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素素当没看见,只给奶娘抱来的孩子诊了诊脉,道:“这孩子身子弱,以后尽量不要抱出去。但是在屋里,也不能门窗关的太严实,要经常通风,保持洁净,特别是孩子住的屋子,穿的衣裳,用的东西,都要干干净净的。”

龙淑芝心不在焉地应了,谢了谢诸素素。

萧泰及笑着道:“诸郎中……哦……不,应该很快就是安国公夫人。不知安国公打算什么时候迎娶诸郎中?”

安子常求陛下赐婚,和诸素素订了亲,这是最近长安的一大盛事,甚至比崔家的“鸾台选婿”还要轰动。

崔氏在旁边听见,这才有些动容,道:“原来你就是安国公的未婚妻子啊?——怎么还在行医呢?应该在家里绣嫁妆备嫁吧?”

诸素素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的嫁妆不用自己绣,都是绣娘备好的。”说着伸出自己的右手,道:“我的手,只会扎针,不会绣花。”

看完孩子,诸素素转身就走,一刻也没停留。

等诸素素走远了,崔氏才沉下脸来,道:“你一直对我说你们在这府里千好万好,怎么如今过成这个样子?——大哥没有大哥的样子,大嫂也没有大嫂的样子。这是浑不把你们当人啊!”

龙淑芝脸上飞红,拉着崔氏的衣袖摇了摇,道:“娘。您可别这么说。大哥、大嫂对我们仁至义尽了。”

萧泰及咳嗽一声,做个眼色。

奶娘便抱着孩子下去了。

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欠身出到外屋候着。

暖阁里面只剩下崔氏、龙淑芝和萧泰及三个人。

“好了,这屋里也没有外人了。有话你们就说吧。”崔氏敲着身旁的炕桌,问龙淑芝和萧泰及。

“说什么?”龙淑芝挪了挪,有些不安。

崔氏点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道:“还问我?——我问你们啊!都是做爹娘的人了,怎么就不多长个心眼儿?!”

说起自己刚生的儿子,龙淑芝心情好了许多,笑着道:“娘。我们家凡哥儿还小,才刚满月呢,想那么多做什么?”

萧泰及也跟着笑了笑,道:“我大哥是柱国侯,跟着他。我们凡哥儿以后一辈子也不用愁。”

崔氏简直被这两个人气倒了,就差拿鞭子来抽醒他们,道:“大伯父怎么能跟亲爹比?也不是我说你们,当初,你们可是有爵位的。泰儿是伯爵,我们淑芝还是伯夫人。如今呢,你们就是两个白身啊。住在这府里。你们还不如外院的大管事。真是何苦呢!”

这话如针一样扎进萧泰及心里。

他忡然变脸,不悦地道:“岳母晚上留饭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头也不回地掀开帘子,自己出去了。

龙淑芝知道萧泰及是生气了,一个劲儿地埋怨她娘,“娘啊。我们过得好好的,娘非要说三道四。是嫌我们日子过得太好,要给我们找些事做么?”

崔氏见萧泰及还敢跟她甩脸子,心情更加恶劣,对龙淑芝道:“娘是为你好。你自己想想,当初你是伯爵夫人,泰及是伯爷,你们在那伯爷府,是不是比在这里畅快多了。”

那是在杜恒霜和萧士及都双双“被死亡”的时候,萧泰及“借袭”了大哥萧士及的爵位,成了萧家的家主。龙淑芝当然就是伯爵夫人,也是后院主持中馈的人。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萧士及和杜恒霜两个人居然都“死而复生”,一前一后回来了。

好似一夜之间,萧泰及和龙淑芝的爵位和诰命都没了,若不是老娘龙香叶还活着,萧士及肯定要把他们俩赶出家门了。

往事历历在目,如同表面结了痂的疮疤,外面看上去似乎已经好了,里面的血肉模糊只有自己知晓。

当年意气风发,当家做主,现在却是寄人篱下,要跟下人一样,盼着从侯爷和侯爷夫人手里漏下一点好处,才能养活一家大小。

龙淑芝低下头,不再反驳崔氏的话。

崔氏知道龙淑芝把她的话听进去了,就挪到龙淑芝身边坐着,给她出主意,“现在你们有了儿子,难道不盼着他以后也能有好日子过?甚至也能继承一个爵位?”

