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恒雪红了脸,对杜恒霜跺了跺脚,“姐姐!”

杜恒霜抿着嘴笑,隔着晃动的门帘看见杜恒雪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格外高兴。

诸素素看见杜恒霜。挣扎着要坐起来。

杜恒霜忙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诸素素炕边坐下,伸手按住她,“看起猛了头晕。快躺下,快躺下。”说着,还帮诸素素掖了掖被角。

诸素素笑道:“你别把我当弱不禁风的小姐。我身子好着呢,没事的。”

杜恒霜嗔道:“就算你身子好。也经不起这样折腾。让你歇着,就歇着。”又道:“我是来接你去我家过年的。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像什么样子。”

诸素素笑着眨了眨眼睛,“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吴世成啊。”

听见诸素素提到吴世成,杜恒霜皱紧眉头,“那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事事对你言听计从?怎会把你气晕过去?”刚才连门都不开,让杜恒霜很觉得不舒服。哪怕是一般的客人来访。他这个样子,也是没家教……

“呃……也不算把我气晕吧。他就是……他就是……”诸素素想着辞儿帮吴世成开脱。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开脱的话,只好道:“两个人过日子,磕磕碰碰难免的。——难道你和萧大哥不吵架?”

杜恒霜听了愕然,“话不能这么说吧?吴世成是你什么人?你……你跟他过日子?”

诸素素抿嘴笑,脸上有些红,低低地道:“霜儿,我不瞒你,我要跟吴世成成亲了。”

“啊?!”杜恒霜惊叫一声,“你不是说笑吧?”

“终身大事,怎能说笑?”诸素素很有些不满地瞪着杜恒霜,似乎全身的力气又回来了。

杜恒霜还是觉得不妥,苦口婆心地劝诸素素,“你是对他有恩,但是你想过没有,他父母双亡,也没有亲族家人,这样的人,怎么能嫁呢?”

诸素素觉得好笑。她知道,这个世间的人,是不讲究“有车有房,父母双亡”的。相反,在这个世间,成亲之前就父母双亡的人,被人看成是没有福气的人,命太硬,克父克母。

如果是女子,基本上是嫁不到正经人家。

如果是男子,自己有一份家业还好说,如果连家业都没有,就只有给人上门做赘婿了。——反正赘婿就是不认爹娘祖宗的男人。

所以吴世成这样的男人,按他以前的出身,真心不是这里的人认为的良配,没有人愿意嫁给他。当然,现在他已经被诸素素改头换面。虽然父母双亡,但是他已经是正正经经的八品官。有了官身,是不是父母双亡就不重要了。总之做官的在哪里都吃香。

吴世成的情况对于诸素素来说,也是刚刚好。跟他成亲,首先就没有婆媳问题,然后还没有极品亲戚的问题,多方便划算?

杜恒霜还想劝诸素素,“素素,你不要妄自菲薄。吴世成是不错,可是比他好的人大有人在,你何必一定要嫁给他?难道你真的对他情根深种,非他不嫁?”

诸素素听了,失声而笑,摇头道:“霜儿你别说笑了。我哪里会有非他不嫁的念头?他如果死了,我立马改嫁,一定不会给他守节。”

“那你为何一定要嫁给他?你娘同意吗?”杜恒霜担心地问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很重要的。

诸素素叹了口气,羡慕地看着杜恒霜道:“霜儿,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好运气,有个及哥哥对你不离不弃。我早看清了,我没那么好命,所以也不奢望那些有的没的。我选吴世成,就是因为他好指使。他在我家住了两三年,也算是知根知底。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一清二楚。这种男人,我能拿捏。和他成亲,以后烦心的事儿少。你说,过日子,不就是图个舒心?伤筋动骨地你死我活地扯来扯去,我可受不了。有那功夫,还不如

多看几个病人,多挣些银子。——别的人是有好的,可是光靠媒人,又怎能知道那个人真正的品性如何?”

难道还能再给她两三年,让她慢慢熟悉对方的兴趣爱好,性格品行?

杜恒霜听了无语,半晌方道:“你都考虑清楚了?”

