属于狂暴的状态。

“肯定是您的本命鼠死了,没人替您消灾挡难了,累得夏侯府都跟着倒霉了。妾身我啊,所求不多。就是好好的活着,然后看着我的倾儿好好出嫁。如果老夫人您不与我过不去,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再泄露夏侯府的秘密。”兰姨娘摸着自己的手指,低头认真地看着指甲上的豆蔻,心情好得几乎快要哼唱出歌来。

老夫人总算是忍不住了,她剧烈地喘息着,脸上的面色发白,神情低沉难看。

“你给我闭嘴!”

兰姨娘翻了个白眼,“哟,老夫人,您这是怎么了?妾身只是个妾侍,可不能因为我的话就把身子给气坏了。您现在给我个答案,到底是想相安无事,还是要我没完没了地给外面透漏消息。或者您直接让人给我一刀一了百了,那么你们夏侯府所有的秘密就都泄露了出来,到时候只怕也要累得宫里的贵妃娘娘跟着失宠了。”

老夫人被她说得喘息更加厉害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好像下一回就要直接窒息过去一般。

“好,我留你一条命。”

兰姨娘立刻娇笑起来,心里松了一口气,“您早这么说不就得了,我也不耗费心思去气您了。您慢慢歇着,妾身明儿再来看您!”

她说完这句话就扭着腰肢准备离开,当脚迈向门槛的时候,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般,立刻扭头回来补充道:“我刚刚才想起来,最近侯夫人忙着替姑娘去除脸上的红斑,三夫人又一向没把您当成婆母伺候,五房没有五夫人,您老人家躺了这么久,身边竟然连个侍疾的人都没有,也着实可怜。妾身回去让小厨房做些汤来,稍后端给您服用。”

终于等到兰姨娘出去了,老夫人的面色已经被气得青白交加了,如果不是她一直硬撑着,恐怕早就气得吐血了。

夏侯府目前缺个主事人,夏侯爷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人事不懂。三老爷经常不在府里,更像是与她断绝了母子关系一般。至于夏增更是指望不上,不给她添乱已经是老天爷恩赐了。

“再去给挚儿传信,一定要他从边疆回来。他的祖母都快被一个贱婢欺压到头上来了,他还管不管祖母的死活了,还要不要夏侯府了!”老夫人捶着床板,扬高了声音对着外头的丫鬟吩咐。

庄嬷嬷被挪回自己家去了,比她受伤还严重。老夫人记挂着上回在清河郡主手里吃亏,想要扳回一程,苦于身边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上门去找公道。

梁王府的梁王妃在山上清修,就算老夫人想派侯夫人上门讨个说法,也见不到女眷。至于梁王爷至今是否知晓,她都无从得知。

“老夫人,县主在外面求见。”

老夫人想起这一阵子夏侯府各种的不顺利,气得直拍胸口,她好容易才把心情平复下来。

“让她进来。”本来不想见,但是连兰姨娘她都放进来了,自然不能拦住县主。

“祖母,近来身子可好?姣姣早就想来看您,可是这几日我又开始咳嗽了,生怕把病气过给您,所以一直拖到现在。”夏姣姣捂着胸口,还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老夫人歪在那里只想冷笑,既然怕过病气,那今日也不要来。她转过身面对着夏姣姣,隔着薄纱帐,一眼就瞧见了她身上的素服以及头上戴的白绢花,浑身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波复仇即刻到达,还有这篇文的基调是复仇和谈情说爱。

 

第52章

“原本今儿也不准备来打扰祖母,让您好好休息的,但是过几日是母亲的忌日。我想去静心庵给母亲斋戒沐浴忌日。特来跟祖母知会一声。”夏姣姣轻咳了两声,脸上是一副娇弱的表情。

“啊,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老夫人有些恍然,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

等到说完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妥,立刻改口道:“要去就去吧,身边多带些伺候的人。要保持肃静,不要给庵堂里添麻烦。”

“是。”夏姣姣轻轻地点点头,低声道:“祖母保重身体,姣姣退下了。”

等她走了之后,老夫人才激烈地喘息着,显然比兰姨娘走的时候更加严重了。

“老夫人,您没事儿吧?”伺候她的大丫鬟,轻轻撩开薄纱帐,手里端着一碗茶送到她嘴边。

“老夫人,您可要保重身子,兰姨娘的事儿不值得您把自己的身体气成这样的。等以后想法子就是了,你还有五老爷在呢,五老爷也不会任她如此逍遥下去的。”这大丫鬟颇得老夫人的青眼,说话的时候就不是太顾忌。

老夫人冷哼了一声,兰姨娘如此气她,她迟早会找个由头灭了她的,坚决不会让她嚣张太久。

“县主长得是越发像长公主了。方才一身素服坐在那里,我瞧不真切,猛然一看还真的以为长公主坐到了我面前。”她意味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幽冷。

那个服侍她的大丫鬟动作一顿,脸上露出几分异色,勉强保持着镇定,再不敢乱接什么话。

她可不比庄嬷嬷,即使得老夫人青眼,也不过是这几年的事儿。哪里像庄嬷嬷伺候了老夫人这么久,早就把准了她的脉门。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她心里都有个谱。

如今这丫头就盼着自己能像之前几位伺候老夫人的大丫鬟一样,平平安安地熬到出嫁的年纪,配个品行不错的小子,老夫人赏赐些嫁妆,她就可以安稳地出嫁了。

“老夫人,大姑娘在外头求见。”过了片刻,又有小丫头上前来通传。

老夫人眉头一皱,轻哧道:“今儿这是怎么了?都凑一起来了,难不成心儿也要去庵堂。”

*

夏姣姣的马车慢悠悠地行驶在路上,她坐在软垫上,舒服地倚靠着。一旁的帘幕不时地被风吹起,依稀可以瞧见外头的风景。

街市已经开始逐渐变得繁华起来,喧闹的人声传来,让她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清晨微凉的空气吸进肺里,更是让她神清气爽。

“县主。”外面的车壁被敲响,知秋低沉的声音响起。

“如何?”

“奴婢等到大姑娘的车驾出府才来跟你汇报,估摸着张家那边的几位表姑娘也会出门。”

夏姣姣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夏心求见老夫人,就是为了去静心庵。老夫人听到之后完全愣住了,就立刻仔细盘问了一番。才知道侯夫人娘家的那些侄女儿也要去,她们都是说好的。听说今日去静心庵斋戒几日,能求得福报,想必是巧合。

老夫人让夏心换一家庵堂她不肯,毕竟静心庵是望京最大的庵堂了,而且主持师太也最为正直,知根知底的。不少世家女眷若是求福求寿都会选择静心庵,没必要因为夏姣姣也去,就躲得远远的。

既然要去了,自然是挑选最好的地方。

夏姣姣赶到庵堂的时候,早有小沙妮在门外等着。

“夏施主,师太已经久候多时了,请随我来。”小尼姑看起来不过十岁左右的样子,但是说话的语气倒是颇为老道。

夏姣姣跟随着进入了其中,就见静心庵今日的人流很少,往日总有许多进香拜佛之人,此刻偌大的庵堂里好像就只有那些尼姑们和她们主仆四人。

“清月师太。”夏姣姣立刻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