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许氏忙道:“我是你远房堂姑,你爹难道没有对你说起过?”

许言邦嗤笑道:“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爹为何要说起你?”

“怎么不会?你爹当年专门上门,让我们求娶你那拖油瓶妹妹。”孙许氏说着,朝杜恒雪那边努了努嘴,“不然的话,我们孙家四代单传,怎么会娶一个连蛋都生不出来的女人!”

许言邦听得心头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杜恒雪嫁给孙耀祖,还有这样一出。

看见许言邦愣怔不说话。孙许氏心头一喜,更加做张做致,“你爹感念我们娶了这个拖油瓶,就给我们耀祖撑腰,谋了个好缺。二公子。我跟你说,如果不是这样,你以为我们看得上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啊?成亲前就缠着我们耀祖私相授受,给他送汤送水,连贴身小衣、肚兜都送了不少,我们耀祖哪里见过这个世面,自然被她迷的神魂颠倒。非她不娶。”

“不瞒二公子,我本是不愿的。我略通歧黄,那日一见雪儿,就知道她有不足之症。而且宫寒之症严重。从她嫁过来,我就专心给她补身。既然我们娶了她为原配正室,以后不管雪儿能不能生,他们绝对不会动摇她的正室之位。她的丫鬟知书见我们犯愁。便主动提出要帮她生孩子,以后都挂在雪儿名下。自己连名份都不要。结果雪儿知道了,犯小性儿,住到姐姐家不肯回去,耀祖不知惹了谁,居然又被人抓到大理寺的牢里。我没法子,正好主动过来向儿媳妇赔礼,只要她肯回去,把耀祖从牢里救出来,我们可以把知书送走,永远不出现在她面前”

诸素素听得心头火起,怒斥道:“住口!——什么叫倒打一耙,贼喊捉贼,我今儿可算见着了!”

孙许氏正说得兴起,被诸素素一下子打断,很是不爽,握着自己脱了臼的手腕,大声道:“你是谁?长辈在说话,要你插什么嘴,真是没家教!”

诸素素上前一步,啪地一声一个耳光抽在孙许氏脸上。

孙许氏本就手疼,诸素素又手重,一下子被打得跌倒在地上。

诸素素本就对孙家憋了一肚子气,见孙许氏还敢在她面前颠倒黑白,索性一巴掌抽过去,将对方打倒在地。

孙正平看见吓了一跳,忙往旁边躲了一躲,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为何要打我的夫人?”

诸素素啐了孙正平一口,“啊呸!你夫人?她也配称夫人?!——真是马不知脸长!”

见孙许氏挣扎着要站起来,诸素素将杜恒雪塞到许言邦身边,道:“护着她。”然后大步走过去,半蹲下来,一手拎着孙许氏的衣领,左右开弓,又往她脸上抽了十来个耳刮子,嘴里一边伶牙俐齿地道:“好你个忠孝节义的妇人!你们孙家既然四代单传,你又看出来人家有宫寒之症,你为何还要求娶她?——当我们是傻子是吧?”

孙许氏被打得嘴角流血,气得满脸紫涨,嚷嚷道:“我略通歧黄,一直给她吃药调理”

她不说还好,一说诸素素更加怒了,懂医之人当救人济世。用医术害人,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忍不住又扇了她一个耳光,“你也配说歧黄?!我问你,你说雪儿有宫寒之症,可知道宫寒有先天和后天之说?先天的宫寒无药可医,你既然同意娶了她,还用药给她调理,就是表示她的宫寒,不是先天,而是后天了。——雪儿从小养尊处优,家里一直有郎中请平安脉,从来没有郎中说过她在出嫁前有宫寒之症,怎么到了你们家一年,她倒是真的有了宫寒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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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义绝

孙许氏被诸素素问得张口结舌,一阵心慌。她真没料到,这里还有一个真正懂医的郎中,可是就算真正懂医的郎中,又怎么会知道杜恒雪“宫寒”的真正来源呢?

