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太太更加确定,这就是天上的缘分啊。

郦家的生意主要是在纽约,当然,波士顿这边也有生意往来。郦太太打听了一回秦殊后,愈发喜欢秦殊的出众,索性就把家里长子派来波士顿经营分公司了。

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或者真的存在缘分这种东西。

郦钊过来后,因郦太太时常打电话给秦殊,很是卖力的推销自己儿子。当然,郦太太不会很露骨的想俩人谈恋爱,都什么年代了,虽说她瞧着好,可她与秦殊关系也不错,很喜欢秦殊的性情,这要是恋爱不成,彼此做朋友也不错的。郦太太主要是想,秦殊在波士顿五六年了,肯定人头儿比较熟,大家都是国人老乡,想有秦殊的帮忙,儿子在波士顿应该融入的更快不是。

虽然郦钊认为,自己也有朋友在波士顿,又三十几岁的人了,哪里需要秦殊这样的小女孩儿带啊。

是的,知道郦钊为什么一直未婚的原因了吧。比他小的,他觉着是小女孩儿,比他大的,他觉着人家老姑娘。同龄同岁的,还没看对眼。简直是他不单身谁单身。

秦殊是个热情大方人,既然郦太太千万托她照顾着些郦钊,秦殊在郦钊安顿下来后,打电话约时间,买了束鲜花去看望郦钊。不是秦去过郦钊家后是这样评价的,“阿银,郦太太你还没见过,要是她过来波士顿,我请她喝茶,介绍你们认识。郦太太真是我见过的最有生活情趣的人了,是那种用一朵鲜花就可以点缀生活的人。唉哟,这位郦先生,没有半点郦太太的情趣,他那屋子刻板的像宾馆。”

秦殊是那种活泼性情,待人很真诚,郦钊看她特意过来拜访,所以自己在波士顿的第一个派对也请了秦殊。至此,俩人都只是普通的交往。因为有郦太太时常打电话的原因,两人偶尔也会有些联系,但是并不多。秦殊自认为与郦钊这样的古板性子完全是两样人,说来,俩人关系的催化在冬天王大妹做了一些红薯粉条,秦殊对粉条大爱,她因与魏家人关系极好,连那道传统的关外大菜猪肉炖粉条都会做。

魏银打电话让秦殊过来拿些粉条回家吃,秦殊想着郦太太一家也是北方人,打电话问郦太太喜不喜欢吃这个,郦太太说一家子都喜欢。秦殊就打算给郦太太寄一些,郦太太还拜托秦殊给郦钊送一些过去。据郦太太说,郦钊也特喜欢吃这一口。

事实上,郦钊是喜欢吃,秦殊打电话让他过来拿。郦钊从华人超市买了豆腐和白菜、五花肉给秦殊送了过去,秦殊看向郦钊,郦钊颇为俊郎的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郦钊说,“我会帮着洗菜切菜,我就是不会烧。”

秦殊说,“洗碗也得你来,我不喜欢洗碗。”

郦钊通通答应。

秦殊挺会烧菜,虽然她这完全是被环境所逼迫,小女孩儿时是半点不肯碰灶台的。可随着年纪渐长,人有了耐心,偶尔闲了,也愿意花些功夫自己烧上一餐。秦殊家里打扫卫生的是钟点工,没有住家的佣人,故而做饭就是俩人一起来了。

不知是不是秦殊这猪肉炖粉条烧的好吃,还是怎么回事,郦钊经常时不时的买菜过来。当然,郦钊很会做人,他还时常送秦殊些小礼物,以免太过打扰人家。可不知怎么回事,来了一回就想来第二回 、第三回,却也并不完全是想吃秦殊烧的中国菜的缘故。他家里也有中国厨师,要是不习惯波士顿的饮食,把家里的厨子带一个过来就是。可他就是愿意来秦殊这里,郦钊说来与秦殊还算同一所大学的师兄妹,郦钊的学历比起秦殊略逊些个,他念到硕士,并未读博。郦钊思考了半个月,他又一次跟秦殊约好买菜做饭吃时,秦殊把炒好的端上桌,郦钊盛出两碗饭,又给秦殊盛了碗汤,吃过饭,他提起自己的心情,郦钊问秦殊,“你说,我是不是恋爱了?”

秦殊:…

秦殊看向郦钊,不确定的问,“你这是跟我表白?”鲜花呢?蜡烛呢?起码得有个烛光晚餐而不是俩人吃饱喝足后的谈资吧?

郦钊问秦殊,“秦小姐,你觉着我这人怎么样?”

