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霜知道不能急,也不想强迫两个孩子一定要做出欢喜亲热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走得他们身边,蹲下身,尽量和他们的视线保持平齐,伸出手,一边一个拉住他们的小手,尽量平静地道:“平哥儿、安姐儿,我是娘亲,你们还记得我吗?”

平哥儿和安姐儿只觉得面前的女子是他们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可是确实不记得曾经见过她,便老老实实摇摇头,“不记得了。”

平哥儿到底懂事些,又加了一句,“您就是我们的娘亲?”又看了看站在杜恒霜身边的萧士及,“那是我们的爹爹,娘,您认得他吗?”

童稚的话语,让杜恒霜又忍不住泪中带笑,心里不由得又将陈月娇恨之入骨。——若不是她作梗,自己和孩子,根本就不会承受这样的分离之苦。

如今孩子不认得亲娘,这笔帐要找谁算?!

萧士及也单膝半跪,和杜恒霜一个姿势,看着两个孩子温言道:“我和你们的娘亲当然认得。你们放心,以后我们不走了,就在家里陪着你们,陪着你们长大。”

平哥儿和安姐儿对视一眼,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轻声道:“多谢爹,多谢娘。”

杜恒霜再也忍不住,捂着脸快步离开中堂,往一旁的东次间躲进去,在里面捂着嘴,无声地痛哭。

萧士及想追上去,诸素素止住了他,道:“你陪着孩子。”然后把自己抱着的小白狐送到平哥儿面前,道:“你是平哥儿?——这是小白,是你们娘亲的小白狐。你帮你娘一个忙,养着它,好不好?”

平哥儿不知道娘亲为何又哭着离开,以为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惹娘伤心了,就像以前带了他们一年的那那个“母亲”,总是让他们一定要听她的话,一定要孝顺她,不然她就不疼他们了……心里更是惶急,忙接过小白狐,急急点头,“好的,好的,我一定好好照顾它。”

诸素素一窒,歉意地对萧士及笑了笑,急步奔进里间。

方妩娘就站起来道:“大家去花厅吧,快要摆饭了。”说着,带了人出去。

萧士及也带着平哥儿和安姐儿跟着去花厅。

中堂上一下子空无一人。

诸素素在东次间劝杜恒霜道:“你多少忍着点儿,在孩子面前这样一惊一咋的,你吓倒他们了。”

杜恒霜泣道:“我实在忍不住。我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就因为爹娘说要陪他们长大,还要对我们说‘谢谢’,你叫我怎么听得下去?我对不起他们。我对不起他们……”说着,扑倒诸素素肩上,痛痛快快地放声哭了起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诸素素拍着杜恒霜的后背,没有劝她不要哭。

她知道杜恒霜需要发泄,而眼泪有助于清除情绪上郁积的垃圾,对心理健康有好处。

没事,哭哭更健康。

杜恒霜痛快儿哭了一场,果然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拿帕子抹着泪道:“好了,知错就改,亡羊补牢,希望还来得及。

诸素素就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小孩子小时候是不记事的。你看。你从他们出生到一岁,几乎是不假他人之手,完全自己带,可是他们完全不记得你了。后来过了这两年,他们也不过才三岁而已。如果是三四岁之后,要他们忘掉以后的事确实不太容易,但是才三岁多。完全没有问题的。你问他们一年前的事,甚至几个月前的事,他们都记不住。”

这不是他们笨,而是由孩子生长发育的自然规律决定的。

诸素素从后世而来 。知道人类三岁以前的记忆本来就保存不下来。因为从出生到三岁,是孩子大脑神经细胞快速生长的时期。在这一时期,大脑里面掌管学习和记忆的海马体区域神经细胞快速生长发育,新的神经细胞不断分裂出现。导入现有回路,以致记忆不断重组。最后覆盖了旧的细胞,导致无法形成长期记忆。

只有三四岁以后,神经细胞的发育趋向成熟变慢,孩子大脑里的记忆才可能慢慢沉积下来,形成真正的长期记忆。

杜恒霜却一直以为诸素素在安慰她,但是听了也好受些,便缓缓点头道:“我知道了,多谢你素素。”

诸素素笑着转移话题,问道:“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何今日要在陈月娇面前现身,让她看见你?咱们不能偷偷先把事情安顿好了,再出现吗?”

