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弈,商小兔是不是死了?席少川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封雅看着封弈,眼神灼灼,不掩兴奋,痛快,“是不是伤心死了?!是不是快疯了?!”

封弈没说话。

封雅:“封弈,别不吭声,我知道你看的到我,也听得到我说话。”

“是呀!看得到,也听到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或许还不能相信我的姐姐其实是这样的人。可现在…”封弈看着封雅,眸色沉凉,“必须承认,小兔她说的没错,你确实不是个人。”

封雅听了,脸上的笑淡下,“怎么?现在连你也被蛊惑了?看到席少川难受,马上就忘了自己姐姐曾遭受的罪了吗?”说着,冷笑,“封弈,你可别忘了,你跟席少川什么关系都没有。而我,是你的亲姐姐。”

封弈淡淡道,“所以呢?因为你是我的亲姐姐,我就要泯灭良心的说,你做的都是对的吗?”

“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如果不是明依,我的孩子怎么会死?”封雅恨恨道,“我的孩子因她而死,我又怎么能让她儿子好活。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席少川要怨就怨他投错了胎。”

“如果少川是投错了胎,那小兔呢?她又做错了吗?还有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何其无辜,你又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呵呵…商小兔当然有错,她错在不该嫁给席少川,错在不该那么护着他,更不应该想着让他幸福。”

封弈听了,沉默。

跟一个完全不可理喻,被所谓的复仇泯灭了双眼,连人性都已没有的人,再跟他讲道理都是多余。

“你做的这些,在我看来并不是因为你有多爱那早折的孩子,纯纯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封弈看着封雅,不咸不淡道,“你不满席少川比少腾优秀,不愿意承认如果没有少川,少腾坐不到当家人的位置。”

“你不满,少川被你那样恶待,却还能活的出彩,还能拥有幸福。”

“你不满,在你眼里那个处处不如你的女人,却让席远对你提出离婚。更不满她的儿子,处处都优秀。”

“像小兔说的,你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一切都跟母爱无关!”

封雅听了,哼笑一声,“这些都是席少川让你说的?”

“是我想说的。”说完,伸手把盒子合上。

封雅是谁;小兔怎么受伤的;怎么还回去…

这些,现在都不在少川脑子里。他现在所有的心神都挂在一个人的身上。

没有什么比她的生死更重要。

除了小兔,其他都是次要。包括发泄自己的情绪,他现在都想不起来。

封弈垂眸,看着手里盒子,眼里漫过一抹挣扎,最后归于漠然。

自己的选择,自己承受后果。

能审判封雅的只有席少川。而他,作为封雅的弟弟,没有包庇她的资格。因为她做的事,让他都觉得难以饶恕。

封弈抬脚走出病房,看到席少川竟然已不在手术室外。

“少川呢?”

席少腾转头,看到封弈,“在手术室里。”

闻言,封弈心头一紧,“手术结束了吗?”

席少腾摇头,眸色厚重,“小兔喊他。”

封弈听了,心猛跳,第一感觉:回光返照。

席少腾也是同样感觉,苦笑,压抑,“如果凡事都已母债子偿论。那,我现在就是最该死的那个。”

封弈听了沉默。

母债子偿,这是封雅总是挂在嘴上的话。只是当这句话反过来用在她身上,她是不是又觉得恶的又是别人了呢?

封弈吐出一口气,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可他对封雅完全无法理解,对她的所作所为更是无法接受。

砰!

手术室的门突然砰的打开,席少腾,封弈心一紧。

商文,丁岚,许文静大步上前。

谢聿双手染血,面皮紧绷,开口,“少川他,自杀了!”

轰!

一句话,震的所有人脑仁发麻,一片空白。

自杀了!

席少川自杀了!

席少腾脑子嗡嗡作鸣,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封弈心口一窒,随着大步走进手术室。

商文直直看着手术室,嘴角颤动,眼睛发涩,那样一个男人…到底是伤心到什么程度,竟失控到这种程度,竟做出这样极端事?!

席少川…

***

夏去秋来,季节交替,盛夏到深秋,景色变换,时间无声流逝。

杨一妃坐在教室里,看着校园内泛黄飘落的树叶,心里不由的染上一抹淡淡的伤感。

聊八卦,看帅锅,yy爱情,盼放假,怕考试。

看到美男就沸腾,看到老师就犯怂,每天回家跟老爸老妈斗智斗勇,结果总是被教训,却还屡教不改的继续耍小聪明。

活的肆意又没心没肺。

感觉那样的日子尤在昨天。可,转头看看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可跟兔子一起闹腾,一起乐呵的日子却再也没有了。

“阿姨,兔子的电话总是没人接,我心里有些不踏实。所以,我就冒昧给您打电话了。兔子和孩子还好吗?她这学期是不是要休学?”

