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安顿好之后,留了心腹丫鬟婆子收拾箱笼,自己带着平日里跟着出门的丫鬟婆子,在侯府里四处走动。跟看西洋景一样到处看。

转了一大圈,她才来到正院,想找杜恒霜说说话,顺便找她要库房的钥匙,去给自己挑几样陈设。

龙香叶听那些提前来到侯府候着的下人说,陛下这些天赏赐了不少东西。都被大总管萧义锁在库里,钥匙才刚刚交到夫人手里。

谁知在这里碰到两个陌生人。

“你们是谁?进来找谁的?”龙香叶狐疑问道。她看见这两人过来的方向,正是杜恒霜的正院那边。

孙许氏看见龙香叶一派贵气十足的打扮,知道定是这府里的老封君了,心里又羡又妒,忙躬身行礼。退让到一旁。

知书认识龙香叶,也忙行礼道:“见过萧老夫人。”然后自我介绍起来。“萧老夫人,我是知书,是柱国侯夫人妹妹的大丫鬟知书。这是我们孙家的老夫人。我们家少夫人如今住在您的府上,多承您的照应。”说着又深深一福。

龙香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杜恒雪的婆母和丫鬟,忙笑着道:“原来是孙家太太,是来看雪儿的吗?”

孙许氏看见龙香叶这样热情。心里一动,笑着上前夸道:“原来萧老夫人。啧啧。我还以为是柱国侯夫人的姐妹呢。这样年轻标致的老封君,我老婆子今儿还是第一次见着!真是大开眼界啊!”

龙香叶喜得要晕过去。她这辈子,最喜别人夸她漂亮,可惜从来没有人夸过,就连金姨妈以前都未曾这样说过,只有眼前这位孙家太太,当真是慧眼识珠,不由得大起知己之感。

“孙家太太过奖了。我哪里有霜儿标致,不过是勤于保养,年轻几岁而已。”龙香叶沾沾自喜地道,然后请孙许氏去她院子坐坐。

孙许氏推辞道:“萧老夫人盛情,本不该辞。可是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就宵禁了。”

知书的眼珠子转了转,笑着道:“老夫人,已经到宵禁的点儿了,咱们已经回不去了。”

孙许氏会意,做出头疼的样子,“唉,这可怎么办啊?”

龙香叶忙道:“这有什么难的?去我的院子住一宿,明儿再回去也不迟。”

孙许氏和知书正中下怀,忙不迭地应了,跟着龙香叶去她的院子叙话。

杜恒霜听说龙香叶将孙许氏和知书请去她的院子住下了,忍不住恼道:“老毛病又犯了。真是记打不记罚!”便吩咐人在那边盯着孙许氏和知书,不许她们到处乱跑。如果乱跑,抓住先蒙着脸打十板子再说。

不过孙许氏和知书被侯府的富贵威严震慑住了,倒是十分循规蹈矩,在龙香叶院子里的厢房住下,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多走一步路。虎视耽耽在暗处盯着她们的那些丫鬟婆子斗挑不出一丝错来。

晚上孙许氏和知书跟着龙香叶一起吃完晚饭,杜恒霜和萧士及过来定省,正好又碰见了。

萧士及对龙香叶道:“娘,侯府有规矩,不得随意收留人住下。这两个人,娘可查过她们的底细没有?”

龙香叶觉得萧士及在客人面前下她的面子,丢了她的人,又犯了左性,梗着脖子道:“她们是霜儿妹妹的婆家人。你问我查过底细没有?你怎么不问霜儿她娘查过底细没有?没查过底细,也能把女儿嫁给他们家?”

这番话倒是堂而皇之,堵得萧士及一时说不出话来。

杜恒霜心里正因为妹妹遇人不淑的事儿心里不好受,听了龙香叶的话,忍了又忍,还是道:“婆母,话不能这么说。咱们如今是侯府,不是以前没规矩的小户人家,想留谁住,就留谁住。”

“侯府这么大,多留两个人怎么啦?”龙香叶很是不虞,她已经是侯爷的亲娘了,怎地还是不能当家作主?便又觑着眼睛问萧士及,“我的诰命呢?你什么时候请封下来?”

