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

听他低吼,小糯米团子吓了一跳,垂下了头去。

“呜…阿木古郎…凶凶…宝音…怕怕…”

“…”每次都是这一招儿!

东方青玄无语地看着她,抿着唇不吱声儿。小糯米团子见他不语,倒是得了劲儿,小鼻子皱皱,小嘴巴扁扁,小眉头蹙蹙,要哭不哭地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泪珠子一直在眼窝里打着转儿,却没有流下来。

“他们说…阿木古郎…要把宝音…送人…”

“谁说的?”东方青玄猛地沉了声,厉眼往四周一望。

边上的几个侍卫没有想到小郡主会突然来这么一句,个个傻愣着眼,面面相觑一眼,“扑通”一声,便齐刷刷地朝他跪了下来。

“诺颜,我们不敢,没有人说过。”

轻“哼”一声,东方青玄心知肚明他们不敢,并未责怪,又转过头来,看着苦巴着脸的小宝音,脸上恢复了笑容,“你看,没有人说过吧?你这小脑袋里都想了什么?”

“宝音…听见…赌…赌…”

小糯米团子的智商之高,一看便遗传了赵樽。她小声抽泣着,把擦过鼻涕的小手在东方青玄的衣裳上擦了擦,小嘴巴又扁了起来。

“宝音不要与…阿爹分开。”

“阿爹?”

东方青玄怔住了。

这么久以来,他从未教过宝音管他叫爹,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任何事情。可这个小孩儿也不知是天生敏感,还是智商高于常人,看到别的小孩子都有阿妈阿爹,她也就自己对号入座,在潜意识里,把东方青玄当成她的阿爹了。不过,情分归情分,她也从来都直呼其名,没有唤过一声“阿爹”。

“宝音…”

东方青玄喉咙一堵,微微皱眉。

“我不是…”

他想要告诉她,可是看着孩子固执的黑眼珠子,那一句“我不是你阿爹”的话却怎样都说不出口。也不知是怕伤了孩子的心,还是怕伤了自己的心,他默默地转开头去,待情绪稍稍平复,方才回过头来,捏了捏小宝音的鼻头。

“好了,宝音乖乖吃完饭,阿木古郎带你去玩耍。”

“呜…好哇好哇…”

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

只一句话,房间里很快便传来小宝音“咯咯”的笑声,那是一种信任的,放松的,有了大人的爱与关怀之后,小小的孩儿由衷发出来的喜悦,也是她如今对于这个世界最为童稚的渴望。

太阳升起的时候,夏初七拽着赵樽又去了一趟千金赌坊。

可那里除了不给他们好脸色的鬼手张在看摊儿,哪里见得到三公子?

又哪里可能见到他们的小十九?

得到他们外出的消息,夏初七默默地离开了赌坊。

想见孩子的心,就像针蜇似的,痛得窒息。

私心里,她开始盼望“鲁班节”的到来了。

为了麻痹紧张的神经,也存了会“碰巧遇见小十九”的侥幸,一整天,她都拉了赵樽在额尔古四处乱转。这里的人们都很热情,原土著的牧民更是欢喜他们的到来。可她的侥幸,终归也只是侥幸。当四月初二的太阳也高高升起时,她还是没有再见到小十九,除了梦里有她甜甜的微笑,和她自个模拟出来的一声“娘”,她的身边,只有赵十九在默默的陪伴。

“做梦了?一头的冷汗。”

赵樽抚了抚她的脑门儿,声音低哑。

“呵”一声,夏初七揉了揉眼,突地激灵一下坐了起来。

“赵十九,今天是鲁班节了?”

轻轻点头,赵樽眸色淡淡地看她,伸出手,把她圈牢了,置入腋下。

“紧张了?”

夏初七抿了抿唇,眸色一凉,双手紧紧缠在他的手臂上。

“不紧张!我怕什么?我战斗力超强!”