龙淑芝忙道:“娘,大哥有自己的儿子啊。而且现在大嫂又有了身孕,如果再生一个男胎,跟我们凡哥儿就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崔氏的眼珠子转了转,试探着问道:“若是我有法子,让泰及能立点儿功,以后……他封侯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啊?!”龙淑芝悚然而惊,“娘能有什么法子?”又道:“娘若真的有法子,不让爹去做侯爷?或者再不济,让弟弟得这份大功,为何要给我们家二爷?”

崔氏撇了撇嘴。她倒是想这样啊,但是人家看不上他们龙家,只盯着萧家呢……

“是这样的。我前一阵子回娘家住了几天,跟崔家大房的老爷说了会儿话。崔大老爷说了,若是泰及能帮太子妃和太子做点儿事,等太子登基,你们不就是从龙的功臣?——到时候,何止封侯,说不定也能够弄个国公做做呢……”崔氏越说越美,恨不得自己的女婿马上变成国公爷,女儿就能做国公夫人了。

在崔氏心里,封国公已经是到顶了,封王从来没有想过。

龙淑芝听见这话,又惊又喜,忙道:“娘说真的?——真是太子妃的意思?”

龙淑芝知道,太子妃崔真真。就是清河崔家大房的嫡长女。她如果发话,十有会成的。

“我还能骗你?如果你们愿意,喏,让你们泰及过两天来我们家,太子妃会另外派人去我们家,跟泰及说话。”崔氏今日专门到柱国侯府,就是为了这事儿。

龙淑芝连连点头,“好的好的!到时候我带着孩子跟二爷一起回娘家。”

崔氏满意地笑了,跟龙淑芝又闲话两句。就起身道:“我去大姐那里瞧一瞧。你坐着别动,别去外面吹风了。刚满月不久,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龙淑芝只好目送着崔氏离开她的院子,往龙香叶的慈宁院去了。

先前杜恒霜就借口去龙香叶的慈宁院请安,没有来龙淑芝和萧泰及的院子。

今日是十五。杨氏去庙里打蘸去了,只有龙香叶一个人在慈宁院。

自从杨氏来了之后,龙香叶就被迫跟她一起守节,过得苦不堪言。

不能穿华衣美服,也不能吃山珍海味,更不能沾荤腥。每日只能关在屋子里绣绣花,看看书。别的什么都不能做。

杨氏会种地,但是柱国侯府当然不需要她种地,她就打算等开春了在院子里种花,还要拉着龙香叶一起劳动。

龙香叶这两三个月真是过得生不如死。听说天气暖和了还要出去晒大太阳刨土种花,龙香叶就恨不得老天一道雷劈下来,将多管闲事的杨氏劈死算了。

如今她日日晚上念经的时候,都在默念“杨老太婆去死去死去死……”

今日她弟弟龙文平过来瞧她。她就跟见了救星一样,拉着他哭哭啼啼说个不停。甚至暗示龙文平开口,将她接回娘家去住,这个府里,她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龙文平当然不敢,也不想把这个姐姐接回龙家。

孙子都有了的老姑太太,怎么可能回娘家啊?

