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忙。”

谢聿点头,大步离开。

宫昦看一眼手里的单子,抬脚去交费。席少川的老婆不舒服跟他完全没关系,虚假多余的关心也没必要特别去表现。

交完费,宫昦讲着电话,走到门诊大厅,看到谢聿轻扶着一个人走在前。

“小兔,我看你还是等少川来接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检查过了,我身体没什么事,就是前几天压力太大,我有些担心所以过来打个保胎针。现在确定没什么事,也就不用跟二叔说了,省的他跟着紧张。”

压力大吗?

视频事件,小兔肯定跟着承受了不少压力。不过…

看小兔强扯出笑意的嘴角,还有那隐隐在发抖的身体。谢聿:这反应可不止是压力大,应该还有其他。不过,看小兔没说的意思,谢聿也不再多问。

她现在情绪明显不太好,他也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好。省的问多了,让她感到负担。

“谢叔叔,你去忙吧不用送我了,司机就在外面。”

“好!那你自己小心点儿,有什么不舒服马上给我打电话。”

“嗯,我会的。”

谢聿又交代了小兔几句注意事项才离开。

小兔紧紧身上的衣服,抬脚往外走去。

宫昦看着不由的抬脚跟了过去。

宫昦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只是小兔的模样,让宫昦不由想探究,发生什么事了吗?

记得上次席少川同司辰去试飞出现意外。那个时候,小兔明明担心到了不行,可也没见她这副样子。现在身体没事,脸色还这样,难道有比飞机试飞出现意外还大的事吗?是席少川怎么了?还是丁岚怎么了?或者是商文?!

小兔的人物列表里,这几个应该是她最在乎和比较在乎的人。

我听见雨水滴落草地的声音,我听见…

宫昦思索间,听到小兔手机响起,看她拿出手机,看着,眼泪突然掉下。

宫昦:?

疑惑不明中,看小兔慌忙伸手抹去泪水,按下接听键,“喂,二叔。”

声音平稳,却透着一抹明显强撑的明快。因为那来不及擦就掉下的泪珠,跟她那明快的声音太不相符。

“我…我在外面,在家有点儿闷,我出来看看顺便买些菜回去,准备中午给你做好吃的。嗯?中午不回来了吗?好,我知道了。嗯,我会小心的,嗯嗯,我现在就回家你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孩子爸再见!”

电话挂断,扶着墙就那样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哽咽出声,握着手机,哭的像个走丢了的孩子。

宫昦看着,眉头微皱。

明明不好,却骗席少川说很好。瞒着席少川痛哭的原因是什么?

知道情绪波动太大,对孩子不好,所以独自一个人来医院打保胎针。知道努力保护孩子,却还控制不住哭到不能自抑的原因又是什么?

宫昦若有所思间,看小兔起身离开。

看着小兔背影,宫昦眸色深远,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儿,本该活力四射的年纪,为什么背影看起来却那么厚重,那么悲伤呢?

席少川明明对她很好不是吗?

***

听到车声,封弈从屋内走出来,看司机竟把车直接开到了院子里来。

封弈:?

都说女人怀孕后会很容易困乏,身体原因人也会变得懒散。所以,小兔现在已经懒到多走几步路都不想了吗?

不过算了,她高兴就好。

车停下,小兔打开车门走下来。

“夫人,我在外面等您。”司机很聪明也很自觉道。

“辛苦你了。”

司机颔首,转身走出去,并有心把大门一并带上,人默默站在大门外守着。

“就你自己过来了吗?少川呢?”

“不是我自己,还有一个人也一起来了。”小兔说着,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

呜呜呜…

听到支吾声,封弈眉头微挑,抬脚走过去,看到后备箱内那再动的物体,神色不定,转头看向小兔,“这是…”

口被胶布封着,手脚被绑着,脖子上还缠着纱布,还有那纱布上浸出的猩红。

“这是怎么回事?”

小兔为什么把席远给绑了?!

看着支吾着,挣扎着向封弈求救的席远,小兔视线落在他咽喉处,“在这个世上,破不了的案子好像有不少。所以,只要处理的够干净,杀一个人好像也不算是什么事?”说着,看席远挣扎的动作一顿,小兔转头看向封弈,“我想杀了他,小舅可以帮我吗?”