萧士及一早给杜恒霜请了一品侯夫人的诰命下来,但是对龙香叶,至今还未请封。

杜恒霜淡淡地道:“就是因为侯府大了,才不能随便留宿外人。您怎么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就算是我妹妹的婆家人,也不能例外。如今这些人,外表看上去人模狗样,其实内里一肚子龌龊心思,见了令人作呕。”说着又看着孙许氏笑道:“当然,孙家太太别多心,我不是说您。”

孙许氏被杜恒霜指桑骂槐的话噎得满脸紫涨,可是又不能出声反驳。她一说话,反而是此地无银了,一时只好死忍。

知书站在孙许氏旁边伺候,忙给她倒了一碗茶,又递上绢子,服侍得十分尽心。

萧士及没有接话,略坐了一坐,就对杜恒霜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杜恒霜正要起身离去,就见萧嫣然和杜恒雪两个人带着平哥儿和安姐儿过来给龙香叶请安。

大齐规矩,小辈每天两次,一早一晚,去长辈房里请安。

平哥儿和安姐儿还小,但是以前一直由欧养娘,后来由陈月娇领着,每天两次来龙香叶处请安问好。

杜恒霜知道孙许氏和知书在这里,本来是吩咐今晚平哥儿和安姐儿都不用来给祖母请安,这样可以避免杜恒雪跟孙许氏和知书碰面。

谁知道萧嫣然吃完晚食正好无事,见杜恒雪郁郁寡欢,想着让她高兴高兴,就叫了她一起带着两个孩子一路游玩过来,见正好到了龙香叶的住处,就拉着她过来坐一坐。

既然来了,也没法子了。

杜恒霜就和萧士及退让到一旁,看着萧嫣然、杜恒雪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上台阶。

“祖母!”平哥儿和安姐儿笑着从外面扑上来,跟龙香叶撒娇。当日陈月娇教他们要讨好龙香叶,两个孩子不得不照做。做多了,也就成习惯了。

杜恒雪在门口一抬头,就看见孙许氏和知书在席上,吓得全身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停在门口不敢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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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挑拨 (粉红990+)

知书侧过头,看见走在萧嫣然后头的,正是少夫人杜恒雪。

知书眯了眼打量杜恒雪,见她身上穿着橘黄对襟缎绣兰草纹鲛绡纱半臂,曳地宽幅百褶凤尾蜀锦罗裙,面色莹润细白,如同一块上佳的美玉,毫无瑕疵。头上梳着简单的望月髻,插着一对赤金百蝶穿花凤衔芝珠钗。那珠子颗颗饱满圆润,从上到下,一粒比一粒细小,大珠小珠鳞次栉比,在她鬓边晃动,美色动人,令人不可逼视。

这才过了几天,杜恒雪居然就恢复了以前做姑娘时候的七分神采。

知书眯了眯眼,过来行礼道:“少夫人,可见到您了。老夫人这两日没有见到少夫人,连饭都吃不下,差一点病倒在床上。”

杜恒雪往后退了一步,眼神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地看向杜恒霜那边。

萧士及站在杜恒霜身边,看见杜恒雪一脸怯怯的样子,也在心里叹息。他也是看着杜恒雪长大的,对她就跟自己的亲妹子萧嫣然一般无二。那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嫁到孙家那样的人家,遇上那样的遭遇,真是如同一盆刚抽出嫩箭的兰花就被送到猪窝里被猪拱了,心下对她十分怜惜,温言道:“雪儿,到你姐姐这边来。”一边说,一边往旁边让了让。

孙许氏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这边的动静,听见萧士及发话,便是一愣。这姐夫和小姨子公然眉来眼去,也太不避嫌隙了吧?

