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妞妞还有一个表哥,跟她差不多大,小孩认为表哥都是比她高半个脑袋的。头一次见到程叶的时候,许盈让她喊表哥,小孩哇了一声,自己发明了头一个词:大表哥。她觉得新来的表哥比之前的表哥大了好几圈儿!

“谢谢大表哥!”说完,就把手背在身后,张嘴等着吃。“啊~”家里这么喂食习惯了,都的先啊一声。

程叶把糖纸剥开,笑眯眯的喂到小妞妞嘴里,“含着吃,别吞下去啊。”

李瑞拿着擀面杖继续忙活,斜眼瞧了那不点儿大的小娃娃,嘀咕了一句,“口水都快下来了。”

小妞妞听见了,低头在兜里掏了半天,拿出块手帕自己擦,挺不好意思地冲李瑞嘿嘿笑了声。

一家人都被她给逗乐了,妞妞爷爷主动要求再来一个带着口水的吧嗒吻,人家一点都不嫌弃!

晚上吃饺子,看春晚。李瑞连吃到两个糖心儿的饺子,被糖汁烫了舌头,也没舍得吐出来。许盈也吃到一个糖心饺子,是小姑夫特意夹给她的,两口子笑得格外甜蜜。

李瑞偷偷瞧程叶,程叶低头看饺子,只能瞧见长长地睫毛在微微扇动。就这样,李瑞心里也甜丝丝的。

春晚不算多么好看,但是热闹喜气,难得一家人都能凑齐,图的就是这份团圆,看什么倒是不重要了。

老人不能熬夜,小妞妞也困地直揉眼睛,看了一半就去睡了。李瑞说要回去,许盈不答应,说是天晚了不安全。她把客厅里的组合沙发拼了下,弄成一张比单人床略宽些的床,让李瑞和程叶凑合一晚。

许盈怕他们冷,拿了床被子给他们放在沙发上。“你们看看电视吧,反正一晚上也不关,条件艰苦了点,小同志们努力克服一下吧!呵呵。”

守夜是要开着灯的,李瑞瞧着程叶在一边瞌睡地直点头,干脆把灯关了,就开着电视,关小了声音看。程叶盖着被子,没一会就枕在李瑞肩膀上睡熟了。

李瑞有些睡不着,他想起了很多事儿。外头隐约还有鞭炮的声音,他爸还在的时候,为了添喜气,总是要通宵放上一晚。那时候家里也跟现在一样暖和,一家人团聚,围在一起包饺子、看电视…

“瑞哥…”

大概是枕在肩膀上不太舒服,睡熟了的人嘟囔了一声,又蹭了蹭,直接钻进他怀里去。

李瑞伸手摸了摸程叶的脑袋,软软的发丝,跟这个人一样好欺负。从小到大,会跟在他屁股后边喊哥哥的也就这么一个吧?哪怕哭了也不肯走,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他,什么事儿都把他放到第一位,“给瑞哥”、“给瑞哥”什么的,也喊了十五、六年了啊。

“程叶,不许把口水流到我衣服上啊。”嘴巴里这么哼了句,可是眼睛里的温柔是骗不了人的。低头在睡着的人嘴巴上亲了一口,柔软又温暖的感觉,忍不住厮磨半天。“你这个笨东西。”

这家伙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70、做好事

年后生意忙起来,程叶没在李瑞身边呆几天,就被老夏叫去玉器铺子帮忙。听过来喊人的许俊杰得意口气,似乎是老夏那里有好消息。

程叶临走的时候慢慢吞吞,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明眼就能瞧出来这是舍不得离开李瑞了。

李瑞拿帽子盖在他脑袋上,“快走吧,一会夏叔就该亲自来抓人了。”

“瑞哥你忙的过来吗…”

“做菜的大师傅明后天就回来了,人手够用,你就去学你的吧。”李瑞被程叶几句话哄得心里高兴,但是面上不露出分毫,还在那里赶他。“你在夏叔那边多住几天,他不是老念叨你学手艺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你就住下多陪他老人家几天,不用来回跑了。”

