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叶听着许盈说的这些,心里又点起些希望,笑着应了一声,“哎!小姑姑我都知道,您别担心。”

程老大那边经过许盈阻拦,不再来找程叶。倒是程老大媳妇不知道哪根筋没搭对,跑去机械厂跟厂子闹了一场。她瞅着程叶招工的事儿成不了,想要回给程叶办招工的那份钱,这么一闹,却差点连自己儿子的那份工作都保不住。

厂长也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婆娘,对程老大一通教训,言语里很不客气。

程老大出了钱,两头落不到好,回家之后憋着气着实和自家媳妇吵了一场。程岳连带着被教训一顿,稍微收敛了些,不过他听了他妈念叨是非,把这份错全怪在程叶头上。

“我就跟您说了!不是亲生的就不行,看看,说准了吧?这程叶毕竟跟咱们家隔了一层,哪儿有我放心啊!您就给他花钱吧,啊,到时候一分也找不回来!”程岳觉得他爸妈的钱,早晚都是他的,给程叶花了一份心里别扭。

程老大媳妇咬着指甲,也是一脸不甘,“都怪你爸!我都说了程叶不会知道这份礼多大,非给人送上门去!”

程岳跟他妈说了些好话,哄着她高兴了,又趁机要了些钱走。程老大媳妇掏钱的时候有些犹豫,儿子这些天的花销越来越大,她都是瞒着程老大偷偷给的。“怎么又要钱?”

程岳有些不高兴,“妈,我刚进厂子,得跟那些前辈多交流一下,晚上不得请人吃饭啊?”

程老大媳妇想着是这么回事,这人情往来的,总是要破费些。“省着点花,你爸还不知道哪,不然又该教育你!”

程岳嬉皮笑脸的连声说好,拿了钱就走,那些话听没听进去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程老大媳妇缺了这么些钱,对程叶的态度比以往更差了,每回瞧见总要拉下一张脸来,像是程叶欠了她们家多少钱一般。她逢人就唠叨,无非是说程叶不知恩图报,不听话,伤了她们的心。

不知情的好奇问几句,知道她们家情况的,只冷眼看笑话。也有嘴巴利索的街坊,耳朵里听着程老大媳妇念叨,嘴上顺了一句,“对对,程叶太没良心了,回头他考上大学,您也一定别管!哪怕是做了官、发了财呢!”

程老大媳妇没听出这话的弯弯道道,沉浸在自己亏了钱的心痛中,连声跟着说是。她发誓,再也不要管程叶了。

程老大媳妇有几次给程叶生活费给晚了,发现侄子也够用,没冻着没饿着的,还添了两件新衣服。她心里不痛快,从那以后就不太给程叶生活费,要么拖着,要么欠着,省下的几个钱都让程岳拿去吃喝花了。程老大媳妇也不怎么在意,只当程叶帮老夏做玉雕赚了不少,她家帮程叶招工不成,钱可是实打实花了,如今帮程叶交学费和书本费就算不错了。

程叶对此也不多说什么,他现在的生活费大部分是自己赚来的,再加上李瑞每月交上来的一些,足够用。程奶奶还在的时候,他年纪小,也不能做工赚钱,每月为了从程老大家拿生活费可没少挨白眼。程叶不花程老大家的钱之后,心里也舒服了许多,饭还是吃自己的香啊。

李瑞月底回来,听程叶讲了这些事儿,对许盈又添了几分好感。不过瞧着程叶一口一个小姑姑的念叨,他心里有些吃味。

“我呢?我也能养你,也能供你读书,我比你小姑说的还早哪!程叶你怎么不说我好?”刚回来的人洗了澡精神了,边扒拉饭菜,边愤愤不平。

程叶在一边帮他收拾东西,听见也没抬头,“瑞哥也好。”

这话说的忒敷衍,李瑞闷闷的嚼饭粒,总觉得自己在程叶心里第一的地位又被许盈夺了去。回头瞥见程叶在拿背包里的脏衣服,忙喊了他一声,“小心点,里头包了东西…”

背包里的脏衣服团成一团,层层叠叠的好像是包着什么,程叶打开敲了下,是对亲吻的小瓷娃娃。

白底儿蓝衣服,两个人背着手,头挨着头的亲的甜蜜。

程叶举起来问李瑞,“给我的?”

