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看着她,唇角不着痕迹的跳了一下。

“阿七…?”

“去不去?”夏初七又臊又不安。

赵樽眉梢跳了一下,也就不再多言,犹自脱靴上榻。

看着他,看着他,夏初七口中那唾沫越来越丰富。咽了又咽,咽了又咽,眼皮儿反反复复地眨动了好一会儿,她才无奈的羞赧开口。

“那什么啊,先说好。这个事,我,我也没有做过的…”

“嗯?”赵樽定定看着她,期待下回分解。

“嗯什么嗯?”

夏初七坐在他的边上,微微咬了下唇,不好意思地拿小眼神儿去瞄他,看得出来,她心里很是不平静。欲说还休,欲言又止,面上似乎还带了一点不明不白的尴尬,就连鼻尖上都添了一点细细密密的汗…

“我可告诉你啊,我要做得不好,你别瞎叫唤?”

赵樽眸底噙笑,“唔”了一声。

“无事…”

又是一咬唇,夏初七犹豫了一下。

“不行。你,你那个,你先闭上眼睛。”

赵樽深深看她一眼,果真闭上了眼睛。

见他老实了,夏初七的胆子也大了许多,低下头来,她仔细审视一下他紧闭的双眼,确定他没有偷瞄的意思了,这才放下心来,压抑住狂乱的心跳,手指慢吞吞地搭上他领口的盘扣。一颗,又一颗,再一颗,颤着手解开了盘扣儿,好一会儿,手才落在了他的玉带之上,松开,又往下…

“阿七…”

赵樽猛地睁开眼睛,眸底除了欢喜,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笑意。

“你这是要做什么?”

夏初七磨着牙,脸蛋儿已然烧得通红。

“明知故问!不是你要我找偿给你的么?”

赵樽眸色微闪,一本正经地望着她。

“爷只是要亲个嘴,阿七你都想到什么了?”

夏初七双眼圆瞒,微微张开的唇,再也闭不上了。

她敢保证,要是那匕首还在手上,她一定能立马捅死他。赵十九这货简直就是人间极品祸害,闷骚到了极点的贼人。丫故意引导她胡思乱想,然后哄得她心甘情愿的应了,却又在最后关头来戏耍她,让她丢脸,弄得她好像很坏,很色一样…

心脏“怦怦怦”如在敲鼓…

夏初七咬着下唇,瞪着他一字一顿。

“赵十九,你,真,贱!”

赵樽大袖微拂,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头,声音哑了。

“阿七,爷怎会舍得那样待你?过来,躺好。”

“躺个屁啊躺?”

夏初七心里憋了一团没处发泄的火,恶狠狠地拍开他的爪子,赌气地转过身子去,不再搭他的话。可腰上一紧,他却突地勒紧了她,往那榻上一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她给压在了下头。一时间,榻上流苏“沙沙”直响,榻楣的珠帘“哗啦”声声,她难堪的挣扎了几下,恼羞成怒地吼他。

“赵樽你个混蛋,你还想做什么?玫瑰糕也吃了,玩笑也开完了,你还不赶紧留下银子,回你的晋王府去。那里有的是小娘等着你回去睡…”

赵樽扬了一下眉,低笑。

“爷就乐意睡你。”

嘴里哼哼有声,夏初七气恼得不行。不情不愿地挣扎着,却被他束缚了双手,等指尖儿上的凉意被他干燥的大手温暖了,她的气儿也就下来了。

“算了,老子懒得理你”

赵樽松了一口气,一只手揽了她的腰身,把她的身子贴在他滚烫的身前,唇角泛出一抹笑意,“不气了?阿七,你若是真是想得慌,爷自然也不介意…”

想得慌?

他全家都想得慌!

夏初七恶狠狠瞪着他,觉得祖宗的脸都被她丢脸了。

“去去去,这辈子你都别想了…”

赵樽黑眸一深。

看着她,他没了声音。

夏初七急吼吼的喘着气儿,也没了声音。

屋子安静了下来,除了呼吸,什么也没有。

四目相对,暖昧的气息在彼此间流转。他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再握紧,紧得不能再紧时,她觉得再来一下,她都快要被他给勒死了,可他却再也没有动弹,石化了一般僵硬了好久,那一双手又慢慢的松开,松开,再松开,直到他高大的身子“咚”的一声,翻倒在她的身侧,平躺下来,半晌儿不说话。

夏初七大口呼吸着,心脏“怦怦”直跳。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路。

她当然晓得他身子刚才兽化得不行,知道他很想。

“初哥初妹”在一起,又是在这样的时代。

那尴尬,实在不好提。

“怦怦怦”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得更欢?

