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帝劝了好几次,两人才“勉为其难”地表示,可以暂时商议几次,但是效果就不保证了。

章程拟出来之后,永徽帝交给朝中议了几次,大部分都表示赞同,当然,这几家刺史所属的士族中人都表示反对,觉得这样不利于地方稳定云云。

但是在大部分人都赞同的情况下,永徽帝就做了决定,裁撤刺史们的军权,在刺史所在的地方设节度使,统管从刺史府里分出来的军权。

这件事,涉及到要把刺史们手上现有的正规军收编到一起,然后由新设的节度使节制。

从此以后,刺史和节度使会互相牵制。刺史有兵符,节度使有兵。没有刺史的兵符,节度使不能随意调兵。同时没有节度使同意,刺史也不能用兵。

总之从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

萧士及和安子常,以及崔三郎们搭成的协议,当然是看上了这个新设的节度使的位置。

要去刺史那里收编军权,别人都没这个胆子,也没这个本事,只有萧士及,既有本事,又在军中有很高的威信。

让他去,应该是事半功倍。

朝上众人一致同意由柱国公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八大刺史,有荆州和扬州刺史已经收回来了,萧士及要去的,是另外六个地方。

这一去,就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回来的。

杜恒霜的心情很是复杂。

眼看事情一步步朝他们当初设想的方向发展,可是每一步的实现,都要萧士及和她付出巨大的代价,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能说,求仁得仁了……

萧士及走后没有多久,就到了永徽二年的腊月里。

柱国公府也开始有了年节的气氛。

这不是杜恒霜第一次操持过年,凡事都是井井有条,有什么难一点的事,曾太夫人杨氏会主动帮她解决,她只要养胎就好。

她的肚子,又一次无比的大。

诸素素忧心忡忡地道:“……你好像,又要生一对双生子了。”

杜恒霜大喜,“那好啊!一次生俩,不用那么麻烦了。”

“好什么好!”诸素素没好气地道,“双生子一般早产。难道你又要七个月就生下他们?”

“有你在,我不怕的。”杜恒霜笑嘻嘻地道,将诸素素好好夸了一通。

诸素素颇为得意,“那是,有我在,一定给你养好了!”

两人说着话,外面有婆子过来回报,“夫人,安国公夫人,封伯爵府里过来送喜帖了。他们家大夫人昨日生了个儿子,封伯爵高兴得不得了,要大肆庆祝呢。”

诸素素眨了眨眼,笑道:“哟,正室又生一个儿子,小妾居然生的是女儿,这于理不合啊!”

第742章 儿女

杜恒霜被诸素素的话逗得笑开了,扶着桌子叫“哎呦”,又道:“这是什么理啊?怎么正室不能生儿子?小妾不能生女儿?”

诸素素对她挤挤眼,故意一本正经地道:“你不知道,有那一起子对原配正室羡慕嫉妒恨的要吐血的女子,只能意淫别人生不出儿子,而她们能生儿子,才好挤掉原配正室上位啊。你不晓得,这些人最爱看的戏码就是原配不能生,然后原配的男人为了‘子嗣’,纳上一堆大大小小的妾室,然后家里斗个天翻地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边说,一边摇头晃脑。

杜恒霜笑得几乎岔过气。

诸素素忙过来被她拍着背,嗔道:“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你给我悠着点儿。”又回头问那婆子,“封伯爵府说了什么时候洗三?还是满月礼?”

那婆子道:“伯爵府说了,因他们夫人年纪大了,生的很艰难,洗三恐怕没有精力,就等着双满月后一起办。”

也对,现在是腊月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过年,就算上门去做客,也都是敷衍,心思不在这上面。纵请了人,也没趣儿。

杜恒霜了然地点点头,“也对,咱们先把贺礼送过去吧。双满月的时候再登门恭喜,我也去沾沾喜气。”

封大夫人邵氏的双满月,大概要到来年二月份了,正好过完年,又过了正月,天气开始回暖,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被现在的天寒地冻要好得多。

