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和同伴们走散了——牙牙悲伤的意识到这个事实。

然而这一次他的悲伤却更甚:

“咚咚呀…”沙哑的吼出幼崽的名字,牙牙吸了吸鼻涕。

不过,毕竟在幼崽阶段就有过一次刻骨铭心的走失记录,牙牙吸了半天鼻涕,眼泪最终也没掉下来。

今天的牙牙依然很肥!迷路的本钱妥妥哒!

想到了自己的最大优点,牙牙很快振作起来,半闭上眼睛,他决定先休息一会儿(喂!你振作的也太快了吧!这种地方也能睡着囧!?)。

惊恐和挣扎消耗了他太多的体力,牙牙很快陷入了半睡半醒间。

“吼——”牙牙最终还是不小心睡着了(也有可能是昏迷了),就在他的身体缓缓下沉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吼声忽然出现在他耳边。

“醒一醒!醒一醒!”

谁…谁在叫我呀?牙牙好累,好想继续睡觉…

“快起来呀!你的同伴在等着你呢!”那个声音却顽强的继续着,听到“同伴”两字的瞬间,牙牙猛地睁开了双眼。

睁眼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赶紧扑腾几下,牙牙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快沉到水里了!

好险好险——心下庆幸着,对于及时叫醒自己的堪塔斯,牙牙不由得心生感激。

等等——叫醒自己的堪塔斯?自己的同伴过来啦?

心念一动,牙牙赶紧向周围望去。

在黑黝黝的水面上,他勉强看到有个更黑黝黝的轮廓依稀出现在自己前方的水面上。

“赶紧跟我游回去了,这里的水会更加高的。”那是个陌生的声音,牙牙想了半天也没把这个声音和自己队伍里的堪塔斯对上号。然而对方催促的紧,加上牙牙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他很快忘记了询问对方名字的念头,转而欣喜的问到:“你知道回去的路?”

“嗯,大家都在等你呢,你跟着我游,别跟丢了。”那头堪塔斯言简意赅的又吼了两嗓子,巨大的推水声音随即传来,他开始游动了。

牙牙急忙朝发出声音的方向游去。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长相,可是只要听到对方发出的声响就很安心,跟在对方屁股后面,牙牙先是脚丫子触到了地面,然后身子一轻,他湿哒哒的爬上了岸。

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水,牙牙好容易还来不及庆幸,对方的声音再度从旁边传来,

“接下来继续跟着我。”

“哦!好的!”

牙牙于是继续跟着对方跑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呀?我认不出你的声音呐!”从水里游出来已经是大难不死的兴奋,如今又确定自己立刻可以回到队伍中间,牙牙心里一个放松,就忍不住和对方搭起讪来。

“我不是你们队伍里的堪塔斯。”牙牙翻来覆去问了好几遍,那头堪塔斯才闷闷说了一句话。

“啊?那你是谁啊?你叫什么名字?”牙牙忍不住好奇了。

“我们在路上见过的,我的名字…我不希望你知道我的名字…”这真是一头特别神秘的堪塔斯——听到他回答的瞬间,牙牙给自己的救命恩人下了个定义。

既然对方做好事不留名,牙牙也就不去询问对方,他开始说自己的事情:今年他们这一队的幼崽全部都到了繁衍地啦~大家都生了蛋蛋呢!阿秃记路的本领很厉害,说好了大家一起来,然后一起回家看爸爸哟!

颠三倒四,牙牙把自己这边的底儿全部兜了出来。

“谢谢你啦!我家的幼崽还等我回去呢!我家的幼崽叫咚咚,因为他出壳的时候一直出不来,蛋蛋里一直发出咚咚的声音呢~”

神秘的堪塔斯一声不吭,可是时不时传来的声音让牙牙知道他一直有在聆听。

然后,牙牙就看到自己的同伴了。

夜里看不清他们的样子,牙牙只能大致看到他们围了个圈圈,就像之前在冰原上那样,大家头朝里,尾巴朝外,任凭雨水瓢泼在他们的身上,大家齐心协力用身体保护着里面的幼崽。

“到了,你进去吧。”那个堪塔斯又开口了。

这里比湖边稍微明亮一点点,可是牙牙还是看不到对方的长相。

“那你呢?”牙牙忍不住问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大家会接受你的。”

