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鱼这是真的嫁人,跟我不一样!”未央伸长脖子往正厅里头看:“你难道就不关心自个儿妹妹?”

他当然关心了,只是这婚事算是天作的,想也不想就知道能成,倒是不必那么激动。

“哎哎,听不见里头在说什么啊。”未央绕着他团团转:“快想个法子,不能去正门,他们会看见咱们的。”

“那好办。”魏羡渊拎着她就上了房顶。

正厅的房檐有点高,未央想也不想就抱紧了旁边这人的腰,仔细听着下头的动静。

“之前是晚辈不懂事。”沈庭很是真诚地道:“还请原谅。”

魏青锋本来是准备好刁难他的,可一看人家这骂不还口还一直行礼的态度,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魏夫人努力克制着笑意。一本正经地道:“无妨,你们都还年轻,羡鱼也不太懂事。”

“羡鱼?”沈庭眼里含笑:“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魏家两兄妹这名字倒是起得很有意思。”

“是老太爷起的。”魏夫人道:“看来魏公子学识也不错。”

说着。看了老夫人一眼。

魏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他半晌,没吭声反对。

魏夫人又看了一眼魏青锋,魏青锋轻咳一声,道:“既然沈家已经这般有诚意了,那就合一下八字吧。若是当真合适,这婚事,咱们就替羡鱼做主了。”

“好好好!”沈将军大笑,连忙递了写着沈庭八字的红纸来。旁边的管家接了,把羡鱼的八字也递了过去。

“聘礼先放在这里。”沈庭笑着道:“等八字合完,在下再带礼迎娶。”

还带?未央挑眉,扫了一眼前庭,十几担的聘礼啊,给得可不少了,再加,就说明沈庭真的是很想很想娶羡鱼。

“瞧瞧,我说你妹妹吃不了亏吧?”她轻声道:“沈庭不会亏待她的。”

“嗯。”魏羡渊应着,低头看着她,突然问了一句:“那你说,沈庭到底是喜欢铸剑师,还是喜欢羡鱼?”

目前肯定是喜欢铸剑师多一点了,未央想了想:“感情是会变的,从一丁点儿的缘分开始,以后很容易就会相爱啊。”

总比盲婚哑嫁亦或是让羡鱼流落江湖来得好。

以后很容易相爱?魏羡渊挑眉,突然痞笑着戳了戳她的脸颊:“那你跟我算是异者吗?”

微微一愣,未央垂眸,含含糊糊地道:“我和你情况特殊,各自心有所属,不能那么算的。”

“哦。”魏羡渊撇嘴:“也就是说过了这么久。你对我都没感觉的。”

心里一跳,未央张口正想说话呢,这人却接着道:“幸好我对你也没感觉,不然就成自作多情了。”

“…”

眯了眯眼,未央道:“回去给羡鱼说情况吧,带我下去。”

“好。”

沈家来提亲这么大的动静,顾秦淮没多久就知道了,策马就去沈府找沈庭。

“你为什么要去提亲?”顾秦淮很恼怒:“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同魏家扯上关系吗?”

沈庭有点心虚地别开头:“父母之命,实在没有办法。”

顾秦淮恼恨地挥袖:“以后你我与魏家的冲突是免不了的,你知道吗?”

“知道。”沈庭颔首:“我自有分寸。”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还在为这桩亲事高兴,应付完顾秦淮,他立马找了先前买剑的线人,让他传信给魏羡鱼。

羡鱼在绣楼上听了未央和魏羡渊说的情况,若有所思,不过还是高兴居多:“我的八字跟谁都挺合的,有算命先生说我是桃花命,所以这婚事定然是能成的。”

第86章 歹毒的心思

“但是有件事要先说清楚。”魏羡渊道:“沈庭这个人跟顾秦淮交情不错,虽然用银票还了顾秦淮的恩惠,但说到底,他跟顾秦淮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嫁给他,就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切莫听他的话,掺和到政事里面,明白吗?”

魏羡鱼颔首:“我只管铸剑,他说什么,我不会在意。过不下去了就卷被子回娘家,没什么大不了。”

想得明白就好。未央心里感叹,要说沈庭更喜欢铸剑师,魏羡鱼何尝不是更喜欢铸剑庐啊?