诸素素也道:“我也去。不过他们先前说要请我去帮封大夫人接生,我们公爷给我推了。你也知道,我也有身子。给人接生是力气活,我确实没法子帮忙。但是说完等她生了之后,我去看看,开几个方子。让她好好坐月子,补补身子。”

杜恒霜也不拦着她,道:“那你快去快回,不要累着了。”

诸素素应了,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离开柱国公府,往封伯爵府去了。

邵氏的房里,诸素素过来给她查了查身子,笑着道:“你身子恢复得不错。不过你年岁大了,确实要好好保养。我这里几个方子,你让自己人亲自看着熬药。别离了人。”

邵氏忙应了。接过方子让自己的心腹婆子收起来。

诸素素又顺道去邵氏的大儿子诊了诊脉。也开了几个方子。

这孩子先天实在是太弱了,没法子,只有用药罐子养起来。反正封家不缺钱,这样也不错。

……

穆夜来郁郁寡欢地坐在窗前。看着窗外冷清清的院子出神。

在离她院子不远的地方,此时正是人声鼎沸,欢笑声、喧闹声、报喜声、恭贺声不绝于耳。

相比她这里的冷冷清清,那边简直是热火朝天。

“二夫人,小姐醒了,二夫人要不要抱一抱?”穆夜来女儿的乳娘抱着一个桃红色百子图襁褓,小心翼翼地踱过来问道。

穆夜来头也不回,冷冷地道:“抱走吧,我不想看见她。”

她恨得要死。邵氏这么大年纪。居然又生了个儿子,自己满心以为这一胎也是儿子,结果还是生了个女儿。

虽然已经有个儿子了,但是穆夜来知道,这世道。一个儿子是不保险的。

封裴敦这么大的家业,最大的儿子才刚满七岁,而且一直病怏怏的,随时会得没命一样。

自己生的儿子,也才一岁多,不到两岁。

但是现在邵氏又生了个儿子。

封裴敦现在算起来,就有三个儿子了。

也许还不止。

那被邵氏接进门,后来又跟封裴敦去了一趟岭南的梦儿,也有了三个月身孕。

若是她也生下儿子,这屋里真是连自己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穆夜来不由自主地咬起指甲,坐在窗前冥思苦想,要如何将封裴敦的心思挽回来。

她有时候回想上一世自己是如何把萧士及拢在手里的,看看能不能对这一世有帮助。可是在她的记忆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她还能信心满满。如今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却再也不想去回忆那一世的事情。

况且封裴敦跟萧士及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人。

萧士及对杜恒霜一心一意,只要能跟杜恒霜沾上边的,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可是封裴敦就不一样了。他这人,太花,很难对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专一。

先前他对穆夜来也宠过一阵子,后来梦儿进门,他一颗心都偏到梦儿那里去了。

输给邵氏也就罢了,横竖她是原配正室,而且她到底年纪大了,穆夜来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是梦儿就不一样了。

梦儿比穆夜来还年轻,而且天生妩媚入骨,又是丫鬟出身,在封裴敦面前能软得像摊泥,被踩在地上都一副无怨无悔地贱样儿……

穆夜来在心里深深看不起梦儿。

但是就算看不起,她也必须重视这个对手,不能掉以轻心。

她的眉头皱得更紧,在脑子里不断想着法子。

“二夫人,那封俭又来了……”她的婆子走过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怪怪的。

穆夜来心里一动。以前她不想敷衍封俭,不过这一次,她心里烦,正想找人说说话,就道:“让他回去。你命人套车,我要去东市买些丝线。”这是要出门散心的意思。

那婆子笑着应了,出去命人套车,扶着穆夜来上车,往东市去了。

穆夜来在外面逛了一圈,就进了一个店铺歇脚。

那里是穆夜来出银子给封俭开的绸缎铺子,别人都不晓得。

封俭在后堂接着她,摆了一桌酒菜,笑着道:“小嫂子,过来坐。这是上好的惠泉酒,来来来,喝一杯。”

穆夜来心里烦闷,走过去坐下来,熟不拘礼地接过酒杯喝了一口,道:“你倒是过得快活。你的梦儿如今在伯爵府是大红人。把我都挤下去了。”

封俭笑了笑,“这叫各有前因莫羡人。不过小嫂子,我堂哥如今应该歇在小嫂子房里吧?你想,梦儿有身孕,大嫂刚生了儿子,只有你是空着的……”

穆夜来瞪眼,将筷子往桌上一拍,道:“这种话也是你说的?!——还要不要脸了?”