程叶看看李瑞,半晌还是哦了一声。

李瑞趁着许俊杰拐弯出门,在程叶脸上亲了一口,“等过几天我去接你。”

程叶把帽子揪下来盖住脸,也没瞧见脸红了没有,“知道了。”

李瑞的小饭馆开在街边,人多的地方,才有生意。可人多的地方,也总有些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

小街小巷这类地方,向来有些地头蛇一般的人物。李瑞初来乍到,做事儿也只跟周围的小商贩一样交些所谓的保护费、管理费,平日里倒也没闹出什么矛盾。

这天李瑞跟往常一样,忙完早上的活儿,换了身衣服准备去买菜。厨房忙饭的大师傅休完年假已经回来了,李瑞跟他打了声招呼,让大师傅看店,就骑自行车出门了。

李瑞寒假里只卖早点,他自己做的菜实在没什么卖相,又舍不得程叶受累,一直没做准备午饭、晚饭的材料。这回大师傅回来,他一口气买了好些蔬菜鱼肉,他那小店生意还不错,没准下午还得再来一趟呢。

李瑞自行车上戴着的东西不少,前框里都装满了,沉甸甸的往回走。没走几步就听见后边滴滴的按喇叭声,李瑞瞥了一眼,忙往边上让了让。

卖菜的地方在另一条街上,那里挨着一个主干道的十字路口,来往车辆比较多。老城难免有交通不便的时候,尤其是遇着过路的运输大卡车。这次运输铁管的大卡车对路面不太熟悉,估计想走近路,就给绕进来了。车里头装的铁管不算多,可铁管长短不一,大卡车一拐弯难免挂着蹭着!

这边路相对要窄些,经不住大卡车一拐一绕,路边上躲得快的没蹭着,慢的连人带车都歪倒了。

李瑞后边的老太太就被拽倒了,连人带自行车一起被拖了出去,吓得老太太喊都喊不出声儿了!冬天穿着羽绒服原本就厚实笨重,加上手套围巾什么的,勾住了实在挣脱不开。后边的人喊着让卡车停下,那司机从后视镜了看了一眼,竟然还踩了油门!

李瑞把自行车往旁边一放,冲过去就去救人!

铁管外勾出一截,把老太太羽绒服扯了个大洞,羽绒都露了好些出来。李瑞顾不得那么多,一使劲把衣服撕开半截先把人救下来了。老太太已经被卡车拖拽着走了一段路,瞧着十分狼狈。李瑞扶着老太太站起来,“您没事吧?”

老人身上的羽绒服已经破了,但是幸好冬天穿得厚实没受伤。她还算清醒,指着被拖出去老远的自行车还在喊,“包…包…我的包!!”

李瑞瞧见挂在卡车后边的自行车,那车把上捆着一个手工缝制的粗布包,大概就是老太太念叨的包了。他看老人可怜,推过自行车就去追那慢慢加速开远的卡车。

卡车司机估计也从后视镜里看到老人受伤的那一幕,他心虚,停都没停就在前头拐弯出了市区。

李瑞从胡同里抄了近路去追赶,那司机也慌了,顾不得路面不平整慌慌张张的开快了跑路。车一颠簸,上头载着的铁管哗啦啦掉下来好几根。路边还有人去捡拾,趁机发了点不义之财,几个人合伙搬一根就跑。

老太太的自行车也给颠下来了,李瑞过去看了下,车子前筐已经压扁了,不过车把上挂着的粗布袋子还安安稳稳的呆在那。大概是看起来太不起眼,一时也没人去捡它。李瑞骑着自己的自行车,扶着老太太那辆回来,刚到街头就瞧见了衣服破烂的老人——她脚底下还放着些蔬菜和一袋肉,想来是李瑞刚才散落在地上的,她给收拾起来了。

“大妈,您的包,车也给您找回来了。”李瑞把布包完整的交给老人,又帮她大体修理了一下自行车。“勉强还能骑,您回头还得找个师傅给瞧瞧,我这修车的手艺可不怎么样,呵呵…”

老太太把布包握在手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再三谢了李瑞,“小伙子,谢谢你啊,谢谢!”她当着李瑞的面把那粗布包打开,粗布包里裹着的是一捆钱,瞧着有五六千的样子。老太太取了二百块硬要塞给李瑞,“我这是想取钱给老伴治病的,唉,没想到路上出了这样的事儿…你拿着吧,大妈真是谢谢你了!”

