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时间许多安静排队的女粉丝方寸大乱,随之男粉丝们也方寸大乱。

在散乱的队形里,吕婷和桃子艰难地穿过重围,来到二楼,找了队伍前排的一个空隙,迅速插了进去。

《人间》第一卷全国首发签售会。

今天的许墨远依然是一身黑衣,衬着他干净的脸庞,以及那深如古井的双眸。

没有任何明星的做派,只是一个才子,一个在江南水乡,重楼烟雨的深处,演绎着天下兴亡,朝代变迁中,无数动人故事的才子。

就如他的笔名,笑墨白,笑墨白,万卷言笑,纸墨尽白。

看到竹小桃的时候,他咧嘴一笑,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那个雨夜。

清泠的秋雨中,这又像狐狸又像猫的笑容,狡黠而温暖地延伸开去,让人一路聆听,一路倾心,仿佛看穿一切,又饱含一切,就这么一直蔓延到岁月的尽头。

沉墨满纸,一笑若白。

当然,他或许也是在笑她,今天,竟然没有迷路。

他甚至已留了几本签名书,等她迷路迟到而签售会已结束时,再送给她。

忽然很想看她惊喜时那夸张而真心的笑容。

尽管,一点都没有淑女形象。

吕婷买了三本来签,一本给自己,一本塞给男友,一本送给他们未来的女儿。

“为什么是女儿?”竹小桃问她。

“哎呀,女儿可以继承我的衣钵嘛!”吕婷邪魅地笑。

“那儿子岂不是可以直接实践了?”竹小桃挠头,“就像打仗起来,你亲自参军,总比后场加油好……”

吕婷遂恍然大悟,“孩子他爹,你要是不给我生儿子,老娘就掀翻你的老菊花啊哈哈哈……”

远在家里的吕婷男友顿时打了个喷嚏。

竹小桃买了两本来签,一本给自己,一本给大浪。

原本她是只买一本的,但后来又想到临江仙说和大浪外出有事了,那么这签售会势必来不成,于是就主动给他带了一本。

笑墨白在书页上写上【送给中老年妇女之友】这几个大字后,瞬间失笑。

你的朋友,实在是些有趣的人啊,他想。

预定下午四点结束的签售会,由于仍在排队的热情粉丝太多,只好再延期两个小时。

傍晚六点的秋天,天色已发黯,吕婷早早回去向男友灌输重男轻女的思想,剩下竹小桃在书城门口等着许墨远。

许墨远说,他请她吃饭。

由于怕走远了迷路,某人只好像个木桩一样驻在书城门口。

还好从她的面目看不出她内心的猥琐,于是门口的保安就也没有嫌她影响店容而轰她走。

“抱歉,久等了。”

许墨远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下起了雨,只穿着单衣的竹小桃,顿觉皮肤起了疙瘩,被夹着雨沫的秋风一吹,丝丝的凉。

许墨远脱下外套,给她披上,然后撑起一把长柄的伞。

竹小桃躲在伞下,抬头看,是漆黑的伞面,没有任何装饰,用的似乎还是八十年代那种面料,但被身边这个人握在手里,却没有任何的土气。

如他的眼眸,是漆黑的深邃,万千言语,尽在这片墨色里。

自然而然,他们两个并肩行走同撑一伞的暧昧行为,被无数滞留在场的粉丝看在眼里。

瞬间整个书城门口,变成了菜市场一样热闹。

许墨远又生怕弄丢了路痴某人,只好拦了一样计程车,甩开了围观的众人。

尽管如此,竹小桃也就是桃之夭夭还是被庞大的粉丝群人肉搜索出来,同时贴出来的还有她刚进群时的聊天记录。

“原来这样就能勾搭上笑墨大神了?”众粉丝纷纷表示不解。

尽管他们或她们不解,但此后的群里,就开始每天跟风上演“笑墨大神与武藤兰”、“笑墨大神与小泽玛丽亚”、“笑墨大神与饭岛爱”等等继“笑墨大神与苍井空”之后的乌龙套路。

但笑墨白再也没有在群里出现过。

所以说,某人的狗屎运,不可不谓相当好。

而在围观的众粉丝里,有一个中年男子,正若有所思地嚼着黄瓜,一路目送计程车远去的方向。

没错,这个人就是因沉迷《恋爱少女春色物语》而迟到了签售会的大浪。

大浪痛心疾首地泪送他的偶像绝尘而去,脑子里却浮现他偶像身边的那个女孩的背影。

特别是他俩钻进车里的那一刻,许墨远收了伞,那女孩整个轮廓清晰地印在他眼中。

“那不是桃子么?”