“要脸?若是要脸,小嫂子为何到我这里来吃酒?”封俭笑吟吟地道,又给穆夜来斟了一角酒。“小嫂子别急。生儿子。谁不会?以后堂哥跟小嫂子生上十个八个。小嫂子烦都来不及呢。”一边吃酒,一边哄得穆夜来心花怒放。

从这铺子里出去的时候,穆夜来喝得多了,走路都有些不稳当。眼角眉梢添了些许春意,心里的疙瘩也渐渐消了,只想着要把封裴敦勾到她屋里来。

但是封裴敦这一阵子忙着朝堂里面的事,一心想多立战功,竟然主动请缨,跟萧士及一起去范阳整编那边刺史的军士去了。

封裴敦一走,穆夜来就没了指望,只得夹了尾巴做人,除了出去跟封俭吃吃酒。别的时候都老老实实在家里,教她的二哥儿念书。

她的小女儿,被封裴敦取了个名字叫善姐儿,她却是连面都很少见。

到了二月里,封伯爵府举办了盛大的双满月礼。

连封裴敦都从范阳赶回来。给邵氏和孩子带来了丰盛的礼物。

穆夜来见了,心里更是膈应,手里的帕子快被她绞碎了。

“老爷,我们二哥儿天天说想着老爷呢。”穆夜来领着儿子上前,给封裴敦行礼。

封裴敦看着二哥儿生得虎头虎脑,比七岁的大哥儿还精神,心里更高兴,亲自将二哥儿抱到腿上,跟他说话。

二哥儿倒是口齿伶俐,这一点随了穆夜来,几句话说得封裴敦心花怒放,连声大笑。

邵氏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道:“把善姐儿也抱来给老爷瞧瞧。”

善姐儿?

封裴敦要想一想,才恍然大悟,“是夜来的小女儿吧?”

“是啊,老爷好记性。”梦儿在旁边笑盈盈地道,“我们二夫人就是太看重儿子了。善姐儿那么可爱的小娘子,我看见了都舍不得放下来。老爷,善姐儿生得可好了。”

穆夜来听得咬牙切齿,忍不住道:“三夫人这么爱善姐儿,不如把她给你做女儿?还是你自己生一个女儿最好。要别人的女儿有什么趣呢?是吧?”

这是咒梦儿生女儿。

梦儿不以为然地道:“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老爷的孩子。对老爷来说,是一样的。”

邵氏站在梦儿这边,道:“正是。其实咱们封家女儿少,矜贵。二夫人,你可别看善姐儿是女儿就怠慢她,我要知道可不依的。”

她是原配正室,也是这些孩子的嫡母。她有资格说这个话。

穆夜来一窒,正要想话说,善姐儿的乳娘已经把孩子抱来了。

看着骨瘦如柴,如同小猫一样的小女儿,封裴敦倒抽一口凉气,森然道:“这孩子怎么这样?你们都是怎么带孩子的?!”

穆夜来探头瞧了瞧,看见善姐儿瘦瘦小小的样儿,脸上的异色一闪而过,便忙道:“善姐儿这是怎么啦?”又骂乳娘:“你是怎么带孩子的?孩子病了,你不回了我去请郎中?要你有什么用?!”