“还,还成吧。”

郦钊叹口气,“以前我妈给我介绍过许多女孩子,我总觉着她们乏味。也有人追求过我,我也没有太大的感觉。我不知为何,总是想买菜来你这里吃饭,其实,你手艺也一般,我却是来了总想来。秦小姐,看来我的确是喜欢上你了。”

秦殊呵呵两声,道,“你这真是别致的告白啊。”刚吃饱喝足就说她手艺一般,手艺一般还吃三碗饭哪!这要手艺好,还不得连我家碗一起吃了啊~

郦钊正色道,“我是真心的。”

秦殊给他分析,“你是不是乍然离家,有些想家了?觉着在我这里吃饭,有你家里的氛围?”

郦钊一笑,“秦小姐,我硕士毕业就去了印度象开拓市场,在印度呆了三年才回的美国。你以为我是没出过门的小孩子吗。我比你还年长五岁,我以前都以为我一辈子都不会结婚的。”

郦钊绝对是那种特别有行动力的人,他跟秦殊表白后,秦殊也没拖泥带水,直接就拒绝了。秦殊说了,觉着俩人的性格不大合适。秦殊是真心这样认为的,虽然郦钊这一把年纪还没恋爱过的老男人有些可怜啦,可秦殊的审美完全不是郦钊这样生活上有些枯燥的人,秦殊喜欢自己这样的性格,要有趣才好。

郦钊被拒绝后既没有失态,也没有失望,在郦钊看来,感情的产生有可能是双方性的,也有可能是单方性的。两个成熟的人恋爱有一样好处,那就是,他们更为理智,对事情的考虑更为成熟。既然秦殊不接受他的追求,两人很和平的恢复到朋友的关系,其实,本来也就是朋友的关系。郦钊既要追求秦殊,就开始与秦殊的朋友们接触,而魏家,是秦殊关系最好的朋友。

魏银结婚后,对于秦殊的终身大事便很是留心。魏年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一向交际广泛,尤其,魏年的交际在他读大学后就整个迈入了一个新的阶段。魏年对郦钊的评价很不错,这是个非常务实的人。魏年在本质上其实也是这样的人。从秦殊的交友情况,也能看出秦殊现在的品格。郦钊与魏家人成为朋友并不是难事,彼此双方都是优秀人物,优秀的人从来不会拒绝同样优秀的人做朋友。

这样彼此慢慢的交往,秦殊也不是铁石心肠,虽则郦钊在生活上是有些枯燥,但郦钊本人非常优秀,相貌亦称得上英俊,平时也没有恶习。有人追求,秦殊想接受一段恋爱,这是很平常的事。不过,秦殊还是先与郦钊说了自己曾经有过一段感情的事。秦殊非常坦诚,也并不以为羞耻,秦殊说,“咱们这样的年纪,不可能没有过感情经历。但既然是要恋爱,许多事还是说清楚的好,坦诚也是恋爱的基石。如果你介意这些事,提前说出来,不用碍于面子强撑。咱们即便不恋爱,也可以做朋友。”

“不会。像你说的,咱们都二十好几三十的人了,没恋爱过怎么可能。”郦钊也很坦诚,“我先说吧,我以前恋爱过一次,是我大学时的同学,起初挺好的,正式确立恋爱关系后,她总是要我送她贵重礼物。我那时就是家里给的生活费,钱也并不是很多,她嫌我抠儿,就跟我分手了。”

秦殊险没笑场,秦殊问,“就这一次。”

郦钊点头,“后来在纽约遇到过,她想恢复以前的恋爱关系,我拒绝了。”

秦殊也把自己先前有过婚约后来为爱私奔的事说了。郦钊很客观的点评,“你属于智商发育迟缓类型的,按你现在的智商,真不能想像以前还干过这样的傻事。”

秦殊气的,“你就不会说两句好话。”

郦钊道,“谁没办过一两件傻事啊,这也没什么。要是没被人骗,估计你还傻傻的在上海念书嫁人了哪,也不一定有现在的成就。人总要经些坎坷才能成长。”

“这还像句人话。”秦殊点评。

郦钊一噎,发现女朋友十分不好惹。

郦钊虽生活中少些情趣,可是,两个人真正确立恋爱关系后就能发现,郦钊却是那种十分周到细致的人,秦殊喜欢吃什么菜看什么书喜欢什么花,他都知道,并且会细心的买回来放到秦殊家里去。秦殊若是遇到哪里的餐馆好吃,哪里的景致不俗,都会叫上郦钊一起去。要魏银说,俩人就是天生一对,也不用拖拉了,都年纪不小,亲事该办就办啊。