诸素素点点头,“清楚得不能再清楚。我已经跟吴世成说了,过了年就成亲。”

“这么着急?不先订婚,半年之后再成亲?”杜恒霜又吓了一跳,忙试探着问道。

诸素素摇头,微笑着道:“不一鼓作气把这事办了,我怕我会反悔。”

两人说着话,杜恒雪已经端着一碗药进来。

杜恒霜从炕沿上站起身来,让杜恒雪坐下,看她拿着调羹喂给诸素素喝。

一碗药还没喝完,诸素素的大丫鬟在外面回报,“大小姐,隔壁的刘小娘子过来看大小姐了。”

话音刚落,刘爱巧的声音就在外面响起来,“诸大小姐在家吗?”娇滴滴的声音十分有穿透力。

诸素素有气无力披上大袄,对外面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杜恒霜就坐到离炕不远的圈椅上,杜恒雪依然坐在炕沿,还要给诸素素喂药。

诸素素接过药碗,一饮而尽,然后将药碗还给杜恒雪。

杜恒雪将药碗放到托盘,拿着出去,在门口和娇小玲珑的刘爱巧擦身而过。

杜恒雪无意识瞥了一眼刘爱巧,见她两眼红肿,似乎刚刚哭过的样子,以为她是为诸素素生病伤心难过,忙劝道:“你不用着急,素素的病没有事了,很快就退烧了。”

刘爱巧愣了一下,转眼看见杜恒雪美得如画中人一般,忙问道:“你是柱国侯夫人吗?”

杜恒雪失笑,摇头道:“不是,我姐姐在里面呢。”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刘爱巧便冲了进去,看见一个丽盛牡丹的贵妇坐在诸素素不远的地方。

刘爱巧咬了咬牙,一口气冲了进去,扑通一声跪在诸素素的暖炕前面,立刻又哭了出来,道:“诸大小姐,求求你!求求你!不要逼吴哥哥了……”

第305章 拆散

刘爱巧嘴里的最后一句话,说得诸素素心里抖了一抖。她眨了眨黑黢黢的大眼睛,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刘爱巧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可是组合在一起,她却听不明白了。——是她病了好几天,脑子都病糊涂了吗?

杜恒霜也愣了。她想起刚才诸素素说,要跟吴世成成亲的话,怎么到了这个小娘子嘴里,就成了诸素素“逼”吴世成娶她?!

诸素素要嫁吴世成,杜恒霜都看不过去,正极力劝说她打消念头呢,怎么就成了诸素素“逼婚”了?

一个女儿家,有了对男子“逼婚”的名声,她这辈子,还能嫁得出去吗?!

再说吴世成能娶到诸素素,完全是他捡了大便宜好不好?!

难道人家还一百个不愿意?

诸素素和杜恒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疑惑的神情。

“巧儿!你来做什么?快回去!快回去!”一直不露面的吴世成此时如箭一样冲进来,来到跪在地上的刘爱巧身边,和她并肩跪在一起。

先前刘爱巧在院子里大声招呼的时候,吴世成就在自己住的厢房听见了。

一听见这声音,他就不由自主打开门,却正好看见刘爱巧的背影消失在诸素素的上房门口。

吴世成没有多加考虑,立刻就从自己房里冲了出来,往诸素素的上房去了。

萧士及坐在堂屋,正在喝茶。

吴世成跑得飞快,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堂屋里还坐了一个男人。

萧士及看见吴世成也跑到里屋去了,眉头皱了皱,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门口又来了一个人。却是改头换面过的安子常。

他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胡服,脸上还粘着两片元宝似的八字翘须,还真没人认得出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帝国双璧之一安子常安国公。

萧士及的脚步顿了顿。

安子常对他悄悄打了个手势。

萧士及明白过来,目不斜视,也往里屋走去。

里面的屋子里,杜恒霜已经有些惴惴不安地从圈椅上站了起来,来到诸素素的暖炕边上。

诸素素炕前的一小片空地上,此时跪着一男一女,两人正抱头痛哭。

萧士及仔细瞧了瞧。正是刚才进去的两个人,吴世成和另外一个小娘子,萧士及不认得她是耍不过诸素素的大丫鬟都故意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睁只眼闭只眼放她进去了,萧士及当然也没有做声。