“乖,这才是爷的阿七。”赵樽唇角微弯,托住她的脊背,“起吧。”

鲁班节,顾名思义也是一个与鲁班有关的节日。但实际上,原本的漠北草原上,并没有鲁班节这么一说。来源到底是怎样的,众说纷纭,未有定论。有人说,这个节日在漠北的兴起,是源自于一个西南的蒙族人,他是鲁班的衣钵传人。也有人说,它的兴起是源于前朝太祖皇帝宠爱的一个传奇女子。她尊墨子,敬鲁班,机关巧术无一不通,最为耗时十年筑成了太祖师与她的皇陵。也正因为她重鲁班之术,从而把“鲁班节”引入了漠北,后来逐渐演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成为了一种尊师重道的表现。

真相如此,无人探究。

人们的关注点,在今年的额尔古鲁班节。

它与往年的节日不同的地方,在于一个极为香艳的亮点兀良汗的大汗要在鲁班节上选出一位最为美丽的女子,一朵“草原之花”,用来进奉给兀良汗最为高贵的“诺颜”王子。所谓“诺颜”,在兀良汗便是领主的意思。据说,兀良汗现任的大汗,是前领土的得力下属。因种种原因,在前领土故亡之后,他得了大汗之位,但一直尊奉前领主的儿子他们的新“诺颜”,且已有禅让的意愿。

故而,这一次的鲁班节,意义与他们不同。

夏初七与赵樽坐在马车上前往额尔古城的时候,城外平坦空地上,已是人山人海,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四弦琴悠然的声音传来,也有朗朗铿锵的鼓乐激励人心,天上还有一束束明亮的阳光,璀璨地照在大地上,把鲁班节的韵律融入了一大片草原。

盛装的人们,纷纷往入口涌去。

宽敞的城门处,有一队队兀良汗的士兵在值守。

他们穿盔着甲,手拿武器,一张便是受过精良的训练。

在他们的面前,是川流不息的人群与马车。

一辆又一辆的马车上,载着的是来自各国的贵人。

一行又一行的牧民与商旅,穿梭在两边的通往上,一边挤,一边好奇的张望。

夏初七忐忑不安地撩着帘子,注视着外面的盛况,等待马车检查入城。

这时,有一辆宽大的马车突地挤了过来,从他们的马车边上驶了过去,想来是要率入城。这种明显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行为,引起了夏初七的注意。她蹙眉望过去,发现兀良汗的兵卒们不仅不拦,反倒小心翼翼地退开,而那辆马车微开的帘子里,有一双极为妖艳的眸子。

他望向了她。

“东方青玄…?”

夏初七心里一窒,猛地伸出头去,趴在车楞上,想看清楚那惊鸿一瞥的人是不是东方青玄,或者说,她想看看那人的车里有没有她的小十九。可那一辆马车却速度极快地驶入了城门,帘子也适时的放了下来,没有给她一观的机会。

“混蛋!东方青玄你个混蛋!”

她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拽着帘子的手,微微一紧,双手合十,低声喃喃。

“小十九…等着娘…菩萨保偌,千万要让我见到我的小十九…”

她从来不信鬼神,不信祖佛,可这个时候,她无以为诉,竟是低声求拜起来。

赵樽目光微沉,手背轻轻搁在了她的背心上,一下下轻抚。

“阿七,放松些。”

她回过头来,看见他冷芒烁烁的眼,轻轻撩唇,一笑。

“我没事的,你放心,我一定会沉住气的!”

说没事,可她的心脏,却“怦怦”跳个不停。

“进进进!你们了”

城门处的守位士兵,吆喝着让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流往里面走,但视线却像探照灯似的,不停注视着来往的人群有没有异常。看那些士兵的戒备程度,夏初七的心里,又隐隐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若是寻常的节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

若是民间的庆贺,更不必出动如此多的守卫。

这到底是做什么?

