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是她,知道琰儿或小宝差点被一个女人害死,她要做的,一定不只扇那女人一耳光。

欧阳珏拂开她的手,却不小心碰到了她左手的伤口。

她倒吸一口凉气!

欧阳珏眉心一跳,扣住她腕子,露出那缠了纱布的手背来:“怎么?打脸还不够,还砍手了?你在东宫过的什么鬼日子?早知道我不让你来了!”

“不是!大哥!”这是诸葛夜咬的。楚芊芊抿了抿唇,说道,“我真的没事。”

“你…”

“对了大哥,你们怎么样了?”楚芊芊赶紧岔开话题,走到昏睡的诸葛琰面前,一边把脉一边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欧阳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

楚芊芊就道:“知道我受委屈了,就不要再让我给你赔笑脸,哄你开心了嘛。”

欧阳珏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能说什么?这丫头,摆明被诸葛家的人吃定了!

气闷了一会儿后,欧阳珏道:“具体经过我也不大清楚,我赶到的时候只看见年四爷在给琰儿喂药,琰儿中了软骨散,没办法动弹,虞伯躺在地上,像是昏迷了。”

现在,诸葛琰也昏迷了。

旧伤未愈,加上软骨散的功效,倒是没什么大碍。

楚芊芊唤来宫人,抬了诸葛琰下去休息。

“大哥也去休息吧,我叫人准备了房间。”

欧阳珏不累,可见她强打着精神,不敢再拉着她说话,转身去了。

他一走,欧阳瑾溜进来了。

欧阳瑾伸出手。

楚芊芊睨了她一眼:“干嘛?”

欧阳瑾挑眉道:“解药啊!你说了,要给我彻底清除毒素的!”

“啊。”楚芊芊淡淡地笑了笑,“是,我说了会给你,可我没说什么时候给你。”

“你耍赖!”欧阳瑾炸毛了。

她九死一生了多少次啊,还把年四爷给痛扁成那样了,楚芊芊竟然不给解药了!

“你…你…你…我要告诉我爹!”

欧阳瑾威胁道。

楚芊芊侧目看向她:“那我就不给你解药!”

“你…你…”

欧阳瑾“哇”的一声气哭了。

离开花厅后,楚芊芊去看了虞伯。

虞伯这么多年,一直尽忠尽职地守着宝灵塔,于情于理,她都不能放任他不管。

给虞伯诊脉后,楚芊芊确定,虞伯是真的中风了,不过,这并不代表这是自然而正常的。中过风的人再中风的几率比普通人高很多,只要掐准了他最在乎的东西,狠狠刺激一番,他离脑出血就不远了。

楚芊芊的脑子里自动浮现起了年四爷那张道貌岸然的脸,总觉得虞伯的中风跟他脱不了干系。

可前世的记忆中,他不是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昨天,为了对付诸葛夜,他连诸葛琰都利用上了,他就不怕诸葛琰遭到皇帝与诸葛夜的疯狂报复吗?

这么可怕的魔鬼,真的…还是她曾经爱慕过的世宗陛下吗?

敛起心神,楚芊芊决定先治好虞伯。

这世上,谁都可能把世宗认错,虞伯不会。

世宗与年四爷,究竟是换了个人,还是有什么苦衷或隐情,虞伯一定能给她答案。

心思转过,楚芊芊再次强打起精神,给虞伯施了一次针。

效果怎样,暂时不好说,但如三天后还醒不来,她就只有给虞伯做开颅手术了。

希望不要那样,因为她还没给人做过呢。

诸葛夜的伤势经过楚芊芊的悉心调理终于稳住了,烧退了,毒素也清除了,再过两天便能拆线了。

上官若见欧阳才人的确有几分本事,没再不许她给诸葛夜瞧病,不过为了让诸葛夜安心养伤,上官若把小宝留在了凤熙宫,吃住跟曦儿一起。

这些,都是小事。

楚芊芊真正担心的是皇帝父子对诸葛琰与欧阳珏的态度。

诸葛琰在众目睽睽之下刺伤了一国太子,现在,朝堂上弹劾诸葛琰与欧阳诺的折子已经堆成小山了。而因欧阳诺出自将军府,连带着欧阳珏也被拖下了水。

大多是在说欧阳将军心怀不轨,与义妹勾结,与小王爷勾结,意图谋杀太子,而他们三个的背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幕后主使,就是世宗陛下。

毕竟世宗陛下是欧阳珏的妹夫,是诸葛琰的生父,凭着这么铁的关系,要说他们三个是站在诸葛夜这边的都没人会信。

他们三个居住东宫的消息,传到民间时已变成了软禁。

诸葛夜倒是没对他们做什么,皇帝也迟迟不见行动。

这令传言愈演愈烈。

而年四爷那边,却趁着这则消息,对一群脑残党痛哭流涕,斥责诸葛冥(皇帝)抓了他儿子与大舅子,还发誓不救出他们誓不为人。

双方很快进入了对峙状态。

由于年四爷的脑残党中,不乏上官仪与明宗陛下的旧部,人数上,竟与皇帝的部队不相上下。

真要打起来,一定会是一场恶战。

战争最可怕的不是对决,而是伤亡。儿郎的伤亡,百姓的伤亡…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皇帝乐意看到的。

特别是张和一脸颓然地坐在台阶上,望向对方阵营的张太爷时,哭了一句“难道我要把我爹射成筛子?”