可是现在看她的架式。跟吴世成这家伙关联匪浅啊。

萧士及抱起胳膊,一只手在下颌摸了摸去,深思地看着地下跪着的这两人。

杜恒霜看见萧士及进来,高大的身躯渊停岳峙,站在门口,心里顿时安定下来。她回头,对着诸素素安慰的笑了笑。却看见诸素素满脸通红,脸上的神情又是咬牙,又是瞪眼,还有一丝茫然不知所措。就像是一个在外面跟家人失散,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孩子,她到处走,到处碰壁。退到无路可退了,却还是要被人逼得跳下悬崖的感觉…

杜恒霜甩了甩头。将这股奇怪的感觉抛诸脑后,慢慢坐到诸素素的炕沿上,伸出手,握住了诸素素放在被子外面的一只小手。那只手很小,冻得冰凉、僵硬,手心里尽是硬茧,握在杜恒霜手里,毛刺得很。但是杜恒霜还是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诸素素下意识反握住杜恒霜的手,她比杜恒霜的力气大得多,反握之下,杜恒霜疼得差一点流下眼泪,可是她一声不吭地忍住了,任凭诸素素把她的手当做最后一块浮木,紧紧地抓住。

萧士及看见了杜恒霜突然僵硬的脸色,目光渐渐移到杜恒霜和诸素素交握的双手上,心里顿时痛得发抖。——这个诸素素,怎么这样不知轻重?

萧士及张了张嘴。

杜恒霜冲他瞪了一眼,不许他乱说话。

萧士及只好又闭了嘴,叹口气,将目光移到窗外,却看见了安子常离开小院的背影。他行色匆匆,很快就消失在渐渐淡紫的暮霭里。

高大的吴世成怀里,靠着娇小的刘爱巧,两个人哭得泪人一般。

刘爱巧捶着吴世成的胸膛,泣道:“吴哥哥!吴哥哥!你说啊!你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了?!”

吴世成哽咽着道:“我没啥好说的。巧儿,你回去吧。我对不起你,我这辈子,只能娶素素。”

听见这话,杜恒霜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不是!不是的!”刘爱巧惊慌地看着杜恒霜越来越冷厉的神色,“柱国侯夫人,不是这样的!吴哥哥…吴哥哥…他是被逼的!”

杜恒霜冷冷地道:“你住嘴!”然后看向吴世成,森然道:“我要他自己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世成被杜恒霜的目光看得低下头,却还是抱着刘爱巧,道:“巧儿,你回去吧。咱们这辈子不能在一起,下辈子我一定跟在一起”

“不要!我这辈子要跟你在一起!下一辈子也要跟你在一起!下下辈子!咱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刘爱巧激动地说道,越发将吴世成抱得紧了。

吴世成觉得自己痛得喘不过气来,仰起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将刘爱巧恨不得揉到心坎里去。

这一声嘶吼惊醒了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的诸素素。

“哎吗啊,这实在太感动了。男有情,妾有意,却又碰到一个棒打鸳鸯,强抢民男的恶妇。——想不到我诸素素这辈子,还能见到这样活生生的苦情戏”诸素素喃喃地说道,目光在吴世成和刘爱巧之间扫来扫去。

杜恒霜和萧士及都被诸素素的话弄得哭笑不得。

“素素,你是被吓傻了吧?”杜恒霜担心地问道,捏了捏诸素素的手。

诸素素回过神来,冲着杜恒霜笑了笑,举起杜恒霜的那只手,缓缓地道:“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就没事。——我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有当朝一品柱国侯夫人照应我,我怕什么?”她以为自己在笑,其实她不知道,她脸上已经淌满了泪水…

杜恒霜看了心酸,低声道:“我本来就不同意”

诸素素止住杜恒霜的话,平静地道:“这件事我还糊里糊涂呢,你先别说话。”说着,看向地上跪着的苦情二人组,笑着问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又问刘爱巧,“就算我逼吴世成嫁给…娶我,关你什么事?你算哪根葱?他娶谁跟你有一文钱的关系吗?”

刘爱巧从吴世成怀里怯怯地抬起头,看见诸素素满脸是泪,带泪的脸上却堆着灿烂的笑容,看得她又惴惴不安,又暗自得意。

“你说啊?!”诸素素提高了声音,她最看不得这个小娘子一脸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样儿。

刘爱巧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更紧地缩到吴世成怀里。

吴世成忙护着她,抬头对诸素素大声道:“你别吼她!不关她的事,都是我的错。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好了!——你放心,我肯定会娶你。只要你不为难她,我一定娶你!”