夏初七到底是一个现代人。她懂得,在赵樽看来,这样子夜闯姑娘房间,并且做出这样离谱的事,已经是很僭越了。与她仅仅只是羞涩不同,他的心里不知道有多挣扎呢?

默了好久,她低低的促狭一笑。

“怎么闷着了?”

身边儿,传来他带着喘的低叹。

“一个月而已。”

像是对她说的,又像是自言自语。他闷闷的声音,乐得夏初七“噗嗤”一声,忍不住松开了紧绷的身子,故意伸手过去,碰了他一下。可只一碰,便察觉到他身子硬绷得不成样子。于是乎,为了不显尴尬,她眼珠子转了转,换了话题。

“晚上还回去吗?”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其实这话题也一样尴尬。

赵樽侧过头来,黑眸炯炯的盯了她片刻,突然张开手臂。

“阿七,来爷怀里…”

抿着唇一乐,夏初七乐呵呵地滚了过去,任由他抱了,将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却听见他暗暗叹了一口气,一只手扶在她腰间不再乱动。

“不回了。”

心里怪异的一暖,夏初七“嗯”了一声,挪着身子靠他更近。

“外头那些事,你都处理好了吗?”

这一回是真的岔开了话题。

赵樽静默了片刻,一只手轻拍着她,语气淡淡地回应,“军心不定,民心则不安,民心不安,社稷则不稳。兵变事情虽然解决了。可京军的军事主官调度却是在所难免。”

夏初七自个儿就是军人,又怎会不了解其中的意思?

一个人在一个窝子里待久了,人就熟了。人熟了,感情就深了。当兵的人,大多只听顶头上司的话,军事将领频繁调度,兵与将则不熟,不熟则不会生变。这个道理,古今通用。

“头痛吗?”她没有问太多,手在他腰上捏了捏。

轻“嗯”了一声,赵樽拉近了她,下巴搁到她的头顶。

“阿七,今年六月,最迟八月,我们便可北上了。”

四月初七大婚,六月北上,真是一个美妙的计划。北平府,想想那个地方,夏初七心里其实也是温暖的。几百年之后,她曾经也出生在一个历史上叫做北平府的地方。

默了片刻,她微微侧一下身子,抿着嘴儿笑着,抬手顺了一下他的头发,又收回手来,双手来回搓动着,等手指头都搓热了,才重新在他太阳穴上慢慢揉了起来。

“爷,这些日子,我得找找我表姐,有好些事,我得办。”

赵樽轻唔了声,闭着眼享受着她手指的轻柔,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说,“阿七,有一件事,爷得告诉你。”

“什么事呀,这么严肃?”

赵樽拉下她的手来,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语气凉凉的说,“大牛的家眷从青州府过来出了事,他未婚妻室死了。爷派人去查了,这事正是锦宫的人干的…那锦宫当家的,已然伏法。”

什么?

心里讶异万分,夏初七几乎下意识坐起身来。

“你说,袁大哥他…死了?”

赵樽拉她躺下来,纳入怀里,拍了拍她的背。

“是。”

一个“是”字,代表一个人生病的终结。

同时也让夏初七将事情联系了起来,那日,她去锦绣楼见到虎子的时候,虎子说,袁大哥接了一单大买卖,领了兄弟们出了京师。当时她根本就没有当一回事儿,可竟然会有这么巧,原来袁形接的“大买卖”,居然就是去伏击陈大牛的家眷,并且还砍了他未过门的媳妇儿?

到底是谁?

是谁花钱,要买陈大牛未婚媳妇儿的命?

狠狠闭了一下眼睛,她心脏一阵狂乱着。

“爷,不瞒你,先前我去打探我表姐消息时,知道她曾经与袁形接触过,我怕这件事也与她有关。你,你那里可有她的消息?”