皇帝就不想发动战争了。

有人提出派死士击杀世宗陛下。

很快,便有人站出来驳斥了这个提议。

世宗陛下在位期间,爱民如子、政绩卓然,仅凭一个没有得逞的陷害,不足以动摇他在某些官员与将士们心中的地位,张太爷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若世宗陛下被皇帝击杀了,一定会激怒那些将士,还是避免不了战争。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恨不得下一秒就开打之际,虞伯能开口说话了。

虞伯的第一句话就是“他不是世宗陛下!”

楚芊芊诧异道:“虞伯,你说什么?”

虞伯抓住楚芊芊的手腕,用不大清楚的话说道:“年…四爷…是假冒的…陛下…”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说不出也比划不出来时,楚芊芊就猜。

一刻钟后,楚芊芊理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虞伯在年四爷找到宝灵塔时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可出于对世宗的尊敬,他没敢对年四爷生出怀疑,直到年四爷炸了宝灵塔,又用有毒的匕首陷害了诸葛琰与诸葛夜,虞伯才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试探一番。

虞伯之所以一直没太怀疑年四爷,除了敬畏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年四爷无论在容貌、习性还是语气语调上,都与世宗陛下惊人的相似,再者,世宗陛下知道的事,年四爷也知道。

虞伯就想,如果年四爷是假的,那么一定有个对世宗非常了解的人暗中培养了他。

虞伯故意捏造了一个大皇子的谎言,说这件事只有他、欧阳倾与世宗三个人知道。年四爷理所当然地认为培养他的人不清楚这一秘密,于是含糊应下了。

这么一应,虞伯便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然而虞伯没有料到的是,年四爷的洞察力竟如此敏锐,几个呼吸的功夫便从他的表情与肢体语言里寻出了破绽。

后面的事,楚芊芊、诸葛夜、欧阳珏、欧阳瑾和诸葛琰都清楚了。

至于那个培养了年四爷的人,用脚趾头也猜得到是纳兰嫣了。

诸葛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难怪我一直觉得纳兰嫣与年四爷相处时怪怪的,一点敬意都没有。”

听宫人们说,世宗在位时,纳兰嫣是非常仰慕世宗的。纳兰嫣甚至说过,只要世宗愿意,她可以抛下一切,不做皇后,不做纳兰家的千金,只做世宗的妻。

楚芊芊点了点桌面:“我更疑惑的是,纳兰嫣培养一个新的世宗做什么?害死世宗陛下的人又不是皇上!”

事实上,皇上还是摄政王的时候,与世宗陛下的关系是非常亲近的,二人虽是叔侄,却情同父子。

纳兰嫣不该怨恨皇上才对!

为什么…要弄出一个年四爷,与皇上抢夺江山呢?

“她想扶持一个傀儡皇帝!自己做掌舵人!”欧阳珏斩钉截铁地说。

诸葛夜摇头:“年四爷不是等闲之辈,纳兰嫣与他接触多年,不可能看不出他不会受任何人的控制。”

诸葛琰眨了眨眼:“她想复仇?她的孩子,被…”

看了楚芊芊一眼,又看了诸葛夜一眼,将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他想说的是,纳兰嫣知道楚芊芊是欧阳倾的转世,她嫉妒欧阳倾抢了世宗的心,也憎恨因为欧阳倾的缘故,自己失去了一个孩子,所以要找欧阳倾复仇。

这也是一种可能。

诸葛夜深深地看了楚芊芊一眼,没说话。

楚芊芊没注意到诸葛夜的眸光,她在心里飞速盘算着纳兰嫣的目的,难道真如琰儿所说,纳兰嫣是不乐意看到她有朝一日母仪天下,所以干脆夺了皇上与诸葛夜的江山?

可是如果年四爷做了皇帝,还是会册封她为后。

整个过程,她没感受到任何来自纳兰嫣的杀机。

唯一一次是毒蛇,现在一想,纳兰嫣其实是想祸水东引,让大家认为内奸是淑妃,倒也不是真的想杀死她。

还是说…纳兰嫣也非常憎恨皇上与诸葛夜呢?