“不了,我要走了。”那头堪塔斯静默了片刻,半晌终究还是拒绝了牙牙的提议。

然后沙沙的声音再度响起,那头堪塔斯跑走了。

目送那头堪塔斯离开,重新将视线落在同伴们身上的时候,牙牙忍不住又重新开心起来。

肥肥的屁股左一拱,右一撞,熟稔的在同伴们的圈圈中卡位成功,牙牙也头朝里休息了起来。

于是,第二天大家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站在大家中间、头朝下呼呼大睡的牙牙。

孟九昭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虽然都说牙牙容易走丢,可是…每次走丢都能正确跑回来,牙牙才是方向感最好的堪塔斯吧?

心里吐着槽,孟九昭仔细检查牙牙的身体,一点外伤也没有,看来在迷路这件事上一回生二回熟,牙牙不但能够跑回来,还能一点伤也没有的跑回来了。真是——

太好了!

昨天大家找了很久也找不到他,一群堪塔斯在原地吼了很久,最后还是担心幼崽们受不了,这才停止了搜索工作。不过即使停止了搜索,大家仍然没有去更方便躲雨的地方,所有的堪塔斯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留在原地,大概是上一次牙牙成功自己找回来的经历给了大家希望,这一次,大家仍然希望牙牙可以一路自己跑回来。

然后,牙牙果然自己跑回来了。

孟九昭松了口气。

就在孟九昭准备让大家不要叫醒牙牙,让他多睡一会儿的时候,牙牙身上的一抹灰绿忽然引起了孟九昭的注意!

152

“牙牙!起来了!”一脚踹在牙牙的脚丫子上,刚刚还说要温柔对待牙牙的孟九昭决定用暴力叫醒牙牙。

似乎觉得这样很有趣,原本站在一边的咚咚也跳了起来,胖胖的幼崽在爸爸的爪子上跳来跳去,玩的很开心。咚咚不明白爸爸昨天晚上经历了什么,其他的堪塔斯把他保护的很好,在他看来,睡了一觉就看到爸爸,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怜的牙牙终究还是被他们齐心协力折腾起来了。

一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幼崽,牙牙登时热泪盈眶了!

我的咚咚呀~今天也是这么胖胖哒真可爱呀!

弯下身子,他充满爱意的伸出舌头,正打算给幼崽一个爱的舔舔,孟九昭却攥着什么东西、硬是凑到他的鼻子下了——

“哈啾——”牙牙立刻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眼角挂着一朵小泪花,他委屈的看向孟九昭的手掌心,看到那株灰绿色小草的时候,牙牙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个是从你爪子里发现的,你在哪里发现的?”灰绿色的多叶植物,正是自己下一个寻找的目标,在牙牙指缝里发现它们的时候,孟九昭整个人都激动了。

这个!这个是我在湖边发现的。”非常理解孟九昭的激动从何而来,牙牙立刻善解人意的解释起自己发现这种植物的经过。

湖边?陌生的堪塔斯?

牙牙的叙述夹杂了太多主观想法,可是倒也说得明白,孟九昭觉得自己有必要过去那座湖看看。

大雨在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停了,地面的积水却仍然非常深,所有的堪塔斯都变成了原型,幼崽被他们妥帖的装进口袋里,孟九昭也坐到了路易的肩膀上。

白天晴朗的阳光下看到一面平静幽深的湖水,这是一种很美的感受。可是想到昨晚牙牙在这湖里的遭遇,孟九昭就无论如何也无法觉得它漂亮了。

“昨天差点死在这个湖里啦~幸好那头堪塔斯救了我。”牙牙也是一副怕怕的表情,感慨完,他又说起昨晚被救的经历起来。

“这些草是你在这里发现的?”不理会牙牙的唠叨,孟九昭自己从路易身上滑了下来,走到湖边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弯下身子,蹲在湖边积水的地方摸了很久,他什么也没有摸上来。

“奇怪,之前明明就是在湖边发现的。”牙牙也觉得非常奇怪:“我就是为了拔这些草才掉到湖里哒!”