赵樽低头看了她一眼,掌心暖暖的顺着她的后背。

“爷派人查过了。那些都是男人,没有妇人。”

稍稍放下心来,夏初七嘴里说不出来的涩意。

“我有些不太明白,怎么会是这样的呢?爷,我认识袁形。他这个人很江湖气,为人也很仗义,还曾经帮过我。他带的锦宫,虽说是捞黑的,吃的也是偏门饭,可他说过,向来不会与朝廷做对,更不可能会去抢劫定安候的家眷…”

“阿七!”赵樽不等她说完,语气严肃了不少,“往后,不要与那些人再打交道。”

撇了一下嘴,夏初七说不上来心里头的滋味儿。

迟疑了良久,她才问,“我的那些事,你都知道?”

赵樽轻轻“嗯”一声,情绪不明。

夏初七抬头,“你…不怪我?”

又是一声轻“嗯”,赵樽淡淡说,“你是爷的王妃,爷总得护着你。”

鼻子微微一酸,夏初七觉得情绪突然像冲上了一个顶端。

说不出是苦,是悲,是难过,还是…崩溃。

担心李邈,可惜袁形,又想到赵樽一切都知道,却从未责怪过她…结果太意外,一个又一个意外,闹得她心里很是难受。为陈大牛难受,为陈大牛那枉死的未婚媳妇儿难受,其实也有些为袁形那个爽朗的汉子难受。但这些难受,却不好在赵樽面前表现过多。

久久的,她吸了几下鼻子,含含糊糊地问了旁的事。

“大牛哥他还在牢里?”

“嗯。”

“他不会有事吧?”

赵樽阖着眼,似是陷入了半睡眠的状态。

“自然是不会。”

夏初七心绪不宁,低低问,“你怎会这么肯定?”

略略思考,赵樽低下头,在她额角上啄了一口。

“陛下一定会给他两个选择。”

夏初七微微一惊,抬头看他,“什么选择?”

“他是金卫军左将军,要么被夺爵下狱,甚至判处斩刑或者流配。要么他就娶了菁华郡主,官复原职…若是爷料得不错,他很快就会升官。如今夏廷德被褫夺了领兵之权,金卫军那么大的摊子,普通人降不住,支不起来,大牛他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夏初七是个明白人。

一听赵樽的话,便什么都清楚了。

金卫军本就是一支虎师,骄兵悍将,从南到北不知打了多少硬战,鲜血中泡出来的汉子,个个都不怕死,用亡命之徒来形容也不为过。战争时期的军队,与和平时期完全不一样。他们可以不遵圣命,视皇帝如无物,也可以为了维护他们的尊严,说兵变就闹兵变,除了熟悉他们习惯的人,值得他们尊敬的人才可以让他们信服。所以,要是额外派人,不论是谁去领兵,估计结果都和夏廷德差不多。老皇帝要降住这支军队,要的是一员虎将,陈大牛无疑是他早就看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上次班师回朝时,就想要把菁华郡主许给他了。

夏初七润了下唇,“大牛哥他能同意吗?”

赵樽顿了良久,才道,“大牛家的老父老母,还有哥嫂侄子侄女,全家人要上京来了。如今被安顿在定安侯府。如何他出了事,他的家人怎么办?大牛他,会应下来这桩婚事的。”

听着他剖析利弊,夏初七心窝子直冒寒气。

可转念一想,又是放下了些心。

“到底大牛哥是你的嫡系,他接了金卫军,那也是好事…”

“是…”赵樽悠然地拖长了声音,“因为,陛下还得用我啊。”

一个“用”字,说得很低。夏初七却鼻子一酸,从中听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怆凉之态。当一个儿子对父亲,用这样的一个字眼来形容时,那他该是怎样的一种无奈与心疼?

