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夫人得意地笑:“你看她出招,虽在快狠准上与男子无异,但终究还是逃脱不了女子的习性,比如她转身出招前并不会直接出招,会下意识地先款摆一下腰肢再出招。”

我细细观察起来,那蒙面人果真如她所说的,偶会款摆腰肢,会有兰花指……这老太的观察力可非普通人。

于是我道:“娘,你观察如此之入微,可曾习过武?”

范老夫人摇头道:“无,我对习武并无兴趣。”

我有丝失望。岂料她又道:“天涵未曾讲与你听麽?我爹是山贼头子,我出身山寨,自幼见多了习武之人,见多识广见多识广。”

我仔细打量了她的神情,觉得她不似在糊弄我,便道:“娘,你……出身如此……如此豪气,为何当初对我的出身耿耿于怀?”

她理所当然道:“当初我也是被如此刁难过来的,不刁难你,我岂能平衡?不刁难你,你怎知世事艰难?”

“……”默了许久,我道:“谢谢娘一片苦心。”

她慈爱道:“好说好说。”

我心如止水,水平如镜,镜花水月,月圆花好,好人不长命……

后来,大师兄与那蒙面人打着打着打出了府,我们仨商讨半晌,决定还是不跟出去了。因为午膳时间将到,还是留下来等吃午餐罢,免得误了餐点。

用完午膳后大师兄才回来的,他对于我们没留饭菜给他这件事,十分耿耿于怀,坚持不肯告诉我们方才那蒙面人是谁。

我想要么那是萧子云,那他俩所热衷的这种搬到闺房外的闺房游戏的确不足以为外人道也;要么那是大师兄的姘头,鉴于原配萧子云的彪悍程度,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对于不关己的事,我向来十分热衷,但若牵扯到萧子云这号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咱还是能躲就躲。

夜里我与范天涵讲了白日里的事,尤其强调了我如何忍辱负重地劝导范老夫人和宝儿不要去凑热闹蹚浑水。他很难得地夸奖了我几句,我愈发觉得自己真是能屈能伸。

作者有话要说:范大人沦为打酱油的了。

感谢父老乡亲们的援手,这几日里我看着后台的收藏涨涨跌跌,我却一直没更新,我羞愧。

涨的收藏由于没更新,又都跌了回去,。。。我仍然感谢。

我超过五百了,我死而无憾了,我去死了,拜拜。

对了,三八快乐啊三八们。

对质

宝儿此人无耻,是真无耻。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撞翻范天涵心爱的花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嫁祸给我,实乃众目睽睽的卑鄙下流无耻。

这事是这样的,我将那碎了的花瓶换了个赝品,两日之后,范天涵突然问起,宝儿在一旁理直气壮道那赝品是小姐换上去的。

我在一旁欲解释,宝儿截断道:“小姐,这假花瓶是否你买的?”

“是。”

“你在买假花瓶时我是否劝过你?”

“是。”但当时她是劝我买那个便宜一点的假花瓶……

“这花瓶是否你换上去的?”

“是。”

“当时我是否不愿与你为伍?”

“是。”她嫌花瓶太重,不愿出力搬。

“那不就得了。姑爷你莫要责怪小姐,她只是怕你生气。”

范天涵睥她一眼,伸手揉一揉我头壳,道:“既然宝儿替你求情,我便饶了你这次。”

我张口欲辩解,他却拍拍我的背道:“我出去一趟,莫要再打烂我的东西。”

宝儿笑得特小人。

我瞪宝儿一眼,再瞪范天涵一眼,想把她的心,他的心,串一串,烤成羊肉串。

范天涵出门前撂下一句:“宝儿,扯谎可以,但下次若让小姐一人搬重物,我饶不了你。”

宝儿得意的笑僵在脸上。

神了,这便是江湖上传言已久的一招制敌。

范天涵回府时我正在封红包。

年关将近,虽然将军府平日里低调冷清得离奇,但年底还是陆陆续续地收到了不少礼,基本上都是一些珍奇古玩,我看李总管一面准备过节的事宜还要一面登记礼物和回礼,忙得他那原本长着寥寥无几毛发的头壳都几近成不毛之地了,便好心地搭手帮忙,只是忙中有乱,我打烂了周尚书送来的琉璃马,林学士送来的古砚,赵御史送来的夜光杯……

李总管气得直跳脚,他原本要表演怒发冲冠的,但那他那几根发实在势单力薄,难成大气。

其实我也很难过,我原本的的原则是,用周尚书的琉璃马去回送林学士,用林学士的古砚去回送赵御史,再用赵御史的夜光杯去回送周尚书……

我向李总管表达了我的难过之情,他竟收回了我管送礼回礼的工作,我气愤不已,差点揍他,他最终妥协,让我帮手封些碎银子给府上老少过年压岁。

于是我裁了许多红纸和彩绳,红纸用来包碎银子,彩绳用来穿铜钱挂床脚。原本我昨日已让人把铜钱在各个房内的床脚,哪知今日大家纷纷表示床脚下的铜钱不翼而飞。

经过我明察暗访严刑拷打,宝儿承认了是她在师父的怂恿之下拿的,他们对半分,宝儿拿去卖小笼包,师父拿去买菜籽……

范天涵随手掂一掂几个我已经封好的红包,问我道:“每个里的银子一样多?”