听完牙牙的话,孟九昭和一众堪塔斯又在湖边寻找了很久,可惜,积水太深了,这里的植被已经完全破坏掉了,他们一无所获的回去了。

在这之后的两天,阿绿在另一个方向发现了这种灰绿色的草,虽然只是零零星星的,可是毕竟已经开始小面积出现了。

代表归家方向的灰绿色小草长在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归家之路瞬间在他们面前分道扬镳为一个分叉路口。路口一边是前路平坦的草原,另一边却是一个深的能淹死堪塔斯的大湖。

“肯定是阿绿发现的那边啊!我们来的路上,只有在特别冷的冰上才遇到过那么大的湖啊!”乔乔煞有介事的分析着,和乔乔一样直线条堪塔斯有很多,大家纷纷附和乔乔的看法。

只有牙牙——

“可是…我真的在湖边看到很多的灰绿色小草了呀…乔乔弱弱的说着,在一群堪塔斯中,他的声音小的可怜。

对于急于回家的堪塔斯来说,这些草代表的就是他们回家的方向,经过昨天暴雨的洗礼,这里大片的植被都被积水淹没了,继续泡下去的话,地上的植物都会死掉,那时候他们可就彻底失去回家的“指示物”了。

再晚一点,万一再下一场雨,搞不好就回不了家了——想到这儿,当时就有好多堪塔斯做好了往阿绿那个方向前进的准备。

“牙牙,你真的在那座湖边看到了很多这种草??”就在其他堪塔斯纷纷自动集合的时候,孟九昭却没有动,抬起头,他径直问向一旁呆呆站着发呆的牙牙。

“嗯!”虽然声音很小,可是牙牙回答的很肯定。

于是孟九昭阻止了其他堪塔斯。

“离开之前,我想再去那个湖边一次,有件无论如何也想要确认的事。”

对于孟九昭的行为虽然无法理解,可是大家已经习惯性的允许他做一些没人理解的事情。于是,所有的堪塔斯在临行前再度来到了那个湖边。

在这里,孟九昭向大家坦白了他的决定。

“我决定潜到湖底看看。”

“啊?!”一言既出,所有堪塔斯都用惊悚的眼神看向孟九昭了:这可太意外了!阿秃不是他们中游泳技术最差的嘛!

“呃…阿秃你是想吃鱼吗?”半晌,小花终于为孟九昭的举动想了个理由。

“怎么可能啊!”孟九昭大囧:“我只是觉得,这座湖…搞不好才是回家的正确方向。”

孟九昭终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算不是,起码我们也要证明这条路不是回家的路,证明完了,然后才能去另一个方向。”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小花不解的看向他,这里是一个大湖呀,哪里有路呢?

“我只能说…是野性的直觉吧。”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转身看向身后湖水的时候,孟九昭眼中有一丝奇异的闪动。

见到这座湖的第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脑海里立刻浮现了“这才是回家的路”一类的念头。这些念头来的太突然,可是异常强烈,容不得孟九昭忽略。

“我总觉得,游过这座湖,湖的另一面就是我们回家的方向了。如果这个想法是对的,一旦我们前往另一个方向的话,搞不好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每当靠近这座湖的时候,总有一种即将回家的预感;相反的,当他远离这座湖,前往另一个方向的时候,孟九昭心中忽然莫名出现了一种惶恐。

那是一种让他极为伤心的惶恐,仿佛只要他选择了另一边,就再也见不到爸爸了一样…

作为一个实打实的理论派,孟九昭从不相信直觉,“直觉是女人才有的东西,男人会有的只有错觉”,他一直如此坚信着,直到今天——

一想到万一走错路可能面临的后果,孟九昭决定无论如何也要相信一次自己的感觉。

直觉也好,错觉也罢,总要试试看之后再说!

“好吧,我们有必要下去看看。”小花最终点了点头:“不过,你还是别下去了,换我下去吧。”

“啊?”

“阿秃你虽然有野性的直觉,可是没有野性的身躯啊。”理所当然的说着,没有理会孟九昭被噎住的表情,小花自行去找其他水性好的堪塔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