看着赵樽平静的面色,夏初七却一点儿也不平静。

“说到底,兵变只是一个圈套吧?从元祐他被人伤了…在家养伤开始,到大牛哥出营去接家人,再到他未婚媳妇儿被杀,然后他入狱,借此又对金卫军进行整肃,接下来,陛下会把菁华郡主许给大牛哥。那菁华郡主,是赵锦泽的亲妹子…爷,这些事根本就不是巧合,对不对?只不过就像你下棋一样。一步棋,连接着另一步棋而已,从谁受益,谁最大的嫌疑…”

赵樽没有回答她。

良久,他才稳稳的握住她的手,告诉她另外一件事。

“阿七,四月初七,只是我们两个人的大婚。”

品味了一下他的话,夏初七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这么说起来,她的大婚不再是“团购”的了?心里猛然一喜,她扑过去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胸膛上使劲儿蹭了几下,像一只被抚顺了毛的小兔子,巴巴地搂着他,出口却只有一个字。

“爷…”

以前她相了许多亲,却一直找不到那种感觉。人人都当她眼界儿高,就连她自己也琢磨不透,她到底要找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到底在等一份什么样的感情…

一直到今天。

此时,此刻,她终是明白。

原来她寻了两辈子,只是想要一个可以纵容她的男人。

纵容她离经叛道的思想,纵容她不合逻辑的脾气,纵容她各种各样的缺点,纵容她荒诞不经的言行,纵容得哪怕全世界都觉得她该杀该死,还有那么一个人…默默的,一直纵容她。

从纳采问名开始,晋王大婚筹备得热热闹闹。

但因了太子的突然离世,原本定在二月的选秀也就破产了。不过,洪泰帝为了给重病卧床的张皇后积德积福,却对六宫嫔妃进行了大肆封赏,除此之外,还给各位王公大臣的内眷们予以封赏。当然,他做这些,全都是以张皇后的名义。这样的举动,自然让张皇后贤名更为远播,咸使一传,便言遍四海。

可积德积福这种事儿,老天爷他老人家似乎很难瞧得见,张皇后的病得日益严重,每日里呕血不止,就连太庙那一场声势浩大的典礼,她都起不得床去参加。

夏初七从赵樽那里听了老皇帝让她去诊病的事儿,不是不心动。太子过世后,她再也没法接触的“魏国公案”真相,又一次为她敞开了大门。

但是她并没有马上入宫,而且用了与赵樽一样的借口,声称自个儿身子不好了,得过几日才能去。在她看来,一个人的价值,在于别人不能,只有她能。再拖一拖,拖垮了老皇帝的意志,到时候峰回路转,她才有讲价的本钱。

当然,这事儿她没有与赵樽明说。

可赵樽什么人?

她眼睛一眨,他似乎就知道她所想。

不过他没有干涉她的决定。

一切事情,就像赵樽预料的那样在发展。

陈大牛的案子一直没有提审,在他入狱的第三日,老皇帝派了皇次孙赵绵泽亲自去牢里看陈大牛,并且给了他一道口谕,说有意把菁华郡主许予他为妻。

然而,出乎赵樽意料之外的是,陈大牛那个人真是属“牛”的。他家里未过门的媳妇儿已经死了,人也在牢里关了那么多天,老皇帝明里暗里的意思他也明白,但他偏就是一个牛性子,愣是不同意,说要与亡妻守节,宁愿把牢底坐穿,也不愿意“高攀”郡主。

老皇帝自然舍不得杀这员虎将。

但陈大牛不顺着皇帝的性子,也是招他头痛。

事情也就僵峙了下来。

这几日,京师城很是平静,百姓和乐。

可千里之外大晏王朝与北狄的战争却没有停息。

之前,奉洪泰帝之命北征的领兵大将军陶经武,率了十五万人抵达了庆州,在与北狄太子哈萨尔带领的军队短兵交接了几次之后,北狄太子哈萨尔且战且退,与晏军周旋,各有伤亡,却也一直没有分出胜负。

洪泰二十五年三月初一。

一道带着鲜血的紧急奏折,从庆州府送到了京师。

奏折里说,就在二月二十那天,晏军斥候掌握了北狄太子哈萨尔的行军路线和布阵图,领兵将军陶经武大喜过往,急行军五十里斜插入纵深,直扑北狄太子哈萨尔驻地,发动了一共三轮突袭。

此一役,打了三天三夜。晏军占了先机,大获全胜,生擒了包括北狄一名王爷在内的俘虏两万余人,另外还俘获了马匹牛羊金银珠宝无数,导致北狄元气大伤,北狄太子哈萨尔率残部逃离。

但杀敌三千,自损八百,那是冷武器时代的常识。

在此役中,带头打突袭的晏军先锋营,三千多名将士全部阵亡。

陶经武请旨,让朝廷给予下一步军事行动指挥。

洪泰帝闻之动容,亲自拿了征北先锋营将士的黄册,派了兵部官吏给予家眷安抚。不过,打战总归是要死人的。洪泰帝历经七次北伐,虽然北狄大败,已然退出大晏疆土,但他又如何肯善罢甘休?