李瑞哼了一声,“是啊。”他端起碗,装作不在意程叶惊喜的表情,“路上经过,瞧见就顺手买了。”

程叶戳了戳那两个小瓷人,这么精巧的小东西,如果路上裹得不严实,随时就会摔坏,更何况是在颠簸的货车上?两个娃娃亲在一起,眉眼弯弯,程叶跟着也笑出了一对小梨涡儿,“瑞哥真好!”

李瑞笑了一声,端着碗继续扒饭,心里被小孩一句话就哄上了天。“那是!记住啊,我对你是最好的,你小姑姑嘛,还得再加把劲儿…”

最起码,许盈姑姑不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小孩身边,看着他长大不是?再说了,程叶晚上的时间,可全都是归他的呐!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在一起”篇:

程叶:瑞哥,我去省城读书的话,你怎么办?

李瑞:笨蛋!当然是跟你一起去啊!

64、缘由

老夏知道程叶要去省城的时候,有些吃惊,不过听程叶说完经过,也不做声了。他还是按往常那样教程叶玉雕,面上瞧不出什么来。大师哥许俊杰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明显的兴奋不少。他想跟程叶说几句,偏偏每句都让老夏打断,直到程叶临走也没说上话。

大师哥瞧着老夏送程叶回来,忙凑上前去问话,“师叔,这多好的机会啊!您之前还担心怎么带程叶过去,这不正好…”

老夏对他一点都不客气,眼睛瞪了他,反问回去,“正好什么?!”

“正好,跟咱们一起去省城么…”大师哥说到最后吞吞吐吐,他师傅前些日子打电话来劝老夏,说在省城开了个玉雕铺子,让老夏带着徒弟程叶一道去省城投奔他。老夏之前没有投奔的意思,只推说愿在乡下清清静静的带徒弟,受不了那份热闹。

可如今程叶都到省城去读书了,夏师叔还不动心?许俊杰想着程叶带来的转学消息,心思又活动了,“师叔啊,师傅这些年是真的挂念您,您不在的时候,常跟我们说以前师门里的事儿呢!而且程叶不是要去省城上学吗?这多巧啊!您就一起过去呗…”

老夏瞧了眼许俊杰,对他这么急着回省城的动机起了疑心,“你媳妇在省城?”

“也不是…”大师哥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头,“那啥,她离省城不太远,坐车3个小时就到。”

老夏顿悟了,他说呢!怎么这么急着回省城,感情心思全放在媳妇身上了!“你自己回去吧。你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回去就告诉你师傅,我在这挺好的,不劳烦他操心惦记着…”

大师哥忙插了句话,“师叔您这话说的!您不回去,我当然也不能回去啊,我得留在这儿照顾您!师傅说了,您年纪大了,身边得有个人照看才行!其实,其实师傅这些年一直觉得挺对不起住您,当初…”

老夏也不想提过去那些糟心事儿,伸手打断他,“我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你师傅当初赖在我头上的那几件…几件玉雕船,我现在也不是那么记恨了。”

大师哥小心的观察了下老夏的脸色,瞧着老夏牙疼的模样,总觉得夏师叔还是在记恨的。

“我这些年不怎么跟你师傅来往,主要是因为,他还在老玉器厂里头。你也知道,我当初是怎么从玉器厂出来的…我发过誓,宁可饿死累死,这辈子也不再回去。”

许俊杰知道,当年太师傅刚去世,玉器厂立刻就换了新老板——太师傅的唯一儿子,也就是他们的小师叔。新老板一上台,着实大刀阔斧地动作了一番,对厂子里的老人和伤残些的师傅也不再念及旧情,直接赶了出来。老夏正是因为坏了一只眼,被扫地出门的。

也不怪老夏心凉,这么些年不跟玉器厂里的人联系。许俊杰默默不语,心里想着,如果是自己师傅遭了这般待遇,那他肯定头一个要去跟那些畜生拼命的。夏叔这些年,委屈了。

“师叔,我师傅他在省城里置办的玉器铺,是自己的生意,跟老厂没关系…”

老夏懒得理他,只随口说了句让他师傅亲自来说。没成想,厚脸皮的许老头竟然当真亲自过来了一趟。

许老头比老夏大几岁,不过瞧着模样反倒比老夏还要年轻些。许老头这人一脸忠厚的长相,笑起来也似厚道人一般,偏偏一肚子坏水,加上那身本事,忍不住让人又爱又恨。

老夏看到他就想起老玉器厂,想起玉器厂,自然而然就记起过去那些的糟心事儿。老夏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咬牙问他,“你来做什么!”