她还不知道兀良汗的“诺颜”与“草原之花”的香艳消息,只记得赵析说过,他是奉了赵绵泽的旨意前来观礼的,而赵绵泽也是受到兀良汗的邀请。不单如此,就她这一早过来在马车上看到的,除了南晏的人之外,北狄的人也有前往。“阴山三角”的势力都到齐了不说,还有漠北草原的其他部落参与…

东方青玄在其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驭!”

马车停下来时,微微一晃,夏初七的心脏也跟着一缩。

“小心点。”赵樽知她情绪不安,赶紧扶她下车。

她清了清嗓子,镇定着心情,拿眼风扫了他一瞬,却没有说话。

一场还不知是什么赌约的赌约,赌上了他们的女儿,也吊足了他们的胃口。

她相信,赵十九与她一样,心情并不平静。

“殿下,请留步!”

刚下马车走了没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赵樽扶住夏初七的后背,淡然转过头去,在人群中看见了如风的身影。

眉梢一沉,他没有说话,只静静看他。

如风微垂着头,大步走过来,拱手行揖礼,“参见殿下。”

赵樽面无表情,只唇角微动,“他让你来的?”

“是!”如风曾是他“十天干”的成员,是他信任的下属,在跟了东方青玄数年之后,虽然最终离他而去,算得上叛主,但赵樽的脸上,似乎并无丝毫的责怪。如风心里一紧,看着他,默了默,恭顺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三公子让我交给你的,赌约就在里面。”

赵樽默默地接过信,却没有答话,也没有多看如风一眼。如风在他面前站了片刻,几次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叹一声,慢慢地退了下去,掩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快,赵十九,看他怎样说的?”

夏初七心急如焚,踮着脚尖便看向赵樽拆开的信封。

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面,也只写了一行字。

“谁有办法让‘草原之花’当众脱衣,便算谁胜。”

第273章 草原之花与机关之巧

建章 元年四月初二,这个南晏春暖花开的日子,在漠北的额尔古城里,流传出了这样一首香艳的曲子

美人儿脱衣,敖包旁,

白花花的肉儿,软绵绵的颤。

唤一声“啊呀,我的郎”。

恁是一点樱桃,云鬢乱,哪管它苍鹰孤远,转眼山河变。

这样的小曲儿在草原上的牧民们哼来只为调侃,听上去似乎并不涉及其他,但曲子却间接的佐证了这一日在额尔古的“鲁班节”上发生的巨大变故。这个变故不仅与“草原之花”和诺颜王子娶妻有关,而且还干系到整个额尔古河流域的牧民,乃至漠北草原的动荡政局,甚至于对整个天下的格局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不过,在鲁班节开始之时,载歌载舞的人们还没有意识到会有这样的变化,更不会知道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发生。

广场上,他们身着蒙族的盛装,敲锣打鼓,唱歌跳舞…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万众瞩目的“鲁班节”便是在这样欢愉的气氛中开始的。

卯时许,太阳当空。

在人们对着一尊檀香木雕成的鲁班像进行祭拜之后,便迎来了“草原之花”的选拔。

出乎夏初七的意料之外,时人对于美人儿的选拔机制,竟然已经有了后世的雏形,简单一点说,这种选拔,也是沿用的一种淘汰机制。

赛场就设在额尔古城最大的一处广场上。这个广场的设计原本就是用来举行大型庆典的,所以,虽然它没有南晏京师那样恢宏大气的规模和巍峨肃穆的城楼建筑,但放眼一望,在万人拥挤的广场之中,自有一种独属于草原的粗犷与豪迈之感。

除去临时搭建的表演台面,在偌大的广场的正中间,还有一处人工搭建的高台,是专程为前来额尔古的贵人们准备的。夏初七与赵樽进入额尔古城是以南晏商人的身份,故而他们没有资格坐上那处高台上。好在有宁王赵析的“关照”,一入场,便有人专程过来领了他们坐到人群的第一排,算是观众席上的“黄金山岸”,与高台极近。

