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问王妃在纠结什么,王妃把心里话都跟她说了:“…还没娶正妃,总不能一下子弄两个侧妃,还都是中原人,不妥,不妥啊。”

喀什庆统领中原后,两族时有通婚,可身为王族血脉,所娶的正妻必须来自喀什庆。这次若非纯阴之女实在难寻,他们根本不可能考虑中原女子。但侧妃之位已经是王妃能给的极限了,可也只能给一个啊。

婢女见王妃如此为难,就建议道:“王妃,这件事说难很难,说简单也简单。”

王妃微微抬头:“怎么说?”

婢女福低了身子道:“侧妃只能给一个,但侍妾可以好多个呀。您就算把世子爷的后院塞满中原侍妾,喀什庆那边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你的意思是…两个都收了?”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可谁做侍妾,谁做侧妃呢?

王妃还是犯难了。

婢女跟了王妃多年,哪里不知王妃的顾虑?就道:“既然是世子爷的女人,不如让世子爷自己挑吧!”

王妃眼睛一亮,对呀,让夜儿自己挑,这样,他总不能再埋怨什么了吧。

“留下姚小姐与楚小姐的庚帖,其余的退回去,再叫画师把画像送到世子房里,等世子醒了好生挑选。”

“是!”

诸葛夜醒来的时候赏梅宴已经结束了,王妃正在清点宾客们送来的礼物,听了儿子醒来的消息,喜色一笑,去了琉景阁。

进入卧房时,诸葛夜刚梳洗完毕,正有下人跪着给他穿鞋。

王妃走过去:“夜儿,你怎么下床了?太医说你没康复,需要休养,你赶紧躺下!”

躺了一个月,都快长霉了,眼下有了力气,他自然是要活动活动筋骨的。

诸葛夜就道:“我就在屋里走走,许久不走了,想得紧。”

听完这话,王妃的眼眶就是一红。夜儿身子不好,一到冬天就犯病,轻则无力,重则昏迷,但从未超过十天,这次,竟躺了一个月,真吓死她了!幸亏有姚汐!

想到姚汐,王妃的眸光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我叫人给你拿来的画像呢?你看了没?”

诸葛夜沉默。

这便是没看了。

王妃叹了口气,儿子什么都好,就是不近女色,与他一般年纪的人做爹的都有了,他却连丫鬟都没睡过。

但此次关系到他的安康,她说什么也不能由着他了。

“这两个姑娘的样貌才智都挺不错,你看喜欢哪个,扶成侧妃,另一个做侍妾,择个黄道吉日,把这事儿给办了。”

见儿子一脸淡漠,王妃又把楚芊芊煮奶茶的事、赢上官钰的事,姚汐为他施针的事,一一叙述了一遍。

听到施针时,诸葛夜的脑子里自动浮现起了那一抹冰凉而温柔的触感,他当时是有一点意识的,她握住他手腕,她扒了他衣裳,她抚摸他脊背,她扎针扎错穴位…

被她触碰的感觉,有些微妙,有些好。

如果娶的是她,好像也可以…不那么排斥。

甚至,有一点点欢喜。

此时的楚芊芊还不知道自己一时的善举给自己的终身大事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回到楚家,先去福寿院给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早已从楚老爷口中得知了赏梅宴的事,心里乐呵,赏了不少头面。

楚芊芊谢过,尔后回了莹心堂。

一跨入明厅,被屋内莺莺燕燕的一群人弄得微微一怔。

众人见她来,忙不迭地起身,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大小姐!”

“大姐姐!”

楚芊芊淡漠的眸光扫过她们满是笑容的脸,没说什么,径自走到沈氏跟前行了一礼:“娘。”

又问,“陌儿和嫣儿呢?”

“你出门没带他们,他们闹了一整天,刚睡下。”沈氏笑着说完,看向下方还保持着行礼姿势的众人道,“这是秦姨娘、二小姐和三小姐,她们知道我们回来,特地过来坐坐。”

他们一家四口几天前就回来了,偏偏等到现在才过来坐坐,也只有沈氏这么单纯的人,才看不出她们的小九九。

楚芊芊看了她们一眼,道:“我乏了,都回去吧。”

三人没料到楚芊芊如此不近人情,一来就轰她们走,她们虽是庶主子,可到底也在府里住了多年,也是一股难得的势力,大小姐难道就不想联合她们,对抗安郡主吗?

正室与侧室的火苗,烧得整个府邸都知道了呀!

“还不走?等着我赶人?”楚芊芊加重了语气。

此话一出,别说她们,连沈氏都惊到了。女儿自从大病一场后就变得有些冷漠,可到底不曾如此无礼,今儿是怎么了?吃火药了吗?还是在赏梅宴上受委屈了?可听下人们禀报,女儿不仅被王妃召见,还赢了明郡王,合该高高兴兴才是——

沈氏想不通,那三个就更想不通了。就是听说了楚芊芊在赏梅宴上大放异彩,她们才起了巴结的心思,否则就凭安郡主给下跪敬个茶,还不值得她们倒戈!