大浪想了想,打桃子的手机,却是无人接听。

大浪决定也打一辆车跟上去。

当然,在他之前,已有好些粉丝,也打车跟了上去。

甚至还有开大卡车来的大叔级粉丝,见状立马发动大卡车,轰隆隆地尾随上去,彻底发扬了狗仔队精神。

当然,在车内的迟钝的某人,是不会发现这些的。

她刚刚才发现自己出门忘了带手机

许墨远却感觉到了这些,他偶尔回头一看,就意识到了依然被围观的状况。

然后他对司机说了一些竹小桃听起来像天书的话。

司机听话地把车开上高架,七拐八弯一阵子,终于甩掉了他们。

除了两辆车。

两辆车,一辆开在前头,一辆开在后头,一直紧紧咬着他们的车。

后面的那一辆,里面坐着大浪。

也是他急中生智,本来很难跟上的车,让他不小心发现前面那辆车也是在跟踪着,于是多了一个目标,同时跟踪两辆车,他的司机轻松很多。

而前面那一辆,里面坐着五个人。

前排副驾驶座上,一个光头、虎眼、眼角还带着疤痕的男子,正是T市赶来的天佑大帝Eric。

后排挤着的四个人,正是黄毛和另外三个兄弟。

“他 奶 奶 的未来文学……”Eric往车窗外唾了一口,“竟敢让老子吃闭门羹!操他丫的!总有一天老子要灭了那帮孙子……”

“大帝说的是!”黄毛等四人赶紧附和。

“不过也好,哈哈,未来总部那里吃瘪了,老子今天就在你笑墨白的身上讨回来!嘿嘿,老子给你点颜色,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签售会?去你 奶 奶的签售会,你还敢在老子面前露脸,老子今日非把你剁进黄浦江里喂鱼不可!”Eric想到笑墨白,就立刻恨得牙痒痒,恨不得亲自用脚踩在笑墨白脸上才解气。

计程车司机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一缕冷汗从额头滑了下来。

“喂你听到没有?好好开车,紧跟着他们!”黄毛拿一把弹簧刀的刀柄戳了戳司机的背部,“要是敢跟丢,嘿嘿……”

竹小桃和许墨远下了车,在黄浦江畔一家火锅店里吃麻辣烫。

某人觉得,在偶像面前,应该保持矜持,展现她淑女的本色,比如吃粉条、喝汤,都不能发出声音。

“好吃么?”许墨远笑着问她,要是一直有这么一个会说会笑的知己女子在身边,该多好。

“好吃。”某人矜持地抬头,升腾的热气,却掩不住对面那双墨色深邃的眼眸,要是一直能和偶像同桌共饮,该多好。

大浪在店门外,隔了玻璃窗,远远看着他俩,不住地咽口水。

他发现他肚子饿了,尤其是在竹小桃津津有味吃一串黄瓜片的时候。

不过很快,愤怒代替了饥饿感。

我们的爱情专家兼中老年妇女之友大浪,很快就意识到竹小桃单独和他的偶像出来吃饭,这其中必定有着赤果果的JQ!尤其还是在那么爱她的老板受伤住院的时候!

大浪的心里顿时燃起了正义的小宇宙。

早知道让她一辈子看肛 交电影,也不推荐笑墨白的书给她看了,大浪懊恼地想。

不过这小丫头,能和笑墨大神JQ上,也实在是牛叉啊!