不管怎么说吧,这件事总算是有个稍微圆满一点的结果了,魏羡渊拎着未央回宫。打算等着喝喜酒。

年关已至,宫里也十分热闹,皇帝将魏羡渊带在身边,小声叮嘱他:“你可要护好朕啊。”

“卑职定当尽力。”

满意地看着他,皇帝道:“等过年的时候,朕提拔你做正式的禁军统领,这样就可以好好守卫朕的宫城了。”

魏羡渊颔首,感觉自己算是得到了皇帝的信任,偷偷松了口气。

“哎。”靠在龙椅上,皇帝絮絮叨叨地道:“祁玉怀了身子。要朕加封驸马,可六部重臣却上奏反对,说驸马年纪尚轻,不宜太过器重。朕一时间也没个主意,魏卿,你怎么看?”

魏羡渊拱手:“这等大事,卑职不敢妄言。”

“有什么说什么嘛。”皇帝和善地道:“就当同朕聊聊天。”

这话从皇帝嘴里说出来,是最不能信的!魏羡渊心下哼笑,面上却是正正经经地道:“驸马虽然年轻,但照顾公主甚为妥帖。若要封赏,也无不可。”

听见没?是照顾公主妥帖,别的地方一点功劳都没有!

皇帝沉思,合了桌上的折子。

未央在工部鼓捣机巧,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呢,就听得魏羡渊的声音在后头响起:“你在这儿倒是比家里自在。”

“一般一般。”未央回头笑道:“给我俸禄让我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求之不得啊。”

哼笑一声,魏羡渊伸手将食盒放在旁边的桌上:“先吃饭。”

拍了拍手,未央跟着坐过来,一边拿筷子一边打量他的脸色:“怎么了?有心事?”

“没有。”魏羡渊板着脸。

未央嗤了一声:“你骗骗别人就好了,还想骗我啊?这眼里分明写着不高兴和担忧,当我看不出来?”

分明只有她能看出来,这一路走过来就没一个人发现他不对劲的。魏羡渊撇嘴,看了看无人的四周,闷声道:“到底要怎么做,祁玉才会跟顾秦淮和离?”

“简单啊。”未央一边夹菜一边道:“你把她孩子打了,她就没了必须跟顾秦淮在一起的理由了。”

脸色一沉,魏羡渊皱眉看着她。

被他瞪得浑身不舒坦,未央撇嘴:“我开个玩笑,你当真干什么?孩子是无辜的啊。”

“这玩笑也能乱开?”魏羡渊不悦地道:“怀孕本就危险。孩子掉了,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你这心思也太歹毒了点。”

本来挺好的心情,被他这一句话说得沉进了万丈深渊,未央也沉了脸。看着他道:“你不想让我好好吃饭就直说。”

魏羡渊垂眸,他随口说说的,但也没说错。

未央放了筷子擦了嘴:“我吃饱了。”

“去哪儿?”魏羡渊撇嘴问。

嘲讽似的看他一眼,未央道:“我去耍点歹毒的心思。”

说完就往外走。

什么玩意儿啊大中午的来给她找不自在?未央边走边骂,想要人家夫妻和离,本来就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她只是说到了最关键的问题,他还急了眼了。敢情全世界就萧祁玉是个宝,其他人都是草。

真是去他奶奶的!

带上纸笔乘车前往公主府,未央让人通传了一声就跟着往里走。

“杜大人?”萧祁玉看见她。显然不是很高兴,往后头看了看,神色古怪地道:“你一个人来这里?”

“奉陛下旨意,为了公主的安危,在公主府也要设上些机巧。”未央一本正经地道。

萧祁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你这本事倒是了不得。”

“托驸马爷的福。”未央淡淡地道:“要不是他,我也学不了这些东西。”

竟然是驸马教的?萧祁玉皱眉,秦淮要是有这等本事,为什么不自己去争功?最近她为他升迁的事情都快急死了,结果他还藏着这么一手?

心里不满。萧祁玉也不能给杜未央示弱,只挺直腰杆道:“此事本宫一早知晓,你倒是不必故意来说。不过本宫的生辰,听说你晕倒了。”

“身子不适,还请公主体谅。”

“本宫倒是没有怪罪你的意思。”萧祁玉笑了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你早不晕晚不晕,怎么偏偏在我府上,在我生辰的时候晕啊?”

以至于魏羡渊压根就没去看她,贺礼也是随便的古董花瓶,跟往年颇费心思的贺礼完全不一样。

她才不相信是魏羡渊疏忽了。一定是杜未央从中作梗!

“抱歉。”未央垂眸,也说不出别的啥,总不能说自个儿是和魏羡渊预谋好了闯她内院所以才晕的吧?