杜恒霜拿绢子拭了泪,道:“我们不是要引蛇出洞吗?要引蛇出洞,当然要先打草惊蛇才行。不然那狡猾的蛇如何会在人前露出它的獠牙和毒信呢?”

诸素素恍然大悟,“你在以身做饵啊?!”

杜恒霜点点头,“……你忘了,有人跟我们说过,背后的人,是宫里的贵人。”

“宫里的贵人?那他知道到底是谁吗?”诸素素知道,这是说的安子常以前跟她们说的话。

“没有。他也不清楚到底是谁,只说跟宫里的贵人有关。想来他是拿到一些跟宫里有关的证据,但是你也知道,宫里人那么多,那些人又都是人精子,就算有证据,也不可能是那种明晃晃把名字刻在上面的铭牌。他也是猜测而已,而猜谁都是一场大风波,所以他也不敢说到底是谁。——我这样以身做饵,也是没法子的事。”

杜恒霜说完就带着诸素素一起去花厅陪着方妩娘他们吃饭。

吃完饭,方妩娘也不想走了,想留在这里多陪陪杜恒霜。

许绍和萧士及商议了一下,也打算留下,还特意让许言辉调了一队京兆尹府的衙差过来,将杜宅团团保护起来。

萧士及已经是正二品的神武将军,有了自己的亲兵护卫,见状也将自己的亲兵护卫调了一百人过来,在杜宅里面的二门边上驻扎,甚至连屋顶都派了人驻防,真正将杜宅围得水泄不通。别说老鼠,就连苍蝇蚊子想飞进来都难。

诸素素看见这么大阵仗,也明白是什么意思。

杜恒霜今日在人前露了脸,那幕后黑手,肯定是不想放过她。

果然到了晚上,杜家所居的那条街上,抓了不少宵小之徒。都被京兆尹的衙差抓起来,投到大狱里,只等京兆尹发话再审。

萧士及就在杜恒霜闺房外面合衣而卧。

下人都在外间候着。

杜恒霜和诸素素两个人住在杜恒霜以前的闺房里,带着平哥儿和安姐儿两个孩子,终于将一夜平平安安熬了过去。

这边陈月娇坐车离开官鼓街,就没有回萧家二房的宅子,而是直接回到新昌坊她和金姨妈以前住的那所宅子里。

今天在官鼓街发生的事,实在让她气坏了。

陈月娇当然知道杜恒霜在撒谎。可是让她憋屈的是,明明知道对方在撒谎,她却无法揭穿她!

想她陈月娇终年打雁,却到底被雁啄了眼……

还是找太子问一问吧,看看到底要怎么办。总之不管用什么手段,一定要尽快铲除杜恒霜。这个人,她早说不能留,可是太子就不听她的。

她回到新昌坊的宅子之后,派了仆妇去一个铺子送信。同时派人去城外自己的庄子上查探,到底是怎么回事。

同时自己去了厨房,将一个小药包拿出来,在厨房的一些角落洒了些药粉。

到了第二天,她就能再得几只死老鼠。

到时候。哪怕是真的引起鼠疫,她也在所不惜了!

杜恒霜这一次一定要死!

或许是这些遮遮掩掩的事她做惯了,此时倒是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总是担心会不会哪里出了错。她努力了这么久,可不想功亏一篑。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夜没睡着。不过她虽然睡不着,但是也知道杜恒霜没有证据。她又有太子撑腰,可能会丢脸,但是不会有大碍。

所以第二天天刚亮就起身,直接坐车回萧家二房的宅子里去了。

龙香叶知道她昨晚没有回来。就问她昨天去哪里了,陈月娇想了想,就道:“娘,我跟您说件事儿。——姐姐回来了。”

龙香叶一时没听明白。没有在意地自顾自对镜梳头,漫不经心地问道:“姐姐?你的姐姐?你有姐姐吗?”