那啥,郦太太也是这个意思。

郦太太听说长子与秦殊恋爱后,就时常过来波士顿,也就认识了魏家人。郦太太与魏银也很聊得来,不说魏年陈萱这一对在读大学的夫妇,还有魏银也是极好的学校念书。郦太太对魏老太太也很佩服,认为魏老太太会教导孩子,可不是么,魏家兄妹都是出众人物,而且,看魏家这势头,很有兴旺之兆。郦太太觉着,还是她当初眼神好,一眼相中秦殊,只看秦殊这交友的水准,就知道秦.准儿媳.殊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当然,在秦殊不知道的地方,还有人跟郦太太说起秦殊当年在上海跟人私奔的闲话。郦太太可不是那种保守不开化的脑袋,世上哪儿那么多纯白无暇的人,郦太太看的是秦殊的现在,又不是看以前。英雄还不问出处哪,郦太太直接就跟说这传小话儿的亲戚说了,“秦博士品格极佳,又有自己的事业,说来还是郦钊高攀。我心里很喜欢秦博士,能娶她进门儿,真是郦钊的服气。”

见郦太太脸色淡淡,这亲戚也就不敢多嘴了。

郦家办事颇是讲究,问了秦家现在国内的地址,郦老爷亲笔写了提亲的信,信中还附上儿子的生辰八字啥的,并表明自家求娶的诚心。当然,还有对郦家的一些介绍,这并不是要炫耀什么,而是两家要结亲,按照老礼,父祖的情况都要彼此通报一声,以示知根知底的。

秦殊也写了信回去,郦钊在秦殊不知道的时候,也给岳家写了信,信上写了自己追求秦小姐的历程,并对自己现有的职位事业做了介绍。

秦家接到这三封信,秦太太一则高兴一则担忧,要知道,闺女以前打过眼,这郦家人,到底未曾亲眼见过亲自接触过。不过,闺女如今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寻婆家了。这几年,秦太太一直记挂此事。郦家虽是这些年在国外,要打听却也不是难事,秦家交际亦是广泛。闻夫人容扬都与郦家打过交道,对于郦钊的风评亦是上佳,闻夫人说,“郦家长公子是位极为务实的年轻人。”容扬的话是,“上等佳婿。”

秦家这也没磨唧,立刻给闺女转了一笔钱过去,说是给闺女的嫁妆,让闺女置些产业首饰之类。毕竟,听闻郦家家底丰厚,秦家一样是体面人家,自不会让人小瞧了闺女去。秦太太还给闺女写了一封长信,告诉闺女嫁妆要如何置办,必要体体面面,此方不被人小瞧云云。

秦太太还给魏银写了信,拜托魏年帮衬着闺女些。

就是没有秦太太的信,魏家也不能袖手。

家里给的嫁妆钱,秦殊也没置什么华衣美服,她婚妙都没高级定制,而是把婚妙交给魏银来做,俩人商定好款式,魏银亲自操刀。这些钱,连带着郦家给的聘礼。说真的,在国外的华人其实不怎么讲究聘礼这类东西了。不过,郦家依旧有自己的老礼,并不全同欧美习俗。何况这是郦太太亲自相中的儿媳妇,除了给秦殊的首饰一类,还给了秦殊一笔现金,说是兄弟三人都是此例。

秦殊也便接了,秦殊想着,与魏年魏银一起投资了加州的农场。这是陈萱的建议,陈萱研究一直是农业方面,与农业悉悉相关的就是土地。眼下都在打仗,虽然美国本土没有战争,中国国内一直在抗日,而日本、德国这两个国家不知道是失心疯还是怎么回事,一个袭击了美国的珍珠港,一个对苏联下手了,这回算是热闹了,打的一塌糊涂。美国国内除了军用物资,经济并不算景气,钱放在银行还不出拿出来置产,最稳妥的投资就是地产房产。

陈萱对要买的农场做了细致的分析,亲自去瞧过,才让家里买下的。郦钊也去看过,说这农场肥沃,买的不错。秦殊把剩下的钱在纽约买了几处公寓,至于珠宝首饰,也买了一两套,却也并不过分奢侈。秦殊自小不缺这个,并没当大事。结婚戒指是两人亲自去挑的,至于结婚后的住所,两人在波士顿都有房子,郦家便没有给他们在波士顿准备房子,纽约这里有一套给他们小两口的别墅。

秦殊不知道郦家这么有钱,跟郦钊商量着,要不要婚前做个财产公证,彼此也分明些。郦钊对这话极是不满,“干什么?难不成以后还离婚,不可能的。”