许老头先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瞧着瞧着,忽然有些心酸,“师弟啊,都怪我当年没护住你,竟然沦落到要住在这种地方。哎哟,我这个心啊,像是搁在油锅里来回煎一样难受…”

老夏推着他让他离远点,生怕那喷出来的吐沫星子粘在自己身上,“看完了?看完了就走吧。”

许老头眼睛一转,也不再哀嚎了,拉着老夏去一边商量,“你还记得师傅之前跟咱们说的那块‘石头’不?再过半年,我就能弄出来了。”

老夏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眉头都皱起来,“你不是说真的吧?”那是当年留下的一块未打开的玉石,看着不起眼,但是师傅曾断定了它里头有宝贝。只是一直没想好用什么方法去雕琢,没敢动它。

“骗你做什么!要不是为了它,我何苦在厂子里熬这么些年…”许老头眯起眼睛,想着师兄弟们一个个离开,他心里也不好受。“当初小师弟看中的是你手里管的那个玉雕加工车间,偏偏你经不起激将法,一惹就爆,为着老王他们的事儿一气之下也离厂走了。唉,平白便宜了那家伙…”

老夏冷着脸,脾气跟十几年前一样倔,“他明着暗里的赶人,我也知道。可因为我已经牵连了好几个老师傅了,我留下只会害了大家,还不如走了痛快。”

“你以为你走了,小师弟就不继续赶人了?他巴不得你走了,没人护着那些老师傅,把人都赶走哪!”许老头砸吧了下嘴,像是在斟酌用词。“你刚走一年多吧,小师弟就找机会把老王他们遣散了。正好那几年生意不好做,小师弟卖了厂房…”

“他卖了厂房?!你怎么不拦着…!”老夏倒吸了一口气,眼睛都瞪圆了。那是师傅祖辈费尽心血打拼下来的地方,几代人的努力,在破四旧最困难的那几年都没动过一分的地皮…没想到竟然被人就这么卖了。

许老头也苦笑,“我凭什么拦小师弟?他是师傅的老来子,师傅没了,自然都是他的家业。以前你们在的时候,大家一齐劝一下倒还勉强劝得住,如今你们天南海北的散开,厂子里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没把那几间老铺子卖了,拿钱去美国开公司就不错了。”

老夏嘴皮子动了动,但是也没再说什么。是,这些是师傅的家务事,但是有什么精神上的东西被打破了,再提起师门两个字也觉得浑身发寒。已经没有可以让他回去的师门了。

“你啊,这些年怄气不肯北上,逢年过节也只肯到扬州去看望云师弟,难怪不知道这些事儿。”许老头倒是反过来劝老夏,“不过不要紧,等几年省城的玉器铺子有了起色,慢慢把他们都接过来…”

老夏从自己的情绪里缓过来,听见许老头这么说,头一次对他那个玉器铺子有了点兴趣。听许老头讲了一会玉器铺子的事,忍不住又问他,“你哪来的钱开铺子?”据他所知,玉器厂工资可不高。

许老头笑得一脸花儿似的,眼睛眯缝起来,“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这些年忍辱负重、卧薪尝胆留在厂子里,还是做出了一定成绩的。啧啧,可真是没少吃苦啊…”

老夏拧了眉头,怎么听这话都应该是“没少吃到甜头”才对。

“怎么样?去省城帮我看着铺子吧。我把我儿子也接出来让你瞧瞧,真不是我夸,小子们长得可机灵了!”许老头想了想,还是把心里话也说出来。“再一个,我想尽快把那块石头鼓捣出来,那是师傅他老人家留下的,不能毁在外行人手里。我做这事儿,家里人在那边,反倒是碍手碍脚。”

老夏沉默了一会,还是点头答应了,“我帮你照看着吧。”瞧着许老头高兴的模样,忍不住又要打压他。“哎哎,就算我要去帮你照看,你也得先跟我道歉才成…”

“道歉,一定道歉!”许老头听见这话,忙招呼许俊杰过来,挤眉瞪眼的问他。“俊杰啊!我之前给你师叔写的道歉信哪,你收到了吧?”