陈月娇掩袖笑道:“就是侯爷的原配杜氏。——娘怎么这么快就把她忘了?”

龙香叶领会错了陈月娇的意思。打了个哆嗦,手里的梳子掉了下来,忙道:“你看见她了?在哪里看见的?是昨天晚上,还是今天早上?——糟了,这里真的闹鬼啊,不能住人了。咱们得赶紧搬到老大那边去。要不要请高僧过来做法?可怜的孩子,她死得惨,死得冤,我都知道……”说着,又哭了起来。

陈月娇无奈地摇摇头,帮龙香叶拿着擦眼泪的绢子,道:“娘,我要恭喜娘了。姐姐她没有死,她活着回来了……”

龙香叶半晌才听清楚了陈月娇的话,一时愣住了,半晌才道:“她真的活着了?你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陈月娇道:“就是昨天早上,在大门口。侯爷到底是夫妻情深,一见就追上去了,听说昨天晚上就没有回隔壁的大宅呢。——也不知道在哪里过的夜。姐姐这一年多在外面,唉,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亏……”说完忙捂住嘴笑道:“娘,是我多嘴了。姐姐一定不会有那些龌龊事的……”

龙香叶拧紧了眉头,暗暗琢磨起来。

而此时,杜恒霜还是穿着那身白衣,坐在车里,在萧士及的陪同下,往皇城那边行去。

永昌帝住在皇城里面的宫城太极宫里,被世人称为“北内”。

太极宫的正门是南门,叫作承天门。承天门有高大的城楼和五条门道。门道上整整齐齐铺着长条型的石条和石板。而在承天门外,有一条长五里多,宽约一里,东西向的横街,同另一条宽约五十丈,南北走向的朱雀门大街相交,使得承天门前面形成一个“T”型广场。

每逢改元、大赦、新年、阅兵、献俘和接见外来使臣,都是在承天门上举行。

同时在承天门前不远的地方,也就是“T”型广场的两街相交之处,立着一面高三丈,直径约一丈的玄色大鼓。据说,这是当年黄帝伐蚩尤的时候,玄女猎捕天下夔龙,剥其皮为黄帝造了八十面皮鼓。夔皮为面,夔骨为槌,声传五百里,威震天下。

承天门前面立的这面大鼓,据说就是那八十面夔龙皮鼓之一。

是真是假当然无从考证,但是这面夔龙皮鼓,却是永昌帝“顺天承应”的证据之一,被立在承天门前。

上京告御状的百姓只要能有机会敲响这面夔龙皮鼓,就能得到陛下亲自垂询,聆听冤情。

只是一般的普通人进不来皇城罢了。

这一次,杜恒霜让萧士及带着她,来到皇城里面的宫城,站在承天门前的夔龙皮鼓前,摘下皮鼓旁边挂着的夔龙骨槌,奋力举起,敲响了大鼓!

咚!咚!咚!咚!

那皮鼓的声音如龙吟,如凤啸,声震九天,在宫城上方盘旋数圈,又往整个长安城扩散而去。

整个长安城都听到了这震天的鼓声!

永昌帝在太极宫听见这鼓声,惊讶的问道:“何人击鼓?有何冤屈?”

毅亲王得杜恒霜昨日所托,一大早就入宫,守在永昌帝身边。

此时听见鼓声,知道是杜恒霜来了,便单膝跪地,对永昌帝道:“父皇,击鼓之人乃是柱国侯萧士及的原配发妻杜氏。她有莫大的冤屈,想求父皇做主!求父皇垂询!”

永昌帝一惊,“萧卿家的原配发妻?她不是死了吗?”

“她没死,但是被人夺了家,占了位,如今骨肉疏离,伉俪难偕,鸠占雀巢,实在是苦不堪言!”