轻哼一声,萧祁玉眼波流转,斜靠在软榻上睨着她道:“你想捆住自个儿夫君的心思,本宫能明白,但有些人啊,不是你捆着就会喜欢你的,你也要学着看开。”

未央挺直腰板,气势不输:“公主自己看开了吗?”

“本宫?”萧祁玉挑眉:“本宫有什么好看开的?驸马对本宫甚好。就算有几个小妖精想勾引驸马,他也是目不斜视,本宫很幸福。”

“既然如此,驸马又怎会想纳我为妾?”未央平静地回视她。

“那是本宫同意的。”萧祁玉不服气地道:“他说他把你当妹妹,想好好照顾你,所以才想娶你回来。”

“这种鬼话公主也信。”未央很是同情地看着她。

萧祁玉一顿,眉头又皱了起来,仔细一想,这话听着是很荒谬,但她也存了私心。所以顺水推舟了。

抿了抿唇,她回神,镇定自若地开口:“本宫知道你还惦记驸马。”

“所以呢?”未央扯了扯嘴角:“公主打算成全我们?”

没想到她会这么理直气壮地承认,萧祁玉有点懵,但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就沉了:“你说这话,也不怕羡渊听见?”

“听见又如何?”未央嗤笑:“他反正不会休了我的。”

好大的自信啊!萧祁玉眯眼:“你是觉得这两个男人都在你手掌心里了,可以为所欲为?”

未央微笑,表示默认。

一山不容二虎,尤其两个都是母,今儿她就是来气萧祁玉的,顾秦淮迷惑人的本事她领教过,不让萧祁玉看清楚,她就会一直受顾秦淮利用。

萧祁玉上当也很果断,拍了扶手就站起来道:“顾秦淮是本宫的驸马。羡渊是本宫的兄弟,你算什么?”

“公主把顾大哥当驸马,顾大哥把公主当什么呢?”摸了摸下巴,未央笑道:“当梯子吧,可以踩着往上爬。”

“你闭嘴!”萧祁玉当真是生气了:“胡说八道!”

“信不信由您。”未央耸肩:“年关了啊。公主这梯子踩着结实,说不定能当个尚书呢。我先去画机巧图了,告辞。”

“给本宫出去!”萧祁玉低喝一声,外头的护卫立马进来,拎着未央就推出了大门口。

踉跄两步跌坐在地上,未央撇嘴,拍拍灰尘站起来,抱着纸笔上车回宫。

顾秦淮肯定是不会满足于侍郎的位置的,二品尚书才能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她今天的话就算不会让萧祁玉和顾秦淮和离,但也能在她心里留个膈应,以后再帮顾秦淮做事,会多想一想。

接下来该怎么做呢?未央摸着下巴奸笑,感觉当坏人的滋味儿也挺爽快的,就是有点疼。

嗯?真的有点疼哎!翻过手一看,手掌边儿被磨掉了一块皮,血呼啦喳的。

未央皱眉,立马让车夫停车,去街边的药铺里买了点药。自个儿给自个儿涂上,然后继续往宫里走。

魏羡渊有点忐忑,捏着明月刀在御前巡视,一边走一边想,杜未央生气挺难哄的,要不要趁着她还没气多久,去道个歉买个糖葫芦啥的?但会不会显得他太好说话了?

琢磨来琢磨去,魏羡渊决定,还是晾着她吧,说不定她就知道错了,然后来跟自己低头了呢?

这个想法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晚上他回屋睡觉,就见杜未央已经躺在软榻上睡熟了。

盯着她的脸心里滚过无数脏话,魏羡渊黑着脸就洗漱上床。

鞭炮的声音一大早就开始响,过年了嘛,也能理解,未央翻着身子吧唧了一下嘴,正做着美梦呢。突然感觉天旋地转,猛地就惊醒了。

魏羡渊捏着她的衣襟,脸色看起来很是阴鸷,咬牙切齿地开口道:“我以为你是开玩笑,谁曾想你竟然当真敢这么做!”

什么东西?未央很茫然,接着身子就被扔回了软榻上,手一撑就碰到了伤口,疼得她皱眉:“你发什么神经?”

第87章 这个锅不背

魏羡渊一把抓过旁边挂着的衣裳,很是粗暴地给她穿上,看起来是已经恼怒到了极点,难得的是还给她洗了个脸,然后拽着她就往外走。

“萧祁玉胎儿不保。”上了马车,这人才恨声开口:“御医正在救治,不过顶多能救回她的命。”

什么?!未央瞪大眼:“不会这么巧吧?”