三月初二早上的朝仪,对于还打与不打的问题,又是一番争论不休。最后,洪泰帝仍然采用了“战”的建议,立即下旨给陶经武,让他收编庆州各地方驻军,乘胜追击,势必擒获北狄太子哈萨尔,逼迫北狄王受降和议。

一道紧急军令从京师出发,前往了庆州。

边关烽火四起,京师仍是春意浓浓。

三月初三,是夏初七与赵樽约好入宫去替张皇后和赵梓月瞧病的日子。

一大早起来,晴岚就开始为她打扮了。

镜子里面的她,一身窄袖斜襟的印花襦裙,挽了一个简单的发式,挑了一根儿青玉簪子插在发间,除此之外,浑身上下再无饰品妆点,不若寻常女子的婉约优美,却清丽脱俗,多了一种从容和潇洒,尤其是那一双大黑眼珠子,骨碌碌转动着分外机灵,瞧上去与时人愣是不同,十分有冲击力。

“不行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夏初七皱眉看着镜子。

老皇帝是个男人,他不认识夏楚他娘很正常。

可张皇后是个女人,她说不定会认识?

她这个长相,会不会与夏楚她娘相似?

如果张皇后发现了,可怎么办?

轻轻“嘶”了一声儿,在晴岚和梅子不解地目光下,她飞快地拿过妆台上的眉黛,一阵涂抹,愣是把描好的秀眉画得粗上了三分,把皮肤也给涂得黑瘦了一些,完了又在眉心中间点了一颗黑痣,嘴唇也画得更厚更大,活生生把一张娇俏的小脸儿给搞得其貌不扬了,她才咧了咧“血盆大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样好,这样好。很美!妥当!”

她毫不客气地夸奖着自个儿。

身后,晴岚与梅子面面相觑,在风中绫乱。

赵樽虽说不带兵了,可大将军王的职务还在。大朝的时候,他也是要去宫里的。今儿就是一个大朝的日子,他是下了朝才与元鸿畴一起驱马来到诚国公府的。两个人在前殿说了一会子话,他便接了夏初七一道上了马车,往皇城方向去。

一路上,夏初七叽叽喳喳。

春天是个好时节,风不大,不冷,也不热,今儿又是一个好天气,她心情更是爽朗得很。可就在她赞花咏柳的嬉笑时,赵樽面色却黑沉沉,像是罩了一阵化不开的阴霾。

“喂,你怎么了?”夏初七不解地问。

赵樽眉头蹙起,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声。

“二鬼没了。”

夏初七倒抽了一口凉气儿,“没了?”

轻“嗯”一声,赵樽闭了下眼睛,“先锋营三千多人,全部战死。”

几个字,他说得有些哽咽,末了又道。

“当初他们十二个人,歃血为盟,结为异姓兄弟,发誓要与我同生共死。这些年来,二鬼跟着我打了无数的战,多少次九死一生,没有想到,却是把骨头埋在了漠北战场…”

默默的看着他,夏初七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没有战争是不死人的。

也可以说,死人是战争的常态。

赵樽让二鬼去先锋营,自然不是想他死的。

她心里一阵阵漏着风,沉默一下,才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重重一捏。

“爷,这不关你的事。”

赵樽眸子凉凉,没有看她,“爷无事,人总是要死的。”

“那就好,爷,我给你唱首歌儿吧?”夏初七抿着嘴乐了一乐,冲她摇头摆脑,“保证是你没有听过的,怎么样?只给十两,姑娘我今儿就为大爷您献唱了。当然,这首歌,我不仅仅是唱给你听,也送给…送给鬼哥。”

她声音也有些哽咽。

赵樽望了一下车顶,良久才侧过头来。

“成,唱得好,爷赏你一百两。”

“一言为定”夏初七清了清嗓子,眸子眯了一眯,几乎是刹时就涌上一首旋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