永昌帝皱着眉头,“如果她有冤屈,去刑部,或者京兆尹府鸣冤就行了,为何要来宫里?”

毅亲王的头垂得更低,“听说,她的冤屈,跟宫里的贵人有关。恐刑部和京兆尹府都不敢处置,她无法,只好请父皇主持公道!”

永昌帝心头大怒,站起来道:“宫里有谁的手这么长?敢害朕国之大将的家眷?不把朕放在眼里是不是?!”说着,怒气冲冲道:“带杜氏进来,朕为她申冤!”

毅亲王大喜,忙行礼退下,将杜恒霜和萧士及带了进来。

杜恒霜一身白衣,跪在永昌帝面前,一字一句地朗声道:“陛下,臣妇状告陈月娇勾结宫里贵人,为夺臣妇正室之位,杀人灭口,蒙骗世人,沽名钓誉,强嫁有妇之夫,廉耻尽丧。——求陛下为臣妇做主,将她处于极刑,挫骨扬灰,以儆效尤!”

※※※※※

一更八千字,含粉红360、390送到。下午还有粉红加更。晚上争取第三更。粉红票快到原配碗里来!!!

……

PS:

下午有粉红加更。晚上争取上第三更。求大家粉红票鼓励。O(n_n)O

感谢絳珠小草昨天打赏的桃花扇。感谢*燃烟*、霜凍、反反復複、路过不说话、轩辕御谶、神仙姐姐YL、小一亲亲、Elijah.Yan、pp1984昨天打赏的平安符。感谢姮*愔、laura0968昨天打赏的香囊。O(n_n)O

第193章 伏法 (粉红420+)

永昌帝面沉如水,缓缓抬手道:“萧夫人、萧卿家平身。你细细道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恒霜面不改色,将昨日在官鼓街上跟陈月娇对质时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她知道,昨日她在官鼓街上说的话,肯定会从别的渠道传到永昌帝案前。

那么多人听见,她不怕有人会故意歪曲。

而且,钱伯跟她说,已经一把火烧了陈月娇的庄子,让她也尝尝死无对证、百口莫辩是什么滋味儿…

永昌帝听了她的叙述,又惊又怒,愕然对萧士及道:“这位陈月娇为了嫁与萧卿家,如此处心积虑,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士及苦笑,拱手道:“陛下,微臣若是知道,早就会严加防范了,如何会让她接近我的妻小家人,搅得一团糟?”

“这件事事关重大,杜氏,朕也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辞。”永昌帝听完杜恒霜的陈述,对她说道。

杜恒霜再次拜伏在地,道:“求陛下彻查此事,还臣妇一个公道!当日在萧家田庄大火,根本不是天灾,而是有人故意纵火!臣妇拖着病体,曾经带着庄人救火,结果来了一群黑衣人,将我田庄上下人等全数屠杀。臣妇和诸郎中是在臣妇的贴身大丫鬟知画舍命相护之下,才得以逃脱。当时一片混乱,臣妇曾经在地上拾到一块玉佩。”说着,杜恒霜双手将那玉佩呈上,“事关重大,不敢私下揣摩,交由陛下圣裁。”其实这块玉佩是昨天钱伯从陈月娇派出去报信的婆子身上搜来的。那婆子当然被他们软禁了…

旁边伺候的内侍忙将杜恒霜手上的玉佩转呈给永昌帝。

永昌帝一看就黑了脸。

那是他的皇子、皇女一出生就会赐予的嗣玉佩,会伴着他们长大,然后传给他们的嫡长子。

“来人!给朕去太子、平乐公主和千金公主那里。让他们将各自的嗣玉佩呈上来!”永昌帝怒道,然后看向立在当地的毅亲王,“义之,你的嗣玉佩呢?”