两人的婚礼颇为盛大。

魏家全体出动,就是秦殊的娘家人了。因为秦家没办法过来,婚礼时便是魏年做为兄长将秦殊交到新郎的手里。不得不说,魏年真是好相貌,尤其他身量俊挺,西装革履的一打扮,英俊至极。还有不少人打听魏年来着,不过,可惜魏年已是孩子爹啦。小丫头、小萝卜就充当了花童,小萝卜有姐姐带领着,花童的工作做的很是卖力。

皆大欢喜。

秦殊深得郦家人的喜欢,郦家三兄弟,郦钊身为老大,反是结婚最晚的那个。可结婚虽晚,秦殊于家世于学历于相貌于事业,完全不输俩妯娌。郦家家风明快,有郦太太这样的母亲,几个儿媳间也没有那些鸡零狗碎的事,反是郦太太都鼓励儿媳们出门工作,而且,三个儿子各有一摊事务,故而,兄弟间关系也不错。

说到秦殊与郦钊的缘份,得算是郦太太亲自牵的红线,这又是一桩趣事。

两人成亲后依旧回了波士顿,秦殊有自己的学业要继续,郦钊也不是半途而废的性子,波士顿分公司刚走上正轨,夫妻二人准备在波士顿多停留几年。

秦殊是抱着儿子参加的博士毕业礼,她还邀请了公婆过来,魏家连魏老太太都出动了,大家都为秦殊高兴。魏老太太直拍着大腿道,“体面哪真体面哪!”想着现在还是小殊的体面,过几年就该是她老魏家的体面了。

郦先生郦太太亦是倍觉脸有荣光,俩人甚至觉着,长子之所以迟迟未婚,肯定是眼光太高的缘故,这不,遇着对眼儿的,婚也结了,还娶了这么体面的媳妇。

秦殊拿到博士学位后,一家三口便回了纽约,秦殊与魏银商量过了,打算在纽约开设两人的第一家分店。又过了几年,秦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去参加与郦家交情不错的朋友林家的宴会时,倒是偶遇熟人。说来也是巧之又巧,遇到的是秦殊以前定亲的夫家褚家,事情已过去这许久,自然不可能再有什么激烈的反应。褚老爷褚太太都苍老许多,见到秦殊只做旧时朋友家的晚辈相处了。秦殊也很客气,她看了褚太太身边儿的褚少奶奶一眼,这是她自初中、高中、到大学最好的朋友,当初在赵成追求她时,鼓励她追求自己幸福的“朋友”。秦殊与赵成私奔离开上海后,这位“朋友”转年就嫁给了秦殊的前未婚夫。

兜兜转转,已过经年。

秦殊知道,褚少奶奶怕是不大如意的,早在上海时,褚公子便已有花名在身。如今都在异乡为异客,褚家也早不比从前,褚少奶奶颈间的珍珠项链因时间太久都黯淡了。

秦殊与郦钊说起此事,郦钊沉默半晌,摸摸秦殊的头,“智商发育迟缓。”

秦殊拍掉丈夫的手,说,“其实,她那会儿要是直接跟我说她中意褚公子,我一准儿想办法成全她。我早就没看上那姓褚的。”

郦钊笑,“惯用心计的人,往往把别人也想的心思深。何况这事关人家终身,哪里肯冒半点风险。”

秦殊摇摇头,“心计太多也不是好事。”她的那位曾经的“朋友”,当年也是千伶百俐之人,在震旦大学功课极佳。急着嫁褚家做少奶奶,自是不能继续学业了。想想如今的自己,再对比一下晚上见到的跟在褚太太身边的唯唯妇人,秦殊觉着,当初的那点恩怨,不必她出手,生活已经让那位曾经的“朋友”付出代价。

秦殊笑笑,将头倚在丈夫肩上。

郦钊眼神温柔,习惯性的拥妻子入怀。

作者有话要说:ps:不是容扬,会不会有些失望。因为,容扬还有容扬的故事哦~~~~~其实我蛮喜欢秦殊这个人物,当初的人物设计很简单,后来越写越有感情,秦殊完全就是前期小白痴娇小姐的人设,后面全凭自己一步步进化到现在的人生~~很喜欢秦殊,为小秦的美好爱情撒花加油吧~~

第207章 番外之这样的时代

秦老爷秦太太是在民国三十五年来的美国, 日本投降后, 陆续有许多华人赴美。秦殊与父母已有十多年未见, 早早的把房舍准备好, 就等着父母过来了。秦殊给魏银打电话时都说, “那会儿来美国时, 以为念几年书就回去了,不想倒是在这里结婚生子。”

“是啊。”魏银也说, “我家也一样,听说现在能回国了,我们老太太正絮叨哪。秦叔叔秦婶婶要是见着郦云、郦方、郦未三个外孙, 还不知要怎么高兴。”

