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翻这些鹰犬!”

“兄弟们,都他娘的不要客气,甩开裤腰带上。”

双方人马拔刀拉弓,披甲推进,一时间,骂声,人声,刀声,马嘶声,越发嘈杂混乱,剑拔弩张的局势,已然拉开了。正待动手厮杀,人群外却又是传来一阵马嘶声儿。

一抹红衣如云般掠过,来人正是东方青玄。

他勒紧了马匹,停在十丈开外,妖娆的笑望着陈大牛。

“陈将军,这又是何必?锦衣卫督办刑律差事儿,你们金卫军负责上阵杀敌,可谓井水不犯河水…”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眯眼,活学活用了一句夏初七的话。

“狗拿耗子的事儿做多了,会折寿。”

“你他娘的才是狗。”

除了赵樽的话,陈大牛是谁的账都不卖。

任他是锦衣卫大都督又如何?他是一个会讲理的人么?

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士,身上都有一股子匪气,这位陈大牛陈将军也不例外,说白了,他也是一名朝廷亲命的正二品武官,带的这些兄弟也都是九生一生过来的老兵,谁的手上没沾点儿血,哪里又怕会和锦衣卫动武?

“俺们殿下说了,谁敢阻止拿下范从良,便是范从良一伙。”

东方青玄轻轻一笑,“陈将军真是个爽直的人。看来晋王殿下,真是准备与我锦衣卫过不去了?”

“是又如何?”

又是一声马嘶,骑了大鸟飞驰而来的人正是赵樽。

一张雍容贵气的脸上,再次露出那种冷冷睥睨的蔑视来。

“东方大人,还真是哪有浑水哪有你啊?”

“好极好极,人来齐了。”

东方青玄笑着,动作优雅妖魅的调转了马头,邪邪地望向赵樽。

“殿下既然来了,便与青玄解释一下。范从良此人,涉及鎏年村‘假千古石碑’一案,以妖言蛊惑于世,罪及欺君,更妄顾殿下您的声誉,试图诬陷您有犯上做乱、以功擅权之嫌,引得天下臣民哗然。青玄奉命捉拿此反贼,还殿下一个清白,殿下为何还要阻止?难不成,真是殿下您授意的不成?”

赵樽冷冷高倨于马上,声音平淡无波。

“东方大人多虑了,你无需担心本王的清白,本王捉拿了范从良回京,便是要亲自交于父皇,以证清白。若让此人落到东方大人你的手上,一旦出来胡乱咬人,那可就不美了。”

轻轻哦了一声,东方青玄笑问,“那青玄又如何能保证,殿下您不会杀人灭口?”

“要杀人灭口的是大都督你吧?”赵樽眉头一挑,淡淡道,“如果范从良真是本王指使,早就杀人灭口,又岂能留他至今?给东方大人你的机会?”

说罢,赵樽突然目光又一冷。

“范从良欺君罔上,假刻石碑,撰写歪诗,企图陷本王于不忠不孝,本王定会将他送京查办。”

华丽的大红蟒衣轻轻一拂,东方青玄笑容满面。

“晋王爷享尽了天下人的赞誉,这会子又来过河拆桥,可真真令人心寒啊。您就不怕回了京师,圣上问你一个任用奸党,擅权谋逆之罪?”

赵樽静静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清冽而高冷。

“本王为范从良这等奸人所害,功过自会由父皇来定夺。东方大人你虽为锦衣卫都指挥使,难不成就能凌驾于王本之上?便能与六部九卿抗衡?便能直接干预朝政?”

赵樽向来不多话。

可每一句,都是字字呛人。

东方青玄淡淡一笑,似乎毫不意外,“殿下此言有理,如此说来青玄实在不便干涉了。不过,还有一事,希望殿下也一并处理。”

赵樽淡淡看他,目光骤然一冷。

“青玄得知,这范从良以假千年石碑欺君之事,乃是你的爱宠楚七教唆所为,本座有凭有据。”顿了顿,东方青玄挑开的眉眼之间,挂着一抹似乎洞察一切的微笑,而妖艳的笑容,更是意味深长。

“青玄希望殿下不要一味的姑息养奸才是?”