许俊杰眨眼就明白自己师傅的意思了,从衣兜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去,“啊,对对!我刚收到,正想给师叔呢!师叔,这是我师傅寄过来的,您看,满篇的真情实意啊!”

老夏瞥了一眼信封就扔回许俊杰怀里去,“少骗我!这字迹跟你的一样,哪里是你师傅写的!”

许老头拿起那封信,厚着脸皮塞到人家手里,死活不承认,“他的字都是我教的,一样挺正常!”

老夏眯起眼瞧他,“没邮戳也正常?”

许老头腆着脸愣是把尾音挑高了,当疑问句问出来,“…那,邮局忘了?”

“你忘了吃饭人邮局都忘不了卡章!”老夏哼了声,背着手走回大厅。“成天弄这些个歪门邪道、坑蒙拐骗,有你吃亏的时候!”

许老头师徒在外边愁眉苦脸,正商量对策呢,又听见老夏在屋里喊了。“俊杰啊!还不快进来收拾东西!把你的东西收拾齐了,然后再去雇个车,我记得程叶也有不少东西要带过去,一起装好先去省城安置一下吧。”

许老头在外边咧开嘴笑了,拍了自己大徒弟一巴掌,“快去,快去!晚了你那脸皮薄的夏师叔又该后悔了!”

许俊杰笑得不比自家师傅差,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八成又在想媳妇。“哎!我这就去!”

65、同游

程叶初中毕业,许盈帮他转学去了省城。因为之前许盈说过学费生活费都归她管,程老大媳妇还特意跑去问了她,得知不用再往外拿钱的时候,假惺惺说了几句客套话。

许盈也知道她向来把钱看得很重,听过就算了,没往心里去。

程老大对此还有些犹豫,毕竟他承诺过要负担程叶学费,如今许盈替他出了,倒是有些过意不去。程老大媳妇生怕当家的反悔改主意,没等程老大开口,就抢着说了几句,“我刚去瞧了,程叶东西都收拾好了!许盈带车来接的他,这会儿准备走了…还有,程叶那老房子听说也租出去了,一年给不少呢!”

她瞧着程老大的脸色,猜着他跟自己妹妹刚为程叶上学的事吵过架,碍于面子不肯过去看,又大着胆子真真假假说了些。“我瞧着许盈如今穿戴的也挺贵气,一准儿亏待不了程叶,再说咱妈临走的时候,谁知道她留了多少钱给程叶呢!这孩子藏得深,什么都不说,可我看着这一年也没难为住他…”

程老大皱眉了眉头,想了想半天,也只叹了口气,“随他去吧,现在不愿呆在农场,等以后想回来就知道难了。”他还记着招工的事儿,程叶不听他的,他也没办法。

程岳在房间里听见他们说话,觉得小姑偏心。事后跟自己妈念叨半天,意思是当初他要是也能去省城学习,未必考不上大学。不过程岳这段时间在机械厂同一帮朋友混的开心,也没什么心思去上学,只是嘴巴上说说罢了。

程老大媳妇听到心里去了,她之前没多想,只希望许盈帮他们照顾程叶。如今听程岳说了几句,心里不自觉也有些埋怨许盈,连带着之前的那点子感激也没了。“你小姑疼程叶,就让她带着去省城过吧,咱们可攀不起这亲戚。”

许盈对程老大一家也不热情,原本就没想理睬这家人,如今他们自己断了来往,倒是也落得清闲。许盈打小送去别人家里养大,念着的是程奶奶的一份生育之恩,对大哥并不曾亏欠,自然不看程老大媳妇的脸色。他对程老大一家表现出来的意思,心里知道,也只冷笑不理睬。

程叶到省城的时候是夏天,因为之前要带的东西已经被老夏提前带过去,就只带了随身的几件衣服。农场里的房子让李瑞帮着租出去了,正好他们两家挨着,一起租出去还能多收些钱。

程叶老房子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把程奶奶以前喜欢的一个藤子做的躺椅收起来了,他心里还是念着奶奶的,每次瞧见那把老藤椅子,总能记起以前的事儿。