孙许氏飞快地睃了杜恒雪一眼。

杜恒雪整个人都呆住了。

孙许氏说的话,如同一把把利刃一样,正一遍遍往她胸口里戳。

原来是她不知廉耻,主动和孙耀祖“私相授受”?

原来她有“宫寒”之症,这辈子会子嗣艰难?!

杜恒雪的脸色变得越加苍白,连淡粉色的双唇也褪去了仅有的一点血色。

许言邦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沉,他站在杜恒雪身旁,轻轻握着她的一只胳膊,低声在杜恒雪耳边道:“这婆子胡说八道,你不要理她。”

杜恒雪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孙许氏,看着她的嘴一张一阖,努力想要听清楚她还在说些什么。——难道她说的还不够吗?自己真的坏到这种地步?

孙许氏眼珠子乱转,嚷嚷道:“那是我们孙家心肠好,我看她人还乖巧,也是从小没爹,没人教她”

“你住口!”杜恒霜带着一群丫鬟婆子从影壁后面慢慢走了过来。

诸素素忙站了起来,对杜恒霜道:“这婆子不打不行,嘴贱的很。”

杜恒霜点点头,“劳驾素素了。”

孙正平忙走过去将孙许氏扶了起来。

杜恒霜冷冷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孙家夫妇,厉声呵斥道:“你们造谣侮蔑,也要有个限度!——明明是你儿子孙耀祖借做客之际,一直往女眷内院偷跑。因从我妹妹的丫鬟那里听说我妹妹有十万两银子的陪嫁,便死缠烂打,勾结我妹妹的丫鬟,非要我妹妹嫁给他。现在却说是被我妹妹缠着。我倒要问你。你们家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我妹妹非要嫁你们不可?你还敢说我妹妹‘私相授受’,这种事,怎么会容得你两嘴一张,就红口白牙地乱说?”

“拿证据来。说我妹妹‘私相授受’,你们今儿不拿出证据,我就拉你们去见官。败坏女人名节,才是要天打五雷劈!”杜恒霜先前处置杜恒雪的陪嫁宅子,命人将孙家所有的东西都砸烂烧光,就是防着孙许氏她们会来这一招。

她自从知道是知书在其中穿针引线。撮合杜恒雪和孙耀祖之后,就知道孙家手里肯定有不利于杜恒雪的证据。小姐的贴身丫鬟如果反水,对小姐来说。简直只有死路一条。不管这些证据是真的,还是杜恒雪被诳着写的,总之他们是手里有东西,才这样有恃无恐。

所以她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一了百了。断了对方所有的后路。

孙许氏见今天撕破脸了,一时气性上来,道:“你们卖了我们的宅子,烧了我们的东西,我还没找你算帐呢,你居然说起嘴来了。”

杜恒霜怒极反笑。颔首道:“我今儿第一次听说,儿媳妇陪嫁的宅子,居然是你们的宅子。”说着脸一板。拂袖道:“我妹妹卖她的陪嫁,关你们什么事?你们还欠着我妹妹一万二千两银子的陪嫁,至今未还呢。——我警告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知书听见这些话,明白她是再也不可能被杜恒雪收留了。遂横起一条心,泣道:“少夫人。您不能这样。不能看见大爷入了狱,就想一个人跑了”

杜恒霜叹了口气,看向知书道:“我劝你还是给肚子里的孩子积积德吧。背主偷汉已经很不堪了,还想把脏水泼到主子头上。我看是我妹妹这一向对你太宽纵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可知道,奴婢背主,打死都是轻的。”

知书一下子吓得缩了回去,不敢再抬头。

杜恒霜又道:“不过,看在你有身孕的份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如果你还想活着生下孩子,就不要再动歪心思了。”

知书更紧地闭住嘴,蹭到孙许氏和孙正平那边躲起来。

许言邦基本上已经弄清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心里震荡不已,闷闷地在一旁想心事。

听了杜恒霜的话,围观的各路人马都恍然大悟。

相对于孙许氏强词夺理的话,杜恒霜说杜恒雪有“十万两银子”的陪嫁,当然更有说服力。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承康坊勋贵家的世仆,自然知道,就算是在长安的世家高门,贵女们出嫁,有一万两银子的陪嫁,已经是很让人咋舌了。若是大家都知道杜恒雪有十万两银子陪嫁,别说孙家这样穷疯了的人,就连一般的高门,都会想尽法子娶她过门。