封弈:…

看着小兔寒凉又泛红的眼眸,封弈脸色变幻不定,“小兔,发生什么事了?”

小兔垂眸,从口袋里拿出一沓子照片递给封弈。

封弈疑惑着接过,当看到照片,心头一紧,“小兔,这个是…”

“视频的事件我知道,只是二叔应该不想我知道这些。他既然不想,那我就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现在,看到官方报道,我以为事情总算是过去了,以为可以和二叔安静的过日子了。可是…”小兔转眸看向席远,“可是,今天他来了,拿来了这些照片过来。”

封弈听了凝眉,看向席远。

席远一向不管席少川的事,什么事都不管,更不会多管闲事。所以,拿照片给小兔这种事,不像是他会做的。

小兔看席远一眼,看看照片,望着封弈开口,“席远他跟我说,照片上这个女人,其实才是二叔的亲生妈妈。”

闻言,封弈心口一窒。

“小舅,你说,这是真的吗?”

封弈反射性摇头,“不可能。”

“是呀!我也觉得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不然,二叔他该怎么办?”小兔拿过照片,抚过席少川的面容,“有一个恶毒的妈妈,有一个不堪回首的童年已经是不幸。可是我相信那些终有一天二叔能放下。但,如果他的身世变成席远口中的那样…他要怎么走出来?他还怎么能放得下?”

小兔抬眸,眼睛模糊,“小舅,我不明白,明明二叔才是最不幸的那个,明明他才是受害者,为什么最后偏偏他承受的最多?!”

“我也想不通,席少川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为什么封雅要把全部的不满,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到他的身上?!”

“我更不能理解,明明犯错的是席远,为什么他还有脸,他还能理直气壮的去指责席少川?!他怎么可以轻易把这些拿出来,怎么能轻易地说出‘席少川杀死了自己妈妈’?”

“封雅,席远,他们之间的是是非非,他们的罪孽,为什么要让二叔来背负。”

“他们明明也是人不是吗?为什么做的事却连禽兽都不如!”

封弈听的心头发颤,伸手扶住小兔肩膀,“小兔,你,你先别激动,这事一定不会是真的。”

“如果席远说的都不是真的。那你告诉我,封雅作为一个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对席少川?席少腾不也是她的儿子吗?她为什么偏对二叔这样?这是为什么?”

封弈一时无言。

看封弈沉默,小兔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小舅,如果你心里还当二叔是亲人,如果你也觉得他不应该背负这些,求你帮我把封雅找出来!”

“我之前有试着召唤,只是…”

“如果小舅召唤没反应。那么,另外一个人如果呼唤她,她肯定会有反应。”

封弈听了神色微动。

“视频,照片,还有跟席远之间那些陈年旧事,会把这些都翻出来的,除了封雅不会有第二个人。现在她把这些照片邮递到席远的手里,还把明依的死都告诉他。目的应该就是想看二叔失控,看席远倒霉,看他们父子反目。目的达到,她心里也许就痛快了。如果没有如愿,她一定会继续。我不能让二叔看到这些。所以,在这之前必须把封雅找到,我不能二叔的一辈子都毁在她手上。”

封弈颔首,面色沉重,肃穆道,“我知道,我一定会尽力尽快把她找到。”

“谢谢,谢谢您。”

封弈扯了扯嘴角,“我很高兴你这个时候还相信我,还愿意来找我。”

“因为你是二叔的舅舅。”

封弈听了,眼帘微动,点头,“你说的没错。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准备一下东西,我们马上就出发。”

“嗯。”

封弈转身进屋。

小兔转头,看向席远,面无表情,抬手把后备箱关上。再多看他一眼,她真的会忍不住杀人。

我听见雨水滴落草地的声音,我听见…

封弈准备好东西出来,看小兔挂断电话,抬脚走过去,“走吧!”

“不用找了。”

封弈:?