“姨娘!我早说了不要巴结她!瞧她目中无人的样子,连郡主都敢整,当然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出莹心堂后,二小姐一脸不忿地抱怨。

一山容不得二虎,沈氏没回来之前,她们只需巴结郡主就够了,眼下沈氏回来了,她们就必须在两大巨头之间做出取舍。万一站错队,她倒是没什么,两个女儿的前程却是要毁得七七八八了。

秦姨娘揉了揉心口:“容我想想,容我再想想。”

女儿毫不留情地赶走了她们,沈氏心中是有些忐忑的,嫁妆的事她也听碧珠说了,郡主奔走了一天想必是筹钱去了。她一边惊叹女儿的能耐,一边也有些担心女儿的处境。

“你这样把她们赶跑,不怕她们去你父亲面前告状吗?”父女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沈氏不希望二人再闹出什么不快。

“人有价值,就不会被嫌弃。”楚芊芊面无表情地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四下一看,“碧珠呢?”

沈氏“咦”了一声:“对呀,碧珠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跟我一起回来?”楚芊芊疑惑。

“你不是派人回来说衣服弄脏了,让碧珠给你送一套过去吗?”难道没有吗?看女儿的表情,似乎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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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翻阅相濡以沫的梦。的评价票!

谢谢安琪的花花!

抱歉,更晚了,还是写阴谋顺手哇,温馨片段,卡得我焦头烂额。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找寻

月黑风高。

碧珠深一脚、浅一脚地跟跟车夫走在大马路上。

不知走了多久,拐进一个僻静的小巷。

冷风穿过巷子,发出呜呜的哀鸣。

碧珠有点被吓到,抱紧怀中的包袱,问前面的人:“走那么久了怎么还没到呀?这路程,不该把车停那么远吧?”

第二句完全是下意识蹦出来的,蹦完,便觉着不妥了。

王府应该在很繁华或者很高档的地段才对吧?为什么这里看起来像贫民窟?

可这马车…明明是府里的马车,刚刚给她带口信的妈妈也是府里的妈妈,他们不会骗她才是——

不行不行,还是觉得不对劲!

“这位大哥,我问你呢,咱们离王府还有多久啊?”她又拔高音量,问了一遍。

车夫也不回头,就“哦”了一声,道:“快了快了,问那么多干什么!你又不识路,跟着我就行了啊!”

很不耐烦的语气。

碧珠的心越发摇摇欲坠了。

又跟着车夫走了一会儿,路过一处阴暗的小宅子时,车夫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道:“进去吧。”

碧珠陡然警惕:“进去做什么?”

车夫忙笑了笑,说道:“府里的管事订了货,就放在这儿,我只是顺路捎上,你待会儿帮我拧两个篮子就行,其余的交给我。”

“是…是这样吗?”碧珠迟疑着不肯进。

车夫的笑容一冷,上前,掐住了她手腕:“一点忙罢了,还不乐意帮吗?”

碧珠的冷汗冒出来了:“我…我要给大小姐送东西,不能帮你搬货!抱歉!我先走了!”

说着,佯装镇定地抽回手,又佯装镇定地转过身,举步,朝前走去。

想着,第三步我就飞奔!

谁料,第一步都没走完,便被车夫揪住后领,拖进了院子。

院子里,站着一名中年妇人。

“哟,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老久呢!”那妇人笑眯眯地道,抬手,挑起碧珠下颚,“底子不错,打扮打扮,也能成个小气候!”

碧珠撇过脸,避开妇人了手,蹙眉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

妇人就道:“我们是谁?你主子把你卖给我们的时候没说清楚吗?”

碧珠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啐了她一口:“你撒谎!大小姐才不会卖掉我!你们…你们两个…你们两个最好放我离开!不然等大小姐知道我不见了,一定有你们好果子吃!”

妇人还想辩论,那边,车夫不耐烦了:“少废话!银子给我,人带走!记住了,可别捅出篓子来!”

妇人嘲讽一笑:“到了我手上,她还想飞跑不成?”

说完,将一个钱袋子丢给了车夫,尔后拍了拍手。

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走过来,将碧珠按在了地上。

碧珠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放开我!你们快放开我!我求求你们放了我,你们出了多少钱,我家小姐一定会双倍付给你们的…求求你们了,放了我…”

车夫冷笑,踹了她一脚:“有人叫我带句话给你,给脸不要脸,这就是下场!”

碧珠呆怔。

妇人将一根绳子丢到了地上:“把她给我绑起来!她若听话,倒还罢了,若不听话,今晚赏给你们,你们给我好生调教!”