秦殊笑,“先前我寄郦云郦方的照片过去,我爸爸就说长的像他。你说多怪啊, 我虽然有一点像我爸爸,可我脸型像妈妈。郦云他们这相貌, 比我都像我爸。”

魏银听的直乐,现下薛家两个搅家精还没来美国,魏银与薛维夫妻关系尚好,魏银道,“我家薛怀薛佳都像我,我像我爸。一般儿子像妈妈的多, 你家三个,也是因着像你才像秦叔叔的。”

“我妈信里也这样说。”因父母马上就要过来,秦殊非常高兴, 和魏银在电话里聊了两个小时才在丈夫的催促下挂了电话。

秦殊挂掉电话还要求丈夫,“以后不要叫我亲爱的了,也不要叫我名字,要叫秦博士。”

郦钊问,“这可是有什么典?”

秦殊道,“我爸以前特瞧不起人,觉着我文凭低,他自己才是个硕士,我当时就发愿一定要读个博士出来叫他开开眼。到时见着我爸,你就叫我秦博士,知道不?”

郦钊:…他可算知道妻子这性子像谁了。

其实,秦司长还真不是秦殊这样的性情,只是父女俩就爱口头儿上较个长短。尤其秦殊在他爹跟前那来来回回显摆秦博士身份的样儿,秦司长尽管很久没见女儿,可看女儿这般臭美显摆,都有些受不了。郦未是最小的孩子,还处在牙牙学语的阶段。郦方大些,也不过三岁,懵懵懂懂的模样,一面叨着外公给剥的糖,一面奶声奶气的说,“可真奇怪,外公你们一来,妈妈不能叫妈妈,都要叫秦博士。”把大家逗的哄堂大笑。

郦云自觉是大孩子了,智商也很够用,理直气壮的说弟弟,“这都不明白,妈妈这是要炫耀一下。”

秦殊气笑,说他俩,“话真多,见天儿在家叽呱个没完。”

秦司长慢呷口茶,道,“我真是服了秦博士了。”

秦殊哼哼两声,得意道,“在博士面前,硕士不服也不行啊。是吧?”

秦司长哭笑不得,闺女这都三个孩子的娘了,还是这般跳脱。真是天生秉性,也是没办法的事啦。

不过,有秦殊这么个人在国外,秦家过来后日子格外从容。家里的钱,秦殊留了些现金在银行,其他的帮着置了不错的产业,较之当年转过来时,都有增值,就是现下出手,也是有赚无亏的。何况,郦家在美国多年,根基牢靠,有郦家这样的亲家,秦家在纽约,哪怕想做些实业,亦是便宜的。要适应的无非就是国外的生活和风俗。

秦司长私下和妻子说起话来都是,“小殊这早来一步,倒是走对了。非但于她自己学业上有利,也帮了家里大忙。”

“何尝不是。”秦太太慢慢的削着苹果,“我瞧着女婿人也很好。”

这倒是,秦司长点头,“总算眼光正常了一回。”

“看你这话说的,咱们小殊自有福分。”秦太太把苹果一切两半,给丈夫一半,对女儿现下的成绩是很自豪的,“如今小殊正经一等大学的博士,女婿也寻的好。孩子嘛,小时候哪有不跌跤的。”

秦司长一笑,咬口苹果,“那是,也不看是谁闺女。”

“谁闺女?我闺女!”秦太太最看不上丈夫这种凡孩子有什么好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但凡孩子哪里不好就往她身上推的性子,与丈夫商量,“歇息两日,咱们该去拜访亲家。”

“这话是,闺女都生仨孩子了,亲家倒是头一回见面。”秦司长无奈,“偏赶上乱世,倒委屈了孩子们。”

秦太太宽解丈夫道,“凡事还是往宽处想,起码一家子平安,这就是福了。”

“是啊。”

老两口说了一回话,虽则到了异乡,可能骨肉团圆,到底是喜悦之事。不过,郦家夫妇没有等着亲家过去拜访,他们是男方,自当先过来拜访,只是想着亲家刚来纽约,身体辛劳,怕要先略作休息。待定好时间,郦老爷郦太太亲自登门,亲家彼此间第一次见面,颇是和乐。

主要是,两家都是讲究人家,而且,家风都偏开放,并不刻板。再加上秦殊是郦太太自己个儿挑中的儿媳妇,这些年,婆媳关系好的不得了。郦钊也正是秦司长秦太太最喜欢的那类踏实能干的类型,亲家相见,自然只有高兴的。主要是对小夫妻俩进行全方面的夸奖,郦家夸儿媳妇,秦家就夸女婿,总之各种满意。只要小两口日子过的顺遂,做父母的,除非搅家精类型,不然,哪里有不高兴的。