毅亲王忙将贴身的嗣玉佩取出来,双手呈上,道:“父皇,儿臣还未有嫡长子,所以这嗣玉佩还是日日陪伴着儿臣。”

永昌帝拿起毅亲王的嗣玉佩瞧了瞧,松了一口气。道:“嗯,听说你王妃有孕了,她身子弱,你要好生照应她,早日给你诞下嫡长子。”说着。将毅亲王的嗣玉佩还给他。

杜恒霜一脸沉静地跪在那里。

很快三个内侍回来了。

太子和平乐公主都能叫出他们的嗣玉佩,唯独千金公主,说早些日子丢了嗣玉佩,正在寻,希望父皇宽限几日,等她寻到再送来。

永昌帝心里一沉,再看手中杜恒霜呈上来的嗣玉佩。只觉得刺眼。

如果只跟千金公主有关,也算好了,最多是姑娘家争风吃醋,左不过是看上了萧士及这个人。所以要铲除杜恒霜。

可是他不信这件事是千金公主那个草包做得出来的。他虽然疼她,但是对她有多少本事也是心知肚明的。——千金公主真没这么多心机。

再说,她若是看上萧士及,那陈月娇就是个幌子而已。

再换个角度想。难道千金公主也知道萧士及没死?!这可是他这个做皇帝的,都不知道的事情。

千金公主背后是万贵妃。而万家,近年来那手也伸得太长了…

永昌帝脑子里一刹那间转了十七八个主意,便又传了刑部和京兆尹的衙差,一起去陈月娇的田庄搜罗证据。

到了下午,那些人回来复命,说陈月娇的庄子前几日确实发生大火,已经烧得一干二净,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倒是跟杜恒霜的话正好对得上。

永昌帝还是有疑虑,他总觉得,没有活口,就是个很大的缺陷。不管对哪一方,都有些不妥。

“先将陈月娇收监,明日再审!”永昌帝心烦意乱,挥手让宫里的人退下。

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军奉皇命来到永宁坊,寻了永宁坊的里正带路,来到萧家二房宅子处,不由分说冲进去,喝问道:“陛下有旨,捉拿重犯陈月娇!”

永宁坊的里正忙指着站在龙香叶身边,目瞪口呆的陈月娇道:“那边那个穿大红遍地金衫子的女人,便是陈月娇。”

“拿下!”禁军头领一声令下,几个禁军冲上去,先将陈月娇头上的首饰拔得干干净净,扔得地上踩了几脚,尽皆踩扁,然后将她大红遍地金的外衫撕了下来,脱了她的鞋袜,只让她穿着月白色中衣,光着脚,给她脖子处上了木制大枷。

陈月娇惊惶失措,大叫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禁军头领一边让手下将陈月娇押走,一边大声道:“你谋害柱国侯原配发妻,骗婚夺产,东窗事发,已经被死里逃生的柱国侯原配发妻告了御状!——有什么话,你去宫里跟陛下说吧!”说着,将一个麻胡桃塞到陈月娇嘴里,谨防她喊出什么不该喊的话,让别人知道,他们这群禁军可是大大的失职…

金姨妈在旁边看见,唬得一下子口吐白沫,扑到地上晕了过去。

龙香叶见了,也唬得心肝儿颤,扶着大丫鬟的手瑟瑟发抖。

萧泰及和龙淑芝在旁边见了,也都吓白了脸。两人对视一眼,便悄悄扶着龙香叶往后堂去了。

金姨妈的女儿既然获罪,萧家二房也不敢收留她,将她直接送回她自己的宅子去了。

金姨妈回家不久,就染了不知名的怪病,居然没两天就死了。若不是有来验尸的忤作发现不妥,立刻封了她们家的宅院,将她的尸首就地焚烧,恐怕还会引起大的疫情。此是后话不提。

而陈月娇被一索子索到宫里的大牢,开始还算镇定,一直等着面圣的那一天,而且她还暗示狱卒,她有“宫里的贵人”做靠山,迟早会有人来救她。她说这番话,当然是想让人传到太子耳朵里,让太子知道,她也可能将他拉扯进来。太子为了自保,也会想法救她。当然,她还没有一下子就说出“太子”的名头,因为她不想一下子就把手里的底牌亮出来,而且她也谨防太子狗急跳墙,将她灭口就划不来了。