“这也太缺德了。人家带着大笔陪嫁嫁过去,他们还住着别人的陪嫁宅子,居然连下人都舍不得买,非要人家一个娇滴滴的新媳妇给他们做牛做马。啧啧,这样的婆家,真是不要也罢。”

“何止啊。”诸素素冷笑道,“他们不仅让人家做牛做马,还给人家天天‘补身’,生生把一个健健康康的小姑娘,补成了‘宫寒’之症!”

围观的人又是一阵倒抽冷气。——绝人后嗣,才是要天打五雷劈啊!

杜恒霜见大家议论得差不多了,才淡淡地对孙许氏道:“你儿子孙耀祖拿了妻子的陪嫁去买地,却写的是他自己的名字,所以才被当做是贪墨占田,关入大理寺的大牢。你们孙家家底只有三十两银子,现在孙耀祖名下却有两千亩地,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把这陪嫁银子吐出来,还是让你们的儿子在大理寺的牢里被定罪,就看你们的了。”

孙许氏当然不想把银子吐出来,哭着又求杜恒雪道:“雪儿,一夜夫妻白日恩,你就看着你男人在牢里被人挫磨?我们去过大理寺,跟他们说了这银子是你的陪嫁买的,可是他们说,要一个月后才会开堂审案。你男人在牢里被打得快要死了。难道你想做寡妇,给耀祖守一辈子?”

杜恒霜不等杜恒雪说话,已经断然道:“你们别做梦了。我妹妹好端端嫁给你们,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这一年来,你们对我妹妹多方挫磨,还整的她得了‘宫寒’之症,从此子嗣艰难。——我只有这一个妹妹,我不想她被挫磨死。”

顿了顿,杜恒霜终于说道:“我妹妹要跟你儿子合离!”

孙许氏和孙正平都呆若木鸡。

孙许氏也没有料到,就算她说了杜恒雪以后子嗣艰难。几乎是生不出孩子了,杜恒霜还是不管不顾,要她跟孙耀祖合离!

“萧夫人。您可别说气话。夫妻俩哪有不吵架的?床头吵架床尾合,又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您现在居然不顾您妹子的心意,非要她跟我儿合离。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孙许氏苦口婆心地劝道,希望杜恒霜不要犯傻。

“夫人,您好好想想,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妹妹,留在家里做什么?再说她也嫁过人了,难道还能再攀高枝?就算你们杜家有钱。以后想娶杜恒雪的,摆明了都是想着她的陪嫁银子的,哪有真心为她好的?留在孙家。她好歹是原配正室,这个位置是谁也夺不走的。您好好想想,不要说气话。”

杜恒霜斩钉截铁地道:“就算我养她一辈子,我也不想让她继续被你们挫磨。你们那个猪窝,她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怎会再回去?”

孙许氏见杜恒霜油盐不进,也恼了。跳着脚地道:“别做梦了!我儿不会同意合离的!——只要我儿一天不写放妻书,她就一直是我们孙家的媳妇!做人媳妇,自当要相夫教子,侍奉公婆,不管拿到哪里说,都逃不过这个理儿!”

孙许氏当然不肯合离。按大齐律例,其实只有男子休妻,并无合离一说。一般所说的合离,其实是由男方写放妻书,也就是变相的休妻。只是这个合离由女方提出来的话,女方的面子好看些。但是实际情况,还是被男人休弃,只不是写的休书,而是放妻书。如果男方不写放妻书,这婚姻关系就解除不了。

杜恒霜挑了挑眉,一点都不惧孙许氏的威胁。孙耀祖被关在牢里,她就不信孙耀祖有孙许氏这样硬气。到时候,几板子一打,一百封放妻书他都得乖乖地写。

杜恒雪在旁边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是被孙许氏下了药,再也不能生孩子了。这就是姐姐和素素姐为何要给她配药的原因吗?她这辈子最想的,是有一个自己的女儿,然后好好疼爱她,如今看来,她这个梦,是碎成一片片了…

杜恒雪握了握拳,看着站在她前面,为她遮风挡雨的姐姐,不肯再让姐姐为难。她知道孙家是不会轻易放弃她的,她也不想要姐姐答应孙家的要挟,便往前一步走出来,大声道:“我不要合离!”