杜恒霜带着孩子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龙香叶坐在龙文平跟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在诉苦。

“舅老爷来了。”杜恒霜跟着孩子们称呼龙文平。

龙文平见是杜恒霜来了,忙站起来打招呼,“是恒霜啊,一向可好?”又给两个孩子拿出见面礼。

两个孩子高高兴兴地接过礼物,又给龙文平行礼道谢,再向龙香叶请安问好,很是听话。

龙香叶用帕子醒了醒鼻子,让人带着两个孩子下去。

杜恒霜自己带着丫鬟婆子,当然不用慈宁院的下人带孩子玩,就吩咐自己的丫鬟,“带平哥儿和安姐儿去隔壁屋里玩。”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往隔壁屋里跑过去,丫鬟婆子呼啦啦跟着过去。

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也都退了出去。

杜恒霜就笑着问道:“老夫人如何哭得这样厉害?可是谁得罪老夫人了?说给媳妇听听,媳妇给老夫人出气。”

龙文平正想打个圆场,没想到龙香叶梗着脖子道:“谁得罪我?当然是那个杨氏。你把她送走,我说不定还多活几年。”

“老夫人这样说,实在是太不孝了。我们萧家唯一的老祖宗,居然在老夫人嘴里指名道姓。啧啧,老夫人,这话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外面的人要如何指着老夫人的脊梁骨说闲话呢。”杜恒霜气定神闲地道。

跟龙香叶过招这么多回合,杜恒霜也算是摸出点儿道道。

龙香叶这人牛心孤拐,谁的话都不听,第一爱面子,最担心有人在背后说她闲话。

听了杜恒霜的回话,龙香叶果然缩了缩脖子,不甘心地道:“你不说,我不说,外面的人如何知道?——若是知道,一定是你传出去的,你才是最不孝的!”

杜恒霜立刻两眼含泪,道:“老夫人这话,媳妇实在是担不起。说媳妇不孝,可是犯七出的大罪。媳妇没有法子,只有出去找人评评理,看看这事到底是媳妇不孝,还是老夫人有意磋磨媳妇!”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淌眼抹泪。

龙香叶在一旁看傻了眼。她没想到杜恒霜如今说笑就笑,说哭就哭,唱念做打,四角俱全。夸她她就对你笑,骂她她就哭,还动不动就要出去找人评理。——这人这样一个混不吝的性子,倒是让龙香叶完全对她没辙了。

因龙香叶知道,混不吝的人真的是说到做到,外面的面子全不顾的。只得快步追上去,拉住杜恒霜,还得费心费力,小心翼翼、低声下气地哄着她,“媳妇啊, 我刚才是说错话了。你没有不孝,绝对没有不孝……”

杜恒霜止住抽噎,斜睨龙香叶,“真的没有?”

“当然没有。我大儿媳妇最孝顺了。——是吧,弟弟?”龙香叶一边哄着杜恒霜,一边给龙文平使眼色,让他帮着说好话。

龙香叶心里其实憋屈得想要吐出一口老血,可是为了稳住杜恒霜这个混不吝,不让她出去乱说,坏她的名声,她这个做婆婆的,只好说些违心的话了。

龙文平忙会意点头,“正是正是。外面的人都夸柱国侯夫人贤良淑德,是妇德典范呢。”

“真的啊?!”杜恒霜一派惊喜,忙道:“舅老爷,您可得好好跟我说说,外面的人都是如何夸我的。来,老夫人,我们一起听听,免得老夫人又说我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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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1章 心疼

龙文平噎得快吐血,只好搜索枯肠,现编出许多话来夸杜恒霜。

杜恒霜一直表示着浓厚的兴趣,追问着各种细节,让龙文平足足“夸”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心满意足地道:“唉,外面的人真是谬赞了,我哪有这么好?”一边说,一边对龙香叶道:“老夫人,留舅老爷和舅太太吃晚饭吧。杨太祖母说会从庙里带些斋菜回来,都是外面吃不到的好菜呢。”

一听“斋菜”两个字,不仅龙香叶头疼,就连龙文平都马上觉得嘴里没味儿,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和你舅母回家吃就行了。”

崔氏正好走进来,闻言忙问道:“什么不用了?”