李瑞跟人调了班,专门陪着程叶去了省城一趟。他以前跟李爸来过一次,对省城还熟悉些,带着程叶转了几个景点。天气太热,路边的高大树木都像是被太阳蒸起了一层雾气,柏油马路上几乎没人,景区里也闷热的厉害。

他们先去看了几处名人故居,保护得还比较完整,但是能瞧出来是翻修过的。因为以前里面住过一个宋代词人,最喜欢写些风花雪月、悲春伤秋的词句,外头的一眼古泉就叫做雨落泉。这个还有些来历,因为无论晴雨,古泉上都有些小涟漪,像是细雨落下一般。

程叶头一次出来玩,瞧见什么都新奇。尤其是故居里挂着的几幅仿名人字画,他瞧着差点出了神,“瑞哥!这个师傅也给我画过,哎…字也一样!”

李瑞从背包里拿了瓶水给他,捏着他的小细脖子往下一个景点走,“等咱有了钱,我给你买回家里慢慢看。走吧,这整个院子可不小,先去看后边的。北山那边有个寺庙听说也不错,逛完这里,也去一下。”

程叶被他推着走,还有些恋恋不舍。“我觉得这里仔细看,一天也看不完哪。瑞哥,咱们要是去北山的话,晚上来得及回去吗?小姑姑说外边不安全,要咱们早点回去…”

“我临走的时候跟你小姑说了,如果来不及就住在外边,她答应了。你只管放开了玩,其他有我。|”

大中午的景区里半天也见不到一个人影,两个半大的少年先是一前一后的走着,后来,干脆把手也牵在了一块。老远瞧着,像对亲密的兄弟。哥哥疼弟弟,包和水壶都被在自己身上,弟弟脑袋上被按了一顶帽子,可能有点看不清前面的路,走的时候都微微仰着脸。他想把帽子抬高一点,每回一动手,就被旁边的哥哥欺负似的再按低了帽檐。

如此几番,个子矮的学老实了,不再去弄帽子,哥哥倒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两个人边走边聊,树上的知了叫得厉害,有的时候听不清对方的话,就凑过去一点。远看了,背影几乎合成一个。

晚上到底还是在北山住下了。寺庙太大,半个下午哪里逛得完。外面有一条街,专门是给游客提供住宿的,都是小旅馆。因为爱着景区,建的也古色古香,像是以前的老宅院一般。

旅游淡季,来玩的人少,李瑞要了二楼一个标准间,没想到到了二楼,才发现整层就他们俩。小旅馆的老板人热情爽朗,得知李瑞他们是特意过来的,又向他们推荐了周围值得去的好地方,“咱们这就是寺庙有名,来拜的人也多。半山腰上有个大佛寺,山顶上还有个小佛寺,一般就去一个大佛寺就成。山顶上的那个是前几年刚建的,没什么好玩的。”

李瑞谢了老板,晚上也懒得出去找地方吃饭,瞧见小旅馆也管餐饮,就一起在这家吃了。

老板很高兴,正好这些日子也没什么人来,打开了话匣子和李瑞他们聊天。最后还送了他们两杯自家酿制的酒,一杯是药酒,一杯是水果酒。药酒里加了老参和枸杞,老板说是大补的。

李瑞喝了一杯半,只匀了小半杯果酒给程叶。他这个年纪正好是火气旺的时候,被补得火烧火燎的,恨不得一口吞了程叶。二楼没人,倒是也方便,可偏偏程叶怕弄脏了床单,身上僵硬得像块木板。动作大一点,就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李瑞憋得不行,一把抱住他,就着连接在一起的姿势,带着他去了浴室。那时候的浴室还挺简陋,小小的一间,只定时提供热水。李瑞按着程叶在墙上做了个痛快,到最后的时候,程叶都抖得说不出话来。

李瑞反过劲儿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程叶手软绵绵的缠在他脖子上,软的一团泥似的。李瑞亲了亲他的鼻尖,吓得小孩又哆嗦了一下。

“不要了…疼…”

李瑞安抚的顺了顺程叶的后背,哄着他松开些,好拔出来。这会儿也没有热水了,只能倒了暖瓶里的热水来给程叶擦洗。李瑞让程叶抓着自己别摔倒,一边给他擦干净那些荒唐的痕迹,一边仔细看了下那被用得红肿的地方。拿手指碰了碰,小东西立刻敏感的缩了一下,指尖触及到的地方,热热的。

一番清洗下来,程叶脸红的像只闷熟的大虾,只差没冒出热气来。

李瑞抵着他的额头,故意逗弄他,“怎么了这是,刚才不是还说舒服的?”