又见萧士及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对杜恒雪露出些许的怜惜之意。孙许氏不由心下大喜,眼风儿就往杜恒霜那边轻轻扫了一下。嘿嘿,好你个杜恒霜,将你妹妹死留在侯府里,难道就不怕养虎遗患?这侯府的富贵,有几人能够抵挡得住?我倒是看你什么时候会哭着喊着求我把你妹妹带走…

杜恒雪仍然站在门口踌躇,她虽然对孙耀祖死了一半的心,可是这一年来,孙许氏对她积威已久。她还是一看见孙许氏,就本能地害怕。

杜恒霜看见杜恒雪吓成这个样子,不由想起小时候爹爹杜先诚带她驯马的事儿。

再烈的马,用铁鞭、钉锤和匕首,也能收拾得服服帖帖。

只是这收拾的过程有多痛苦,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可想而知。自己这个从小就没有受过委屈的妹妹,曾经在孙许氏手下受了多少罪,才让她一见孙许氏,就害怕得发抖。

杜恒霜很是怜惜,也对杜恒雪招手道:“雪儿,过来。”

萧嫣然这才看见席上有两个陌生人。又见杜恒雪神情怪怪的,便问道:“娘。您有客啊?”

龙香叶笑着道:“这是雪儿的婆母,孙家太太。”然后又跟孙许氏道:“这是我的女儿嫣然。”

孙许氏笑着点点头,看了杜恒雪一眼,便将眼光移开,去打量萧嫣然。

萧嫣然长得比较像龙香叶,因此不如两个哥哥样貌出色,但是她心胸宽大。气度在那里摆着,又是花信年华。四分容貌,六分打扮,看上去倒也不输杜恒雪。

孙许氏见萧嫣然跟杜恒雪差不多年纪,但却还是闺女打扮,不由笑着道:“您家的小娘子真是好气度。这份标致,啧啧,谁娶了做媳妇,真是谁的福气。”言罢不断点头。

龙香叶听人夸她女儿,也很是高兴,笑着道:“我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舍不得她早早嫁人。您也知道,这有些妇人,平日看着挺好,能说会道,也知书达理,可是一旦做了婆母,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多方刁难媳妇,恨不得让媳妇跪下来做牛做马才称心如意。我实是舍不得我的嫣然去被人挫磨,所以一直留她在家,舍不得呢。这几年求亲的人太多了,我都不见,让她的两个哥哥直接打发了事。”

听了龙香叶的话,孙许氏疑心龙香叶是有意为杜恒雪出头,故意说话刺她,脸上很是不好看。

杜恒霜在旁边听了,险些笑出声来,只得强忍着,咳嗽一声道:“婆母这话真是真知灼见。我自嫁到萧家,以婆母今晚的话最为振聋发聩。”

龙香叶听出了杜恒霜话里的讥讽味道,脸上一红,故作没有听见,挥着手道:“行了行了,今儿人多,闹得我怪头疼的。你们都下去吧。我知道你们孝顺。”

说话间,萧泰及和龙淑芝也来请安。

只好又是一番宾主契阔。

孙许氏打量萧家人都到齐了,才笑着站起来,走到杜恒雪跟前,笑嘻嘻地道:“雪儿啊,侯府虽好,却是别人的家。咱们不能看见别人的家比自己家好,就想着占了别人的位置。我平日里怎么教你来着?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要,别人的东西不能抢,你可记住了。你姐夫对你好,总好不过你姐姐,你可别打错了主意。我今儿亲自来给你赔不是。若是耀祖有什么地方得罪你的,你看我面子上,不跟他一般见识。等我回去,好好说他,与你出气,你说可使得?”

夹枪带棒一番话,说得杜恒雪晕头转向,只能低着头唯唯诺诺,一边只往杜恒霜身后躲。

杜恒霜听了心头火起。

这孙家太太当真是给脸不要脸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正要反唇相讥,知书却也笑嘻嘻地走过来道:“少夫人您就别躲了。当日还在许家的时候,您就说过,以后的夫婿,要像侯爷这样的男子一样。”

杜恒雪猛地抬起头,瞪着知书怒道:“你撒谎!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知书笑得花枝乱颤,“哟,少夫人,还害羞呢?那时候我们一起住在绣楼的南屋,您什么话不对奴婢说”

话音刚落,杜恒霜已经冷冷地道:“掌嘴!”

本来她不想动手的,但是知书已经是不打不行了。

她身边的一个婆子随身带着条尺,闻言马上道:“来人,掌住她!”