“扎那大汗驾到”

喧嚣声中,夏初七和赵樽两个刚落坐,场上便传来一道高昂的唱响。

两人互望一眼,目光交流着,谁也没有说话。

扎那大汗便是兀良汗的现任大汗。

原来他也来参加鲁班节?怪不得城门口有那样多的兀良汗守卫。

夏初七暗自猜测着,为先前的疑惑找到了解释,眉头微微一松,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瞄向了高台上那个故人他今儿没有穿那一身招牌似的大红袍服,而是穿了兀良汗王族的衣裳…但不论他穿什么,穿成什么样,也不论过去了多少时间,他那张妖气而俊美的脸孔好像就从来没有改变过,即便把天下的美人儿都唤到他的面前,也敌不过他的倾国倾城。

若是女子生成他这模样儿…这世道得生出多少事儿来?

夏初七暗叹一声,目光从东方青玄的脸上,挪到那个头戴金冠,身体臃肿的扎那大汗身上。

“诺颜,比我早到了!”扎那大汗大步踏上高台,对着东方青玄哈哈一笑,神态极是亲热,初初一看,外间传言的“禅让”之事还颇有几分道理。

东方青玄看见他,微微起身施礼,眼若秋水,面带微笑,却一丝都不达眼底。

“大汗有礼,请上座。”他摊开手,让出自己的位置。

“无妨无妨,诺颜自坐便可!”扎那大汗谦和的微笑着,摆了摆手。

东方青玄注视着他,唇边的笑容扩大,跟着就优雅坐了回去。

“多谢大汗,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原本扎那大汗只是想要与他客套一下,没有想到,他真就直接坐在了高台上最尊贵的位置上。

低“呃”一声,扎那大汗稍稍尴尬一瞬,便恢复了镇定,打了声哈哈,若无其事地坐在了东方青玄的左侧。

“今日的额尔古,汇聚了我草原上最美丽的姑娘,诺颜可要仔细挑选了。”

东方青玄轻呵一声,淡淡瞥他,“大汗有心了,既是比试,又何来挑选一说?”

他的话听上去很恭敬,却字字带刺,分明就在指责扎那大汗包办他的婚姻。扎那老脸上打了几个褶皱,略微一叹,无奈地笑道,“诺颜天人之姿,人品贵重,这一年多来,更是为兀良汗的基业立下了汗马功劳。论才,论貌,我便是寻遍兀良汗,寻遍漠北草原,也寻不到一个足可匹配诺颜的女子。不得已之下,这才想出这个法子,为诺颜选妻,望能如愿。”

“大汗谬赞,娶妻…还得讲究缘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带笑,字字柔和,听上去即客气又有礼,但稍稍有脑子的人都能感受出来,在一片歌舞升平的静谧之下,兀良汗的政局似乎并不如外言传闻的那样稳当。“一山不容二虎”的丛林法则,放之四海皆准,这兀良汗新老政权之间,似乎并不能真正的平稳过渡。而一个大权在握的人,更不可能轻易放弃那至高之权。

数万人的广场上,很快寂静了下来。

人人都在眼巴巴地等着那一朵“草原之花”的产生。

高台之下,有一个用洁白的毛皮铺成的圆型地面,一个个经层层选拔上来的漂亮姑娘,悉心的打扮好了自己,穿着美丽的衣裳跪坐在那里,等待一轮轮挑选。

选拔赛的司仪,正是额尔古的达鲁花赤。

他操着一口夏初七完全看不懂的蒙族话,宣布着一项又一项的比赛流程与规则,嗓门儿响亮得如同喇叭。在他的引导下,骑马、射箭、舞蹈、歌唱…一轮又一轮的选拔之后,那一张洁白的毛皮毯子上,剩下来的姑娘越来越少,而广场上的气氛也由最开始的欢快,变成了紧张和压抑。