冷冷睃他一眼,赵樽面无表情。可四周,却冷飕飕地冒出了寒气。

“本王也奉劝你一句。本王的人,你动不得。”

一句话说完,他冷眼微微一眯,那冷冽的声音便出穿云出雾一般,沉沉出口。

“带走!”

夏初七没有做过玫瑰糕。

在现代的时候,她尝试做过一些点心什么,味道却也是不错。但换到了这个时代,不论从材料还是烹饪工具,都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了。

但她今儿的脑子就像短路了一样,突然就心血来潮,午膳刚刚吃完,便拉了梅子去灶间替她生火,想要做那个赵樽小时候吃过的玫瑰糕来。

时令已至腊月,新鲜的玫瑰花自然是没有了,兴好四川和云南两地的食品多有往来,在清岗便有云南白族人采用玫瑰的新鲜花瓣做成的特产“玫瑰糖”,可以暂时替代使用。

“楚七,你做的这个是啥啊?”

梅子在小厕房里替她烧着火,好奇得不行。

“玫瑰糕。”

夏初七抿着唇儿直乐,心里像揣了只兔子。

“好吃吗?”

“我也不知道,没吃过。”

有一搭没一搭的随口和梅子侃着,夏初七按照记忆里做其他糕点的步骤,把粳米粉儿和糯米粉儿混合在一起拌匀了,把那些原本用来做馅的玫瑰糖用水给化开,同样与粉子拌在一处,细细的搅拌均匀了,又揉捏片刻,才又一个个捏成圆形的糕状,放在蒸笼里。

“梅子,火拔拉大一点儿。”

“哦。”

梅子回答着,时不时伸出头来,一直蛮好奇她为什么要做这玫瑰糕。

可是不论她怎么问,夏初七却也是不会回答的。

私心里,她便不想与梅子,或者说任何人分享这个秘密,那一个她与赵樽两人之间的秘密。尤其再一想,既然连梅子这个八卦婆都不知道玫瑰糕的事儿,那便是赵樽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了。

灶膛里的火舌,呼呼的响。

她的心脏也在怦怦直跳。

赵樽今儿走的时候,说过有东西要给她。

会是什么东西呢?

她猜测着,越发觉得既然今儿是他的生辰,她为他做玫瑰糕点也算特别够哥们儿了。嗯,如此一来,也算是回报他今日对她和对傻子的维护之心了。

千万百计地为自个儿找着做玫瑰糕的借口,她始终回避着去想那里头的真正原因,一张小脸儿被梅子烧出来的武火熏得红扑扑的,颜色比往常不知好看了多少。

“楚七…”

梅子歪着头盯着她的脸,嘟了嘟嘴巴。

“我怎么觉得你今儿怪怪的?”

“我有吗?”夏初七捂了捂发烫的脸,完全不知道自个儿的样子,像一个陷入初恋的小女人。

“当然有。”梅子嫌弃,嗤了声儿,“你一定有什么事儿没有告诉我。”

“哪儿有,别瞎想。”

“行行行,你说没有便没有吧。不过楚七,其实你要是额头上没有这块儿伤疤,还是蛮好看的呀。”

梅子像是突然间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直盯着夏初七的脸就不放。瞧得一向脸皮都很厚的她,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别开脑袋去,一直注视着蒸锅,避开着梅子的眼睛。

说起来,在这个时空,她与梅子算是亲厚的人了。

可她怎么能说呢?不能。

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自个儿那点感受,她算计着蒸糕的时间,说笑般敷衍着梅子,那心里却像吃了蜜一样的,始终甜丝丝儿的,说不上那什么滋味儿,好像真回到了十五岁那样懵懂的年纪。

等到那锅里飘出来了香味儿,她才回过神儿来,尖叫着喊梅子。

“快快快,把火给弄灭了,不要再烧了。”

“哇,好香哇!”

把柴火用草灰给埋了,梅子飞快的站起身来,等着那一笼玫瑰糕从锅里揭开的时候,她嗅了嗅,还真是被勾起了食欲,伸手便要去拿。

“去去去!”夏初七狠狠打掉她的爪子,“又不是给你吃的。”

“那你给谁吃的?”

梅子见她小脸儿发红,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间恍然大悟了。

“嗷,我明白了,你是给咱爷做的?对也不对?”