两个婆子走上来,一左一右按住知书的肩膀,一人往她膝盖弯里一踹,知书不由自主跪了下来。

那婆子就抡起条尺,往知书脸上啪啪打过去。

打了十下,知书的两边脸已经高高肿起。

“再有下次,直接绞了舌头。”杜恒霜低头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知书,缓缓笑道。

知书捂着被打肿了的脸,打了个哆嗦,对杜恒雪更是恨之入骨。若不是她,今日自己哪里会受这番皮肉之苦?这个笨女人有什么好?就因为她托生成小姐,自己托生成丫鬟,就一辈子要受她欺压?她不服!

请安的人都走了,龙香叶见知书可怜,命人带她下去敷药,对孙许氏道:“唉,让孙家太太见笑了。我那个媳妇啊,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实在是惹不起啊。”

孙许氏眼神闪烁,试探道:“怎么会呢?您可是她的婆母啊,她再喊打喊杀,也能翻出您的手掌心?”

龙香叶当然不肯说实话,含含糊糊地道:“我是她的婆母,可是我生来好性儿,不跟她一般见识。”

孙许氏歪着头,半晌道:“其实吧,您这个大儿媳还好,至少知道护住妹妹。可惜啊,好心不一定有好报。这些做姐姐的,总是看不清这一点,直到吃了亏才知道好歹。”

龙香叶却听懂了孙许氏的话,真的把孙许氏当了知己,跟她推心置腹地道:“您这话真是真知灼见啊。不瞒您说,当年我就差一点被我的亲妹妹算计了。若不是我的夫君对我一心一意,也就让她钻了空子,我的位置都被她占了。”说着,想起了冤死在牢里的萧祥生,淌眼抹泪地哭了起来。

孙许氏正中下怀,悄悄套问了不少有关龙香叶的妹妹龙秋叶和龙香叶夫君萧祥生的往事。

龙香叶这么多年没有跟人提起过,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所以略提一提,就转了话题,死活不肯再说当年的事。

不过对孙许氏来说,就够了。只要知道龙香叶对姐妹共侍一夫这种事最为唾弃就可以了,便添油加醋地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既然萧老夫人对我什么都说,我也不怕家丑外扬。实不相瞒,我来接雪儿,其实是担心她年纪小,一时猪油蒙了心,做出些让她姐姐痛不欲生的事情。您知道,柱国侯夫人是何等风光的位置,哪个小姑娘不想一步登天?我们家确实不如你们萧家,雪儿有些不平衡,也是有的。我不怪她。”

龙香叶听明白了孙许氏的意思,纳闷道:“不会吧?雪儿一向敬重她姐姐,你说她会为她姐姐去死,我信。你说她想抢她姐姐的男人,我却是不信。”

孙许氏被噎了一下,暗骂龙香叶这人跟抽疯似的一会儿好一会儿歹,但是也没法再施展下去,只是道:“我就这么一说。没有当然最好。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您还是帮您儿媳妇长长眼。”

龙香叶似信非信地点点头,“我明日再跟霜儿说一说。”仔细想想,孙许氏说得也不无道理。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想到当年自己的妹妹龙秋叶在自己家里住了半年,就整出那么多事,还是早些将杜恒雪送走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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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发作 (含粉红1020+)

夜深人静的柱国侯府内院,杜恒霜终于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去浴房泡了热水澡出来。

萧士及拿着一本书,窝在南窗底下的大圈椅里,就着椅子旁边梅花几上的透雕紫檀嵌白玉诗配画宫灯翻看。

杜恒霜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看见是萧士及坐在屋里,不禁愣了一愣。

“两个孩子呢?”杜恒霜坐到妆台前问道。

香榧木卷云纹的妆台面上,放着一面有着海西风味的大玻璃镜子,正是杜先诚前些年回来的时候,跟杜恒霜带的礼物。

别的东西也罢了,唯独这面照人一点都不走样,清晰无比的镜子是杜恒霜的最爱。

“孩子回他们的屋子睡了。”

萧士及将书放下,倒扣在圈椅旁边的梅花几上,站起来走到屋角的屏风处,从屏风上的搭钩里取下挂在那里的一块雪白绒布大方巾。

杜恒霜从镜子里看见萧士及从后面走过来,将那绒布大方巾轻轻罩在她湿漉漉的头发,细细卷起,一遍遍帮她擦拭干净。

杜恒霜含笑道:“多谢您了。”

萧士及一笑,“跟我客气做什么?”