“封雅刚给我打电话了,约我见面。”

听言,封弈握着箱子的手不由手紧。

小兔眸色沉沉,“小舅,你找机会把她收了。在此之前,我要找个人陪我一起去。”

封雅竟然主动找她,看来也是豁出去了。最后一搏,来者不善。小兔想护着席少川,但也要保护好自己。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事。

***

一咖啡馆内,席芳悠然的喝着咖啡,等着某人到来。

她倒是要看看商小兔有多在乎席少川,倒是要看看,她敢不敢来。

一杯咖啡才下去一小半儿,看一人走进来。

席芳看到放下咖啡,微微一笑,眸色凉凉,来的倒是挺快,席少川倒是好福气…

嗤笑着,在看到商小兔身后的人时候,笑容僵住。

看着咖啡馆内的人,视线逐一掠过,落到席芳身上,定格,眼睛眯了眯,随着抬脚走到吧台。

席芳只看商小兔对着吧台上前的人说了几句后。然后,服务员就开始十分客套的免单赶客。

在坐的客人很快一走而空,连店内的人也都走了出去。

席芳静静坐着,眸色变幻,竟然没人过来请自己离开。她不记得给商小兔打电话时有说自己现在是席芳的模样。那么,商小兔现在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在席芳疑惑不定间,商小兔拉着席少腾走到席芳面前,坐下。

“少腾,小兔,好巧呀!”席芳微笑着打招呼。

席少腾看着她没说话。

小兔:“这个时候,我以为你应该很想见见大哥,所以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席芳挑眉,一脸疑惑不明,“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看封雅竟然开始装糊涂,不愿意承认了。不知为何小兔一点都不意外。

一个在儿子面前,极力让自己完美的人。应该还没做好准备,亲口承认自己做下的那一切。

如果单独让封雅自己跟席少腾说,她一定会把自己刻画成一个悲痛欲绝,爱子如命的人。一切都是因为太爱自己的孩子。而她对席少川做的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一个为了孩子失控犯错的母亲,应该被同情,不应该怪罪。

高竖自己慈母的形象,极尽可能的放大席少川的罪恶。因为他体内流畅的血液,他该承受一切。

封雅想的太好。

小兔却不想席少腾被蛊惑,不愿他延续封雅的仇恨,不想看到在席少川对这些一无所知,仍拿席少腾当兄弟时,却被他背后捅刀。

做了三十年的兄弟,希望他们以后还能是兄弟。上一辈儿的恩怨不再延续,不再提及。

小兔看着封雅,开口,“好好看看大哥,就这样离开好吗?”

封雅听了,垂眸,遮住眼底的气怒,没想到商小兔竟然来这一手,竟然会把少腾带来。

“让该结束的就在这里结束,该开始的重新开始,行吗?”

让所有仇恨都在这里结束掉,你重新投胎转世,不要把什么都做绝了,最后结果你是灰飞烟灭,席少川遍体鳞伤。

听着小兔近乎祈求的话,封雅抬眸,呵呵一笑,“你知不知道,你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能就这样结束了。有你这样的老婆,如果席少川以后生活的幸福,我怎么能瞑目?!”

封雅话出,小兔心沉下。就算玉石俱焚,也不愿意最后退一步吗?既然这样…

小兔抬手,在封雅惊骇不定的眼神中,一物抵在席少腾头上。

“如果非要这样,那我们就好好聊聊吧。封雅!”

封雅!

在小兔喊出这个名字后,站在角落的封弈,看到手中罗盘动了动。

席少腾看一眼抵在自己头上物件,垂眸,静坐着没动。

第274章 无法想象

看小兔抵在席少腾头上的枪,封雅脸色黑沉,“你在威胁我?”

“只是礼尚往来而已。”小兔看着封雅,淡淡道,“你不是说,如果我不来就要把那些照片都发送到二叔手机上吗?”

封雅听了,盯着小兔持枪的手,眸色沉凉,“这么害怕席少川看到那些。看来,你也已经相信他就是个野种的事实了。”

野种?!

这字眼入耳,席少腾眼帘动了动。

小兔神色冷冷,“我只庆幸,你这样禽兽一样的人不是二叔的妈妈。”

封雅冷笑一声,“怎么?知道自己老公是小三生的,你还觉得很骄傲是不是?真是奇葩!”

小兔看着封雅,没什么表情道,“把明依说成是人人都该唾弃的小三,你是不是觉得心里舒服些?也觉得无论怎么对她,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包括对二叔做的那些,你也觉得是母债子偿,都是他应该受的?你是为子报仇,他们就是罪有应得?”