两名男子狰狞一笑,拿过绳子,一边捆绑碧珠,一边将手伸进了碧珠衣内。

碧珠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突然一个拳头扫过去,打懵了一个男人,尔后又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踹翻了另一个男人,最后,爬起来就跑!

“你个小蹄子!你敢给我跑!你敢跑?”妇人一把揪住碧珠的头发,扇了一耳光!

碧珠顾不得疼痛,抱住她胳膊,一口咬了下去!

“啊——小娼妇!小娼妇!你敢咬老娘!啊——你这个小娼妇——”

妇人疼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一招,还是跟楚陌学的,没想到这么管用。

碧珠松开妇人,拔腿就跑!

两个男人紧追而上!

碧珠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可身后的追兵还是越来越近!

前方,刚好有个巷子。

碧珠脚步一转,拐进了巷子。

谁料这一拐,竟是撞上了一个比那两人还要可怕的男人。

他,拿着剑!

“大小姐!问到了!是柴房的罗妈妈,她下午来找过碧珠。”丹橘在府里打听了一番后,向楚芊芊回禀道。

楚芊芊的眼皮子动了动:“她人呢?”

丹橘道:“请假了,不在府里。”

楚芊芊眸光遽冷:“车夫呢?”

丹橘就道:“也不在府里。今天一共出去过三个车夫,两个跟你们去了王府,还有一个是载着碧珠走的,但我查过了,大家都说他们是去王府了,至今未回。”

楚芊芊垂眸凝思了片刻,又道:“你再去打听一下那个车夫与人说起过或打听过什么地方。”

丹橘擦掉汗水,去了。

回来时,累得直喘大气:“怡…怡红院,他问了好几个人,问怡红院在哪儿。”

楚芊芊面色冰冷地起身,戴上幕篱走出了莹心堂。

丹橘吞了吞口水,迈步跟上,还不忘拧了件披风:“大小姐,要不要请老太太想想法子?”

楚芊芊顿了顿:“不用。”

丹橘为楚芊芊穿上披风,犹豫了一瞬,说道:“那…奴婢跟你一起去吧!”

分明是害怕的。

楚芊芊看了她一眼,却道:“好。”

二人拿着对牌出了府邸。

抵达怡红院后,楚芊芊二话不说拉过了一名美艳女子的手,塞给她一袋银子:“妈妈在哪儿?”

她听对方叫着“妈妈”,又见对方戴着幕篱,以为是曾经在这儿做过却从了良的姐妹,就道:“妈妈在二楼兰花阁,你当心些,妈妈好像心情不好。”

楚芊芊快步上了楼,找到兰花阁,也不敲门,直接示意车夫一脚踹开。

鼻青脸肿的春妈妈正在涂金疮药,听到这一动静,本能地吓了一跳,随即呵斥道:“谁呀?敢踹老娘的门?活腻了?”

话落,便瞧见一名身着白衣、戴淡青色幕篱的女子,闪电般来到她面前,一把掐住她喉咙,并将她死死地抵在了墙上。

“说!你今天买的绿衣丫鬟去哪儿了?”

冷到极致的声音,带着一种慑穿灵魂的魄力,令春妈妈打了寒颤。

春妈妈瞪大眸子道:“绿衣…绿衣丫鬟?没有啊!”

楚芊芊猛地加大了手心力度:“我心情不好,别惹我,说!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春妈妈彻底吓到了,再不吓到也不行啊,脖子快断了:“我…我今天真没碰到绿衣丫鬟,蓝色的倒是有一个!她…她被一个男人带走了,我不认识那人!那人还打了我,你看!我脸上手上的伤,全都是那男人弄的!”

这话有些夸张,明明是自个儿禁不住吓,仓皇而逃时摔到地上了。

“你们当时在哪儿?那人长什么样?穿什么衣裳?带着什么东西?往什么方向去了?”

一连串的问题,兜头兜脸朝春妈妈打来,春妈妈连喘气儿的功夫都没:“我们在西街的杨柳巷,那人高高的,挺俊,带着刀,好凶!他打晕了那个丫鬟,然后扛着走掉了!方向…方向好像是…南边。”

南个鬼哟?那么混乱,她哪里分得清东西南北?就连那丫鬟是自己晕过去的,还是被打晕的,她也不大清楚。

“穿什么衣裳?带了什么东西?”楚芊芊重复了一遍。

春妈妈苦着脸道:“好像是绿色衣裳,戴了顶帽子,也是绿色的。”

绿帽子?

楚芊芊眼波一转,随手拿起一个杯子问:“它什么颜色?”

春妈妈道:“蓝色。”

这明明是个翡翠杯!

楚芊芊懒得与她废话了,抽回手,去往了二楼的栏杆处。

这里,足以俯瞰整个怡红院,也足以让整个怡红院注意到她。

楚芊芊拿出一沓子银票,喧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家齐齐看向那个戴幕篱的神秘女子,不知她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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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章好肥,嚯嚯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