皇上没得罪过纳兰嫣,真没有。

至于诸葛夜,更没有了。

所以,纳兰嫣就是想拆散她跟诸葛夜?

脑子里,千头万绪,一个冒出来,立马被否定,可当新的冒出来,又觉得之前被否定的猜测很有几分道理。

楚芊芊头都大了。

诸葛夜轻轻握住她的手:“先不管纳兰嫣究竟有几个目的,反正,帮年四爷谋朝篡位一定是其中一个。现在,我们知道年四爷是假的,只要将消息放出去,那些投靠年四爷的将领,应该回来不少。”

这项办法本身是极好的,然而坏就坏在,虞伯隔了三天才醒来。在真相埋藏的这三天里,年四爷已经做好了相应的措施。

他将所有将领的家眷都软禁了起来,谁若不听他号令,他便让谁的家眷生不如死。

死不可怕,可怕是各种变态的凌辱与折磨。

将领们不敢不从了。

双方,再一次面临着一场血腥的战争。

年四爷仗着皇帝不滥杀无辜,不停将无辜的百姓放在队伍的最前方,也让百姓们站在队伍中央。

这一招,令皇帝的弓箭手直接瘫痪。

皇帝披上铠甲,亲自去了军营。

有皇帝坐镇,年四爷的胜算一下子拉低了许多。

而就在大家皇帝与年四爷各自谋划着出兵路线时,好消息来报,大君入关了!

而坏消息是,纳兰嫣去迎接大君了。

大君是因为上官若开启了安全通道才来的,在大君眼里,上官若已经跟皇帝闹翻了,若此时,纳兰嫣捷足先登,在大君面前歪曲事实一番,大君说不定真的帮着年四爷攻打皇帝的江山了。

诸葛夜眸光一凉,崩裂了伤口的线,血丝一点点溢了出来。

孙内侍忙上前:“奴才去唤欧阳才人给您换药!”

诸葛夜站起身,双目如炬道:“备马,孤要出城!”

------题外话------

你们的票票咧?都藏起来了么藏起来了么藏起来了么?

【30】什么情况?

明厅内,楚芊芊与欧阳珏静坐无言。

良久,还是欧阳珏打破了彼此的沉寂:“他还不知道吗?”

楚芊芊垂下眸子:“嗯,不知道。”

欧阳珏哑然了。

这都回来那么久了,也发生那么多事了,诸葛夜竟还不知道楚芊芊是欧阳倾。

“我…我其实不大确定。”楚芊芊又补了一句。

欧阳珏稍稍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那晚,他突然跟我说起端敏皇后以纯阴之女的身份给世宗陛下冲喜的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在试探我。”楚芊芊静静地说。

欧阳珏凝了凝眸:“他一直没问过你跟四爷的关系还有跟琰儿的关系?”

好像…真没问过。

楚芊芊摇头。

欧阳珏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不过转念一想,重生这种事本就匪夷所思,说了也未必令人信服,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俩人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二人谈话间,孙内侍一脸焦急地奔了进来:“欧阳才人!殿下出去了!”

“出去干嘛?”楚芊芊问。

孙内侍把大君入关与纳兰嫣前去迎接大君的消息说了一遍,楚芊芊还有什么不明白?

“他伤还没好。”楚芊芊拽紧了手指。

欧阳珏拿了宝剑起身:“我去找他!”

幽暗得没有光线的房内,也有两名男子静坐无言,一个戴着斗笠,一个一身素袍,较为年轻。

戴斗笠的男子用长针挑亮了灯芯,慢悠悠地问:“诸葛夜出宫了?”

较为男轻的男子看了他一眼,笑道:“是,一听说大君入关的消息便亲自出来迎接,他果然在意大君!”

戴斗笠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那是以前,现在,他更在意的是倾儿,倾儿那边如何了?”

较为年轻的男子露出了一丝恼意:“老样子。”

戴斗笠的男子又道:“这么说,她的确想不起来那件事了。”

较为年轻的男子点头:“应该是。”

戴斗笠的男子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真可惜,我有点儿舍不得她忘呢。”

较为年轻的男子眸光一凉:“不忘的话,我们最后一张底牌就要暴露了。”

“好了,诸葛夜出发了,该去准备准备了。”戴斗笠的男子说着,走出了大门。

诸葛夜行进得飞快,饶是欧阳珏也花了大半夜的功夫,才总算在一条羊肠小道上追到他。

诸葛夜查封了亲王府与欧阳家不假,不过欧阳珏也明白诸葛夜从未真正对他们动过杀心。

“翻过前面那座山头,就过了年四爷的势力范围。”欧阳珏策马走在诸葛夜身边,“不知道纳兰嫣走的哪条路,知道的话,可以先把她劫堵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