第743章 气晕 (粉红100+)

那乳娘被穆夜来骂得面红耳赤,忙抱着孩子跪下来,道:“二夫人,奴婢说过很多次,说善姐儿胃口不好,不怎么吃奶,二夫人总是理也不理……”

邵氏和梦儿对视一眼,又各自别开脸去,嘴角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穆夜来眼角的余光瞥见封裴敦黑沉的脸色,心念电转,想出一个主意,忙道:“胡说!你要真的跟我说了,我怎么会置之不理?善姐儿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不心疼她,谁心疼她?”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弯腰将善姐儿从乳娘怀里抱起来。

“老爷,我日夜为老爷担心,吃不下,睡不好。善姐儿想是跟我一样,想着爹爹为什么不去看她,所以瘦了。”穆夜来哽咽着说道,泪眼淋漓地看着封裴敦。

封裴敦想到自己自从纳了梦儿之后,好像确实去穆夜来那里少了,也很不好意思,道:“说哪里话?最近公事太忙。你看我一直在外头,夫人生的三哥儿双满月我才赶回来的。”

穆夜来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老爷,我们善姐儿的满月礼,老爷不在家。二哥儿三月份就满两岁了,老爷……?”

封裴敦看着自己腿上的二哥儿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脸上愣愣的表情颇有些男孩子的虎气,又爱得紧,笑着道:“哦,二哥儿就要两岁了?真是快啊,这样吧,我今儿去夜来那里,你们别等我了。”封裴敦说着站了起来,抱起来二哥儿,和穆夜来一起走了。

穆夜来走出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邵氏和梦儿一眼,嫣然一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封裴敦在长安只待了两天,就又带着兵去范阳,跟萧士及叨烦那里的刺史去了。

邵氏和梦儿见穆夜来又靠儿子在封裴敦面前挽回了一些脸面,都暗自警惕。

邵氏如今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身子弱,要好生看顾。二儿子很健壮,但是还太小,也要小心仔细的照看,一时没有多少心情管家,便索性将管家权委任给穆夜来。

梦儿也在一心安胎,万事不理。她本来就是丫鬟出身,是玩丫鬟心眼儿的祖宗。后宅这些丫鬟婆子想欺瞒她,是不可能的,所以在封裴敦没什么规矩的内院依然过得如鱼得水。

穆夜来现在也有了管家权。一直郁闷的心里稍稍平息了一些。她本以为。在封裴敦回来之前。不会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心情沮丧了。

但是她想错了。

永徽三年三月的时候,杜恒霜又生下一对双胞胎,这一次不是龙凤胎,而是两个儿子。

居然生的是儿子!还一生就是俩!

穆夜来听说这个消息。简直眼睛都红了。她在自己屋里疯了一样将所有的东西砸得稀巴烂,如同受伤的野兽一样发出嚎哭的声音。

她觉得实在是太不公平了。自己生了两次,才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而杜恒霜生了三次,已经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嘛!

穆夜来在愤怒之中,又觉得无边的恐惧。她说不清这种恐惧来自何方,但是却让她不寒而栗。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背后窥视她,却当她猛地回头之时,又没有看见有人在她身后。那双窥视的眼睛好像来自虚空之中,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但是再生气,穆夜来也得打叠精神,准备贺礼,给柱国公府送去。

杜恒霜既是柱国公萧士及的原配正室,又是朝堂御封的秦国夫人。她生儿子,来贺喜的人更多。

柱国公府比封伯爵府起码要大十倍,但是那一天客人居然把柱国公府的内院外院都挤得满满当当。

杜恒霜在屋里坐月子,曾太夫人杨氏带着她的侄孙女杨氏,和欧养娘、知数、知钗一起招待客人。

杜恒霜的娘亲方妩娘,妹妹柔嘉县主杜恒雪,还有以前的丫鬟现在的窦郎将夫人杜知画,以及她的小姑子萧嫣然,和两个弟妹齐月仙、龙淑芝,都过来帮忙招待客人。

萧泰及在外院和许言邦、窦郎将、吕二郎一起招待男客,忙得不可开交。

诸素素和安子常这一次只来坐了一坐就走了,因为诸素素也要生孩子了。杜恒霜生孩子的时候,是她亲自看着的,费了不少神,劳了不少力萧士及听说杜恒霜九个月就生了孩子,骑着马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从范阳赶了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孩子出生十天之后了。

客人们该来的都已经来过了,只等着满月礼和周岁的时候再来热闹热闹。

萧士及轻手轻脚走进内室,看见杜恒霜在床上熟睡,床前放着一个小摇床,里面放着两个小小的可爱的孩子,生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小男孩。