她瞧着李瑞不肯要,以为李瑞嫌钱少,又要去粗布包里拿,让李瑞给拦住了。“大妈,您太客气了,这事儿谁遇上都得帮一把!快把钱收起来,我送您去医院吧。”

老太太也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她一个老人,实在没办法才藏在布包里带出来,正在想着怎么安全把钱带走呢,听到李瑞要送她,更是一叠声的感谢。

老人很信任李瑞,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还跟他说起了家里的情况,“我老伴如今就躺在医院里哪,医生说拖着也没用,早晚的事儿…唉,可人活着,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罪不给他治病呢!钱花了好些了,这点钱都投进去,再不好,就只能接回家养着啦…”

李瑞听着老人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胖婶子。这个城市很大,人很多,可是像胖婶子那样的人他却一直没见着几个,听着老太太看似抱怨实则担心的语气,他心里也软了下。

“大妈,您家里没别的人了?我看你好像也摔着了,要不让家里人来陪一天吧?”

老太太摆摆手说不用,半晌,又叹了口气,“就我们老两口啦!我们还有个儿子,但是儿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老人有些难过,叹叹气并没有往下说。

李瑞也没多问,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老太太进了医院大门,摆手让李瑞赶快回去忙,“小伙子你真是好人啊,今天多亏了你了!”

李瑞冲老人挥挥手,骑车走了。他出来买个菜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知道回去还能不能赶上中午饭。而且刚才不少菜滚到了地上,坏了的还得重新买一份…李瑞心里念叨着,脚下骑得更快了。

小饭馆门前很多人,而且瞧着围成一个圈儿的样子,并不像来吃饭的。李瑞自行车闸捏得吱嘎一阵响才及时停下,他停了车子,提着菜挤进去,“劳驾让让…”没等看清里面的情况,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小饭馆的大门被踹开了,里头的东西砸地乱七八糟,做饭的大师傅也歪在一边椅子上呼哧哧地喘着气,脑袋、胳膊上明显挂了伤。

“这是怎么了?!”李瑞把手里的菜扔到一边,也顾不得去看店里的损失,先去瞧了大师傅。“怎么样,还能动吗?咱们先去医院。”

大师傅姓杜,又有一个大啤酒肚,平日里最喜欢跟大家开玩笑,如今也笑不出来了,他红着眼睛跟李瑞讲事情的经过。“老板,是黄毛他们干的!咱们明明已经给了他半年的保护费了,可他们还来要钱!黄毛说了,别人家的都不收,只单收咱们一家…我说等老板回来,他们便开始砸店…”

李瑞咬紧了牙根,还是扶着杜师傅站起来慢慢往外走,“先去医院!”黄毛和那些孙子,他一个也饶不了!

小饭馆头一次白天打烊了。只怕就算不关门,人们瞧见那一屋的破桌子、烂瓶子也不敢进去。

门外的人唏嘘一阵,也渐渐散开了。这种欺生的事儿太多,大家也只能叹几口气,其他的帮不上什么忙。

李瑞就近安排了杜师傅住院,瞧着他伤口处理好,又多交了几天的住院费,让他好好养伤。

从医院出来后,李瑞回了一趟小饭馆,他把门后边的一根木棍拿出来揣进衣服里,直接出去了。他心里有火,不发出来,会憋炸了自己!

71、有好报

黄毛是这几条街上的小混混头目,李瑞来的时候,他正蹲在街角骂骂咧咧的在训斥几个手下。“操,他妈找个司机都不会找…老大他们回来,要用车怎么办?你他妈给老子抬着车走啊!”

“你是黄毛,对吧?”

天色有些晚,黄毛抬头瞧见李瑞,一时也没认出他来,“是啊,你谁啊?”