说来,秦家到美国不久,薛维那对搅家精父母便也双双来了美国。

魏银离婚的事不再赘述。

倒是魏银离婚后,薛家出的糊涂事颇多。魏银离婚的事,与秦殊通电话时就告诉秦殊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魏银与秦殊这些年的交情,错且不在魏银,便与秦殊说了。秦殊在电话里骂薛家骂了足有半个钟头,好在魏银在财务上没吃亏,且孩子的抚养权也拿到了手,此还罢了。秦殊就寻思着,看有没有各方面条件适合魏银的单身汉,再给魏银寻一个更好的。

这事儿没多久,秦太太又同女儿说起来。秦殊道,“我不早跟妈你说过了吗?”秦殊是让妈妈帮着给魏银留意合适男人的。

秦太太叹口气,“你哪里晓的,薛太太薛老爷叫警察抓起来了,薛公子的探视权也被法院取消了。这事儿闹的,你六表姨不是在波士顿么,她知道了,打电话告诉的我。”

这些事,秦殊还真不晓得,忙细问母亲缘故。要说起来,事儿不算太大的事,主要是离婚之后,魏银非但带走大半财产,俩孩子的抚养权也都攥在手里,薛家自诩,心不心疼家产外人是不知道的,毕竟薛家是那种口不言财的家风嘛,高洁的很。但对于俩孩子抚养权之事,薛父薛母十分不甘心,尤其长孙竟然被魏银带回魏家,孙女跟谁不跟谁的倒无所谓,孙子可是他们薛家的骨肉啊。

俩人不甘心,就去魏家闹,魏家甭看不是什么书香名门,半点儿不好惹,去一次魏银就报警一次,若魏银不在,魏家其他人报警,薛父薛母叫警察从魏家抓出去好几回,形容颇是狼狈。待俩人长了记性,不敢轻往魏家去了。薛维按照当初俩人离婚协议上说的,在孩子假期时提前约好,接孩子回薛家住些时日。

要说,两国法律真是天差地别啊。

在薛家看来,这不是什么大事。因薛家十分恼恨魏银离婚带走孩子分走家产之事,薛母就在俩孩子跟前说魏银坏话。薛佳还小,不大听得懂大人的话,薛怀可不小了,尤其,薛怀知道他爸妈是怎么离婚的事,男孩子长到八九岁上,就已经很懂事了,一些复杂一点的道理告诉他,他都能明白。祖母一直在他跟着嘀咕他妈的坏话,薛怀又不是不分好赖的孩子,当时就不乐意,当时就还了好几句嘴。靠!薛母这可不干了,硬说薛怀忤逆她,哭天抢地的折腾,必要薛怀跟她认错。你叫孩子认错,八九岁的孩子,自尊心比天还高。何况,薛怀还生了一张肖似二舅的口齿,他比薛母还会说话还会讲理,这巴啦巴啦吵到最后,薛怀就挨了一巴掌。

这下子可是捅马蜂窝了,魏银不知道怎地这般神通广大,当晚就知道了这事,报警后亲自带着警察到薛家把儿子闺女带了出来,还到医院验了伤。直接就把薛家告法庭上去了,那罪过大了去,光罪名就有五项之多。要不是薛家请了不少人跟魏家说好的,薛维主动放弃探视权,并且薛父薛母签下了在俩孩子成年前绝不再与俩孩子见面的协议,魏家都不能答应和解。

“薛家是活该!自作自受!当初我还特意劝过薛太太,叫她消停着些过日子。她家有今天,都是自己作的!”秦殊听说薛家倒霉,十分痛快。她问,“六表姨跟您说这个做什么呀?”

秦太太道,“这不是先前两家打官司,薛家就求了许多人帮着跟魏家说情嘛。如今事情了了,事情也过去这许久,瞧薛家的意思,又想合好。这不是还有俩孩子嘛,只当看着孩子。你六表姨不是知道你跟阿银关系好嘛,让我帮着问问你,看这事儿可还能转寰?”

