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伊丽冻得四肢发麻,上下牙床不可抑制地颤抖,她不断地往手上呵着热气,哆哆嗦嗦地迈着僵硬的腿往下走。

她扶着的墙壁,只有靠近入口那一段,还抹了水泥壁面,再往下,就全是粘腻的黄泥了,碰在手上,感觉像在触摸毒蛇的肌肤。沈伊丽把手按在衣服上擦干净,保持着身体的平衡,慢慢往下移动。

回头看看,入口已经不见了,前后都似乎深不可测,沈伊丽站在那里,再也迈不动脚了,她快要累死了,也快要冻僵了,就在这时,她蓦然看到前面洞口的墙壁上,一个偌大的黑影正慢慢移动过来!那是一个人的影子,佝偻着身子,看不出他走的姿势,只看得见他在不断移动!可是,沈伊丽的眼前根本没有人,那个影子是从哪里来的?

沈伊丽瞠目结舌,寒意从骨子里"嗖"的一下,遍布四肢百骸,让她顷刻间全身僵硬。

"你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艰涩、粗糙地响起,像从坟墓里发出来的。

怎么会有这么苍老的声音?

沈伊丽简直难以置信,她发不出声音来回应,就只能惊骇地盯紧了那个黑影,却看到那黑影停了下来,转过身去了,又朝远处移动过去,瞬间就不见了,与此同时,沈伊丽听到那个可怕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吧-"

接着,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沈伊丽好长时间才恢复了神志,她口干舌燥,嗓子那里火烧火燎般疼痛,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竟然不由自主朝着刚才那个黑影的位置走了过去,走到那里,才发现,这个地方,左右分别有两个岔道,刚才,一定是有人在左边的岔道这里行走,灯光把他的影子打在了对面的墙上。

沈伊丽往左一拐,想找到那个人,可是,那里还是空空如也!

"是谁?出来!"沈伊丽终于发出声音来了,她大声地喊,声音就像雷声一样,炸响在这空旷幽深的暗道里,引起阵阵连绵的回音,但是仍然没人理她。

沈伊丽咬紧了牙忍受着那阵阵回音带给她的压迫感,无助地往前蹒跚而行,这个岔洞的洞壁上,又开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窟窿,每一个窟窿都黑着,投落着一团团黑影,像一个个深不见底的血盆大口。

沈伊丽-走过去,终于看到其中一个洞口亮着灯。

她走了进去-

刚走进去,她还没来得及四下看看,灯突然灭了。

沈伊丽的尖叫还没发出来,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巨响过后,可怕的黑暗和寂静笼罩在沈伊丽的周围。

刚才是什么声音?怎么听着像铁器震动的声音呢?这里怎么会有铁器?

沈伊丽在黑暗里奇怪着,恐惧让她本能地伸长了手臂,四下抵挡,就在这时,她触到了一根冰冷、坚硬、挺直的铁棍!

怎么会有铁棍树立在她的身边?

沈伊丽正感到奇怪,竟然又摸到了几根同样的铁棍,这些铁棍牢不可动,分明是隔着相同的距离包围在她的周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伊丽惊心动魄,感觉似乎有只看不见的手,探进她的胸腔里,把她的心脏猛地往外牵扯,她慌乱地四处触摸,竟然发现,她的四周都竖立着两指粗细的铁棍!

难道、难道她被罩进了铁笼子里?

这个可怕的想法无异于当头一棒,打得沈伊丽魂飞魄散,她终于崩溃了,发疯般哭喊起来:"你是谁?你到底要干什么?"

"嘁嘁…"

这次,有人回应她了,那是个诡异的低笑声,浅短、浑浊、压抑,而且,好象就在她背后!

沈伊丽猛地转过身来,可她什么也看不见,太黑了,她只能哭喊:"是谁?救命啊-"

"别喊了,迤逦,你知道我想你已经想了很久了,我们应该珍惜相聚的时刻。"

那个艰涩苍老的声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磁性悦耳,让沈伊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难道又是"爱意相随"故意耍的花招,可是,也太惊险了吧!