“嘘”

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夏初七恶狠狠的,“别瞎咧咧。今儿不是他帮了我和傻子的忙么?我是个厚道人,怎么也得感谢人家一下吧?再说了,我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得出手,便想着亲自做一些糕点,这事儿,可不许拿出去说。知不知道?”

梅子直冲她点头。

可两只眼睛,却了然于心的笑成了弯月亮。

不说人家就不知道了吗?

这楚七,咋变得这么傻咧咧的了?

梅子不解为何她的智商变低了,夏初七长吐出一口长气,也不明白为啥自个儿会变得如此的傻逼,而且还傻的心甘情愿。

接下来,她在每一块儿精心捏出的玫瑰糕上,又用融化成了糖浆的玫瑰糖,给浇出一朵朵玫瑰型的花瓣儿来,浇得满意了,这才笑眯眯地将这些糕点放在一个精致的食盒里,一路从灶房走出来。

可想想容易,做出来难。她在院子里徘徊了好几圈儿,这才下定了决心,压住心里奇怪的忐忑不安,拎着食盒慢吞吞地往玉皇阁里走去。

她人刚到门口,便碰见了匆匆出来的郑二宝。

做贼心虚一般将食盒扒拉到身后,她装着随意地问,“二宝公公,爷回来了么?”

郑二宝笑容满面,待她十分客气。

“还没有,你先在里头等着吧?估计这个点儿,快了。”

压住狂乱跳动的心脏,她笑眯眯的道了谢,像往常一样推开了那扇雕花的大门,慢吞吞地走了进去。屋子里面果然没有人,空荡荡的,却浮动着一股子她熟悉的味道。

也不知道那赵贱人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她坐在那张铺了红锦绣布的花梨木桌子边儿上,将食盒放在中间,一直瞧着它发呆。

不行,一会儿它冷了怎么办?

会不会就不好吃了?

对,这么大冬天的,玫瑰糕要凉透了,哪里还能有什么滋味儿。岂不是白白地浪费她的劳动成果么?

这么一寻思,她又把食盒给端了过来,紧紧地捂在怀里。

大概昨儿晚上太累了,没有睡好。

不知不觉,她抱着那食盒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过去。

等赵樽推开大门进入内室来的时候,她已经毫无形象地趴在桌子上面睡着了,唇角流出来的唾液都浸到了那红锦上头。而外面,天儿也已经黑沉了下来。

赵樽盯着她出神了一会,才慢慢地走过去,一只大手轻拍在她的脑袋上。

“你回来了?啊,我怎么睡着了。”

夏初七打了一个大大哈欠,准备去揉眼睛的时候,才想到了自家怀里的东西来。耳朵根烫了下,她想了好几遍的借口还没有说出来,才发现食盒早就已经凉透了。

“那个…那个啥啊…”

将那食盒放在桌子上,她不好意思地缩回手来,搓了又搓,搔着脑袋想了半天儿,才轻咳了一声,假装镇定的横着眼睛。

“喂,给你做的,感谢你今天的帮忙。可惜冷了,要不然,我去热一下算了。”

赵樽瞄着她已然绯红的小脸儿,没有说话,只是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拉开她身边儿的椅子,慢慢地,也坐了下来。

另一只手,他揭开了食盒。

里头的玫瑰糕,确实已经冷透了,而她用玫瑰糖浇在糕面儿上那一朵朵玫瑰花瓣儿,却凝固得十分好看,似乎更贴近玫瑰花的形状了。

伸出脑袋去瞧了瞧,她不由得又有点儿得意起来。

“怎么样?像不像你母妃做的玫瑰糕?”

“像。”赵樽的声音有些低沉。

“真的呀?哈哈,那我拿去厨房再热热?”

“不必了。”赵樽紧紧拽了她的手腕,伸手便要去拿。

“喂,你还没有洗手呢,怎么就这样抓?”