“薛家脑子没病吧,刚打完官司,还想和好?”秦殊都觉不可思议。

“我也是这么跟你六表姨说的,还是缓一缓的好。”

秦殊道,“妈,下回六表姨再给你打电话,还是别叫六表姨替薛家操这心了。阿银绝计不会再跟薛维复婚的,她现在好的很,都跟我说后悔没早两年离婚哪。”

秦太太上了年纪,格外的心慈意软,“这不是为孩子着想嘛。”

“就薛太太那搅家精模样,孩子跟着她才没好儿哪。也不知是犯了什么病,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得搅的鸡犬不宁她才痛快!薛维公司的那小贱人,就是薛太太什么表妹家的庶出的丫头,这都什么年代了,也不知是不是还想给儿子收妾纳小?她也不想想,当初薛维那装修公司是怎么干起来的!”秦殊先前在波士顿,对魏银薛维恋爱结婚的事一清二楚,秦殊道,“就算麻省理工的毕业生又怎样,有多少毕业生毕业就能开起装修公司的,还不是克拉拉那里的中介公司经常有这些装修的工作,就介绍给他了。这看的谁的面子,还不是二嫂的面子。魏二哥若是遇着有这装修的活,也经常介绍给薛维的装修公司。他都忘了这些年魏家人帮他多少,他也是堂堂麻省理工的大学毕业生,脑子既不呆也不傻,他娘给他送个女的到身边,他倒是不客气,直接就笑纳了。妈你说,这人是不是人品有问题!赶紧,别叫六表姨多事了,倒是有好男人介绍给阿银,这回可得擦亮眼找个明白人。”

秦太太一惊,“阿银打算再嫁?”

“不嫁做什么,还给贱人守节啊。”秦殊随口回了一句,捞起桌上的水一口喝干,拜托她娘出门也多留心,有合适魏银的男人一定要跟她说,她要替闺蜜把把关,再寻摸个好的。

事实上,魏银也不乏人追求。

倒是薛家沦为波士顿华人圈的笑柄,并不是离婚的事被人嘲笑,在现下的年代,男女离婚,女方仍是弱势一方,对男方的影响反是不大。薛家被人嘲笑的原因在于,复婚未成后,薛维没多久便举行了人生中的第二场婚礼。原本大家以为薛维与魏银离婚后会找一个如何出众的女子为妻呢?结果,不过是那个在薛维公司便爬上薛维床的女子——薛母娘家表妹家的庶出小姐,年轻倒是比魏银年轻,今芳龄十八,在国内是青岛高中毕业的文凭,洋文也是通的,烫着摩登的卷发,说起话来莺声沥语。过来道喜的宾客面儿上恭喜薛家,心下谁不笑话,不要说跟魏银比肩,真是连魏银的十之一二都不及。

当然,年轻。

不过,除了年轻也没别的了。

魏家虽说不是,可如今比起来也不差什么,魏家兄妹都是一等一的学历,魏银只读到了硕士,却是波士顿名校。魏年现在博士在读中,魏年的妻子也是博士在读,连人家三个小舅子都是极好的大学,何况,魏家在波士顿也有生意。魏银自己的服装店,在波士顿也有不小名气,再加上魏银经常出现在社交场合…天哪,只要有脑袋的都不明白,薛家为什么会跟魏银离婚,然后,娶这么一个…好吧…可能薛家喜欢年轻的吧。

虽然这位小姐除了年轻,实在令人别无夸耀之处。

薛家急着成亲,魏银是不急的,魏银游刃有余的过着自己的生活。

其实,生活真不是过给别人看的。

而生活的好坏,纵你不说,别人也看得出来。

薛家一直认为是魏家高攀了他家,可是,薛家与魏家结亲时,家里来往的朋友是什么样的档次,如今又是什么样的档次。就是两人离婚的原因,薛维有柄在魏银手里,薛家也吃够了魏银的厉害,自不敢大张旗鼓的诋毁魏银的名声。当然,依这家人的作派,明面儿不好来,暗里可是没少说魏银的不是。那些个听风就是雨的便罢了,可但凡有些档次的人,哪个没自己的思考回路。薛家口口声声说是魏银的不是,可是离婚后,急吼吼再婚的究竟是哪位?

离婚的原因在谁,不言而喻。

而薛家自从娶了这位由薛母亲自挑选送到儿子身边的表妹家的庶出小姐后,难道就能过上一日三餐,媳妇向婆婆三问安的日子吗?真是笑话!这位庶出小姐可不好缠,当初谋上位时自是对薛母百般孝敬奉承,如今都正位了,谁还怕谁啊?你略重一句,她立刻撒泼打滚儿。你敢伸手打骂,她就跟你挠脸抓头发。至于离婚,她更不怕,离啊,只管离,你们老薛家不就时兴离婚吗?!对了,对我不满意,再给你儿子身边塞狐狸精啊!你要骂她狐狸精,她照单全收还洋洋得意,就算是狐狸精,也是您老亲自给儿子选的啊!都是您老自己个儿的眼光!