一只温热的手,在黑暗中忽然抚上了沈伊丽的脸颊,带着缠绵的温柔轻轻地抚摸她,对面的人体贴深情地说:"迤逦,别怕,有我在,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

"为什么不开灯?"沈伊丽傻傻地问。

"黑暗给我了黑色的眼睛,让我在黑暗中寻找光明…我的光明,就是你,我亲爱的,迤逦…""爱意相随"说着,凑近了过来,温湿的气息拂过沈伊丽的颈项。

他的语言总是这么美,让沈伊丽暂时忘掉了恐惧,随着唇上传来他热吻的压力,沈伊丽精神一松,巨大的晕眩感袭击了筋疲力尽的她,她软软地倒了下去,昏倒在她还没看清模样的"爱意相随"的怀里…

感觉有人压在身上,沈伊丽费力地睁开了眼睛,迎接她的,还是无尽的黑暗,她惊讶地发现,她的衣服被脱光了,而一个男人,正在侵犯她的身体!

"不!"

沈伊丽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挣扎,却恐慌地发现,她的手脚已经被人用绳子死死地捆住了!

"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沈伊丽泪流满面,痛苦不堪地乞求着,现在,她后悔得恨不得一头撞死,这个"爱意相随"绝对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他这样趁人之危,简直猪狗不如,而且,他根本就不是趁人之危,之前种种的情境,都是他居心叵测设计的陷阱!

至此,沈伊丽才恍然大悟,她中计了!这个恶棍先是用虚情假意骗她来这里,然后想方设法把她引入暗道!

可是,悔之晚矣。

任凭沈伊丽怎样挣扎和哭喊,那个恶棍仍然我行我素,直到他疲惫地停了下来。黑暗中,听到他魔鬼一样幽长地叹了一口气,说:"亲爱的,好好待在我身边,我会陪着你的,永远不会让你寂寞…"

"你放开我!"沈伊丽喊得嗓子都嘶哑了,现在,这个人的花言巧语就像毒蛇身上的花纹,让她感到极度恐惧。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一天,怎么会放了你?傻瓜,乖,别闹,等一会儿,我出去了,你把这些干衣服穿好吧,吃饭的时候,我会按时送进来的。""爱意相随"说着,把几件干燥的衣服,在黑暗中扔到了沈伊丽的身上。

"你要把我永远关在这里?"沈伊丽恐惧得说话跑调儿。

"真聪明。""爱意相随"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你这个变态狂,快放了我!"沈伊丽歇斯底里地哭闹起来,太可怕了,她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道里关多久?一年?一辈子?不!"救命啊!救命-"

"你好烦啊,喜欢叫,你就叫吧,这里不容易有个人又哭又叫,要是你把那两只饿狗引了来,我可不管。""爱意相随"悠闲自在地说,蓦然凑过来,在她耳边说:"那两只狗,可是用肉喂的!"

沈伊丽一个激灵,再也不敢出声了,她失神地僵在那里,听到"爱意相随"打开铁门,走了出去,随后,传来关锁的声音!

从始至终,她都不知道"爱意相随"长得什么样,这里究竟有几个人,她就这样一步步自投罗网,被困在这深邃幽黑的暗道里,像一只鸟一样被关在了铁笼子里,成了一个愚蠢至极、不可救药的爱情殉葬品!

沈伊丽意识到这些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了,然而,她的世界,从情人节这天夜里黑下去了…

《安新市报》二月十八日电:安新大学0四级中文系女生沈伊丽于二月十四日晚失踪,该女生身高一米六六、圆脸长发,身穿天蓝色羽绒服,知情者请与安新市公安局联系,电话…

《安新大首起大学生失踪案件》专题片于0六年二月三十日晚,在安新市电视台一频道播出,紧急征求有关线索,安新大学的校领导、沈伊丽的父母都分别接受了记者的采访,提供了联系方式;市公安部门警告全市市民加强防患和自卫意识,发现不良分子要及时报告,争取早日侦破此案、严厉打击不法犯罪分子。

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案件毫无进展,花季少女沈伊丽就像一滴水一样,从熟悉的人群中蒸发了,她的失踪,成了一起悬案!