一个又一个的姑娘被淘汰了下去。

有的人只是垂头丧气,默默惆怅,有的人,干脆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那一个高高在上的诺颜王子,是无数草原姑娘幻想的婚配对象。

为了这一次选拔,她们也做了许久的准备,只想要成为他的女人…

可这样多的姑娘挤破了头,也只有一朵幸运的“草原之花”有机会而已。

夏初七眉头打着结,没有兴趣看女人们的“厮杀”,只一心等待结果的逐渐明朗。

但越盼什么,越不来什么。她眼巴巴的看着坐在东方青玄身边的小糯米团子,手心都攥出了冷汗,时间却流逝得特别慢,慢得哪怕她一句蒙族话都听不懂,每一句都需要赵樽的翻译,却能够感受得到广场上莫名聚起来的肃杀之气。

逼仄的空间啊!

还好,坐在这里,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小十九她就坐在东方青玄的右边,可她却没有看过来一眼。小丫头正喜逐颜开地吃着东西,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台下的美人儿们,时而拍拍小手,时而瞪瞪眼睛,时而嘟嘴微笑,时而做做鬼脸,一看便知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儿。

母亲看女儿,越看越窝心,越看越好看。

夏初七迷失在小十九的小脸上,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咚!”

这时,传来一道鼓声。

夏初七没有反应,直到发现周围的气流不对劲儿,方才从宝音的身上收回视线,转头看去。

台下的毛皮毯子上,只剩下八个姑娘了。

哟咦,这是“八强”产生了?

她笑看着,只见那达鲁花赤又扬声说了几句什么,那八个姑娘便纷纷退了下去。

夏初七抿着嘴唇,与赵樽对视一眼,笑着起身理了理裙摆。

“老爷,我去方便一下。”

赵樽点点头,目光幽冷而深邃,并未吭声儿。

甲一看了赵樽一眼,默默跟了上去。

从疯狂的人海中挤出去,夏初七吐了一口气,方才沿着一条铺了碎石的小路走向广场的东侧。那里是候选美人儿们更衣和准备的地方,扎有八个外型独特的毡帐,毡帐上面彩绘着民族风浓郁的图画,一看便是是为“八强”选择的候选室。

夏初七目光凝了凝,微笑着走向其中一个。

“托娅公主”

她试探性的在帐外唤了一声,里头安静片刻,帘子便打开了。

“你是…?”

帘子里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她不是别人,正是北伐时,在锡林郭勒草原上,与兀良汗世子巴彦一同前来北伐军中的托娅公主。她是扎那大汗的女儿,当时被称为是兀良汗的“两宝”之一。只是,原本那会儿扎那大汗是想用她来讨好赵樽的,没有想到世事变迁,两年后的今天,在额尔古,她却要为了嫁给东方青玄,与许多的女人同台竞技…

不过,托娅确实很美。两年前夏初七就曾说,托娅是她穿越到这个时空见过的最为媚气勾魂的姑娘,两年后的托娅,年岁渐长,更添了成熟女人的妩媚,尤其是那高高隆起的一对女性标志,明显傲睨万女。

当然,美丽的托娅是比试到如今“硕果仅存”的八分之一。

熟人熟识的,就她了!夏初七暗自想了想,看出托娅目光里的疑惑,轻轻一笑。

“公主记不得我了?锡林郭勒,五千头牛羊和马奶酒,阴山…还有夏衍…?”

她的提示不多,但却足够明显。当年被赵樽拒绝,又被夏衍强行逼婚,差一点就被父汗送人的经历,原本就是托娅心底的痛,如今见到是她,恍然大悟之后,也没有什么好气儿。

“是你?你来找我做什么?”

夏初七迎上她满是敌意的眼,眉梢一挑,不以为然的微笑。

“我自然是来帮你的。”

“帮我?”托娅满脸不信…或说不屑,“你凭什么来帮我?”

夏初七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笑意狡黠,“我自然有我的本事。除非…你不想嫁给你们的诺颜?”