萧士及站在摇篮边看了一会儿,唇角露出一丝自己都没有觉察的微笑。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发现这两个孩子也不是完全一模一样。至少他发现,两个孩子打哈欠的时候,一个左颊上露出一个小涡,一个是右颊上露出一个小涡。除此以外,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了。

萧士及看得入神,连杜恒霜醒了都不知道。

杜恒霜睁开眼,猛地看见有个高大的人影站在她和孩子床前,吓了一跳。

不过再定睛一看,原来是萧士及回来了,杜恒霜又觉得好笑,暗道自己的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小了?

杜恒霜轻轻咳嗽一声。

萧士及如梦初醒般抬头,看着杜恒霜,唇角还带着那丝越来越大的笑意,走到她跟前坐下,给她掖了掖被子,“辛苦你了。你生孩子的,我又不在家。”

杜恒霜笑着,将脑袋偏了偏,窝在萧士及的手掌心里。

巴掌大的小脸软软地靠在萧士及手掌里,更显得楚楚可怜。

萧士及忙把手缩回来,不好意思地道:“我手上都是茧子,小心刮坏了你的脸。”

杜恒霜也感觉到萧士及手掌上的硬刺,笑着道:“在范阳怎么样?很辛苦吗?”

萧士及做的事。也很危险。万一应对不急,就是做炮灰的命。

“还好,早有准备。只是不想伤太多自己人的性命。”萧士及笑着道,“除非必要,最好是保留下来这些兵士,以后可以打突厥人、契丹人,还有高句丽。可惜……”

杜恒霜知道他的意思。他是纯粹从一个带兵的将军角度出发,看这些普通兵士。他不是政客,始终没有政客的心态。虽然他现在也看明白了那些政客的勾当,也能跟着这些规则行事。但是并不意味着他认同这些做法。也不意味着。他很得意于自己玩弄权术的能力。

他始终是一个喜欢打外敌的军人。他不喜欢打内战。

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有的时候,你不想打,别人就要你的命。

所以真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该出手的时候还是要出手。不管是打外敌。还是打内战,最重要是要先能活下来,才能再谈其他。

萧士及轻声给杜恒霜说了一遍范阳的局势,末了道:“范阳刺史当然是不想白白把手里的军政权交出来。有好几次,他都要调动大军,跟我们一战了。我好不容易,才釜底抽薪,将那刺史……揍得不能自理,如今躺在床上苟延残喘。他的几个儿子为了争这刺史之位,都快自相残杀了。”

有了这样的祸起萧墙,萧士及和封裴敦当然就可以左右逢源,分化瓦解范阳刺史的权力了。

永徽三年六月的时候,萧士及和封裴敦终于把范阳刺史的兵力全部剥离了。归到范阳节度使麾下。

范阳刺史管辖的地方,本来是八大刺史里面最大的。民政、军政加上刑律,简直不比长安城里面的大齐皇帝权力小多少。

因此剥离范阳刺史的兵力,也是最艰难的。

这是萧士及的提议。既然要剥离全部刺史的兵力,那么就要从最难啃的刺史入手。

范阳在长安东北面,再往北,就是契丹人的地盘。不过这个时候,契丹还没有突厥凶猛,只是化外野民,不足为患。

他们在范阳当然不是一帆风顺。

从永徽二年的腊月,到永徽三年六月,整整半年,才将范阳刺史的兵力全部剥离。为了防备这些人再次反水,回到范阳刺史麾下,萧士及被永徽帝任命为临时范阳节度使。

这些兵士听说由大名鼎鼎的“战神”柱国公萧士及节制他们,才乖乖地听从命令,全部迁到范阳节度使的军营里。

范阳刺史顺利解除了军政之权,另外五个刺史就乖多了。无论是地盘还是实力,他们都不如范阳刺史。连范阳刺史都拗不过萧士及和永徽帝,谁还能做这出头的椽子呢?