杜恒霜见是龙淑芝的娘崔氏来了,笑着微微欠身问好,又道:“舅太太来晚了点儿,才刚舅老爷跟我们说外面的人都夸我贤良淑德呢,我死活不信,舅老爷急了,就一五一十说给我听。”

崔氏愕然地看着龙文平,“……什么贤良淑德?”

龙文平一个劲儿地给崔氏眨眼睛使眼色,眨得眼皮都快抽筋了,崔氏才明白过来,跟着干笑道:“老爷说得没错,外面的人确实夸你来着。”

“真的?”杜恒霜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露出更加欣喜的神色,嘴里却道:“真是很难相信啊。舅老爷,不如您再说一遍,给舅太太听一听,看看是不是这样话?”

“啊?”龙文平心里一抽抽。可是看着杜恒霜期盼的眼神,又实在拒绝不了,只好一边回想着刚才自己编的好话,一边对着崔氏又说了一遍。

杜恒霜听得很仔细,在旁边还不断提点龙文平。

“嗯,舅老爷刚才说的是。他们夸我对长辈孝顺有礼,舅老爷忘了说这一句了。”

龙文平两手搭拉在身前,眼皮都不抬,“啊”了一声,“是这样的,夸你孝顺有礼,还说……”

“还说我宁愿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家人。好的东西都是给家里人,家里人不要了。才留给自己。——是吧?”杜恒霜一本正经地补充着。她的记性虽然不如杜恒雪能过目不忘,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龙文平刚才编出来的话,自己都未必都记得,杜恒霜却每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龙文平重说一遍,还没有杜恒霜记得多。只觉得十分尴尬,不住拿袖子抹汗。

崔氏听得满脸黑线,暗暗往龙香叶那边抛了个眼神,想让龙香叶阻止杜恒霜在这里借故往她自个儿脸上贴金。

龙香叶却只要杜恒霜忘了她刚才说她“不孝”的话就好,难敢去破坏杜恒霜的兴致。

屋里四口人,龙香叶缩在墙角的圈椅上装聋子。

崔氏耐着性子坐在那里,皱着眉头。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在心里暗暗埋怨龙文平编的瞎话太离谱不说,而且编得太长……

眼看说到日头西下,院子洒满暮霭。龙文平才把第二遍夸杜恒霜的话说完了。

杜恒霜心满意足地站起来道:“老夫人,您可都听见了。外面的人没有不夸我的。您以后要是再说我不孝,我们就去找外面的人评理去。”

龙香叶被杜恒霜说得抬不起头,再加上心里打着小九九。也不敢接话反驳,吭都不吭一声。

崔氏撇了撇嘴。对杜恒霜很是不满,打算摆起舅母的架子给杜恒霜小小的一个教训,便道:“孝不孝顺,外面的人如何知道?你虽然是柱国侯夫人,到底是晚辈,有你这样对待你婆母的吗?——你知不知道,孝顺乃是七出的大罪……”

“弟妹!”

“崔氏!”

龙香叶和龙文平一起出声制止崔氏说下去。

可是已经晚了,杜恒霜已经听见崔氏的话,也立刻明白崔氏今日来者不善,是要给自己一个教训来着,笑盈盈的脸上马上“晴转阴”,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淌,收都收不住。

她面色白皙粉嫩,特别水润,如今脸上珠泪点点,更增几分水色。

龙香叶有些着急地站起来,唯恐崔氏把这件事闹大。

虽然屋里并没有外人,可是崔氏看见杜恒霜一个堂堂的侯夫人,居然说哭就哭,一点端庄持重的贵妇样儿都没有,还是对她十分鄙夷,甩着帕子走到龙香叶身边,扶着她的胳膊,做推心置腹状,“大姐,您看,这些小辈啊,一天不教训都不行。不教训就是您自己吃亏……”

龙文平也走到龙香叶身边,扶着龙香叶的另一边胳膊,心有余悸地道:“大姐,您这儿媳妇……”