孙家人一喜,以为还是把杜恒雪挟制住了。

“我要义绝!”杜恒雪涨红着小脸,抓住自己姐姐的胳膊,大声说道。

义绝的情况,是在夫妻一方惹了官司,犯了法的情况下,由另一方提诉,再由官府强行解除婚姻关系。

义绝,不需要男方写放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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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自强 (粉红1290+)

“义绝?你要义绝?”孙许氏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话,也能从一贯柔弱的杜恒雪嘴里说出来?!

杜恒雪咬了咬牙,对杜恒霜道:“姐姐,我的陪嫁银子,其实都要回来了,一分未少。那孙家买的两千亩地,跟我的陪嫁银子一点关系都没有。——姐姐难道忘了?”说完这话,她脸上的红晕已经红到了耳朵根儿。

杜恒霜愣了一下,便马上明白过来。

妹妹这是要阴孙家啊…

杜恒雪如果不承认那一万二千两银子是她的陪嫁,那就只能是孙耀祖贪墨所得了。虽然杜恒霜并不清楚,一个太常寺的博士,能到哪里去贪墨,但是只要你说不出这银子的来源,那就是贪来的。

对衙门里的那些大爷来说,有主儿的银子都能说你是偷来的,更何况本来就是空手套白狼…

虽然一万二千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可若是能以此为代价,让孙耀祖从此翻不了身,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就当是给妹妹买个教训吧。

杜恒霜便含笑点头,“是哦,瞧我这记性。上次我带妹妹回家的时候,的确已经把陪嫁银子都拿回来了。如今我妹妹的陪嫁全数追回,孙家有何财产,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孙家太太请回吧。”

说着,杜恒霜对在旁边躬身侍立的萧义吩咐道:“去跟里正说一声,以后别把不相干的人放进来。这孙家,从此跟我们没有关系。我要再在崇康坊看见他们出现,那里正的官儿,是不是要换个得力的人做做了?”

萧义躬身应是,转身一挥手。唤来两个健仆,冷声道:“记住这些人了?以后见到他们在我们家附近出现,见一次,打一次,打死不论!”

两个健仆齐声唱喏,一人拎了孙许氏和知书,一个拎了孙正平,将他们三人推推搡搡赶出了承康坊。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代我们家侯爷向各位主上问好啊。两天之后的新居大宴,还请各位主上光临”萧义走了出去,冲着外面围观的人群团团一抱龋

围观的人心满意足地看了一场热闹,赶紧还礼,才四下散去。

杜恒霜对妹妹今日的表现十分满意。疼她疼得不得了,怜惜地抚了抚她的面颊,道:“咱们回去吧。姐姐还有事情跟你说。来,别愁眉苦脸的。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你就别乱操心了。”

杜恒雪勉强笑了笑,垂首跟在杜恒霜身边,各自坐上青绸小骡车。往二门上去了。

进了二门,换上婆子们抬的软轿。

许言邦一声不响地又跟了进来,走在杜恒雪的软轿旁边,跟着她们又回到内院。

杜恒霜携着诸素素和杜恒雪回了自己的正院上房。看见许言邦也跟进来了,笑道:“许都护还有事吗?”