她没想到,太子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似乎一点都没在乎她的话。陈月娇不由更加惶恐。

结果她不知道的是,她在宫里的大牢里面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都传到永昌帝的案头。

“她真的说是宫里的贵人?!”永昌帝手里紧紧攥着杜恒霜呈上来的嗣玉佩,面色越来越阴沉。本来还怀疑杜恒霜的话,可是现在陈月娇的话,却明明白白指向千金公主!或者,还有她背后的万贵妃。

若是让萧士及知道,这件事是跟千金公主,也就是万贵妃,万家有关,他这辈子,心里都会有个疙瘩。以后万贵妃要是生了儿子,也难得到他的忠心…

永昌帝思来想去,也不打算去面审陈月娇,只让人毒哑了她,不许她再胡攀乱咬…

反正就算她是个卒子,也不是清白的。——谋害杜恒霜,她肯定有份。毕竟她趁着萧家混乱的时候,抱着牌位成亲是众所周知的事。

可恨自己被蒙骗,还多次夸奖过她。

永昌帝这时又想起来,万贵妃确实很看重陈月娇,还多次邀请她进宫,这次也是万贵妃一直让自己下旨要封赏陈月娇“忠烈无双、纯善过人”的。幸亏自己一时事忙,还没有下诏。不然的话,不禁要让天下人笑话,还寒了萧士及的心,可真是得不偿失啊…

千金公主和万贵妃是自己的女儿和爱妃,当然动不得,也不能让别人知道她们跟这件事有关。那就只有让陈月娇把所有的事都扛起来了。

“传朕的旨意,千金公主行止跋扈,冲撞朕躬,命慎刑司打千金公主十大板,在宫里禁足一年,不得出宫!”永昌帝虽然打定主意让陈月娇承担所有的罪责,但是千金公主不罚也不行。一个姑娘家,连杀人放火都敢了,以后还有什么她不敢的事?!

一点小小的惩罚是要的。

“来人!给朕把萧卿家和萧夫人宣进来!”永昌帝又吩咐道。

萧士及和杜恒霜来到宫里候命。

永昌帝就道:“朕已查清,确实是陈月娇居心叵测,一手策划了此事。而那玉佩,也是她入宫的时候所盗,多亏萧夫人帮朕找回,朕会重重有赏。——而那陈月娇,朕一定严加惩罚。”说着,永昌帝就让旁边的内侍宣读了对陈月娇的惩处,“就在承天门外,打她一百大板,打死为止。死后挫骨扬灰,将骨灰撒入长安城的大雁塔下,有佛法镇压,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萧夫人、萧卿家可以在旁边观刑。”永昌帝又道。为了让萧士及满意,他可是煞费苦心。

杜恒霜心知永昌帝是想将跟宫里贵人有关的事含糊过去,眼见永昌帝已经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明显了。

她从毅亲王那里知道,那块玉佩,叫作嗣玉佩,是永昌帝的子嗣都有的一种玉佩。外表看上去,大家都一样。但是要查也很容易,因为这种玉佩每个孩子一块,谁丢了,大概就是跟谁有关…

※※※

粉红420加更送到。粉红双倍倒数第二天了。大家的粉红票好像已经木有了…

PS:

粉红双倍倒数第二天了。大家的粉红票还有乜?