大浪正要继续深入观察他俩JQ的时候,忽然一阵警觉。

常年开网吧收留未成年人养成的随时警觉便衣突击检查的职业操守,让大浪对眼前这五个尾随进入店里吃饭的男子,产生了不对劲的感觉。

他想到这几个人就是他跟踪的那辆车内下来的。

现在再看他们俗气又流气的衣着,绝对不可能是笑墨白的粉丝。

而他们却跟踪了他,现在更坐在他们那桌的不远处,聚成一堆,低声商量着什么。

大浪掏出手机,拨桃子的号码,仍是无人接听,他想了想,然后拨了人民医院某间高级病房的电话。

“什么事?”临江仙平静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校长仍在哈皮地风花雪月

老子继续泪眼朦胧地代更

顺便附送我俩的一段对话

让大家看清她的罪恶面目

“你有什么话想对大家说么?”

“乃自己看着办吧……”

“你这个无情的校长……”

“v”

令 人 发 指 口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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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我看到桃子了。”大浪一边垂涎着某人手中的小黄瓜,一边对电话里说。

“嗯?她怎么了?”临江仙正在随意地浏览着未来文学网的后台,闻言,放下了鼠标,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大浪咽了口口水,“她在吃黄瓜!”然后又瞄了眼某人身边的许墨远,不知该如何向老板开口。

要是说了,他觉得明年的工资恐怕也没有了。

“……”临江仙沉默一会,见大浪没有挂电话,遂意识到这个吊儿郎当的中老年妇女之友却也不会打这种无聊的电话。“说重点吧。”他沉声说。

外面的雨渐渐下大,在台阶外连成一片细密的雨线,整个城市在雨中变得模糊,像一张打湿了的旧相片,来往的车灯漾开光的河流,数不尽的灯河交汇又错开,数不尽的人们相遇又分别,仿佛无数时间流淌过相片,旧时的景依旧是景,旧时的人却已改变,旧时的理想早被冲刷殆尽,沉为黄浦江底的积泥沉沙,剩下的只是风景,从十里洋场到繁华都市,喧嚣与寂寞交错的乐章永恒地回荡在城市的夜晚上空。

“真的说重点?”

大浪又瞄了一眼店里,竹小桃和他的偶像正有说有笑地吃喝着,从前者挥舞黄瓜串的兴奋动作以及后者一脸惊骇与哭笑不得的表情可以判断出,这一代大神恐也已遭了某人的荼毒。

“老板,现在好大的雨啊……”拥有细腻的女性情怀的他仍是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只好在心里酝酿着情深深雨蒙蒙的小言片段。

“说重点中的重点!”临江仙沉声,微有些无奈,又补充一句,“我不扣你工资。”

于是大浪正好跳过重点,来到重点中的重点。

“桃子被一伙人跟踪了。”大浪直截了当。

临江仙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眼神很快一凛,但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在什么地方?”他问。

尽管在半个瞬间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如此一个路痴技能满级的笨蛋,能跟踪她而不被绕丢的人,那简直就是gps导航仪啊!

大浪看了一眼门牌号,报上了地址,随后又看到吃饱喝足的某人,和他的偶像说说笑笑出了店门。

要是别的时候,大浪一定会燃烧起八卦之火迅速抓拍上一打照片,顺便再冲上去抢夺某人手中的小黄瓜,而现在,他只好放弃了打算,一心为临江仙传达着现场直播。

当然,现场直播的主角只是竹小桃一个人,他可不想让他的偶像和老板pk上。

毕竟,一个是他的精神父母,一个是他的衣食父母。

当精神父母遇上衣食父母,那将是一场不亚于火星撞地球的终极pk。

临江仙听到地址后,就挂断了电话,伸手抓了大浪留下的一件外套披上,连病号服都来不及换,大步走出病房。

但很快他又回来了。

抓起电话,微一犹豫,他还是拨了一个号码。

很快电话中传来一个冷漠、却微带一丝惊喜的女声。

听到电话挂断的声音,大浪拿着手机,茫然地立在火锅店门口。

某人和他的精神父母并肩行走的背影已在雨幕中渐渐模糊,而不出他所料,火锅店里那一行人也结账出来,远远地跟了上去。

大浪忽然觉得,这种事情,和衣食父母说,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凭他衣食父母那单薄的身段,就算以光速赶来,面对这几个凶神恶煞的流氓,也根本不起任何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