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不赶紧帮忙去拉拉链，刚动了动，女孩叫道：“你轻点，想把我的头发揪下来啊！”
林小不帮女孩把头发握住，一点一点往外扯，女孩转头看着她的低眉顺眼的模样，又看看她身上那套衣裳，不由地想到昨天苏漠的反常……
拉链夹住一跟头发，微微扯动，女孩夸张地大叫一声，用力把林小不推开：“你怎么搞的，你故意的是不是！”
林小不抬头看她：“对不起……”
“啪”地一声，女孩竟然不由分说地一巴掌甩过去，林小不脸一侧，脸上火辣辣地，她咬了咬牙，转头看女孩。
女孩飞快把衣裳一拉，瞪着她说道：“看什么看！不服是吗？你是什么服务态度？”
话音刚落，林小不盯着女孩，抬起手来，用力一巴掌甩过去。
女孩一怔，脸上已经吃了重重一记。
女孩大叫一声，望着林小不的脸，又惊又怒又是意外，当下便想撒泼，忽然之间心头一动，就直接把林小不推开，撞开门跑出去到苏漠身边，哭着叫道：“哥哥，这个女的打我！”
苏漠早就听到里面的动静，只是没有反应，一直到女孩跑出来，身后试衣间林小不也出来，白皙的脸上清晰的浮现五个通红的指印。
旁边的店员们其实一直在看，只不过没有敢靠前的，张仪是第一个过来的：“小不你怎么样？”
苏漠看看林小不，又看看张仪，只是不看身边哭哭啼啼的女孩。
林小不垂眸说：“我没事。”
苏漠说道：“你过来。”
林小不不动，苏漠无视身边的女孩径直走到林小不身边，手一伸就要打过去，张仪急忙将林小不拦在身后，把苏漠的手架住：“客人！不要这样！”
苏漠手握成拳：“跟你没关系，你滚开！”
张仪并不惧怕，望着苏漠说：“对不起，您不能这样，再这样的话我要报警了。”
这时侯店长也赶过来，见苏漠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赶紧过来拉架，一边连声道歉，正忙乱间，林小不从张仪身后出来，望着苏漠说：“你找的是我，别连累别人。”
苏漠深吸一口气，眼睛盯着她：“到处都有人替你出头啊，你真能耐啊。”
身后的女孩过来，偎着苏漠说：“哥哥，她打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苏漠好不容易看她一眼，说道：“打你也是应该的。”
女孩大惊：“哥哥！”
苏漠嘴角一挑，露出一丝笑：“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女孩发呆。
苏漠轻佻地看着林小不，说：“她是你的前任，算起来你应该叫她姐姐，你说她打你应不应该？”
围观的人顿时都惊了，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连店长也愣在原地，只有张仪仍旧站在林小不旁边低头看她。
林小不的脸越发的白，那通红的手指印也更加鲜明，甚至有些微微肿了起来。
苏漠说完之后，女孩咬牙，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厌恶地望着林小不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看我的时候怪怪的，哥哥，她一定是故意的，见我跟哥哥在一起所以嫉妒。”
苏漠哈哈地笑，很得意：“不错，不过这个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嫉妒，而且你们别看她这样，她比毒蛇更狠毒……”
女孩怔怔地：“哥哥……”
林小不叹了口气，闭了闭眼睛：“苏漠。”
苏漠停下，看向林小不：“怎么？”
林小不抬头看着他，望着那双桃花眼：“你是……不想放过我了，是不是？”
苏漠狞笑：“不错，你现在才知道是不是晚了点？”
林小不摇摇头：“苏漠，你很想我死是吗。”
苏漠笑：“你说呢？”
林小不说：“其实这样也好。”
苏漠心中一愣，面上却仍冷笑：“好？”
林小不看着他：“大概……是我上辈子欠你的吧，因为除此之外，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会让我认识你。”