龙文平话未说完,便看见杜恒霜拿帕子捂着脸,整个人哭得梨花带雨,肩膀一抖一抖的,极是伤心。

萧士及恰好在这个时候来到龙香叶的慈宁院,想看看杜恒霜为什么带孩子去了这么久,还不回屋。

平哥儿和安姐儿在隔壁屋里玩累了,正坐在一起吃点心。

萧士及径直来到暖阁,却看见龙香叶、龙文平和崔氏三个人并排站在一起,气势汹汹地瞪着杜恒霜。

而杜恒霜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屋角,拿帕子捂着脸,双肩轻轻颤抖,呜咽饮泣之声时有所闻。

萧士及一见就急了,以为龙香叶借口亲戚来了,又在亲戚面前拿杜恒霜做筏子,顿时脸色一沉,走到杜恒霜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你是有身子的人。哭多了,小心以后生的孩子也是个爱哭的,那你可就惨了……”

话音刚落,杜恒霜的哭声已经停歇下来,只拿帕子捂着脸,并不肯放下来。

萧士及只当她害羞,便道:“你先带孩子回去吧。我还没有吃饭呢,厨房也在等着你们开饭。”

杜恒霜低低地应了一声,低垂着头,只露出一截雪白的粉颈,轻盈地转一个身。裙角飞扬,从萧士及脚上轻拂过去,身影往屋门处缓缓行去。

萧士及低下头,只来得及看见雪白轻纱下面罩着的樱粉色裙衫在他脚上一闪而过,竟让他起了一阵酥麻,从脚趾尖如同闪电般冲向头顶。

龙香叶见杜恒霜都走远了,萧士及还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心里很是发虚,轻轻叫了一声。“老大?”

萧士及回过神来,抬头看见对面三个人脸上有些心虚的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淡淡地道:“几位都是长辈,也请顾念着霜儿是双身子的人。受不得委屈。若她有失礼之处,请多多包涵,不要怪罪于她。”

崔氏对杜恒霜轻狂的样儿很是看不上眼,哼了一声,道:“我们哪里敢对您夫人无礼?她不对我们无礼,我们就谢天谢地了,还敢给她脸色看。不是活得不耐烦了吗?——这长安城谁不知道,得罪了柱国侯夫人,非死即残。我们崔家的三郎,现在成了废人一个。不就是拜她所赐?我老婆子还想多活几年,可不敢给你娘子脸色看!”

萧士及大怒。他都亲自来了,这崔氏还敢这样说话,刚才还不知道怎样拿话堵霜儿的心!

想到霜儿身怀有孕。还要应付这些人层出不穷的挑衅和脸色,萧士及心痛如绞。但是到底是长辈。他也不能当面让人难堪,只得把一双手背在身后,握得骨节咔咔作响,声音带了几分森然,一字一句地道:“原来舅太太真当自己是清河崔家的人。”不然也不会把崔家三房的崔三郎,说成是“我们家三郎”。虽然人家可能认都不认识她,当时不妨碍崔氏跟崔三郎一起同仇敌忾。

萧士及现下明白,崔氏并无一丝一毫想到杜恒霜是孕妇,也没有想过她是嫁到龙家,是龙家媳妇,而龙家,是他萧士及的母族亲戚……

一句话,崔氏根本就不当自己是龙家人。

就是这样的人,居然也能放进来给杜恒霜添堵……

萧士及知道,杜恒霜一向大度,就算被龙香叶拿话堵了,也从来是窝在心里,没有跟他抱怨过。被他母族的亲戚欺负了,更是一个字都不会说。

刚才却哭得那个样子。

一个性子硬得跟石头一样的女子,却能被这屋里三个人气得哭成那个样子,真不知道受了怎样的委屈……

萧士及遥想着杜恒霜受到的屈辱,痛得心里直抽抽。

“老大?刚才我们没有做什么,是霜儿自己就哭起来了,不信……不信,你问你舅舅,还有舅母!”龙香叶看见萧士及的样子,心头大急。千万别让他误会他们刚才三个人在一起欺负他媳妇啊……

龙文平连连点头,“确实没有。我刚才还一直夸霜儿来着,说外面的人都说她贤良淑德呢,她高兴得不得了,让我说一遍又一遍。”说到最后,龙文平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不满。

让他昧着良心夸杜恒霜,他容易吗他!