夏初七像个麻烦精似的,拽了他先去把手洗干净了,这才又坐了回来,笑眯眯的看着他,“现在可以了,吃吧,祝你生辰快乐。”

赵樽一直没有说话,两根手指夹了一块儿玫瑰糕来,放在嘴里,慢慢的嚼着,视线也始终没有看她,咀嚼的动作很是优雅尊贵,认真的样子很是对得起她的一番心思。

因为他吃得极缓,一看便知是在细细的品尝。

“好吃吗?”夏初七趴在桌子上看他,声音里充满了希冀。

“好吃。”赵樽回答得很快,没有抬头,却是拎了第二个。

“那就好,你若是喜欢吃,我明儿再做给你,免费的哦?嗯,今儿我是第一次做这个,还拿不准火候,可能味道并不怎么好。做得呢也不多,一共就只做了八个。八是一个好数字,那就是腊月初八的意思,是你的生辰。另外,在我们那儿呢,人人都喜欢八这个数字,因为它象征着发财。八,就是发,发就是八,嘿嘿,我就喜欢银子嘛…”

她一向聒噪,尤其开心的时候,语气也快得很,加之这会子心情愉快,说起话来更是不带歇气儿的,朗朗上口,恨不得把好心情通通都传染给他,让他能过一个愉快的生日。

就这样看着他吃,有那么一瞬,她似乎理解了。

兴许初恋的感觉,便是这样儿了。

也有那么一瞬,她突然又领悟到了,好像她还真是从来没有过。前世加上今生,她一共活了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从来都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儿,心跳加速,如有一头小鹿在乱撞。

“范从良,我抓了。”

吃到第三块儿玫瑰糕的时候,赵樽停了下来,淡淡的说。

“哦。”夏初七被他一提醒,这才反应了过来,又将思绪回到了现实的问题里,同时也想到了先前两人约定的“扑烂”计划,虽然说起来有点儿血腥,但她还是问了出口,“你可是将他灭口了?”

赵樽没有回答,也没有看她的眼睛。

只是慢慢的,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从桌面上顺到她的面前。

“扑烂结束了。”

面前的东西,正是她的桃木雕花小镜。

夏初七眼睛一亮,她许久都没有见到这个心爱之物了,几乎是雀跃了起来,飞快的拿它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查看着,见它保存良好,没有丝毫的损毁,还擦拭得特别干净,心情又无端端好了几分,特地拿到面前来,瞧了瞧自个儿的脸,发现除了额头上的伤疤依旧丑陋之外,她的皮肤好像有了这些日子的保养,还真是白了一点点。

嗯,可以继续努力。

她愉快的想着,把桃木镜放入怀里,抬起头来,眼睛晶亮晶亮的看着赵樽。

“谢谢你还给我。”

赵樽眉头轻轻皱了下,“范从良,我准备押解回京。”

“啊,为什么?”夏初七有点儿奇怪了,“范从良这个人留不得,你只要灭了他,那些事情,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赵樽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慢慢的扫了过来。

看了她许久,慢慢的,他站起身来。

又打量了她片刻,他衣袖微微一拂,一转身背对着她,便冷冷出声。

“陈景。”

“属下在。”那个无时无刻不如影随行的黑衣男子,从屋外大步进来,和他一起进来的人,还有二鬼和另外两名侍卫。除此之外,便是一脸不解的郑二宝和依旧绞着巾帕温温柔柔的月毓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夏初七若有所悟地牵开了唇。

她没有再说话,等待赵樽的下一句。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她才听得他说。

“拿下楚七,和范从良一便押解回京。”

“是。属下明白。”

陈景回答的声音,照常的没有什么情绪。

可是这一刻,夏初七真真儿觉得刺入肌肤一般的凉。

但她却是反常的笑了起来,笑得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开心,“你哄人,人哄你,哄来哄去哄自己。其实杀了灭口,比押解回京更方便吧?晋王殿下。我现在才想起来,真正应该被灭口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范从良。只要我一死,范从良说什么都没有用,殿下你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又岂是杀一两个人堵得住的?即便现在朝廷说那‘千年石碑’是假的,天下百姓也不会再相信,只会觉得你晋王殿下更加的委屈。”

赵樽始终背对着她,静静听完她的话,不发一言,便大步往外走。

“站住。”夏初七突然低喝。

他停下了脚步,依旧没有回头,也没有开口。

“为什么?”她问。

赵樽迟疑着良久不语,背影在她眼里成了雕像。

就在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又突然听见了他冷冰冰的几个字。

“河清海晏,时和岁丰。本王要的,从来都不是你想的。”

第057章 怀上了爷的孩子!

那句名言怎么说来着?