“侯爷迂遵屈贵,服侍霜儿,霜儿自然是要谢的。”杜恒霜歪着头,从镜子里打量萧士及。

三年多未见了,她和他都变了许多。

萧士及已经完全褪去了年轻人的青涩,变得极为稳重。但是也更加呐言。以前他就不怎么爱说话,如今更是沉默寡言。

而杜恒霜,也褪去了少女的娇憨,举止中多了几分少妇成熟的风韵。

永昌五年的六月,杜恒霜刚满了十九岁,萧士及也才二十二岁。

萧士及的手顿了顿,然后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给她擦头发,闲话一样跟她拉家常,“今儿在娘那里。你怎么只掌了知书的嘴,没有将那孙家老太责罚一顿?”

孙许氏当着杜恒霜和萧士及的面侮蔑杜恒雪,说如果留她在侯府,以后会不守妇道,勾引姐夫,陷害姐姐。

杜恒霜对着镜子。看着萧士及线条分明,精致美好的下颌,笑道:“那你会不会看上雪儿呢?”

萧士及失笑着摇摇头,“你怎么不问问我会不会看上嫣然?”

“嫣然是你亲妹妹!”杜恒霜忍不住低叫道,这个比方也太离谱了吧?!

萧士及用手试了试,发现杜恒霜的头发已经有八成干了。就放下绒布方巾,拿了白玉梳子过来。一遍遍给杜恒霜通头,一边笑道:“一样的道理。雪儿在我心里 ,就跟嫣然是一样的位置。你说我会不会对我的亲妹妹动心?说实话,昨夜若不是你用眼神阻止我,我一脚早踹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孙老太了。”

杜恒霜嗔道:“你就知道用蛮力。若是你昨儿真的把孙家老太打死了,雪儿一辈子可就葬送在孙家了。那可是得不偿失。我的妹妹,怎能为那个恶毒的老太陪葬?”

“这是怎么说?雪儿不是决心离开孙家了吗?”萧士及愕然着看向镜子里面的杜恒霜。

杜恒霜看见萧士及一高一低挑起来带着问号的眉毛。忍不住啧啧道:“你那眉毛是怎么回事,还能挑成这样。”

“我这不是心急嘛。眼见得孙家不是良配。趁还没有孩子,赶紧合离算了。”萧士及不以为然地道,“跟那种人家纠缠,没的失了身份。”

杜恒霜叹息道:“我是怕打老鼠伤了玉瓶。再说,素素跟我说,孙家有问题,但是她上次去了孙家一趟,行色匆匆,没有来得及去找证据。我想着,还是不能坐以待毙,咱们得主动出手了。”

萧士及默然半晌,‘需不需要我帮忙?”他以前帮毅亲王主持那些在暗中的势力,还是有些人脉的。

杜恒霜摇摇头,“你如今已经正儿八经从了军,打下来的爵位和官职,还是不要再掺和以前的事了。再说,就孙家那种人家,哪用你出马?杀鸡焉用牛刀啊。”

说得萧士及笑了,“您还真看得起我。”

“我不看得起您看得起谁啊?您是我的夫君大人,我这一辈子,可指着您吃香的喝辣的了。”杜恒霜咯咯笑道,神色间十分轻松。

萧士及也觉得特别轻松。

三年来内心深处不时冒出来的紧张和焦虑,在杜恒霜身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和她在一起,似乎都是迎刃而解的事儿。

就这样在一起坐着说说话,开个玩笑,便是天长地久,岁月静好。

不知怎地,杜恒霜想起以前在流光镜里见过的情形,又问道:“若是雪儿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呢?若是我这一次就是真的死了,而不是死里逃生回来,你会不会”

萧士及打断了杜恒霜的话,不悦地道:“越说越离谱了。跟你长得像有什么用呢?我们从小相识,你是我抱着长大的,你的字是我教的,规矩是跟我学的。我们之间的情分,是一个肉皮囊就可以取代的吗?”