当然,掌握这些刺史的士族是不甘心白白放出手里的权力的。他们也都知道,刺史这个位置这样举足轻重,就是因为这些刺史能掌兵。没有兵力在手,一朝天子一朝臣,谁鸟你啊?

不过萧士及他们说服了清河崔家跟他们站到一起。所以崔三郎在朝堂上发挥了很大作用,跟安子常、许绍一起,将那些企图抹黑、攻击萧士及和封裴敦的人一个个撸了下去。

范阳刺史的事情解决之后,封裴敦和萧士及暂时回到长安休整,等命令再次出发。

到了七月,封裴敦还没有回来的时候,他的三夫人梦儿也生下一个儿子。

穆夜来听到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气得去封俭家里吃酒,没想到这一次,她醉得特别快,以至于在这里过了一夜……

第744章 通家 (粉红150+)

穆夜来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带着宿醉的头疼,有些昏昏沉沉的。她睁开双眼,无意识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帐子,又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她逐渐清醒过来,想起来刚才看见的帐顶,全身一震!

她又睁开眼睛,这一次,她看见了帐顶的花纹,不是她习惯的葵花,而是简简单单的白色苎麻布帐顶!

这不是她的床!

穆夜来一下子直直地从床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听见身边传来一个声音,“你醒了?”

穆夜来唰地一下回头,看见是封俭睡在她身边,用手撑着头,笑吟吟地看着她。

“啊——!你这个贱人!怎么睡在我床上?!”穆夜来瞪着眼睛,就跟看见鬼一样看着封俭道,抓起被子裹在身上,又用脚去踹封俭。

封俭不提防被她踹下床,很是不满地道:“什么你的床?你睡在我的床上好不好!”

穆夜来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裹着被子下了床,看见自己的衣裳搭在床边的架子上,忙扯过来抱在怀里,道:“你给我出去,我要换衣裳!”

“出去干嘛?你去屏风那边换不就行了?——真是矫情。”封俭嘀嘀咕咕地从地上爬起来,抓起自己的长袍穿上了,又去浴房洗漱。

等他出来的时候,穆夜来已经走了,屋子里静悄悄地。

封俭站在窗前,看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嘴角露出一个阴险至极的笑容。

穆夜来这个贱人,当初害了他,难道她还真以为他会放过她?他连梦儿都卖到窑子里去了,还能放过穆夜来?!——真是做梦!

不过,封俭侧头想着,穆夜来好像挺有意思。这个女人,有股子狠劲儿,和男人一样的狠劲儿。倒是比梦儿更有意思……

穆夜来从封俭家里出去,先去东市逛了一圈呢。

她只带了一个心腹婆子,所以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穆夜来坐在马车里,想了半天,才对那婆子道:“你的卖身契在我手里,我想在外面买个小院子,你去给我看院子好不好?”这是想把这婆子打发走。

这婆子笑了笑,宽穆夜来的心,“二夫人,您不必这样。我老婆子的嘴最紧。再说。奴婢的卖身契在您手里。奴婢若是要向别人卖好。要做早就做了,还能等到今天?您别多心,还是想一想回去怎么应付大夫人和三夫人吧。我老婆子要跟着二夫人养老呢,这种事。奴婢吃饱了撑的,跟人瞎嚷嚷?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穆夜来像是同意了她的话,点头道:“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等轻狂人。再说,昨夜是我喝多了,所以在那里歇了一夜而已,也没什么事。就算你跟老爷说,我也不怕。”一边说,一边命人赶车回封伯爵府。

那婆子在心里腹诽穆夜来把人当傻子。在一个男人家里过了一夜,还要让人相信她是“清白”的。

不过。她也想起以前听人说过,说是这位二夫人,曾经在朔北小镇上救了如今的柱国公萧士及,还跟他在那小镇上过了一年,说是养伤。其实不知道是做什么勾当。

就这样的人,老爷也信了她?——也许她是真的“清清白白”吧,毕竟她跟了老爷的时候,老爷又不是没见过女人的初哥?!

她是不是“清清白白”,老爷是最清楚的。

老爷说她无事,大概是真的无事。

所以她也有可能昨夜在这里是“清清白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