“哎吗啊,我是不是病糊涂了?”诸素素偏头看着杜恒霜,“我怎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让他娶我,对他来说,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吗?”

杜恒霜不知该怎么回答,沉默半晌,道:“庸人自扰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吴哥哥哭成这样,你还说他不痛苦?——昨儿说得好好的,吴哥哥说要来我家提亲,还说让诸大小姐帮他提亲,可是今儿一早就变卦了,突然过来说,不能娶我了,因为…因为…诸大小姐逼他娶她!”刘爱巧鼓足勇气,靠在吴世成怀里,大声说了出来。

诸素素瞪着吴世成,问道:“…你是这样跟她说的?你什么时候跟她勾搭上的?”

吴世成别过头,不敢看诸素素的眼睛。刚才瞥见诸素素满脸是泪,却又笑得灿烂似繁花绽放,他的心里居然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我们…我们这半年来,早就私订终身了!”刘爱巧一不做,二不休,今儿要坐实了这件事。

“原来已经有半年了。那就是从我回来之后?”诸素素的声音越发轻缓,甚至有些飘忽,荡悠悠在屋里半空中回响,听得人的心也悬在半空中悠悠荡荡。

吴世成嘟哝了一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刘爱巧到底口齿伶俐,道:“其实你不在的那两年,吴哥哥就跟我们家很熟了。吴哥哥以为你死了,难受得不得了,都是我去安慰他。后来你回来了,吴哥哥才放下心”

诸素素用手抹了抹脸,发现抹了一手的泪水,才知道自己原来刚才一直在哭,一时对自己乍现的软弱恨得不得了。她先瞪了杜恒霜一眼,埋怨她不提醒她,然后拿袖子胡乱抹了抹脸,掀开被子从炕上下来,只穿着月白色缠枝大丽菊撒腿绸裤,披着猞猁皮的大袄,俏生生地站在炕前的地上,指着地上跪着的那对同命鸳鸯,咬牙切齿地道:“来人!给我把这对鸳鸯拆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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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算帐 (粉红360+)

外屋的大丫鬟听见了诸素素的吩咐,忙带着两个婆子进来,看见诸素素指着地上跪着的吴世成和刘爱巧,要把他们拆开,就对两个婆子努了努嘴。

那两个婆子会意,冲上去,将跪在地上抱在一起的吴世成和刘爱巧两个人死命拽开。

“吴哥哥!”

“巧儿!”

两人宛若被天河隔开的牛郎织女,彼此都向对方伸出一只手,哭喊着,挣扎着,真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你够了啊!”诸素素怒喝一声,大步上前,扼住了吴世成胸前的衣襟,恶狠狠地道:“你特么没有长嘴吗?!你不想娶你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想娶!——你特么还送簪子,让人不误会都难啊!”

吴世成垂着头,

“谁稀罕你的破簪子?!”诸素素气得将吴世成推开,冲到自己卧房的梳妆台上,将吴世成送她的那支赤金梅花簪取出来,回到暖阁,用力扔到吴世成脸上,“还给你!”

那赤金梅花簪砸到吴世成脸上,顺着他的面颊滚落在胸前的衣襟上,又从衣襟上滚落到地上。

萧士及看了这簪子一眼,又瞥了刘爱巧头上一眼,突然扯了扯嘴角,唯恐天下不乱地道:“咦,那位小娘子头上有一支一模一样的簪子!”说完斜睨了杜恒霜一眼。

杜恒霜倒是对萧士及突然显露出来的“架桥拨火”之举又好气又好笑。

架桥拨火,本来是诸素素的长项。萧士及今日终于也拿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一把。

诸素素回头,看见了刘爱巧头上那支一模一样的赤金梅花簪,更是气得无地自容,伸手指着吴世成。胳膊一直瑟瑟发抖,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话,“吴世成!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样糟践我?!”

吴世成听见这话,以为诸素素要赖在他头上,忙嚷嚷道:“我没有!你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糟践你了?我连你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杜恒霜也被气得笑了起来,道:“素素说的话,你根本听都没有听明白。——人家说你糟践她的心意,你想到哪里去了?凭你,也能娶得了素素?”