谁也不知道,她是生是死,她当真成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隐形人了。

只有沈伊丽自己知道,她生不如死地活着,在单马山贵族学校遗址的地下暗道中,哭干了眼泪、喊破了喉咙,再也流不出一滴泪、再也喊不出一丝声音,成了一个她不知道是谁、长着什么模样的野兽泄欲的工具…

沈伊丽在悔恨中惭惭消沉下去,时间在期望与等待中,变得又慢又长,随着一天天希望的落空,沈伊丽彻底地绝望了,没有人会来救她了,她真的插翅难飞了,她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死亡,就像这永远化不开的黑暗,沉实地笼罩着沈伊丽,让她常常觉得,其实,她早就死了,现在活在坟墓里,是一个阴魂不散的幽灵,只等着哪一天,到阎罗王那里排上队,然后投胎转世。

下一次投胎,她一定要找个理智、冷静、务实的躯壳,永远不会再犯这么严重的错误,她应该有很快乐美好的生活,还找像苏康那样不会浪漫、但正直可靠的男朋友…

其实,她早就知道这所学校邪气横生,她在这里待过近一年的时间,在那一段时间里,这所学校发生了很多诡异的事,也曾让她寝食难安、心惊肉跳过,为什么她在跑来赴约的时候,把那些可怕的往事忘得一干二净呢?

沈伊丽在悔恨中打开了记忆的闸门-二十岁的她,满心欢欣地踏进了这所单马山贵族学校…

第二章 名校之祸

一 名噪一时

单马山贵族学校的校址听说是一处难得的风水宝地,这里在解放前,曾经是一处兵营,前后四排楼分别是政治部、军事部、宿舍区和资料区,后面几排房子隐藏在悬空的山石下,放着枪支弹药和粮草,当然,绝大部分军备武器装置放在山下的暗道里。

听说,当年,这一根据地的战士们,把周围地区的鬼子打得落花流水,却从来没有遭受过敌人的围击,因为它极其隐蔽,而且地形显要-单马山,单是那个险要的隘口,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占尽天时地利,所以,这里的楼房建筑在战火连天的岁月里,丝毫没有受到损坏。

解放后,这里闲置着,归单马山村大队所有,一直也没排得上什么用场,直到文化大革命时期,在这里又轰轰烈烈闹腾了一阵,随后又空闲了出来。

00年后,一个巨商听说了这个地方,特意找到这里来考查,一看之下,顿时被这里优美的自然景观所吸引,虽然离这里不远的后山山坳里有一个火葬场,但并不防碍巨商对这儿情有独钟,于是,他当即表态,要在这里投资建校!

于是,单马山贵族学校几经周折,终于焕然一新、大张旗鼓地开张了!

虽然是一所私立学校,但却面向全国招生,毕业证书为国家正规教育部门认定,并负责毕业分配。

学校的校舍粉刷、改建后,整齐美观,电脑、语音、多媒体、光学电子、化学物理等等专用教室里,内部设施一应俱全,大到监控系统、小到无尘黑板,可以说无微不至,再加上一支高薪聘请的、来自全国各高等师范院校的专业教师队伍,使这所耗资几百万的先进贵族学校,以空前绝后的气势粉墨登场、名噪一时。

0二年、0三年,第一、二届入校大学生各系满员,给单马山贵族学校注入了无限生机,优美的校园处于青山环抱间,如摇篮中日益成长的婴儿日新月异,所有的人都认为单马山贵族学校前途不可限量,它将日益壮大,跻身于全国名校之列指日可待。