程叶眼睛里还是水汪汪的,听见李瑞这话,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躲才好,“我…刚开始的时候是舒服来着,可是瑞哥一直弄,就、就不舒服了…”

“哦?前面不舒服,还是后面不舒服啊…”

程叶脑袋越来越低,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这会儿连脖子也红了。

李瑞闷声笑了,捏起他的下巴,照着眼前挺秀的小鼻子就咬了一口,“乖,下回我轻点。”

胡闹了半宿,俩人搂着一起睡了。山上夜里还是有些凉,程叶晚上下意识的往李瑞怀里钻了几下,窝在他怀里睡得香甜。李瑞被他拱醒了,瞧着怀里缩着的那一团,心里顿时就软了。

他睡不着,就趁着月光还亮,偷偷瞧程叶。捏捏小孩的耳朵,碰碰他的嘴巴,怎么瞧怎么喜欢。想着程叶以后在省城读书,他心里也有些活动。之前在市里车队是因为队长拉了他一把,但是车队里的生意时好时坏,他又是临时入伙的,时间长了赚钱少不说,还要给队长添麻烦。

李瑞歪头瞧着臂弯里睡着的小孩,拿手指捏了捏他的鼻尖,“我来省城陪你好不好?”

睡着了的人自然没有回应他,依旧趴在李瑞怀里呼呼睡着,他今天晚上被李瑞欺负狠了,几乎沾了枕头就睡,任人在耳边说什么也都听不见。

李瑞失笑,把怀里的小孩搂紧了些,也闭上了眼睛。恩,那就也来省城吧,两个人在一起,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事儿。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瑞哥你昨晚上吃什么了?我没看清啊。

李瑞:你求我啊?

天天:…我求你。

李瑞:求我也不会让你看清楚的-。-

66、小饭馆

车队里的人知道李瑞要走,对他倒是有些不舍。他们跟李瑞共处一年,也知道这个小兄弟为人仗义,是个值得交往的人。队长瞧着李瑞隔三差五的往省城打长途,笑着闹了他几句,“给你弟弟打电话?这快赶上当爹了,时时惦记着哪!李瑞,我记得你弟弟上高中了吧?你得尽快撒手,等过几天小孩翅膀硬了,飞走了你不得疼哭喽?哈哈!”

李瑞跟队长也熟悉,听着他的闹话只笑笑,没再做声。他倒是不怕程叶翅膀硬,只怕小孩以后飞得高了,受了委屈他照顾不周全。他心里给自己定了几个目标,再三斟酌了,还是觉得做小饭馆比较可靠。餐饮业回本最快,民以食为天,缺了哪个也不能缺吃的。

虽然之前也跟几个书商联系过,倒卖旧书虽然稳当,但是来钱太慢,现在还不是慢悠悠等着钱来的时候。幸好家里有房租定期汇钱过来,程叶的学费不用愁,只要弄个生活费的话还是不难的。他们对生活要求也不高,可以慢慢打基础,日子总会越过越好。

李瑞拿定了注意,从车队出来之后,就去了省城。他选了师范大学和附中那一条街上开了家小饭馆,聘的厨师是小叔给找来帮忙的老师傅,手艺没的说。李瑞他小叔担心侄子,先给老师傅垫了一年的工钱,说怕李瑞受难为。

李瑞瞧着小叔身体都好了,想着一年前的那些事儿,对小叔越发感激起来。“叔你放心吧,我能行。”

“哎!叔知道,咱李瑞是长大了,有本事了。”李瑞小叔拍了拍侄子的肩膀,真心觉得这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可以给家里扛大梁。“有事就给家里打电话,没啥可难为的,别跟家里人客气啊。”

李瑞应了一声,也笑了,“知道。”