“你下午去过华一路?”李瑞不答反问,语气里听不出什么,倒是越来越平静了。

黄毛下午的确去过那里,一来是张贴招聘司机的广告,二来顺便勒索了几家小店铺拿了点零花钱。他们在这一带作威作福习惯了,压根没想过有人会来报仇,只当李瑞是来应聘司机的。“对!我去过啊,你是不是来当司机…”

李瑞二话不说抄出裹在衣服里的木棍就抽上去,“我。操。你大爷!”他脾气本就不是十分好,这几年忍气吞声,那股气一直压在心里出不去,如今被黄毛触碰到底线,忍不住爆发了!

人总是有几分血性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却换来苦心经营的小店被砸了的结果,李瑞心里恨极了!他出手快,动作又利索,几下就把黄毛揍得哭爹喊娘。旁边的小混混们忙上前去帮忙,李瑞却不管身上挨了多少拳脚,认准了黄毛,一拳一拳揍得结实,他身上挨一分,必定让黄毛受上三分苦!

“我他妈叫你砸老子的店!叫你带人去砸…操!”

黄毛的声音渐渐微弱,旁边的小混混们急了,从后边勒住李瑞想把他拽开。李瑞力气大,抓住那人胳膊一下就给掀翻了,照着肚子就是一脚!他踩得不轻,躺地下的小混混扯着嗓子嗷嗷叫…

“都停下!”外边似乎来人了,冲他们喊了几声。

一帮人没一个理的,依旧混战。李瑞是打红了眼,听不见外来人的话,那些小混混是怕了他这般拼命的打法,没一个敢松懈的。

外边有车灯的强光照过来,刺得人眼睛白茫茫一片,一帮人这才住了手。车灯由强转暗,车门打开,下来个一身黑西装的中年人,后边车门也开了,跟着下来保镖似的三个大高个子,也是一身通黑的打扮。

黑西装的中年男人瞧瞧地上躺着的人,要不是那一头染得焦黄的头发,他还真认不出这是谁来。“黄毛,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司机?”

地上被揍得凄惨的人应了一声,张口吐出带着血水的牙齿,他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

对面站着的四五个小混混模样也很凄惨,瞧着是被李瑞镇住了,说话也磕磕巴巴的,“老、老大…这家伙是来找事的,一上来就打了黄哥!我们不认识他啊!”

中年人又瞧了瞧对面的李瑞,似乎有些疑惑,“这是怎么回事?”他好像只吩咐了黄毛去找个司机,怎么一下午惹出个仇家。

“他砸了我的店,打伤了店里的人。”李瑞手里的棍子已经断了,身上脸上也不知道沾了谁的血,挺直了腰背站在那里。

中年人点了点头,对李瑞这个做法似乎并没有觉得不妥,年轻人,总是有冲动的时候。他看了看李瑞,似乎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当年的一些影子,人老了,总会想到过去。

“你来找黄毛,无非是想要讨还一个公道。黄毛伤了你店里的人,你也把他揍了,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吧。”中年人对李瑞的语气还算客气,瞧着对黄毛的事儿并没有放在心上。

后边的保镖凑过来跟他低声说了几句,中年人皱了眉头,看了黄毛那些人一眼,淡淡说了句,“以后不要这么胡来了,咱们现在成立了公司,再闹下去像什么样子。”

语气不重,但是也让地上的黄毛哆嗦了一下,他被小混混们扶着勉强站起来,点头应了一声。

中年人上了车,后边的保镖过来递给黄毛几张钞票,让他去看医生。“下次别这么鲁莽了,龙哥刚出来,你们顶着他的名字这么闹事儿,想害龙哥再进去一次么!”

黄毛接过钱来,一叠声的说不敢,在小混混们的搀扶下灰溜溜走了。他经过李瑞身边,头都没抬一下,看来是害怕龙哥他们的。

李瑞等这些人走了,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以为接下来会被这群人疯狂的报复,他甚至都为自己的这次鲁莽冲动做好了打算,却没想到会被突然出现的中年人几句话就摆平了。

李瑞回到小饭馆,只来得及冲洗干净自己,正换着衣服,就听见外头程叶在敲门。

“瑞哥!瑞哥你在不在啊…瑞哥?!”程叶急地直拍门,他带着的钥匙拧不开门锁,显然是里面被人又上了一道暗锁。

“来了!”李瑞把换下来的那套衣服团成一团塞到衣橱后面,这才打开门。“你怎么过来了?”