托娅眉头一皱,凝视她片刻,很快,唇角一勾,又嘲弄的笑。

“没时间听你胡说八道…趁本公主心情好,你赶紧滚。”

轻唔一声,夏初七好脾气地笑着摇摇头,摸着自家下巴,眸子噙着笑扫向她,“公主勿恼,我真是一心为你而来的。不瞒你说,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剩下的八个姑娘里,有六个都是扎那大汗的女儿,另外两个也都是兀良汗的贵族之女,论身份,托娅公主不比她们高贵多少,论头脑么…呵呵,公主可有想到必胜的法子?”

她这句话实实在在的问住了托娅。

论容貌,她可能略胜一筹,但论身份,她确实不比另外的人高贵多少。扎那大汗为了能把女儿嫁给东方青玄,采用了“遍地开花”的法则,把几乎所有未婚的女儿都弄了过来参与竞技…至于论头脑,她虽不傻,但还真是没有半分胜算。

像到东方青玄美得不像凡人的脸,托娅眼珠一转,登时软了声音。

“我是没想到法子,可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夏初七捏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点头,“因为你除了我,再没有旁人可信了。而且吧,我这个人旁的本事没有,搞破坏却是有一手…若是我有心,只怕公主不仅不能胜出,还会在万民的跟前,大失颜面,输得很惨喽。”

“你”托娅揪住帐帘,恼怒地瞪她,一双美丽的眼睛里,有恼恨,有揣揣不安,还有更多的不解。

“你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

夏初七放下手,无辜的摊了摊,笑容友善。

“我说过了,我是来帮你的,你不信?”

托娅冷哼一声,“哼!你们中原人有句话…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夏初七微微一愣,朝她竖了竖大拇指,顺便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抚了抚,凑近一张满是坏水儿的脸,笑得格外善良。

“没有想到公主对中原文化这样了解…那样就更好了,来来来,我们在帐里详谈如何?”

约摸半刻钟后,夏初七微笑着走出了托娅公主的毡帐。

她抚了抚身上的衣裳,正准备绕过毡帐回到广场去,垂着的视线便看见了地上的一双鞋,那是一双南晏人常着的皁靴,质地精良,做工繁杂,一针一线都极为讲究,但沿着那双鞋向上看,却是正宗的蒙族服饰…不需要看脸,她也可以猜测得出来,此鞋的主人到底是谁了。

“呵…”

她轻笑一声,抬起头来,迎上那人的眼,“怎么的?尊贵的诺颜王子也到这儿来了?是准备来亲自选妻,还是为了赌约之事,想私底下搞小动作?”

东方青玄眼神一闪,看着她,一脸闲适的笑。

“周官在放火,百姓自然也要来点点灯。”

“不对,周官是你吧?我们才是百姓。”夏初七看他一眼,“噗”一声笑开,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可笑之事,一直捂住肚子笑得止不住,好一会儿,连眼泪都笑出来了,才直起身来瞥着他,“你这话太有喜感了,难道你不知道,这个赌约本身就没有公平可言?一来这是你的地盘,二来那些是你的子民。你说说,你要让她们谁脱衣服,她们能不脱吗,敢不脱吗?不要说草原之花,即便是你要那些姑娘全部都脱光衣服,想来她们也乐意得紧,对吧,诺颜王子?”

被她直呼“诺颜”,东方青玄没有意外,只微微眯眼,轻嗤一声。

“没人逼你们,你们可以选择不赌。”

不赌?拿他们的小十九来做筹码,他们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看着他脸上一惯的浅淡笑容,夏初七心里一抽,突地有一种想要撕开他脸上假笑面具的冲动。

咬咬牙,她倒底还是没有冲动,只装着不在意地摊摊手,指向背后托娅的毡帐。

“随你意,再会!”

说罢她抬脚要走,可一个步子刚迈出去,手腕就被人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