苏漠心中忽然绞痛起来。
林小不笑了笑：“如果以前不够，那么现在我还给你好了……反正，我好像没什么路能走了。”
苏漠不明白，可是心里却忽然有些恐惧。
苏漠旁边的女孩用力将林小不一推：“你说什么！你算什么东西，哥哥现在跟我在一起，你离他远点，狐狸精！”
林小不望着她：“我一直想着离他远点，是他自己一次次找到我的。你听也好不听也好，我有一句话想跟你说，……离开他，他不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过是他暂时用来过场的人而已，其实你在他心里什么也不是，连狐狸精也算不上，跟个路人没两样。”
店员，店长以及张仪都愣住了，做梦也想不到向来温顺的林小不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家看着脸色很难看的女孩，她气得嘴唇哆嗦，看苏漠不说话也不动手，就忍不住自己冲上来想打林小不，张仪急忙跟店长一起冲上去拦住。
苏漠望着林小不：“你说这些干什么？想提醒她吗？其实，——你又好到哪里去？你跟她一样，什么也不是。”
“是啊，所以我现在才当自己是你的路人，但是……”林小不仰头看着他，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有淡淡的泪光：“苏漠。”
苏漠听她声音温柔，忍不住喉头一动，却没说出话来。
林小不说道：“苏漠，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你。”
她转身向着店门口走去。
——现在这个错误该彻底的结束了！
苏漠呆在原地，林小不那句话就好像一把锋利的投枪，钉在他的心上。
他很怒，于是转头看向林小不。
林小不一个人走出店门，一直走到马路边上，低着头望着风吹起雪白的裙角，她微微一笑，迈步下了马路边沿。
身边右侧，一声长长的鸣笛响起，一辆车呼啸而至。
林小不头也不抬，脚步漂浮却坚定不移地向着马路中央走去。
巨型的车子呼啸而来，很快就要把那单薄的身影吞噬。
“小不！”店内响起无数声惊呼，张仪反应过来，急忙撇下发狂的女孩向外冲去，不料却有个人比他反应更快。
苏漠漂亮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惊骇欲死地望着一步一步走向马路中央去的林小不，在脑袋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先感觉到了一丝不祥，苏漠拔腿冲向外头。
林小不闭上眼睛，耳畔机车的呼啸声越来越大，紧急的鸣笛声响此起彼伏，一辆车擦身而过，扯得白裙子的裙摆嗖地飞起，头发遮住脸。
有人从后面冲过来，一把将林小不抱住，脚步踉跄地向后退出去。
车辆川流不息，自两个人的身畔擦过，有人破口大骂，有人紧急刹车，苏漠浑身颤抖，汗从额头上一滴一滴落下，心跳的快要从喉咙口里窜出来。
车子一辆一辆停下，苏漠紧紧地搂着怀中的人，一步一步将她从马路之上带了回来。
店长跟张仪以及几个店员跑出来：“没事吧，没事吧啊？”纷纷询问。
苏漠带来的女孩望着苏漠：“哥哥，你疯了！你干什么要救这个疯女人，你差点被车撞到……”
苏漠的手在发抖，抱着林小不松不开，太过紧张生死一线的感觉控制了他的全身，甚至让他呼吸都不能平复，仿佛心脏病人濒危一样。
女孩握着他的手臂：“哥哥，你放开她，别管她……”
苏漠用尽全身力气说道：“滚开！”
女孩倒退。
“小不！”张仪抓着林小不的胳膊，试图将她从苏漠怀中拉出来，苏漠伸手一把推在张仪肩头，张仪踉跄后退两步，被几个店员扶住。
苏漠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快停止跳动的心，低头望着林小不。
眼角挂着一滴泪，林小不望着他：“为什么？你不是想要我死吗？”