杜恒霜红了脸,忙陪不是,“侯爷别生气,是我的不是。我想左了,以后再不说这话了。”

萧士及拿手里的梳子轻轻敲了她的头两下,道:“以后再这样七想八想,我可要罚你。”

“怎么罚?”杜恒霜回头斜睇萧士及一眼,大大的双眼里波光潋滟。

萧士及看得心中一荡,低头在她耳边耳语两句。

杜恒霜扭着身子不依,“人家好累,不想”

“你想哪里去了?我就是说跟你一起早些睡觉而已。”萧士及奇道,放下梳子。一手搭着杜恒霜的肩膀,一手从她膝下弯过,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入拔步床里放下来。

杜恒霜一下子滚到床里面,用薄薄的袷纱被将自己紧紧裹了起来。

“我说睡觉,就是睡觉。瞧你那小脑袋瓜子都在想些什么”萧士及取笑着放下帐钩,掖好床帐,躺了下去,侧过身。长臂一伸,将杜恒霜从床里卷了过来,连被子一起紧紧抱在怀里。

感受到萧士及胸膛里的热气,杜恒霜突然觉得十分温暖和安全。

这两年颠沛流离的痛楚,天各一方的无奈,似乎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屋子里很快就响起杜恒霜平稳细小的呼吸声。

萧士及睁开眼睛。看着杜恒霜熟睡的睡颜,俯身过去,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也跟着闭眼睡去。

半夜时分,杜恒霜上房的大门却被人紧张地拍响。

在碧纱橱里值夜的知数睡眼朦胧地叫醒在外间上房值夜的小丫鬟,“一个二个睡得跟猪一样。我在里屋都听见敲门声了。你们还躺着挺尸。还不快去开门!”

才七八岁刚留头的小丫鬟,本来就瞌睡大。再加上今天才刚刚搬来侯府,劳累了一天,每个人都睡得比平时沉。

知数的声音叫醒了她们,两个人慌慌张张爬起来,来到大门后面问道:“谁啊?”

外面拍门的人焦急地道:“我是二小姐那边值夜的妈妈,二小姐这会子疼得满床打滚,全身冒冷汗。我们瞧着担心是大症候,怕耽误了。所以特来请夫人的示下。”其实是怕杜恒雪有个好歹,她们就要担责任了。

知数也起来了,正拥着一床细毯子偎在暖阁的炕上发呆。

听说是杜恒雪得了急病,知数吓了一跳,忙跻着鞋从炕上下来,来到月洞门前叩了叩,大声道:“夫人!夫人!二小姐似乎有些不好!”

杜恒霜的意识在半梦半醒间沉浮。恍惚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对她说,“夫人!夫人!二姑奶奶被孙家打了!…夫人!夫人!二姑奶奶派人过来求救…夫人!夫人!许家派人来报信,说您的妹子没了”

杜恒霜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漠而疏离,“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和她,姐妹情分已尽”居然对妹妹的求救置之不理。

“夫人!夫人!,二小姐像是得了急病了!夫人!您醒醒啊!”月洞门上的叫喊声和敲门声越来越急,终于将杜恒霜彻底惊醒。

她直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喃喃地道:“雪儿,雪儿,这一次我一定能救你!”说完就惊讶地捂住嘴。她在说什么呢?什么叫“这一次”?难道以前这些事情曾经发生过不成?