许言邦看了看杜恒雪,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跟她说,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他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杜恒霜现下完全明白了许言邦对杜恒雪的心意。虽然她并不看好许言邦,但若是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肯求娶杜恒雪,倒也能让妹妹恢复一些被孙家伤害的心情。

“许都护,今日家中有事,让许都护见笑了。”杜恒霜说着,端起了茶碗,做送客状。

许言邦见杜恒霜不想他再留下来,也只好拱手告辞,可是往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对杜恒雪道:“我会为你讨还公道。你等着。”

杜恒雪猛地抬起头,急声道:“许二哥,不用了。我已经为自己讨还了公道,你不用再插手了。”

许言邦定定地看着杜恒雪,看着她苍白的面容,还有努力抬起来的细弱的双肩,闷了半晌,才点头道:“我听你的。你…好好保重,不要想七想八,我出去办点事,回来再跟你说话。”

杜恒雪苦笑,福身谢过,“我会的。许二哥不用多礼。”

许言邦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

诸素素坐在杜恒雪对面,一只胳膊撑在身旁的八仙桌上,以手支颐,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叹息道:“这才是一对儿啊。当初怎么挑了那个畜牲?”

杜恒雪的面颊一下子变得雪白,起身道:“姐姐,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回去躺一会儿。”

杜恒霜当然不会让她一个人待着,忙站起来,道:“我陪你去吧。”

杜恒雪忙推辞,“姐姐,你还有很多事要忙,就不用管我了。我一个人静一静就好了。”说着,转身就走,离开了杜恒霜的正院上房,回自己住的小跨院去了。

杜恒霜有些不安,可是她确实也很忙,看着杜恒雪孤独的背影,她很是着急。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是她姐姐,她当然愿意养她一辈子。可是杜恒雪还这样年轻,她不想看见她从此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一辈子。

当然,她也不想现在就匆匆忙忙再将杜恒雪嫁出去。

杜恒雪已经错过一次了,如果再错一次,她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诸素素这几天一直有个主意,但是不知道杜恒雪心意如何,也不知道杜恒霜到底对杜恒雪是个什么打算,所以什么都没说。

今日看了一场好戏,诸素素心里也有了底,道:“霜儿,让我去跟雪儿说句话吧。”

杜恒霜忙道:“素素,你能言善辩,一定要帮我多开解开解雪儿。”说着,又道:“我担心她会想不开”

诸素素便对杜恒霜使了个眼色。

杜恒霜见了,挥手让上房的丫鬟婆子都出去了,问道:“素素有话要说?”

诸素素背着药箱走到杜恒霜身边,将药箱放到杜恒霜旁边的方桌上,问道:“霜儿,我有个想法,想问问你愿不愿意。”

“什么想法?”杜恒霜不解。诸素素一向不是这样吞吞吐吐的人。

诸素素就道:“霜儿,不知道你对郎中这个行业有什么看法?”

诸素素以前以为做郎中很了不起。后来才知道原来在这里,最普通的郎中,其实是贱籍,只有医士,才是良籍。也因此,有些人,特别是上层人士,非常看不起郎中。就算他们需要郎中给他们看病抓药,但还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行业。

诸素素不知道杜恒霜会不会也有这个偏见。

杜恒霜听了诸素素的问话。诧异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好郎中治病救人,当得世人敬仰。”说着掩袖笑道:“比如素素这样的,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恨不得建座庙把你供起来呢。”

诸素素有些脸红,笑道:“人家跟你说正经事呢。你不要缠七缠八。”

杜恒霜便收了笑容,正色道:“我说的是真话。你知道我娘家杜家,也是普通的商贾人家,后来才得了一个员外郎的身份,算是脱离了商籍。行医之人,跟行商之人一样,都是靠本事吃饭。不偷不抢,有什么好低人一等的?”

诸素素松了一口气,笑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这样问你,是我对雪儿有个想法。”

杜恒霜一愣。“怎么又扯到雪儿身上去了?”

诸素素从药箱里面拿出一本药方册子,对杜恒霜晃了晃,“霜儿,我把这本书给你看一个时辰。你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吗?”