门一开,程叶几乎是一头撞进来的,他瞧着小饭馆里乱七八糟的一片,眼睛开始发红。“瑞哥这是怎么了啊,怎么变成…”

李瑞把门关上,扫出片干净的地方让程叶落脚,“没事,只是东西砸了,咱们再买新的就是了。哎哎,程叶别哭啊,你把眼泪给我憋回去,我下午带你去买新桌子、新椅子,咱们现在就去好不?你别哭了…”

程叶使劲忍住眼泪,可眼前还是变得模糊一片,眼泪哗哗流下来。这个小饭馆是他和李瑞亲手布置好的地方,可以说是他的第二个家。谁看到自己家变成这样,都不好受。

李瑞叹了口气,把程叶搂在怀里,程叶哇地一声哭出来。“瑞哥,这也太欺负人了…”

李瑞刚瞧见的时候,心里也难受。从红着眼睛去找黄毛他们,到回来的路上,他一直想着的都是如何重建小饭馆,如何解决杜师傅的医药费。这些事情把他的脑袋塞得满满的,可再满,也总会有些难过。

可他不能哭,也不会哭。如今看着程叶在他怀里哭得打嗝儿,眼泪哗哗地流,他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份苦涩也跟着流了出来。像是程叶替他哭出来了,心里也跟着放轻松了许多。

“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帮着我收拾一下东西,咱们一会还得去医院看杜师傅。”李瑞拍拍程叶的脑袋,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了。“听话,不哭了。”

程叶带着鼻音恩了一声,肿着眼睛去打扫屋子。李瑞去门口拿了条编织袋,把碎掉的桌椅板凳都收拾进去,嘱咐程叶几句,“别用手碰,小心地上还有玻璃渣,伤着手。”

程叶看着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有些担心,“瑞哥,杜师傅伤的重吗?怎么流了这么多血啊…”

李瑞端了盆清水来冲洗,随口应了一声,“胳膊上的伤重些,还有被敲了脑袋,得多住几天院瞧瞧。”李瑞看着地上的血迹变淡,心里忽然有些发慌,如果当时程叶也在小饭馆,也受了伤…那他就真的不知道对黄毛做出什么事来了。

李瑞心里忽然有些庆幸,也有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两人粗略收拾了一下房间,又去医院看望了杜师傅。杜师傅的胳膊上缝了十几针,脑袋上也缠了纱布,正躺在那里休息,瞧见李瑞他们来挣扎着想坐起来。

李瑞忙过去扶着他,“杜师傅您快躺下休息,养伤要紧。”

程叶把带来的饭菜放在一边的小柜子上,看着暖瓶里没水了,又提着暖瓶出去打热水。

杜师傅有些不安,犹豫了好久,还是问了李瑞,“老板,我这伤…这药钱…”他是李瑞小叔介绍来的,在老家也只有一个侄子可以依靠,所以才干脆出来打工。杜师傅攒下的那点钱,都拿回去给了侄子,如果李瑞不给他付医药费或者让他卷包袱走人,那杜师傅可真是一穷二白了。

李瑞知道杜师傅是老实人,问出这些来已经很为难了,立刻接过话来,“您放心!医药费算我的,这事儿是他们不对,您就安心养病,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出院。反正咱们店里还要收拾一段时间才能营业,到时候还请您来多帮我哪。”

杜师傅一颗心这才放回肚子里,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小饭馆要是倒了,他就没了饭碗,再找工作可不容易。

因为杜师傅头部受了伤,李瑞怕他留下什么病症,特意带着去大医院做了正规检查。杜师傅一叠声的说不用,可瞧着李瑞给自己排队挂号,还扶着去做检查的时候,心里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也凑巧了,李瑞去帮杜师傅拿片子的时候,正好碰上前几天遇见的那个老太太。老人袖子上别着一圈黑纱,眼眶也是红的,看样子老伴已经离开了。

老太太也认出了李瑞,忙喊住了他,“小伙子!哎,小伙子…你还记得那天,你帮我把包和自行车拿回来?”