第194章 用意(粉红450+)

“宫里的贵人”肯定不会是毅亲王,那就是太子、平乐公主和千金公主中的某一人。

平乐公主是先皇后嫡女,平日里深居简出,而且跟毅亲王关系良好,应该不会是她。

那么,就只有太子,或者是千金公主。

这两个人,都有可能。

太子曾经对陈月娇似乎青睐有加,并且让太子妃专门向她示好,还送过东西。

不过后来杜恒霜将陈月娇赶出萧家之后,听说太子就不理睬陈月娇了。

而万贵妃,听安子常和毅亲王都说过,自从陈月娇抱着牌位嫁到萧家,陈月娇就成了万贵妃跟前的大红人,跟万贵妃,还有千金公主都有交情。

所以,千金公主也有可能。

也罢,她总有一天会知道,到底是耍横竖萧士及现在已经回来了,她也不怕有人再出妖蛾子。

杜恒霜也不强求,忙磕头谢道:“陛下圣裁!吾主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得永昌帝龙颜大悦。

萧士及带着杜恒霜离开太极宫,来到承天门的侧门楼上,低声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帮你看着。”他有些不明白,杜恒霜为什么一力坚持要来陈月娇行刑。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看的场景。女子都胆小,很多人承受不了那种血淋淋的场景。

但是对杜恒霜来说,她不亲眼看着陈月娇死,看着她的重影消失,她的心里总会惴惴不安…

“没事。她害得我这么惨,不亲眼看着她伏法,难消我心头之恨。”杜恒霜淡淡地道,两眼投向了承天门前的那个“T”型广场。

只见在广场前面那扇夔龙皮鼓前面不远的地方。陈月娇一身囚衣,被几个内侍推推搡搡拖了过来。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一个公鸭嗓的内侍尖声叫着。

陈月娇被推倒在地,很快两个内侍举着大板走了过来,冲着陈月娇的后臀和后背狠狠打了下去。

有人在旁边计数。

“一、二、三、四”

杜恒霜一动不动地盯着广场上逐渐变得僵硬的陈月娇,看着她背后的重影渐渐变淡,最后如同太阳底下的水泡一样,消散在天地之间…

杜恒霜双手合什,闭上眼睛。在心底对着菩萨祝祷:祝愿你下辈子投胎转世,好好做人…

陈月娇被板子打死之后,她的尸首便被架在一个泼了桐油的柴禾堆上。

他们看着大火熊熊燃烧,将陈月娇的尸首烧成了灰烬。

几个高僧在旁边敲着木鱼,不断念着法号。然后将大火燃尽之后的灰堆收拾在小瓷坛里,洒到大雁塔下。

陈月娇的娘亲金姨妈暴病去世之后,因无家人亲戚,还是里坊的里长张罗,将她的骨灰也撒到了大雁塔下,也算是跟她女儿同葬在一起。

萧士及带着杜恒霜从宫里离开,回到了杜家大宅。

在宫里的时候。永昌帝也问过他,为何不搬到赐第里面居住。

先前萧士及还能用“妻子过世”为借口,如今也没有借口,只好说很快就要搬进去。

永昌帝就特意道:“你只有一个弟弟。还有亲娘在世,可不能将亲娘和弟弟都扔到一旁,不闻不问。你是家中的嫡长子,也是一家之主。你们萧家人。都靠着你呢。——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暗示萧士及要兄友弟恭,孝顺亲娘。

萧士及在心里苦笑。但是也不能不遵圣命,忙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和二弟虽然已经分家,但是家母在世,不会让二弟跟家母分开,不得尽孝的。”

永昌帝赞许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有,一个好汉三个帮,你就算是三头六臂,也需要有家人帮衬扶持。你看那些世家大族,有哪一个不是叔伯兄弟聚在一起住?你才刚进爵,以后就知道,想要站得稳,就需要家人的帮助。”

萧士及知道永昌帝说得有理。况且龙香叶在世,他真的不好做得太绝。

罢了,等搬到柱国侯府,也和萧家老宅一样,用院墙隔出一个院子,让二弟他们住吧。

他觑眼看了杜恒霜一眼,见她面含微笑,并无反感之意,才放下心来。

一路上,杜恒霜沉默无语,一个人靠在车板壁上,怔怔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士及觉得她是被吓着了,伸出胳膊,轻轻将她揽入怀里,低声道:“别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杜恒霜勉强笑了笑,闭上了双眸。

她不是害怕,她是觉得后怕。

只差一点点,万劫不复的那一个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