苏漠喉头梗了梗，同林小不目光相对，终于说道：“我不许……就算要死，你也要死在我手上，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容易，不会。所以，在我要你的命之前，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你听到了吗，林小不！”
苏漠说完之后，将林小不的身子向外狠狠推开，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13 选择
苏漠去后，店长将林小不拉回店内：“小不，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林小不没有解释什么，摇摇头回到里屋，默默地把那套衣裳脱了下来换上自己的，店长拉住她焦急地问：“小不你这是干什么？”林小不垂着眸子，说：“很抱歉，我不能再在这里做事了。”
店长急道：“小不，有事可以慢慢商量啊，今天那个是……你的前男友吗？怎么会闹成这样，年轻人有事好好说就是了。”
林小不目光怔了怔：“我也想好好说，可是他不肯，对不起……”
店长唉声叹气：“小不，你们都还年轻，不要总是赌气，我看那男孩子好像也不错的，刚才那么危险，他命也不顾的跑去救你，差点被车撞到……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有没有可能再……”她试探地望着林小不。
林小不摇头：“不可能的。”
店长眨眨眼，林小不低头：“我跟他，永远也不可能了。”
小不拎着自己的包，在洒满阳光的街头慢慢地走，一位行人仿佛是有急事，脚步急匆匆地，把林小不撞得后退几步，差点摔倒。
身后有人叫道：“走路看着点！”那行人回头：“对不起对不起……”
林小不回头，却见张仪跑到自己身旁，将她扶住：“小不你没事吧？”
林小不轻轻躲开，望着张仪：“没事……你怎么……”
张仪说：“我请了会儿假。”
林小不略略皱眉：“为什么？”
张仪犹豫一会儿，终于说：“我……我不放心你。”
林小不摇头：“我没事的。”
她想了想，没有话跟张仪说，于是迈步就走，张仪毫不犹豫地跟上：“小不，你去哪里？那个人……他真的是你、前男友吗？”
林小不看着地上被风吹来的广告纸，鲜艳的大字“执手一生”婚纱店的宣传，很是刺眼：“我跟他没有关系了。”
张仪边走边低头看她，街头人潮汹涌，张仪张开手略护着小不：“他是特意来刺激你的吧？既然分手了，这样做真不地道。”
小不不愿意多说：“你该回去了。”
张仪看着她低眉垂眸的模样，她始终都是这样，安安静静不言不语，看起来很脆弱，像是轻薄的瓷器，可是，在吸引了人的眼光之后再细看，却能看出一抹骨子里的柔韧来。
就好像昨天她为那脸色黄瘦的女孩子说的那句话，就好像今天她对苏漠带来的那女孩说的话，看似不声不响的小平静底下，却总会爆出让人意外的举动。
张仪的心忍不住砰砰乱跳，目光在林小不的脸上扫过，在那天生微翘的红唇上略微一停，终于说：“林小不。”
小不“嗯”了声，却不多说话。
张仪说：“林小不，我喜欢你。”
小不一脚迈出，而后那脚就停在了原地。
她转头看向张仪。
年轻的男孩子，很腼腆，白皙的脸颊，带着无所适从的红晕，或者是因为期待，或者是因为不安。
小不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说道：“哦……对不起。”
她转身要走。
张仪被那一句淡淡的“对不起”弄得一下子懵了懵，反应过来后就急忙跟上，犹豫几番终于伸手轻轻握住小不的胳膊：“小不，小不你听我说。”
林小不身子一抖，试着把自己的手臂从张仪手里扯出来，张仪并没留心她略带惊恐的神色，只急着说道：“小不，我是真的……这是我第一次对女孩子告白，你相信我，听我说啊……”
林小不皱眉，很不安，低声说：“你放手……放手……”
张仪生怕她离开，她连个电话都没有，当初来的时候，张仪一看那门口出现的女孩，就感觉心里一跳，她的影子很淡，给张仪一种错觉，就好像一片云忽然飘落下来……如今她要走，张仪知道，只要自己放手，她很快就会走入人群，然后，这个城市如此之大如此淆乱，千百万的人来人往，张仪有强烈的预感，他再也不会遇到这一片云这一个人。