杜恒霜取过来瞧了瞧,翻了几页。看着那满张满纸鬼画符一样的药方皱了皱眉,“一个时辰肯定背不下来,一天差不多。”

诸素素就道:“可是你知道吗,我把这本药方册子给雪儿看过一次,她只花了半个时辰,从头看到尾,就能一字不漏地背下来了。”

杜恒霜似乎一点也不吃惊,笑着颔首道:“这是雪儿的本事。她从小就能过目不忘。”顿了顿,杜恒霜像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的?雪儿不喜欢在人前显露她的本事,除了我和娘亲,大概没有人知道她有这个本事。”

诸素素就将杜恒雪那一次给她背孙家的“祖传秘方”的事说了出来,还道:“那时我就很惊讶,没想到还真的有过目不忘的人。后来,我就有意考了考她。结果我发现,她确实很聪明,而且还很有悟性。”

“你知道,做郎中的人,首先要记性好,那么多药方,药草,各种药性,都要记得清清楚楚,才能真正对症下药。为什么很多医士,年纪越大医术越高明,一是经验,二就是终于能够将那些药方、药草记得清清楚楚了。——而雪儿,她天生就不用和别人一样成日苦读。她的过目不忘,若是用在学医上,实在是事半功倍。假以时日,她一定会能成为一个非常好的医士。”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诸素素没有说。那就是,杜恒雪是一个非常单纯善良的人。这样的人,心思纯净通透,更能在某一门学问上深钻进去。而她的善良,更是作为一个郎中最好的品质。

行医之人,本就是救死扶伤。当然对于诸素素来说,这只是她的职业道德,不是多么高尚的个人考虑。她没有杜恒雪那样的纯善,她也知道,她的资质不如杜恒雪。杜恒雪如果真的学医,以后一定比她还厉害。当然,如果在她的教导下,肯定能成为一代神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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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说服 (粉红1320+)

杜恒霜从来没有想过让杜恒雪去学医,可是诸素素说得煞有其事,她听着想了想,也觉得很有道理。

当然最关键的,是她想给杜恒雪找些事做做,让她能够忙起来,就不会钻进牛角尖想不开了。虽然她将杜恒雪从孙家带回来的时候,说的是不放心别人给她带孩子,所以请杜恒雪帮忙,但那只是她敷衍孙家人的借口,她可不是真的打算让杜恒雪给她一辈子带孩子的。

“你真的觉得雪儿可以学医?”杜恒霜有些兴趣了。

“何止是可以。我认为雪儿在学医这方面有天分。除了过目不忘,我记得她也做得一手好菜,这说明,她的动手能力非常强。作为一个好的郎中,一要有好的头脑,二要有好的手头功夫。而雪儿,她两者皆备,只差一个好老师领她进门。”诸素素胸有成竹地说道。

“可是到哪里找一个愿意收她做徒弟的好老师?再说,雪儿太过单纯良善,我不放心将她交给别人。”杜恒霜摇摇头,皱起了眉头。

诸素素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道:“良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还愁什么?”

“你?你真的愿意教雪儿医术?”杜恒霜又惊又喜。若是诸素素肯收杜恒雪为徒弟,当然是皆大欢喜。她当然放心,雪儿也能找些事做,不用每天悲悲切切,老是沉浸在她的往事当中。

只要有了事做,她就有了寄托,杜恒霜也就不用担心杜恒雪会想不开了。

“可是,你不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杜恒霜笑着道,她知道。一般师父教徒弟,都会留一手,以免被徒弟抢了饭碗。

诸素素点点头,“一般情况下,我是担心。但是雪儿如果做我的徒弟,我肯定不担心。”

“这是为何?”杜恒霜没有料到诸素素居然对杜恒雪评价这样高。

诸素素两手一摊,道:“以雪儿的性子,我若是做了她的师父,她这辈子只会好好供着我。就算她的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也绝对不会跟我过不去。这样好性子的人,我还担心什么?——你放心,我肯定倾囊相授。”说着,诸素素又半真半假地道:“若是我这辈子嫁不出去,我就叫我徒弟给我养老。你可不能拦着她哦!”

杜恒霜噗哧一声笑了,啐道:“你就贫嘴滑舌吧。你哪里会嫁不出去,你就愁上门求娶的人太多了,你不知道嫁给谁吧?!”