崔氏的嘴唇翕了翕,喉咙里发出几个含糊不明的声音,好像在应和龙文平的话。

萧士及笑了笑,举起手制止龙文平继续说下去,“舅老爷别说了,我都知道了。——今日太晚,我就不留两位了,还请自便,不然宵禁就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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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送信 (4K,阿喵宝宝灵宠缘+6、7)

刚才杜恒霜还说要留他们吃饭呢,到了萧士及这里,居然就要开口赶人了!

龙文平和崔氏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龙香叶满脸委屈地叫了一声,“老大,你媳妇……”

萧士及打断她的话,沉声道:“娘,霜儿是有身孕的人。您就算不喜欢她,不看在我们两家多年的情分份上,也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们萧家骨肉份上,对她多担待一些吧。”说罢,对龙文平和崔氏点一点头,“两位什么时候要出府,吩咐一声,我派人送两位出去。看这情形,两位宵禁之前是不会出府了。——我那边还有事,失陪了。”说着,转身大步离开屋子。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碰到从庙里回来的杨氏。

萧士及恭恭敬敬给她打招呼行礼,“太祖母回来了。”

杨氏看了看天,笑道:“这天色不早了,吃过晚饭吗?我这里带了斋菜回来,你要不要给霜儿带一些过去?”

萧士及知道杜恒霜现在不吃外面做的东西,但是杨氏盛情难却,他还是道:“太祖母只记得霜儿,就不我了。——我倒是想讨一些斋菜吃呢。”

“没问题啊。我只是担心这些素菜,你们男人不爱吃。若是你想吃,我派人给你送去就是。”杨氏说着,招手叫自己的小丫鬟过来,吩咐道:“把今日从庙里带回来的斋菜给侯爷送过去。”

萧士及忙道:“只要一部分就可以了。太祖母还要给老夫人留一点吧。”

杨氏知道说的是龙香叶,抿嘴低眉一笑,“也好,我就给她留一点子。”

两人又寒暄几句,就各自离去。

龙香叶的暖阁里,龙文平和崔氏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杨氏走进来,看见龙文平和崔氏在这里,笑着对龙香叶道:“原来你有客啊,难怪今日不愿意跟我去大兴善寺打蘸。我跟你说,今日大兴善寺可热闹了,从江南来了一个厉害得不得了的戏班子,在大兴善寺里唱佛戏,要唱三天三夜呢。你啊,可真是没有眼福!”

龙香叶听得一愣。不是说守节不能看戏听曲儿?

杨氏看见龙香叶疑惑的眼神。思忖几分,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跟她解释,“……佛前的戏,是唱给佛祖听的。不算坏了规矩。”也就是说,庙里打蘸唱的戏,守节之人也是可以听的,不同于一般人家叫戏班子进来听戏取乐。

龙香叶心里大悔。早知道,她就跟着杨氏去了,省得今日在这里被杜恒霜占了便宜,吃了憋。还有苦说不出!

龙文平见状,上前给杨氏行礼,“见过杨太夫人。”

龙香叶给杨氏介绍,“他是我娘家兄弟。亲兄弟。”又指崔氏,“她是我娘家弟媳妇。”顿了顿,又得意地道:“是清河崔家的姑娘。”

杨氏吃了一惊。清河崔家的姑娘,可是五姓女中最尊贵的。怎会嫁给龙文平这样既非士族,又非官身的商户庶族人家?