我点头。

他又道:“给李总管的也一样?”

我摇头,邀功道:“李总管的红包我少给了一部分,以李总管的为人,给多了是侮辱他,少给点方能体现我们将他视为自己人的态度。”

范天涵目瞪口呆。

我拍着他的肩膀道:“天涵,你太不了解我了,我与你玩笑的。”

他面无表情地望了我许久,摇头叹气走开了。

封完红包无事可做,我便去叨扰范天涵,他侧头望了我一眼,继续看他的公文,我觉得十分无趣,便溜出房门去找师父宝儿。

走到庭院,竟遇见萧子云。

我久未与她单独碰面,一时间也不知该虚与委蛇还是剑拔弩张,反倒愣在了原地,她款款向我走了,笑盈盈道:“嫂嫂。”

这阵仗,自然是要虚与委蛇了。

于是我亦是一笑,笑得比她更盈盈,道:“子云终于来做客了啊,我这都盼了多久。”

语毕两人皆是一愣,虚情假意过头了。

幸得宝儿与师父及时手拉手出现。他们二人自从顶了个父女名,日日血浓于水的厮混在一起干断子绝孙的坏事。

师父见了萧子云,敛起笑道:“来找修儿麽?我让他出去办事了。”

宝儿仰起天真的小脸蛋道:“爹,你让他去办什么事了?”

师父慈爱地揉揉宝儿的脑壳,道:“宝儿,爹让他去买菜籽了。”

……这父慈女爱的天伦他们演得不亦乐乎,我仔细打量了下正宗女儿萧子云的神色,倒也无甚异常。

她淡淡道:“我来找表哥的。”

我忍不住问道:“找他做什么?”

她淡淡一笑:“自然是有事商量,嫂嫂若是不放心,跟着来就是了。”

坦荡荡的激将法,我若是中计那便枉为一代女侠了。

于是我笑道:“瞧你说的什么话,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只是恰巧我亦有事找天涵,一同去罢。”

萧子云不置可否地往前走,我连忙跟上,宝儿与师父也欲跟上,被我一瞪,又缩了回去。

范天涵见我俩一同出现在他面前时显露出十分讶异的表情,犹如见着了猫和老鼠相亲相爱。

他从书案前起身,不着痕迹的把公文收好,笑道:“子云来了?”

萧子云微微欠身,道:“子云想起自从回来还没正式来拜访表哥表嫂,特来拜访。”

只见她手微提裙摆,双脚前后小交叉,膝将曲未曲,颔首端庄地笑。

我见她风姿绰约,忍不住偷偷学着提裙交叉步法,差点飞摔出去。

范天涵仅是点头。

萧子云又道:“其实子云此趟来,尚有其他事想问表哥。”

范天涵道:“何事?”

萧子云望我,我回望她,让我留你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做梦。

她移开目光,对范天涵道:“表哥可还记得我那枉死的丫鬟小红?”

我与范天涵对视一眼,是被你劈死的丫鬟小红吧。

范天涵道:“记得。”

萧子云道:“表哥可是在怀疑我?”

我咽一咽口水,这开门也太见山了罢?愚公都该吓一跳的。

范天涵倒是镇定:“何出此言?”

她从袖口中掏出一张字条,“此乃那日我与段展修狩猎时不慎射中的鸽子脚下缠的纸条。”

范天涵皱眉接过。

我悄悄往门口移动,眼看左脚已跨出门槛,范天涵一声呵斥:“站住!”

我只好停住脚步,喏喏道:“我想起我厨房里给你炖汤呢,得去瞧瞧火候,你们聊你们聊。”

语毕我抬脚欲走,范天涵怒斥一声“回来。”

于是我灰溜溜转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便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我可以……解释。”

那日,和风习习。我饥饿万分,让宝儿去厨房替我偷食物,宝儿却是哭哭啼啼回来,他言厨子买了一笼子的鸽子,准备炖鸽子汤。我不解,鸽子汤很补很好喝,她哭甚?宝儿道那些鸽子用无辜地小眼睛望着她,使她内心烈火般煎熬,忍不住流下同情的泪水。

于是我无奈,拖着饥饿的残破身躯与她去厨房。我认真地与那些鸽子对望许久,只觉得它们生得实在是美味。但在宝儿的恳求下,我还是叼了块糕点帮她把鸽子笼偷偷运到府后的林子里。

清晨,我们放飞一群白鸽。

只是,有只白鸽它说甚都不飞。

于是宝儿道:“小姐,它会不会是一只信鸽,非得往脚上绑东西才会飞?”