李瑞冲她点点头,眼睛瞟了下她袖子上,低头安慰了老人几句,“您别太伤心,照顾好自己要紧…”

后边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几个人就出现在老太太后边,其中一个中年男人一脸的紧张,几步过来就扶着老太太的胳膊,“妈,跟您说了别一个人出来,让他们陪着您啊,万一磕着碰着可怎么办…”

这个声音很耳熟,李瑞看了那个中年男人一眼,果然是见过的。那天晚上黄毛他们嘴里喊的老大,可不就是这个人?虽然不再穿一身的黑西装,身后边的保镖也换了衣服,但是那气势和样子是不会错的。

老太太明显不太领他的情,虽然让他扶着,但是态度也不多好,“我出来走几步路你也拦着,以前我们都自己走惯了,可用不着这么些个人跟着…”她叹了口气,似乎又想起了离开的老伴。“好歹你还知道赶回来见你爸最后一面,他走的也知足了。”

李瑞不太想听别人家里的事,取了片子,就想走。他一动,老太太就看见了,忙叫住李瑞冲自己儿子介绍,“就是这个小伙子,我跟你说过的,前几天我被车刮了,多亏了这个小伙子帮了我!唉,要不是他,我这把老胳膊老腿也早就躺下了。”老太太擦了擦眼泪,又开始念叨,“也多亏了他帮我拿回那五千块钱,要不你爸也撑不到见你最后一面…”

72、选一个

龙哥认出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或者说这个大男孩。他几天前在巷子口瞧见过他,当时这人还一身的血,但从说话里就能听出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他原本对李瑞就有几分好感,听老母亲说李瑞就是救下她的人,自然对李瑞更加另眼相看。

“真是十分感谢你,我母亲一直到处打听你的下落,想要当面再感谢你,没想到今天能遇上,这真是太好了。”龙哥从一兜里掏出张名片递给李瑞,让他收下。“那天的事儿,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李瑞能听出龙哥的意思,这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想讲和给些赔偿,但是语气隐晦,看来是不想让老太太知道他在外面的身份。李瑞也是个聪明的,把手里的名片收起来,对那天的事儿没提只字片语。“谢谢您。”

龙哥瞧着这个年轻人越发顺眼,让后面的保镖送了老太太回去,又多跟李瑞聊了几句。“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之前做什么的?”

李瑞一一答了,他看着龙哥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中年人深不可测。不是拳头上的强大,是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自信,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舵手,遇到什么事儿都能平静应对。

李瑞这点没猜错,这的确是个有故事的人。

龙哥本名是龙长兴,早几年的时候也是响当当的人物,最早的那批倒爷里就有他。后来出了点事儿,进去关了几年,出狱当天也是好几辆轿车十几个人排队去接的。

龙哥当年事出突然,也挂念家中老父母一把年纪经不起刺激,没跟他们说自己坐牢。只说自己去别处有生意要忙,赶不回来。可不想两年不到,老父亲就躺在医院里快不行了,提前出了监狱也只来得及匆匆见了老父亲最后一面。

他是个重孝的人,这辈子唯一愧对的就是家中的老父母。李瑞救了他母亲一命,还让他能瞧见老父亲最后一眼,他自然是感激的。

“你那天和黄毛的事儿,我觉得还不算公平。”龙哥想了想,慢慢开了口。“黄毛伤了你店里的人,还砸了你的店,你这段时间就丢了饭碗。你少什么,我便补偿你什么吧,我这正好需要一个司机,你要不要先来干几个月?等店里修复好了,可以再回去。”

李瑞心里转了几个念想,嘴上却是答应的痛快,“行,我会开车,其他的就没接触过了…”他害怕龙哥让他也跟着黄毛那样去做些不法的事儿,他愿意跟在龙哥身边历练,但是不愿意打破自己的原则。

龙哥笑了,“你就只负责开我那辆车,其他的甭管。”

龙哥事后又让人送来了一笔钱,说是赔偿李瑞小饭馆的损失的。凑巧的是送钱来的正好是黄毛,脸上还贴着几大块散淤的膏药,一瘸一拐的把钱放在李瑞面前。

黄毛如今是一点都不敢惹李瑞的,放下钱还问了李瑞一句,“瑞哥,您看这些…够吗?”