问过,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一妃谢谢你打电话过来。小兔她,她这学期不去学校了。”

“嗯,她身体不方便应该休学。那,阿姨,能让我跟兔子说句话吗?”

“抱歉,小兔现在身体不太好,等她好些了,我让她给你电话。一妃谢谢你这么关心小兔。”说完,电话挂断。

身体不太好吗?

是害喜太严重了吗?所以,连接电话的精神气都没有。所以,这学期连席妖精也没再来学校了,是在家陪着她吗?

杨一妃开始以为是这样。直到三番两次去找兔子后才知道…

兔子,她的孩子没有了。

兔子,她成了植物人了。

看着那了无生机靠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的人,杨一妃当时脑子都是懵的。

一起笑笑闹闹,那样鲜活的一个人,突然之间竟变成了这样。

看着那样的小兔,杨一妃心里难受的厉害。

看着毫无意识的小兔,心里已经够难受。而在见到席少川后,杨一妃没忍住眼泪当即就掉下来了。

沧桑!

满目的沧桑,那样厚重,那样的压抑。只是看着都觉得心口压的透不过来气。

儒雅,博学,冷淡,曾经那个妖精一样的男人。现在…

消瘦,孤寂,满目苍夷,一脸病容。

一个正值壮年的人,却像垂暮老人一样,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老婆,我看到一妃了。她来看你了,你高兴吗?”

听到席少川对小兔说的话,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再看毫无反应的小兔,杨一妃泪流满面。

【兔子,你跟妖精就这样领个证就算了吗?盛大婚礼什么的,不办个吗?】

【不办了。现在这样就足够了,我怕幸福太多,会结束的太早。】

【你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本以为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杨一妃擦掉眼角的泪珠,望着小兔的位置,心里默默祈祷,祈祷生命还有奇迹。

小兔,一定要醒来知道吗?

席家

“爸,你回来了。”

席少腾点头,“你妈呢?”

席翊:“我妈去见丁阿姨了。”

席少腾听了,看看席翊手里的东西,“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跟你一起去医院。”

听到席少腾的话,席翊微微一愣,“爸,您,您也要跟我一起去吗?”

“嗯。”应过,抬脚往楼上走去。

席翊看着席少腾的背影,心里百味复杂,自他叔脱离危险,他爸就再没去过医院。原因,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因为封雅,因为这个毁了席少川一生,害的他失去所有的人。席少腾真的无脸面对席少川。

【你叔应该也不想见到我,我还是不出现在他面前好。】

【席翊,如果你叔不排斥你,你就天天去医院看看他,陪陪他。见到他,不要提到我,也不要提到封弈,也不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就守着他就行。然后回来跟我说说。】

从那天起,席翊每天去医院,从放学待到晚上九点,十点。虽然每天都在医院待几个小时,却往往跟席少川说不上一句话。

因为席少川在守着小兔,而席翊不敢打搅。

从医院回来,每天席少腾都在家里等着,听席翊跟他说席少川今天怎么样,今天都说了什么,都做了什么。

席翊讲完,席少腾听完,一天才算是结束。

也就从那时起,父子这样的对话成了一种日常。几乎一天都不拉,就这样从盛夏到深秋,持续了一季节。

席翊本以为还会继续持续下去,没想到今天他爸竟然要去医院。

为什么突然决定去医院呢?

席翊垂眸,他不知道他爸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只希望家里的人都能好好的。

他叔自杀,这件事对席翊的冲击太。让他现在看到他叔还有呼吸的站在他面前,心里都觉得感恩。

如果没有这些事,席翊永远不会知道,原先那习以为常的相处,以为理所当然的缘分,其实是那样难得。而有的人,对你是那样重要。

“走吧!”

“好。”

医院

谢聿忙完刚进办公室,就看宫昦在里面坐着,明显在等他。

“等很久了吗?”

“没有。”

谢聿脱掉身上的外褂,倒一杯水递给宫昦,在他对面坐下,“什么时间回帝都的?”

“今天刚到。”宫昦拿起水杯喝一口,“听说明天徐教授有空闲?”

谢聿点头,“要带童小姐过来做复查吗?”

“嗯!”

“已经三个月了,她现在情况如何?有好转吗?”