诸素素发泄了一通。又觉得灰心丧气,心里空落落地,慢慢踱回炕上坐下,喃喃地道:“…就这样的人,这样一无所有。甚至是一无是处的人,都不愿意娶我。霜儿,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没人愿意要我的”终于用手捂住了脸,双肩轻轻耸动,低低地哭了起来。

屋里一片安静,除了诸素素若有若无的哭声,屋里的人连呼吸声都屏住了。

杜恒霜摇摇头。按住诸素素的肩膀,低声道:“素素,别这么想。你要想嫁人,包在我身上。我”

诸素素哭了一场,终于将心底的不快洗刷得干干净净,很快又振作起来,自嘲着道:“别。做媒衰三代呢。平哥儿、安姐儿都是我的心头肉,我可舍不得让他们跟着衰。”

“看你这张嘴。真想让人撕了去。”杜恒霜笑着上前,作势要撕诸素素的嘴。

诸素素笑着躲开,看向吴世成,淡淡地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没法子再收留在我家里住了。——我可不想白担这个‘逼婚’的名声。你走吧,想到哪里幸福,就去哪里幸福。从此以后,你就跟我没有关系了。”说着,坐回了炕上,拿被子盖住自己已经冻得冰凉的腿。

分别拽着吴世成和刘爱巧的两个婆子也连忙松手,放开他们俩。

吴世成下意识和刘爱巧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就这样简单?

诸素素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刘爱巧只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十分庆幸今日自己赌这一把,算是赌对了。

果然幸福都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吴世成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又闭了嘴。

刘爱巧凑到吴世成身边,小声道:“吴哥哥,我帮你去收拾东西,你今儿就住到我们家吧。”

诸素素翻了个白眼,懒洋洋地道:“收拾什么东西?你开玩笑吧?他哪里有自己的东西?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我给置办的。”说着,对自己的丫鬟婆子吩咐道:“看着这位吴大爷和他的小姘头出去,不许他回屋,一根草都不许带走。——哼,要不是我心软,我让你光着出去!”

听了这话,刘爱巧撇了撇嘴,暗道,果然还是贪着吴哥哥的东西…悄悄拽了拽吴世成的衣襟,对他使了个鼓励的眼神。

吴世成鼓起勇气,喃喃地道:“…我也没有白吃白住。我这两年,俸禄都是交给你的。零碎攒起来,也快有几百两吧。你只给我二十多两零碎散银。”

刘爱巧瞪大眼睛,声音也高了起来,“这么多银子?吴哥哥,这个家原来都是靠你的俸禄银子在养啊?——你真了不起,养这一大家子人”

吴世成笑了笑,觉得自己的脊背又直了许多。

诸素素瞪着吴世成,平时看上去老老实实,还挺有原则的一个男人,居然内里是这副样子,恨得直咬牙。

杜恒霜在一旁掩袖笑道:“这位吴大爷,我到想问问,您老人家是几品大官,两年俸禄,居然有几百两银子那么多?我们侯爷曾经是二品神武将军,一年的俸禄也不到一百两银子。”

吴世成一下子红了脸,支支吾吾起来。他的八品小官,也是这半年诸素素回来之后,才正式当上的。之前他就是在毅亲王府跑腿做杂役而已。虽然有点儿俸禄,但都不是银子,而是布帛和粮食。他从来没有仔细算过自己到底有多少俸禄,反正拿到就转手交到诸素素手里,然后从她那里领取零碎的开销。

他本以为最少也有几百两银子吧?

但是听杜恒霜一说,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高估了他的那些“俸禄”了…

刘爱巧吃了一惊,眼珠子在杜恒霜和萧士及之间转来转去。

吴世成的八品官儿,已经让她惊为天人了,现在还来一个二品官。还有那位俊美无俦的男子,好像还是柱国侯…

侯爷啊,已经是她需要仰望的存在了。

刘爱巧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柱国侯比她的身份高得太多,她反而没什么念想,还是眼前的吴世成最实在。

诸素素在一旁冷笑。

吴世成窒了窒,又道:“就算那些俸禄没有几百两银子,我那本医书总是值点儿钱吧?我爹说过,曾经有人花了几千两要买,我爹都没有卖。你别欺负我老实,就忽悠我。我知道你靠那本医术挣了不少银子”

刘爱巧的耳朵立即竖了起来,“什么医书?”

吴世成就道:“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一本医书”后面的话却不说了。

诸素素仰了仰脖子,一脸的理所当然,“是你送给我的,怎么这会子不认帐了?”