“巧?”魏羡渊冷笑:“你的意思是跟你没关系?”

“我…”有点心虚,未央放低了声音:“难不成我稍微气她一下,她就小产了?”

“明知道人家怀着身孕。你去招惹她做什么?!”低吼一声,魏羡渊简直要气死了:“你长没长脑子?!”

“…我也没想让她小产啊,就是旁敲侧击提醒她顾秦淮在利用她。”未央低头:“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呢。”

气得翻了个白眼,魏羡渊没跟她废话,马车到了地方他就把她扯了下去。

“这是哪儿啊?”未央左右看了看,又被他拽着走。

“刑部大牢!不认识了?”

倒吸一口凉气。未央挣扎起来:“人家定罪好歹都审一审呢,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一只手拉不住她了,魏羡渊眯眼,双手将她捞起来,无视她乱挠的爪子,冲进大牢就将人扔进了牢房:“老实呆着!”

“呯”地一声落地。差点摔成肉饼,未央气得眼眶都红了,扒拉着栏杆看着他锁门:“定罪讲证据的,你又没证据,凭什么说是我干的!”

魏羡渊没理她,扣上锁又急匆匆地往外走了。

萧祁玉小产,这件事如雷一般在宫里炸开,皇后当即出宫亲往公主府,凤颜大怒:“怎么会这样!”

吼完转头看一眼下面跪着的丫鬟家奴,挥手就道:“伺候不周,统统拉出去斩了!”

“娘娘息怒!”旁边的顾秦淮皱眉:“此事与下人无关。”

“那与谁有关?”皇后瞪他:“谁敢谋害本宫外孙?”

顾秦淮沉默,这事实属他意料之外。可惜倒是不可惜,但一旦没了这孩子,萧祁玉这个人就有点难捆住了。他也想知道。是谁下的这狠手。

“母后…”床上的人醒转过来,喊了一声就开始流泪:“好痛啊…”

“祁玉!”皇后连忙去床边坐着拉着她的手:“乖,母后在,不痛不痛。”

“我的孩子…”萧祁玉看向顾秦淮:“我们的孩子…”

顾秦淮抿唇,过来拉着她另一只手:“以后还会有的。”

“母后,你要为我做主。”表情狰狞起来。萧祁玉道:“我昨日一整天都好端端的,杜未央来了一趟,走了之后我就肚子不舒服,没一会儿就…跟她脱不了干系!”

“祁玉。”顾秦淮连忙道:“杜未央怎么可能在公主府里害你?你又没吃她给的什么东西。”

“我不管!”萧祁玉气急,眼泪直流:“除了她也没别人了!这孩子不可能无缘无故掉了的!”

皇后大怒,起身就朝外头的人吩咐:“派人去。把那杜未央给本宫押去司内衙门!”

“娘娘。”外头的人进来禀告:“方才魏大人已经亲自将杜未央带去了刑部衙门关着了。”

两个衙门之间交接犯人需要的手续颇为麻烦,皇后皱眉,拂袖起身:“关起来了就是好事。这魏羡渊倒是个大义灭亲的。走,本宫亲自去提审她!”

“娘娘。”大太监在一旁提醒:“陛下还等着您回宫说情况呢。”

脚步一顿,皇后犹豫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那先起驾回宫,祁玉你好生休息,母后不会放过要害你的人的。”

萧祁玉微微颔首,眼泪还是不停地掉。

顾秦淮皱眉看着皇后离开,坐在萧祁玉身边,板着脸沉默。

萧祁玉哭够了就擦干了眼泪。拉了拉他的袖子:“你也说以后还会有,就别太伤心了。”

“昨日我在吏部忙,没能回来看你。”顾秦淮问:“你一个人在府里做什么?”

萧祁玉一愣,眨了眨眼道:“我在休息啊,怀着身子本就不好走动,我哪儿也没去。”

“那倒真是未央的罪过了。”顾秦淮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而后微笑道:“你好生休息,我去让人给你熬鸡汤。”

“好。”萧祁玉应了,看着他的背影,难免就想起杜未央说的话。

孩子没了,自己丢了半条命,他看起来也不是很在意,难不成当真是在利用她?虽然这孩子不是他的吧,但成亲这么久了,他对自个儿一直关怀备至。会是因为真心喜欢她,还是想踩着她往上爬?

萧祁玉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