“敢问你是清河崔家大房。还是三房的姑娘?”杨氏忍不住问道。

崔氏脸有些红。她不是嫡女,而是庶女,况且她的娘家是最近占了萧士及的光,才被大房纳入嫡宗,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崔氏的爹爹,也就是龙淑芝外祖父,也是庶出,而且是清河崔家出了五服的旁支家里一个婢女所出。

崔氏自己的生母,也是妾室。庶女出身的她,才会嫁给同样是庶子的龙文平。

他们家,其实是崔家出了五服的旁支的庶出,跟清河崔家,除了都姓一个“崔”字,大概也没有太大的联系。

五姓女尊贵,本就是指的嫡女。五姓中的庶女,并且是旁支的庶女,也尊贵不到哪里去。

杨氏这样问,明显是把她当做了嫡女。

崔氏刚才架子端得足足的,这会子实在拉不下脸说自己是庶女,只好含含糊糊地道:“我娘家跟清河崔家大房是旁支……”

杨氏会意,便不再问,笑着道:“你们坐一坐,我去吩咐人把斋菜热一热,大家一起吃晚饭吧。”

龙文平忙道:“不用麻烦了。我们马上就回家去了,都是在长安城,以后多走动就是,不急在一时的。”

杨氏也不苦留,笑着点点头,对龙香叶道:“是你的亲戚,好好安置吧。我去收拾收拾,晚上同你说话。”

龙香叶应了,送杨氏出去。

龙香叶回来之后,崔氏就对龙香叶道:“没法子了,你媳妇现在有身孕。有孕的人最大,任你再有理,在人家的肚子面前,你也得退让三分。——以后别跟她闹了,你没看士及的胳膊肘已经全歪到她那边去了吗?他眼里哪里还有你这个做娘的?”

龙香叶今日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此时听了崔氏架桥拨火的话,更是心头火起,冷笑道:“有身孕了不起吗?白眉赤脸的,哪里来的孩子?如何去了一趟洛阳就有了?哼,她不过哄我那个棉花耳朵的儿子罢了!纵有孩子,也不知姓赵姓钱!你们希罕那杂种羔子,我不稀罕!做女人谁不会养孩子?如你们家淑芝那样,才是一点搀杂都没有!”

这番话在龙香叶心里不知倒腾了多少个来回,一直不敢对任何人说。

今日着实恼了,居然不知不觉在龙文平和崔氏面前说了出来。

龙文平和崔氏目瞪口呆,看着龙香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龙香叶也猛地用手捂住嘴,似乎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

砰!

外面窗棂底下传来一阵动静,似乎有人撞倒了扫把,在静寂的屋子里,那声音听起来特别刺耳。

“谁在外面?!”崔氏冲过去,支开窗棂,却没有看见人。只看见一只雪白的猫,从院墙上一跃而下,跑到外面去了。

“吓死我了,原来是只猫。”崔氏用手拍着胸口,把窗棂阖上。

她刚关好窗,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面如土色,连滚带爬地从窗子底下爬出来,飞快地顺着回廊往院门那边跑。侧着身子穿过半开的院门,往正院那边去了。

暖阁里面,龙文平轻声埋怨龙香叶,“我的大姐啊,这种话怎么说得出来?若是让侯爷知道。恐怕是亲娘也不认了。”说那孩子不知道姓赵姓钱,不就是说不是萧士及的种……

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事吧。

龙香叶捂着嘴,整个人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讪讪地道:“是我刚才胡说八道。”又警告龙文平和崔氏,“你们出去可别乱说。叫我知道一点风声,大家亲戚都别做了……我可是不认你们这样的亲戚的。”

“不会……当然不会……”龙文平连忙保证。他吃饱了撑的才出去乱说。再说。去洛阳的事儿,他也知道一些,萧士及是跟着去的,怎么可能那孩子不是他的?大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

崔氏眼神闪烁。看了看龙文平,又看了看龙香叶,总觉得这姐弟俩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忍了又忍。才打算回去问龙文平,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杜恒霜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