我不晓得,但还是道:“亦是有可能的。”

于是宝儿找了张纸片绑上去,它还是不飞。

宝儿又道:“莫非它非得纸片上写字,闻到墨香它才飞?”

无稽之谈。

于是宝儿又找了笔墨写了字条绑上去。奇迹的是,那鸽子还真飞了。

真是只任性的鸽子……

后来我问宝儿写了些甚,她言:杀人者,萧子云。

……

“清浅!这究竟怎么回事?”范天涵又斥一声道。

我叹口气,总有一日我会被宝儿送上黄泉路。

正在我脑子飞快转动之际,萧子云已哭上了,只见她香肩颤颤抖,贝齿咬朱唇,泪珠颗颗滚。

范天涵给我使了个眼色,明显地诉说着:你快点掰,你掰慢了就该我哭了。

我哈哈一声大笑,道:“哎呀,这个宝儿真是的。其实是这样的,那日我听府里的下人神神秘秘地凑在一起讲着什么事,我一过去他们又惊慌地散开了,这种异象维持了好几日,有日我实在好奇便让宝儿去探听,岂知宝儿回来之后却是一付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顿了一下,朝范天涵勾勾手指,他不明所以地凑近一些,萧子云一双泪眼虎视眈眈。

我道:“我口干,把你书案上的茶递过来给我润嗓。”

他磨着牙把茶盅递给我,我笑眯眯啖了一口,续道:“宝儿言,近来府内巡夜的家丁总是遇见怪事,像是无风灯笼却忽然熄灭,像是地上无不平之处却绊脚……”

眼见他们二人听得入迷,我缓缓放沉了声音:“像是西厢房里常常传出幽幽的哭声——我死得……好冤啊……我死得……好冤啊……”

我偷偷瞄一眼萧子云,她已是白了一张脸。

我又沉沉道:“某个夜里,某个大胆的家丁在听到哭声时,偷偷在窗纸上戳了个洞,扒着窗户往里看……岂知那屋内的女子……她……她也正扒着窗户往外看……他们二人他们二人隔着一张窗纸,她的左眼他的右眼,对看!”

萧子云踉跄倒退了两步,我悄悄凑近了她,在她耳旁低声道:“那女子的左眼,缓缓地流下血泪,她缓缓地往后退……那家丁望真切了,她……她……便是……便是那……”我忽地拔高声音:“枉死的小红!”

萧子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我顶着锅盖来更新的,请不要打脸。

然后,欲知清浅是如何瞎掰的,请听下回分解。

人中

萧子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假惺惺扶起她,露出无辜的神情道:“子云,你怎么了?你被吓到了麽?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哦。”

她站稳后挥开我的手:“你少吓唬人,我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那鬼也够难为的……

她直直望着我,眼神中惧色慢慢褪去,换上狠厉:“那么,这小红的鬼魂与你陷害我又有什么关系呢?莫非她还告诉了你是我杀的?”

我鄙夷地望着她:“如此无稽之事还真亏得你想得出来。”

……

我瞄见她捏紧了拳,忙道:“这鬼怪之事若是一直闹下去,搞得府内人心惶惶也不成,于是我与宝儿去了龙山寺请了个大师回来看了一看,他言鬼魂怨气太重,得帮她找到凶手她才会安心去投胎。大师教了我们一个方法,他卖了我们一笼鸽子,是他做过法的鸽子,让我们在鸽子腿上绑上字条,字条写上所有与小红有所牵扯的人,然后放飞,说是届时小红的魂魄会选择杀害她的凶手,使那鸽子突然行为异常,比如说倒着飞,或者突然在空中暴毙之类的。”

我停下来歇一口气。

萧子云追问:“那么结果呢?”

我耸肩道:“那些鸽子都飞不见了,尤其是绑着范天涵名字的那只,飞得忒快。”

原本双手环胸在一旁冷眼旁观的范天涵闻言睨我一眼。

我讨好地笑,回头对萧子云露出天真的神情:“只是你把绑着你名字的那只射下来了,它算不算暴毙呢?早知道我就不要揍那大师了,现儿我都不好去问他这状况该如何算。”

萧子云狠狠地剜我一眼,不搭腔。我忽地胆肥了起来,凑上去道:“子云,不如你搬回来罢,反正你没做过亏心事不怕,再说了,你与小红毕竟是主仆,指不定你还能震住她呢。”

她仍是没出声。

我追问道:“你意下如何?”

她咬牙道:“既然嫂嫂如此盛情,待我禀明姑母后,便搬来一起住罢。”

我顿时语塞,乐极生悲悔不当初,恨不得抱住她大腿哀求道:我与你讲笑的,我多嘴,我嘴皮子痒,我去磨墙,我求求你莫要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