杜恒霜拥着被子,全身冷汗淋漓。

知数焦急的叫喊和拍打月洞门的声音也将萧士及惊醒了。他睁开眼,看见杜恒霜抱着双膝坐在床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前方,在昏暗的帐帘里显得分外明亮。

萧士及也吓了一跳,忙坐起来拍了拍杜恒霜的后背,“霜儿你怎么了?怎么有些魂不归经的样子?”说着又安慰他,“雪儿没事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偎进萧士及散发着腾腾热气的胸膛,杜恒霜神魂初定,知道自己又做了那个关于流光镜的梦。这一次,她又看见了那曾经见过的那些人,那些事。

经过了陈月娇的重影,和那重影之一企图夺她身躯之事,杜恒霜已经慢慢明白过来,那流光镜里显露的,似乎是另外一世。

在那一世里,她的身躯被那重影之一的魂魄占据,就如画皮一样,那只不知从哪里来的女鬼披着她的皮囊,用着她的身份,占据了她的位置,却又对她唯一的妹妹不闻不问,任由妹妹被那孙家挫磨而死。

“没事了,没事了,咱们一起去看看雪儿。”萧士及的声音淳厚低沉,带着股让杜恒霜安心的味道。

杜恒霜点点头,和萧士及一起起身,穿上大衣衫,萧士及还拿了薄氅给她披上。

虽说是六月底,可是这柱国侯府地广人稀,古木参天,林荫遍地,晚上却是凉得很。

杜恒霜和萧士及出门的时候,又特意叫上欧养娘,跟他们一起来到杜恒雪住的跨院。

柱国侯府里光四五进的院子就有十多处,杜恒雪住了离杜恒霜正院最近的一处院子,好方便照顾两个孩子。

欧养娘听说是杜恒雪得了急病,也连忙跟着过来,一边问道:“夫人,要不要去请郎中?”

杜恒霜摇摇头,“先看看吧。如果不妥就遣人去请素素过来。”

欧养娘应了,跟杜恒霜和萧士及一起进了杜恒雪的院子。

杜恒雪院子里的上房,此时灯火通明,值夜的丫鬟婆子都在外面的回廊上一脸惶恐地站着。

杜恒霜不悦道:“你们都在这里,谁在里屋伺候二小姐?”

一个婆子大着胆子回道:“冬元和春草在里面伺候二小姐。”

杜恒霜带着欧养娘急步入内。

萧士及就在外间坐下,候着里面的人。

外面伺候的丫鬟婆子忙现通开火给萧士及烹茶。

杜恒霜掀开月洞门的竹丝挂帘,绕过放在屋子中央的紫檀嵌云母大屏风,来到杜恒雪的床前。

杜恒雪在床上满床滚动,床上东一块、西一块,居然都是血迹斑斑。

杜恒霜吓了一跳,声音都抖了起来,“雪儿!雪儿!你怎么啦?可不要吓唬姐姐!姐姐这就去给你请郎中!”

杜恒雪也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就惊动了姐姐,忙忍着小腹的剧痛,从床那边爬过来,断断续续地道:“姐姐,不用…我没病…痛两天就好了…哎哟,疼死我了。”说着,又滚到床里面,抱着肚子叫起痛来。

杜恒霜快流眼泪了,坚持道:“你还说你没病,流了这么多血,你是要气死姐姐才罢休是吗?你姐夫就在外面候着,我让他拿了令牌现在出里坊寻素素过来给你瞧病。”

杜恒雪一下子得满脸通红,一手捂着小腹又扑过来,抓住杜恒霜的手,头冒冷汗地道:“姐姐,我真的没病,我…我是来小日子,肚子痛而已。痛两天,等小日子过了,就没事了。”

杜恒霜这才觉得自己刚才悬在半空中的心,又荡悠悠回到了原地,可是看见杜恒雪痛得直冒冷汗的样子,杜恒霜又觉得蹊跷。

“你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来小日子都没有肚子痛过。如今成亲了,怎么反而痛起来了?”杜恒霜奇道。这跟一般人明明是反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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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掀桌 (含粉红1050+)

杜恒霜知道,有些姑娘有经血不调的毛病,行经的时候会腹痛异常。不过这些症状,一般成亲之后就自然好了。

而杜恒雪,杜恒霜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从小就身体健康,血气充盈,从来就没有痛经的毛病。

没想到她嫁人了,却开始痛经了。

杜恒霜无奈,和一旁的欧养娘相对苦笑。

欧养娘道:“夫人别担心,痛经不是大症候,我去给二小姐取暖宫丸过来,顺便让小厨房给二小姐炖上鲍鱼核桃花生粥,这些天多吃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