“够了。”李瑞没看直接揣进衣兜里,推来推去的多没意思,龙哥不在乎这点小钱,他也乐得收下还他一份人情。要不然,人该以为他仗着老太太那事儿清高了。

程叶正在擦拭新买来的柜台,瞧见黄毛他们这种态度也挺惊讶,时不时的往那边瞥一眼。等再瞧见黄毛他们帮着扫地的时候,嘴都合不上了。

李瑞也没拦着黄毛他们献殷勤,他如今也算是龙哥手底下的人,黄毛他们自然不敢再惹事。李瑞走到柜台那边,照着程叶脑门弹了一下,“愣着干吗呢?”

“瑞哥,我是不是眼花了?”程叶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凑近了跟李瑞小声嘀咕,往日里凶神恶煞的黄毛怎么突然变好人了。

李瑞挑了眉毛,“你没眼花,他这是知道自己的错误,来勇于承担责任来了。夏叔以前不是也跟你讲过类似的故事?坏人最后都会得到教训,然后就变好了呗。”

“瑞哥你别闹我了。”程叶警惕的看着黄毛他们,生怕这帮人要对小饭馆再下黑手。“那是师傅以前哄我睡觉讲的故事,哪儿能信啊?”

李瑞捏捏他的鼻子,也笑了,“你也知道这是故事啊,当年在我屁股后边嘀嘀咕咕了好长时间,那小声甜的,差点连我也信了。”

柜台空间小,后边又刚摆上啤酒,程叶生怕碰着什么,躲都不敢躲地让李瑞捏了脸欺负。不过万幸的是,黄毛他们似乎真的不敢再对小饭馆做破坏了,认认真真的扫完地就走了。临走甚至还跟他和李瑞礼貌的告别——这简直不像坏人了。

程叶眼睛在李瑞身上转了两圈,问他,“瑞哥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儿?”

李瑞斜倚在柜台边上,不大正经的瞧着程叶,“谁瞒你了。”

“那你脸上的伤怎么弄的?”

“不是跟你说了,骑自行车摔了…”

程叶还是不肯信,“那全摔脸上了?”

李瑞笑了,低头靠近他,话也越说越轻,“身上不是也有啊,你昨天还帮我抹药来着,忘了?要不趁着天亮,我脱了再给你仔细瞧一遍。”

程叶脸腾地红了,昨天给李瑞抹药,弄了半天,趴下的还是自己。他推开李瑞,从一边出去跑了。“我、我今天晚上住在师傅那,先不过来了!”

李瑞拽住他的胳膊,跟抓小鸡似的提到手里,“哎哎,程叶你别急啊,昨天晚上可是说好了我不弄在里面,你今天就…唔!”

程叶拿手捂住这个人的坏嘴巴,眼睛都不敢跟他直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明明都哭着求他了,竟然还一连做了好几次。唯一答应的就是最后抽出来喷在他身上,不弄在那里面,可这也是有条件的…

李瑞咬咬程叶的手指头,“来吧,赶紧弄完了我送你去玉器铺子那,还得去看杜师傅。咱们可一堆事儿要忙哪,程叶你要是想拖延时间,一会就等着屁股受罪吧。”

程叶挣扎了下,还是被李瑞扯进了小隔间。

“瑞哥你…你怎么…一直要不够?多了,对、对身体不好…”小孩说话磕磕巴巴的,听着对面的人解裤腰带的声音一个劲儿的盯着地板,一动也不敢动。

“哼,还多?!你自己说你一个月回来住几天?我一个手就能数过来,一个礼拜能留下一晚就不错了,还一根手指头都不能碰!你学习我就不说你什么了,怎么现在放假了也不肯让我摸?”

“没有,因为我还要去师傅那上课,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