薛母没把这位庶出小姐收服,倒是被庶出小姐给收拾的不轻。

魏银是在路边吃冰淇淋时遇到的薛维,薛维倒是较先时胖了,下巴上肌肉松弛,满面疲倦,精神气也不如以往。魏银拿着冰淇淋要回店里,薛维走上前,神色中带着恳求,“阿银,咱们能说会儿话么。”

魏银便知薛维是特意来这里等她的。

两人在路边咖啡馆坐下,也没什么好说的,薛维问了问孩子们的近况,魏银的回答简洁明了,“都好。”

“那就好。”薛维欲言又止,魏银却没心情也没义务做解语花,魏银道,“没别的事,我要先走了,店里很忙。”

薛维忽然低声道,“阿银,对不起。”

魏银唇角微勾,起身离开。有什么对不起的,无非就是现下生活不如意罢了。若是此刻志得意满之时,焉会想到来与她说对不起。不过,看到薛维如此不得意,魏银仍是倍觉心中痛快。

其实,凭薛维的本事,要制住这位庶出小姐并不困难。只是,生活中也并不只一位庶出小姐这样简单。当生活的重担压在一人肩上,家中再无可比肩分担之人,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想依靠家族,异国他乡,哪时还有家族可依。想依靠亲族,只看把家里庶出女儿送到表外甥床上的表姨,就知亲族是什么货色了。赤手空拳的滋味,想是不大好过的。不过,那些美妙的偷欢刺激,又岂是不需付出代价。

或者,每一个男人都曾做过妻贤妾美的美梦,只是,当这个轰轰烈烈的年代来临时,女人披荆斩棘的为自己的尊严杀出一条血路,不是为了让男人再次践踏的。

这个道理,或者有许多男人还不明白。

但是,这样的时代,已经到来了。

第208章 番外小团圆之一

生命是一种不可思议的奇迹。

这句话, 放到四海皆准。

在魏家, 最时髦的人是谁?

可能会有人说是英俊潇洒的魏年, 也可能会有人说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魏银, 当然, 如果是年轻的小朋友肯定会推举一直在学校被称为中国公主的魏心了, 尤其是魏心同学的审美是数年如一日,没有半点变化, 她小时候就特别喜欢丝绸,在别的有钱人家的小孩子都在以穿篷篷裙小洋装为时尚时,魏心同学的品味一直是丝绸、丝绸、丝绸。在国内时还不时显, 大家只是觉着这孩子有些土,但在国外,这几乎就成了魏心的标志。虽然如今在寄宿学校都要统一穿校服, 魏心依旧每年都会做很多丝绸的衣服来穿。她许多朋友都认为,魏心洋气的不得了。打魏心同学九岁的时候, 就有小男孩儿给她写情书了,这丫头还得意兮兮的拿回家给家里瞧,把爸爸妈妈紧张的要命。

当然,话归正题,魏家是个时髦家庭。这个家庭因出身草根,没有那些个琐碎讲究, 也没有名门大户的清高,他们适应环境的本事一流,又各具个性, 但要说最时髦的人,当真不是以上各位。而是魏家的老太太,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在六十八岁时拿到了波士顿的驾照,魏年按照承诺,亲自给老太太写了一辆新车,当时买车时还是老太太自己挑的颜色,大红色,魏心还给奶奶的新车喷了个卡通的老太太模样的彩绘,洋气的不得了。

为了庆祝老太太拿到驾照,魏家还举行了个小型派对。

闻老夫人也对魏老太太表示了祝贺,自从魏家换了大宅子,闻老夫人就搬了过来。其实,这些年,只要有假期,闻老夫人经常过来。有时,哪怕不是假期,她老人家也会过来小住一段时间。只是不似如今正式搬过来,闻老夫人来前特意询问了魏年陈萱的意思,魏年笑,“您知道的,我一直希望您能住过来。阿韶他们也是一样。”

闻韶亲自去纽约把祖母接了来。

闻老夫人对魏老太太考驾照的事出力不少,魏老太太自来了美国,先要适应语言关。好在她是个爱说话串门子的性子,不说话能憋个好歹,所以,洋话学的很快,基本上一年后与当地人交流就完全没问题了,进展一点儿不比大妹慢。考驾照的事,魏老太太先前根本没想过,还是小丫头让她学,她才开始学的。

是的,甭看魏老太太在家里跟大王一样,大王也是有克星的,魏老太太的克星就是小丫头。天哪,说来真不知怎么形容,小丫头真是天生爱管事的性子,原本初中时就想让她去读寄宿学校了,她不放心家里的老老小小,硬是没有读寄宿学校,而是走读上学。天地良心,家里谁需要她担心啊,可小丫头天生这幅性子,也是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