小饭馆开张的时候,正好赶上冬天。因为来帮忙的大师傅烧的一手好川菜,小饭馆里的菜色也以川菜为主,只是当地人吃不惯花椒,做了一部分改善。

冬天最适合吃小火锅,经济实惠,一个荤锅的也不过8元,素的更便宜,几块钱的事儿。大师傅自己做了些泡菜,酸辣可口,每桌不论吃的贵还是便宜都附赠一小碟,吃完还可以回盘。

附近的大学生、中学生们都爱来吃,尤其是大学生,学校食堂油水少,填不饱肚子。他们瞧李瑞的小饭馆比别家要干净,饭量又足,往往来几次就成了熟客。

开饭馆比之前跑车要累,一天起早贪黑的赶在早中晚三个饭点前准备好,干活的往往没有一天能正常时候吃上饭。虽然苦些累些,但是瞧着每天入账的钱积少成多,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程叶读的实验中学离着这边不远,两站公交车就能到,休息日也常来瞧李瑞。小姑姑许盈知道他去李瑞那里,倒也不阻拦,有时候也让程叶叫上李瑞一起来家里吃饭。程叶向李瑞转达的时候,李瑞想了想,提了水果去了一回,一家人吃了顿饭,打那以后就没再去过。

“你小姑姑那边一家老小全住在一起,咱们常去也不方面。”李瑞怕程叶误会,特意跟他解释了一下,不过下半句就开始逗弄程叶。“等以后吧,咱们买了大房子让你小姑姑来做客,你给她养老都成。”

程叶正在帮他摘豆角,掐头去尾的忙活,听见这话倒是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恩,到时候买个大房子,好几层的那种,小叔和胖婶子住一层,小姑姑家住一层,师傅住一层,咱们住一层…”他自己也不太去小姑姑那里,毕竟许盈跟婆家住在一起,人太多,总去不方便。

李瑞听了哈哈大笑,拿了纸笔过来,煞有其事的跟程叶规划了半天。两个人说说笑笑,像是真的有了钱能买下大房子一般。

“恩,咱们得跟他们隔得远远的。”李瑞拿着笔想了想。

“为什么?”小孩果真追问了。

“因为你声音太大啊…”李瑞冲他挤挤眼睛,笑的不怀好意。“你每回都哭那么大声,挨着太近,大家不都听见了?”

程叶气得脸红,在桌子底下踢了李瑞一脚。

老夏答应了许老头照顾玉器铺子,去了之后,才发现铺子里空落落的,只是装了块牌匾。他气得一通电话打过去,大骂一通,那边装作信号不好,喂了几声就挂了。老夏在空荡荡的铺子里来回踱步,气得没办法,干脆拿小辈开刀。

“你师傅他弄个铺子,里头什么都没有,这让我怎么卖?难道让我一边雕一边往外摆着卖吗!这是坑人!!”

大师哥许俊杰不敢惹怒师叔,小心回了几句,“师叔,您千万别生气,气伤了身子就不值得了…呃,我师傅他骗您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咱不生气了啊…”

老夏被他安慰的火冒三丈,差点甩手走人!

老夏里外忙活了些日子,总算把玉器铺子开起来了,里头摆放的都是老夏托了关系弄来的东西,这么个铺子,没几件压得住场面的物件可不成。许老头像是卡着点来的,等着老夏把阁楼上收拾成几间卧室,许老头的双胞胎儿子恰好送到。

那是一对十来岁的小孩,长得干净漂亮,实在惹人喜爱。两个孩子穿着一样的背带裤,背着一样的大背包,甚至连脑袋上的旅游帽都是一样的,站在店门口认真的读着上头的牌匾。

“哥哥,是这里吧?”

“恩,和照片上的一样。”

两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下,还是走进去,“大师哥?大师哥,我们来啦!”

大师哥许俊杰正在阁楼上擦地板,听见楼下熟悉的喊声,忙穿着袜子跑下来,“小文?小武?”

两个孩子齐齐仰头往上看,小脸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露出的小虎牙都一般大小,“大师哥!”

许俊杰跑下去一手一个把他们抱起来,高兴地转了个圈儿,“你们什么时候到的?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哎,师傅也来了?”

两个小孩拿手拢在嘴巴上,小声告诉许俊杰,“爸爸没来,他说来了要挨训!不过他送我们上车,王叔叔带我们过来也一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