沈伊丽就是在单马山贵族学校这辉煌的光环中,于0四年八月,和其他来自全国各地的0四级大学生一样,满怀憧憬地踏进了这风光秀丽、设施先进的大学校园。

就如同露丝提着裙裾,抬起头来仰望高贵的泰坦尼克号巨轮,脸上露出惊艳的神色一样,第一次踏进单马山贵族学校的沈伊丽,惊怔在这如诗如画的校园里,她看着四面层出不穷、青翠欲滴的群山,看着在绿树浓阴中崛起的校舍和来来往往衣着光鲜时尚的帅男靓女,一时恍惚了,觉得好象置身于某部电影里迷人的场景之中…

"别看了,过于完美的事物,通常都有邪恶的力量!"

一个擦肩而过的瘦高个男生吊儿郎当地对沈伊丽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伊丽对着那个男生的背影狠狠地瞅了一眼,嘀咕道:"莫名其妙!"

然而,沈伊丽没有想到,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在这华美的大学校园中,接下来的日子,会发生许多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最终使得名噪一时的单马山贵族学校,如沉海的泰坦尼克一样,从繁华到萧条,不过短短一瞬间!

美丽的女孩沈伊丽穿着雪白的露肩长裙,婷婷玉立在花红柳绿之间,眉清目秀的脸上,写着无限神往和喜悦,清新优雅的姿态,引来诸多目光,那些目光里,不约而同写着惊慕和赞赏。

美好的生命,是上天的杰作,总是让人叹为观止。

"嗨,你好,0四级新生吗?"

随着一声礼貌的问候,沈伊丽看到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生,满脸阳光灿烂地走到她面前,问她。

"是的。"沈伊丽觉得这也是电影片中动人的情节,所以,她的笑容也应该尽善尽美。

"我叫路野,0四级中文系,很高兴见到你,美女。"路野伸出手来,热情友好地对沈伊丽说。

沈伊丽含羞带怯地伸过手去,当路野温热宽厚的手掌用力地握紧她的纤纤玉手时,她的芳心狂跳不止,低眉信首间,长长的睫毛闪现出无限风情,"我叫沈伊丽,也是中文系的。"

"这么巧?真是太好了!"路野欢呼雀跃,青春飞扬。

"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啊?"

一个娇俏的声音传到耳边,沈伊丽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长着娃娃脸、五官精致、有一双孩童般纯净闪亮的黑瞳仁的女孩子站在路野的身边,此时,她正笑吟吟地望着路野,神情间写着亲昵和依恋,只一眼,沈伊丽的心情就黯淡了下来,这是一个不十分美丽,却让人见我犹怜的女孩子,她是路野的女朋友吧?

果然,路野局促地松开了沈伊丽的手,对那个女孩子说:"这是沈伊丽同学,和我是同班同学呢!"

"噢?你好,我是童菲,外语系。"童菲心无城府的样子,大大方方伸出绵软的手,握住沈伊丽有些僵冷的手,笑容可掬地说。

然后,路野和童菲相伴而去,看着他们亲密的背影,沈伊丽突然间觉得兴味索然,恹恹地顺着人流往前走,还要办理繁琐的入学手续呢。

就在沈伊丽刚迈出几步时,突然听到旁边一个同样提着包裹的女生对她的同伴说:"真后悔到这里来了,听说这里在'文化大革命'时期,整死了很多人,这周围埋了不少死尸,这些校舍里也曾吊死过不少人…"

另一个女生说什么,沈伊丽就没能听得清,因为,她们神色惊惶,步履匆匆,好象在急着去抢什么似的。

沈伊丽惊呆在那里,刚才那个女生的话回响在她的耳边,一股寒气从心底升起,她吸了一口气,甩了甩头,安慰自己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呢?这个地球,历尽沧海桑田,哪里不曾有过战争、哪寸土地没有埋过人呢?有什么好怕的,有这么多人做伴!"