宫昦摇头,“没见好转,感觉还加重了。最开始对身边的一切还很好奇。可现在除了发呆,对什么都没太大反应。”

当初一个车祸,宫昦伤到了手,童贝贝头遭受到了撞击。来医院检查,本以为也就是个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太大的问题。结果,竟然出现了颅内出血,情况突然急转直下,幸亏及时手术,人转危为安。

可手术结束,人醒来,却变得痴痴呆呆的,还有些不认人了。

传说中的失忆,就这样发生了!

宫昦当时直怀疑是不是童贝贝联合谢聿在耍他。可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谢聿跟童贝贝两个完全陌生,一点儿交情都没有的人,没联合的必备条件。而这样无聊的事谢聿好像也不会做。

所以,结果就是童贝贝真的出了问题。

想到童贝贝现在情况,宫昦按按眉心,如果是逗他玩儿该多好,可惜不是。

而面对江贝这种情况,童父倒是很‘负责’很‘讲理’的表态,“既然贝贝是跟你在一起发生的事故。那么,为了免于贤侄以后自责内疚,她就由你照顾吧!这样贤侄心里一定也舒服些。”

直接把人推给他,童父直接当了甩手掌柜,江山任逍遥去了。

【少爷,童老爷子可能以为童小姐是装的,所以才会这么干脆的把人放到你这里。】

假装失忆,借机靠近宫昦,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趁机和宫昦成其好事,就此结束单恋从此双宿双飞——童老爷子应该是这么想的,以为这些都是自家女儿的计策。

可其实呢?童老爷子真的是想多了。童贝贝是真的记忆不全了。

看宫昦一脸困扰的样子,谢聿笑了笑,打趣一句,“对什么都没太大兴趣?那对你呢?也失了兴趣么?”

宫昦听了,看着谢聿,沉默了一下,如实道,“她还是挺黏我的。”

谢聿轻笑,笑的饶有趣味,透着暧昧。

宫昦补充,“不过,也只是有些黏我而已。喜欢什么的,好像已经没有了。”最起码,过去童贝贝对着他时那种热情和喜欢,宫昦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谢聿听了,严肃道,“看来确是需要好好检查一下了。”

总感觉这句话听着像调侃。

宫昦不再说童贝贝,转而道,“席二他,现在怎么样?”

听宫昦提到席少川,谢聿脸上轻松不再,变得有些厚重,“他,还好。”

“是吗?”

“嗯!因为小兔还有一口气。所以,他也还活着。”

宫昦听了,沉默。

席少川…

过去一直无视别人情意的人,现在却差点把命搁在一个情字上。这样的循环,宫昦本以为他心里会痛快。结果,没有。

知道在小兔咽气的那瞬间,席少川竟直接拿起手术刀插在自己心口,宫昦除了震惊,再没有其他。愉悦什么的,一点儿没有。

没有任何留恋,也断了那些仇怨,宁愿与你共赴黄泉。那一刻的决绝…席少川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宫昦体会不了。跟一个人共赴黄泉,宫昦感觉这辈子自己也做不到。

“他现在每天都在医院吗?”

谢聿点头,“现在对他来说,那间病房就是家。”

宫昦;“你现在说话都走煽情路线吗?”

“不是我煽情,这些都是实情。等你见到席二你就知道了,一个大男人,看了直让人心疼。”谢聿说着,顿了顿,沉沉道,“如果封雅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一定替席二去宰了她。”

当知道封雅都做了什么来;知道席少川都经历了什么;亲眼看着小兔在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嘴里念着席少川,说着一切都是她天意,都是她的命数,哭着让席少川忘掉这些,让他离开帝都。临终之际,对他怎么都放心不下的样子,只是作为旁观者都有些受不住。

而席少川在在小兔呼吸停滞的那瞬间,举刀自尽的举动,那一幕,让谢聿每每想起,心里都万般不是滋味儿。

第一次觉得,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就是把她五马分尸都不足以解气。

宫昦听了,看着谢聿没说话。谢聿的心情,他也体会不了。

席少川让人心疼?!宫昦暂没那种共鸣。

笃笃笃…

听到敲门声,谢聿抬头,“进来。”

门打开,一护士走进来,看着谢聿道,“院长,席当家的还有封先生来了,刚刚去了顶楼。”

闻言,谢聿眉头微皱,席少腾和封弈怎么突然一起来了?

“少川现在在做什么?”

“席先生一个人在休息室。”

谢聿听了,站起,看着宫昦道,“你明天记得带童小姐过来复查,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

宫昦点头,谢聿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