“看来你都明白。那么…”

“不,我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愿意承认事实?是害怕承认了以后,你这些年塑造的伟大的复仇母亲形象彻底变成笑话吗?死不悔改的坚持自己是对的,继续扭曲不折手段的伤害着席少川。这样就可以继续在心里谱写你认定的那个故事,默默的自己感动着自己吗?”

封雅嗤笑,“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事实就是席少川就是一个贱种。”

贱种!

落入耳中,刺耳至极。

小兔眸色沉沉,“明依是被席远强奸的,这一个事实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闻言,席少腾抬眸,看向封雅。

封雅眼底极快的划过一抹暗光,随着化为一抹讥笑,“你倒是会编故事。怎么?为了给自己的老公洗白,准备把他那不知廉耻的妈妈编写成受害者吗?可笑!”

“她到底是不是受害者,你心里应该也很清楚。”小兔拿出手机,点开录音…

【我认识明依时,她还是a大的学生。聪明阳光,乖巧努力,让人看了就不由喜欢。相比封雅的阴暗,她就像是一道阳光。如果…如果我那次没有喝醉酒,没有强迫她。也许,也许她不会那么早就死。我一直以为她是躲起来,藏起来了。没想到…】

【封雅那个疯婆子实在太狠了,她怎么能把一个人圈禁那么多年,还让她那样死去?!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这话用在封雅身上最合适不过。我们当初明明说好了,为了她的颜面,维持表面的恩爱,私下各过各的。只要我不弄出私生子,威胁到是少腾继承人的地位,随便我做什么她都不会管。】

【这样约定好的,明面上她也遵守的很好。可其实呢?暗地里她却让席少川毁了多少人。是,有的确实和我有暧昧,可有的根本什么都没有,但她也没放过,用各方式去伤害别人。我没想到连明依竟然也…】

【我没想到,就那么一次,明依竟然会有孩子。还让封雅比我先知道。】

【是我小看了她的恶毒!像她那样高傲的人,忍受不了自己失败,更忍受不了自己输给一个处处都不如她的人…】

听着录音,看着封雅那变来变去的脸色,小兔眸色凉淡,伸手关掉录音。

“你以为威胁席远说出这颠倒黑白的话,就能为席少川洗白了?就可以为他贱死的妈的平反了?”封雅嗤笑,带着满满的冷恶。再次听到席远那直白嫌恶的话,让封雅心头火直蹿。

“席远:一个引发一切不幸的初始者,却还能从头到尾只会控诉别人错的人,一个由始至终没心疼过自己儿子一点儿的人,我还不屑用他的话来给二叔洗白。二叔他也不需要这些,他本来就无辜,他本来就清白。而你…”

小兔盯着封雅,“你一个做尽一切恶事的人,更是从来没资格来定席少川的罪。不要把你看的太高了,不要自己感觉太好,你对席少川的定位,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至于明依,她是受害者也好,她是小三也罢,那都是你跟她之间的恩怨。但你把这些延续到一个孩子身上,无论你理由再多,都掩盖不了你阴毒的本质。”

“我让你听这些只是想告诉你。录音里的席远有多恶心,你就有多恶心。一个风流成性男人,一个阴暗恶毒的女人,你们是天生的一对。肮脏这两个字,没有谁比你们更合适!”

“说什么是为子报复,说什么为母的愤怒。可你,除了一味的发泄不满,痛恨别人。自己心里可曾觉得愧疚过,愧疚自己未保护好那未出世的孩子?”

“封雅,不要把自己想象的太伟大,其实你的愤怒只是因为你无法承受自己的失败,并不是不是出于对孩子的爱。如果你心里真的还有爱,你不会在我拿着枪对着席少腾时还能跟我说这么些废话。没有一个妈妈,在看到自己孩子陷入危险时,会像你这样。”

“在妈妈的世界里,孩子就是一切,孩子的安危大于一切。如果你是为报仇,看看你这些年对席少川做的事,也该够了。但你却还是不依不饶,死了都不愿放过。甚至任由枪对席少腾都不愿意妥协一步。以上种种,已经说明一切,你现在所做的所有只是嗜虐成瘾而已,早已跟爱无关!”

小兔话落,一时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