这样想着,沈伊丽费力地提了提包,继续往前走。

"我来帮你。"

感觉手里包裹下坠的力量一轻,沈伊丽诧异地转过头来,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男生友好地冲着她笑。

沈伊丽感激地冲他点头称谢,和他一起向登记处走去。

这个男孩叫陈原,是0三级工程系的。

登完记后开始分宿舍,当沈伊丽到总务主任那里领取宿舍钥匙时,发现刚才那两个说话的女生正面红耳赤地跟总务主任要求什么。

沈伊丽仔细听了一会儿,原来是这两个女生都不愿意住在分给她们的204宿舍,强烈要求调换。

总务主任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们就是不听,有一个竟然哭了起来。

直到一个教师模样的男人来了,才把她们俩领走了,这两个也是外语系的,一个叫施维雅,一个叫安华。

她们和童菲是一个系。沈伊丽想着这事的时候,低头一看,总务主任发给她的钥匙牌上,竟然也是写着204,她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跟在施维雅她们背后,往后面宿舍楼走。

刚才,看到施维雅和安华那么抵触分到204,沈伊丽就觉得心里别扭,这个宿舍从前怎么了,让施维雅她们这么反感?但是,她们这么要求,总务主任都没有给她们调换,所以沈伊丽干脆就没吭声。

一进宿舍,沈伊丽就看到了路野,此时,路野正热火朝天地帮着童菲整理床铺,殷勤备至。

童菲则坐在下面的床上,和其他两个同宿舍的女生有说有笑。

那两个女生分别叫程芳、张洁,都是中文系的。

她们看到沈伊丽她们来了,立刻停止了说笑,热情地迎出来帮着提行李,陈原红着脸放下沈伊丽的行李,不声不响地走了,就听见路野从繁忙中扭过头来,笑呵呵地问:"沈伊丽,刚才那哥们谁啊?你的男朋友?"

"你怎么问得这么唐突呀!"童菲笑着打了路野一屁股,嗔怪他。

"噢,不是,是个助人为乐的同学。"沈伊丽尴尬地解释着。

"呵呵,美女求人不费劲啊!下一辈子,一定做女人!"路野嘻嘻哈哈地说。

"干嘛?我对你不好吗?你要当女人?"童菲在一旁叉着腰,黑白分明的眼眸写着认真的神气,煞有介事。

"没有没有!说错了说错了!"路野吐着舌头做鬼样子。

她们这么当众打情骂俏,让旁观者忍不住都开怀大笑。

沈伊丽怔怔地想,她在这风景如画的校园里,会不会找到心中的白马王子呢?也会像路野这样体贴、风趣、帅气吗?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施维雅疑惑地叫了一声:"咦?天啊!"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说笑,看向施维雅,只见她站在那里神色张皇,牙齿打颤,她说:"你们有没有看见刚才有个男教师?他哪里去了?"

"没有啊?就只有你们三个一起进来了呀?"童菲说。

"怎么可能?我是跟着他进来的!他明明先我一步进的204!"施维雅听了,面无血色,越发惊骇地说。

是啊,刚才的确有个男教师领着她们来的,他一直走在她们前面,怎么突然一下子不见了呢?

沈伊丽和安华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惊讶和胆怯。

"可能是我们在说笑,没有注意吧!大白天的,即使有鬼,他也不敢出来!"程芳这样猜测。

可能。但一个大男人,怎么走时连个招呼都不打呢,还教师呢!沈伊丽想,却听见施维雅捂着脸哭了起来,声音颤抖地说:"我一直都没和你们说话,我一直跟着那个男老师的,我就觉得他走路的姿势轻飘飘的…刚才,他转过来对着我笑了一下,突然就不见了…呜呜…他笑得好可怕…"