“小不，我没有恶意的……”他几乎是小声地哀求。
张仪人长的不错，性子腼腆，很得女孩喜欢。从小到大这还是头一次为个女孩子这样当街拦人，也是头一次鼓足勇气对个女孩子表白，不为别的，只因她是林小不。
林小不对张仪说的话置若罔闻，却只望着张仪握着她手臂的那只手，那手很有力气，跟张仪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样子很不相称，却正是这种贴近了的毫无遮掩的坚实力度，让林小不打心里颤抖，很想要挣脱，可是他偏偏不放手。
“放手……”她皱着眉低声叫，心里头一万个忍忍忍，忍着那种难受的正越来越混乱的感觉，终于用力挣脱开来，林小不拔腿就跑。
众目睽睽之下，张仪没勇气追过去，方才那番拉拉扯扯已经凝聚了周围众人的目光，只以为是两个吵架的小情侣，林小不一跑，张仪心中的勇气顿时消散开来，望着林小不的人影迅速地消失在街头，张仪呆站了很久，低头看看自己摊空的掌心，终于无奈地一笑。
林小不匆匆地逃走，错过了公车站，她不敢再往回走生怕遇到张仪，就一直顺着路往前，漫无目的地走着。
可是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林小不想不到。
她已经尽了力，一份工一份工的找过来，每一次正当她觉得自己的生活可以正常如别人的时候，苏漠就会及时的出现，将她的希望打碎。
在店里头跟苏漠说完那句话后，林小不是真的不想活了，算了，死不是最困难的，最困难的是，还会经常的遇到他。
何况，苏漠根本是成心不想给她活路了。
反抗不过，无非是死。
就当是她欠他的，上辈子欠他，这辈子还，这辈子还完了，下辈子，就别再相遇了。
可是苏漠不许。
为什么呢？
林小不想的头疼。
她放慢步子，最终站在人潮喧闹不息的十字路口，望着周围四通八达的马路，来来往往的车流，她不知自己该走哪一条路，通往哪个方向。
眼前的每一条路都好像通向光明，欢迎她迈步向前，但是当她鼓足勇气向前的时候，却总会出现一个叫做苏漠的死胡同，挡在跟前。
明知道不可以，还要继续吗？
希望一次次的被扼杀，或者……
她茫茫然地张望，太阳底下，生命是如此的蓬勃，但是……偏偏心里已经荒芜了，再努力，也无济于事。
真的吧……只要犯了错，就是终生的不可原谅。
果然，以为一年的时间已经偿还了，赎罪了，不过还是自欺欺人的。
眼泪就如此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林小不盯着眼前的红绿灯闪烁：或者……或者……或者……
交通灯闪烁，倒计时一点一点归零，仿佛一个强烈的引诱。
终于红灯亮起，侧边的车辆仿佛出闸的猛兽，咆哮汹涌而来。
林小不迈步下台阶，风吹动她的白色裙子，脚腕上还带着一丝残留的淤青痕迹。
一双手从后面探出来，不由分说地，将林小不用力抱回去，紧紧地搂在怀中。
林小不一怔，本能地想要大叫，忽地嗅到一股熟悉的、极淡的气息。
她不过是一艘没有方向的小船，本是该在惊涛骇浪里沉默的，那双手却好像是冥冥之中上帝的力量，将她拉回来，归宿于他强大的臂弯。
林小不呆住。
身后响起那人说话的声音：“不能闯红灯啊，会被开罚单的。”略带一点点笑的声音。
如此，温柔。
眼泪瞬间模糊了双眼，惊讶且意外，林小不无法回头，只任凭那人将自己带着，慢慢地离开马路边上。
萧景逸将手帕掏出来，轻轻地擦擦林小不满是泪的脸。
林小不呆站着：“总经理叔叔……萧总……”她的嘴唇微动，习惯性垂下眸子，每一次见到他，她都不知道要叫什么。
且无地自容。
萧景逸笑了笑：“怎么了，见到我很意外吗？”
是的。
是的是的！
林小不点点头。
萧景逸转头看了看别的地方：“我是过来这边探望一个朋友，正好看到你了，一开始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呢。”
林小不被泪水打湿的眼睛看向萧景逸。
萧景逸对她露出一个“决不说谎请相信我”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