不会当裁缝的司机不是一个好厨子。从前夏初七不懂,现在她算是明白了,人活在世上得给自己留几手,一条道跑到黑的人,准是脑子有泡。瞧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如今她夏初七脑子上起泡了,有点大,亮亮的,戳破的时候还带点儿酸味儿。

不过有幸的是泡破了,不过剩个碗大的疤…

还是那一间小柴房。

旧地重游,地方十分熟悉。

只不过心境嘛,此一时,彼一时,似乎又略有了一些不同。

也不知咋的,坐在那柴房里头,夏初七莫名其妙就想起她第一次被关押进来时,那人尊贵高冷地进来审问她要找小金老虎,结果两个人打起来,一不小心绊在了地上,她便咬到了他的嘴巴,他狼狈得直骂娘…想想他回去后肿成了猪的嘴,还有一脸铁青的样子,她当真觉得好笑得紧。

没错儿,她这会子心情很不错。

这一回再关押,似乎比那个时候的待遇好多了。

小小的一间柴房里,专门为她支了一个小火盆,而上次被她用桃木镜给戳穿的那扇木头门,也已经重新修揖过了,不会有冷风漏进来,还是十分暖和的。

不过那门儿,还是木头的,他也不怕她又跑出去了?

哦,是了。

其实整个驿站都是层层的守卫,她根本就跑不出去。

先前她钻过两次的那个狗洞,说起来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只是很不巧的,她偏生做的就是那个笑料。

柴房里的光线不是很好,她坐在火盆边上,身子觉着冷。

她有些奇怪,在屋子里头烤着炭火,再怎么冷,也不能冷过腊月天的河水吧?为什么那天在水里面泡了那么久她都不觉得冷,而这会子却是觉得身子一阵阵发寒?

妈的!

暗自骂了声娘,她跷着二郎腿,手里懒洋洋的拿了一根细木柴,捅着那火盆里烧得红红的木炭玩。等柴火被炭火惹得燃起来了,她又在地上杵灭。等杵灭了,又去挑逗那炭火。

真有意思。

几次三番地玩耍着,她不知不觉哼唱起了歌儿来,嘴唇轻微翘着,带着一丝惯常的嘲弄和不屑,另外一只手又扯了扯身上那件小厮穿的青布直裰,不经意碰到怀里的桃木镜子。

想了想,她又笑眯眯地掏出镜子来。

照了又照,她一阵寻思,这桃木镜啊,是它带她来的,就不能再把她带回去么?她承认,这两天太闷了,闷得她又开始想前世的战友,想那个时代的高楼大厦,网络电视,还有那些帅帅的潮男,那军绿色的营房和英姿飒爽的绿军装了。

“你呼唤我,我呼唤你,军号把我们集合在一起,不论官还是兵,队列里都是一二一,虽说是岗位不一样,官兵情,战友爱,胜似亲兄弟…好战友啊,亲兄弟,人生最美是军旅…”

她反复哼唱着,一照再照,可镜子还是镜子,她还在柴房。

光线太差了,她看不清自己的脸。

为什么不是做梦?

她揉了揉眼睛,在脸上重重拍了拍,确保里头是一个笑脸了,才又咧了咧嘴。

在前世她也是一个爱臭美的女人,没事儿也爱瞎照镜子,摆弄着腰肢想,有一天肯定会有一个男人在她晨起换上军装时,从后面轻轻抱着她,轻柔的说句“老婆,早上好”,再献上一个早安吻。可随着她的年龄一天天拖得大了,她也没有找到那个可以与她同食同寝的人。

事实上,她相亲的次数有没有99+1次,她不知道。

这个数字不过是她胡咧咧出来嘲弄自个儿的。

相亲的那些男人里,优秀的肯定也有。

也不是她的眼光太过挑剔,可真就没有看得对眼的。

真他娘的!

那个时候要是嫁掉了,应当就不会发生如此倒霉的事儿了吧?

一直坐在火盆边儿上捅着炭火,她想想又觉得住单间也没有什么不好。晚上睡觉的时候,再也听不见梅子的打鼾声了,而且这柴房里吧,打扫得还算干净,除了住进来整整三天都找不到人说话和有些担心傻子的安危之外,她也没有觉着空间逼仄狭小。

嗯,要换到现代,这样的一间单身公寓,能值好些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