所有的人都被她的话吓住了,大家再也没有兴致谈笑风生了,各自默默地整理床铺,宿舍里的气氛变得沉闷压抑。

那天夜里,大家是被施维雅的哭叫声惊醒的,她指着沈伊丽这边的墙壁,说梦见白天领着她们来204的男老师上吊了,舌头伸得长长的,眼睛外凸,面目狰狞。

大家听了,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也没有一丝睡意了。

安慰好情绪激动不安的施维雅,大家把床凑到了地中间拼接了起来,这样,感觉似乎比较安全些,可是,女孩们各自躺下后,却都睡不着,大家就让施维雅说说这学校里的事儿。

施维雅说:"我有个表姐,前年应聘到这个学校里当英语老师,她说了好些有关这个学校的事情,她是因为害怕才离开这里的!"

"那你早知道这里不太平,为什么还要考到这里来?"程芳问。

"哪里是我要来的!我第一志愿没考上,结果糊里糊涂被划到这里来了!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差点昏倒,本来我想再复习一年再考,可我爸妈死活不同意,说什么早就业早抓机遇早发展,现在社会上各行各业的竞争太厉害了,晚一年等于自毁前程什么的,我就只好来了。"施维雅懊恼地叹着气说。

"咱们单马山贵族学校不是名声在外吗?这可是妇孺皆知的事啊,特别是安新市附近的城乡,把这里传得神着呢。"张洁说:"我可是冲着它惊天动地的辉煌才积极主动地考进来的!"

沈伊丽说:"是啊是啊,我也是这样。"

"怎么你们都不知道,真正让单马山贵族学校名声在外的,不是这所学校先进的设备,也不是高素质的老师队伍,而是这里闹、鬼!"施维雅焦急、紧张、神秘兮兮地说。

"什么?"大家惊吓失声,一个个不由地伸长了脖子看看漆黑的窗外。

"闹、闹什么鬼?"童菲胆子大些,声音也还是打着颤。

"我表姐说,这所学校从第一年招生开始,先后有好几个学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施维雅的声音响在静寂的宿舍里,带来让人惊悸的消息:"没有人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可是,有一次,我的表姐和她要好的一个女老师一起去校园西南角的井里打水洗衣服,因为嫌去东边的河沟还得翻山越岭,又是星期天,没多少人管事,她们就决定在井边洗。她说那是个深秋的傍晚,没有风,出奇的安静,校园里那些疯闹的学生那天都早早回到宿舍里了,当时,她并没有觉得异样,后来想想,这一切都不正常。她帮那个女老师用绳子把水桶系好了,扔进了井里,等那个女老师费力把水桶拉上来时,我表姐刚要过去帮着倒水,就看到水桶里蹿出一个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紧接着就听见那个女老师一声惊呼,一头栽进了井里,再也没露头!后来,我表姐回想说,她觉得那是一个人的手臂,从水桶里弹起来,当胸抓住那女老师的衣服把她拽到井里去了…等我表姐惊叫着去找人来救那个女老师,却没想到,等她们赶回来了,怎么也没捞得上那个女老师的尸体…那个女老师就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也失踪了。我表姐吓破了胆,她说这学校里有吃人的怪物,把那些学生和那个女老师吃掉了…而那个女老师,就是住在204的…"施维雅说着,人已经抖成一团,钻进了安华的被窝里。

"那警察都没来破案吗?"安华问。

"当然来了,可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来…"施维雅说:"学校又一直想方设法掩盖这些事实,怕影响招生,但是隔不了多久,就又有学生失踪…"

其他的人听了,越想越害怕,一个个都挤成了对儿,可是,越害怕就越睡不着,越睡不着就越能胡思乱想,有时,故事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们那些丰富的联想,一厢情愿加进去的那些子虚乌有,所以,这些聪慧的女生们各自被自己的联想吓得头皮发麻,却很奇怪地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程芳颤颤兢兢地说:"施维雅,说不定是你表姐看花了眼,或者那个女老师失足落水也说不定…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啊?"

别的人大气不敢出,却都竖着耳朵、惊恐而充满期待地等着听更可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