刘爱巧不甘心地道:“你当然说是送的,我还猜是你抢的呢。你连婚都能逼,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诸素素恼羞成怒,对吴世成道:“吴世成!你说!你要敢撒谎,你祖宗都会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

吴世成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看,你把吴哥哥吓倒了吧?还说是吴哥哥送的…哼,看吴哥哥给我买了簪子,你也眼红,非逼得吴哥哥再去买一支一模一样的。这样的事你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诸素素只觉得被这刘爱巧气得要吐血,气恼之余,脑子却又灵活起来,冷笑着道:“果然凡事先小人,后君子,才是保全自己的长久之道。——你等着!”说着,又掀开被子下炕,噔噔噔跑到里面屋里,翻箱倒柜找了一番,找出了一张吴世成当年签过的转让书。

那时候,她救了吴世成,吴世成无以为报,就把那本贴身藏的医术拿出来送给诸素素当做是报酬。

诸素素一看是早已失传的《伤寒杂病论》,才如获至宝地收下。但是那时候她并不知道吴世成是什么样的人,为了保险起见,她让吴世成签了转让书,当做是之前收留他,给他治病的报酬。

她从来没有想过还有用到这份转让书的这一天。

诸素素十分感慨,和杜恒霜对视了一眼。——杜恒霜也知道,就是靠着那本《伤寒杂病论》,诸素素治好了杜恒霜被关芸莲传染上的鼠疫之症。

看见那份自己签押过的转让书,吴世成瞠目结舌,忍不住又怨恨地瞪了诸素素一眼。——奸诈,真是太奸诈了…

诸素素却越发心灰意冷,收好那份转让书,道:“既然今日大家扯破脸,我也无所谓面子了。——吴世成,咱们既然没有交情,就要一是一,二是二的把帐算清了。”

“算…帐?算什么帐?”吴世成心里有些不好的感觉。

诸素素正色道:“这两三年,你在我家吃、穿、住、用,还有生病了瞧郎中的费用,学识字的费用,以及我四处奔波,为你谋差事、上下打点的费用,你是不是应该都赔给我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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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真爱

两三年内的吃、穿、住、用,瞧病的费用?识字的束修?还有上下打点的开销?

吴世成听了直冒冷汗。这样算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刘爱巧也撅起嘴,挽着吴世成的胳膊道:“诸大小姐,你这样太不厚道吧?你救了吴哥哥,让他在你家吃住,是你为了给自己积功德,好为你自己的后世打算而已,怎么就算到吴哥哥头上了?他给你这个积功德的机会,不找你要银子已经很厚道了”

诸素素没听她说完,就走过来,照她脸上啪啪抽了两个耳光,然后指着她的鼻子,森然道:“我也给你一个积功德的机会!你可要记住了,你敢还一下手,哪怕动一下歪念头,你这辈子、下辈子,一家子都要积功德!顺便一家子都以德报怨!——别人打你左脸,记得把你的右脸也凑上去。不凑上去你就不是你爹养的!”

一连串不带脏字儿的诅咒从诸素素嘴里连珠炮一样飞出来,砸得刘爱巧和吴世成昏头胀脑。

刘爱巧捂住脸,眼泪汪汪地看着诸素素,却到底不敢还手。

诸素素就道:“拿笔来!”

诸素素的大丫鬟立刻给她奉上笔墨。

诸素素就着炕桌,从条案上抽来一张宣纸,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了一篇字,递到杜恒霜眼前,道:“霜儿,你的算术好,帮我算一算,到底一共多少银子?”

杜恒霜笑着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将那篇字又递回去,淡淡地道:“一万一千六百五十四两三钱。”

刘爱巧和吴世成都张大了嘴。

不会吧?所有的开销,凑起来是一万一千六百五十四两三钱银子?

杜恒霜又道:“我做个主,就算吴世成的医书做价一万两银子。再抹去领头,所以吴世成实欠素素一千两银子。”说着,让诸素素把那一万银子的价格加到她的转让书上。

诸素素连连点头,将那价格加了上去。

“一千两银子?你们也太会胡编乱造了吧?是诸大小姐主动要救吴哥哥,主动供他吃喝,又不是吴哥哥求她的?为何要让吴哥哥出银子?你们总不能强买强卖吧?”刘爱巧一张巧嘴,说得十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