诸素素笑着背着药箱,“如果你同意了,我就去跟雪儿说说。”

杜恒霜忙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

诸素素摇头,“不用了。你去倒是不方便。让我先跟她说一说。”

临走的时候。诸素素想起一事,又多问了一声,“那许都护,是不是京兆尹的二公子许言邦?”

杜恒霜点点头。“正是。”

诸素素轻轻地“啊”了一声,半晌道:“那算了,我还是不怂恿雪儿了。——这继兄继妹的关系,可不好处。”

杜恒霜也苦笑。“你想到哪里去了?别的不说,就算他肯。他爹也不肯的。若是他爹肯,我妹妹当初,就不会匆匆忙忙跟那种人家结亲了。”

诸素素同情地点点头,“好在雪儿对许都护也没有情愫,不然更加痛苦。”

离开正院上房,诸素素拐上羊肠石子小道,看见萧嫣然正带着平哥儿、安姐儿,还有两个穿着不俗的仆妇往这边走过来。

诸素素就站在那里等了一会儿,等着他们过来。

“诸郎中来了。”萧嫣然笑着给她行礼。

平哥儿和安姐儿认得诸素素,也忙叫她,“素素姨”

软软的童音,听得诸素素心都要化了。

“平哥儿、安姐儿,几天不见,你们又长肉了。”诸素素笑着捏了捏两个孩子胖嘟嘟红苹果一样的面颊,顺便给他们切了切脉。

还好,很健康的两个娃。

“嫣然,你带他们去夫人那边吗?”诸素素貌似随意地问道。

萧嫣然笑着往前方努了努嘴,“这里只有一条路,只通往正院。”

诸素素也笑了,道:“夫人正忙呢,不过现在也快是午时了,不如你带着孩子们跟夫人一起吃午食?”

不等萧嫣然说话,两个孩子已经欢呼起来。

“要和娘一起吃午食!”

“如果爹爹也能一起吃,就更好了!”

两个孩子迫不及待地想往正院跑。

萧嫣然歉意地对诸素素道:“我们先走了。”

诸素素挥挥手,“去吧去吧。帮我跟夫人说一声,就说我看完杜二小姐,就回家去了。”

萧嫣然便想起先前已经传遍全侯府的谣言,说夫人的妹妹,要跟孙家义绝,还说,孙家将夫人的妹妹害得不能生育了。

“诸郎中,雪儿的病,真的治不好了吗?”萧嫣然忧心忡忡地问道。

诸素素笑了笑,“怎么会治不好?有我诸素素在,雪儿以后一定能抱上好几个大胖小子。”

“真的?”萧嫣然眼前一亮。

诸素素看着萧嫣然这样感兴趣,不由道:“你啊,年岁也不小了。雪儿跟你一般大小,人家都已经义绝过一次,你还没出嫁呢。订婚了没有?”

诸素素本想说,人家都离过一次婚了,你还没结婚呢…

后来想着“离婚”这个词这里的人听不懂,才临时改成杜恒雪说过的“义绝”。

萧嫣然被刺得满脸通红,讪讪地道:“诸郎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诸素素失笑,“我就是这个运气,就连提开水,都提不到烧开的那一壶。”

萧嫣然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更是不好意思,忙寒暄两句。就匆匆走了。

诸素素不以为意,来到杜恒雪住的小跨院。

诸素素不是第一次来到杜恒雪住的小跨院。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正房,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丫鬟道:“杜二小姐在里面吗?”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小丫鬟忙道:“二小姐正在里面歇息。”

诸素素便走了进去,直接来到暖阁。

暖阁靠墙的长榻上,杜恒雪抱膝坐在那里,木木呆呆地望着撑开的细棱格子窗出神。

“雪儿。”诸素素放下药箱,来到杜恒雪对面的长榻上坐下。

杜恒雪看见是诸素素来了,更加没精打采地道:“素素姐,你不要安慰我。那些话我都懂。我只是一时做不到而已。”

诸素素笑道:“我可不是来安慰你的。”

杜恒雪扯了扯嘴角,想笑一笑,可是她现在的笑比苦还难看。

任谁刚刚跟曾经的枕边人义绝,都不会好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