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核雕,得靠人养着,长时间不戴水分不足就容易干裂…”程叶瞧着李瑞那张脸,默默的把手串退下来放回小木盒里。他爱惜东西,更爱惜这些雕刻的带了灵气的小珠串,既然自己带不了…程叶小心看了眼李瑞的手腕,那里空空的,只有一个牙印儿,但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给李瑞套上去。

太浪费东西了,程叶拿着盒子叹了口气。

李瑞一脚刹车踩下去,颠的副驾驶上坐着的人都差点脑门儿撞玻璃,没等那人坐稳,李瑞就按住了他凑了唇上去一阵猛烈的攻击。与其说接吻,不如说想一口吃了程叶,不给任何人瞧见。

“你等我回来,给你带个十条八条的…”最后一句几乎是哼着说出来的,话很轻,但是贴在耳朵上也能听见。

程叶差不多明白这人为什么生气了,笑着跟他重复了那最后一句,“哎,我不戴他给的。”

李瑞临走的那晚,像只大型动物一般把程叶彻彻底底啃了一遍,顽固地留下了自己的气味和痕迹。那身斑斑红痕,比程叶咬在他手腕上的可狠多了,七天以内绝对消不掉。

80、兄弟齐心

程叶在老夏这儿住了没几天,南边就来了消息。老夏有个师弟,姓云,当初他们师傅走后门里都散了,云师弟就带了全家去了南边谋出路。老夏每年都会抽空去几个师兄弟那儿瞧瞧,有消息,他们也都爱跟老夏言语一声。

这次来的消息很突然,但是也让老夏有些兴奋。

云师弟来信儿说,今年要评定一个和玉雕有关的称号,跟往年不同,这不是只给一个虚名,按知情人的说法,评上了,国家是有一定奖励政策的。

玉雕这行,以往的名头都是民间组织给评的,名头大了,以后出的玉雕件价位也水涨船高。这是头一回国家给颁发证书,算是有个技术职务的名头,官方认可的身份了。最重要的是给的奖励政策,听说评上的不但全厂跟着有荣誉,还能让门下弟子进入知名大学的传承班,专门做玉雕。

老夏对后一条动心了,他知道程叶读书努力,是想考大学的,而他私心里又盼着程叶一心一意的做玉雕。如果程叶能上这个传承班,那简直是太好了。老夏想着这事儿,眼睛都乐得眯起来,再瞧程叶更是一百个满意。

老夏亲自去找云师弟,他决定了,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一定要把这个名头拿回来!霏1凡l論i壇西平是一个小镇,但是全国的玉雕件十之七八都是在这里出的。这儿挨着矿源近,又不缺世代做玉雕的人家,算得上玉雕重镇。整个镇子地处偏远,没有分毫城市的喧嚣,倒是有几分江南水乡的俊雅。

往年都是云师弟来车站接老夏,这次老夏来的突然,云师弟措不及防也没赶过去。老夏下了火车又转汽车,到镇郊的时候有些晚,天黑了实在没车,等了好半天才瞧见一个老乡经过。夏老头爬上老乡家的三轮车,屁股底下突突的冒着黑烟一路开到了云师弟家门口。

云师弟正手把手的教几个徒弟做活儿,满手的水和石粉,忙冲干净手过去接着老夏。“师哥,你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车站接你呀。”

老夏摆摆手,把带来的东西递给他,“没事儿,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用不着接。这是给小飞他们带来的特产,他上回不说想吃杏仁酥糖吗?这次来带了好些呢。”

老夏口里的小飞是云师弟的独生子,叫云翼飞,也是打小儿跟着云师弟学习玉雕手艺,是一把好手儿。云师弟接过东西呵呵笑了,“难为您还惦记着那小子,回头等他放学,我让他来给师哥道个谢。”

老夏哎了一声,“成,我也挺久没见着他了。小飞也上高中了吧,学习忙不忙啊?”

云师弟一路扶着老夏去屋里坐,嘴上接了话,“马上升高三啦,这孩子学习倒是挺让我们省心的,就是一忙起功课,这玉雕手艺难免落下…”

这句话说到老夏心窝子里去,他那宝贝徒弟程叶不也这样么!一天只有24小时,这孩子也只有一个脑袋两只手,总不能让他连轴转吧?老夏叹了口气,他跟几个师兄弟感情好,也不跟云师弟卖关子,直接说明白了。

“我也不瞒你,前几年我不是收了个小徒弟吗?如今带了七八年,他手上有有些功夫了。现在一边念高中一边跟我学手艺,一宿只睡几个钟头,我瞅着都挺心疼…可就这样,也忙不过来啊。”

云师弟脸上也有些发苦,“可不是么,我家的翼飞也是两头忙活。那孩子心高气傲,我让他歇歇都不肯,每天熬夜哪受得了啊。”

老夏想了想,又开口劝他,“你上次给我说的那个评称号的事儿,我觉得有些意思。我觉得那个传承班,好像还不错。先别说学校里老师教的好不好,只要孩子一门心思做这个,咱们在后头帮衬一把,还有成不了的?”

云师弟点了点头,“师哥我也是为了这个才知会您的,我觉得这个看着是全国评的一个事儿,但是说白了,能够得着边儿的就那么几家。咱们这一门,还有胡家,古家,金家…听说分三次评完,从初选百十个人里挑出三十个复选,最后就五、六个名额。”

老夏屈指算了下,现在老一辈里还做这行的其实没剩下几个,年轻小辈手还嫩,撑不起台面。虽说只有五、六个人,真要算下来,他们机会也是有的。

“那几大家,胡家现在已经转做玉料生意了,其他那几家底细也都清楚,要我说咱们去评肯定能进去一个。我看那奖励一栏里写着,可以一人推荐多名弟子,只要是一个门的就成。”云师弟迟疑了下,微微皱起眉头。“只要小师弟那边别下绊子…”

老夏冷哼一声,脸皮抖了下,“他能下什么绊子?总不见得全世界都得听他的!”

云师弟心思细腻,想的比老夏要多,“师哥,我记得他手里还有师傅和咱们的几件成品,那些当年也是上过国宴的…他要是真撕开脸皮,把那些拿出来让他厂里的师傅认下,咱们可就没什么胜算了。”

他们师兄弟几个最敬佩的就是自个儿师傅,老爷子当年真算得上玉雕界的泰山北斗,最红火的那会儿,跺一跺脚,胡家都得瞧着他们的脸色。只可惜老爷子走的早,留下的唯一子息不争气,把个偌大家业折腾成现在这副模样。小师弟出国几年,回来后把老厂子弄得洋不洋土不土的,原本玉器厂里的老人也都走得差不多,他们师兄弟几个只剩下老大许师哥还坚持在那留守。

老夏听着他说,难免也想起那些往事,他心里憋得不痛快,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敢!要是做出这种让师傅蒙羞的事儿,我豁出去不弄这个称号,也要让他去师傅灵位前头跪三天!”

云师弟瞧着自家师哥还是这般犟脾气倒是笑了,他拍了拍老夏的肩膀,让他放松些,“师哥别气,我也只是猜测。小师弟虽然乱来了些,但是对师傅还是尊敬的。”

老夏脸色还没缓过来,他当年跟小师弟顶得最厉害,也是最看不管小师弟做事的。他知道师傅一片心血尽毁在这个人手里,偏偏又责怪不得,实在是憋闷的难受。

老夏在云师弟这儿住了些日子,一门心思的去准备这件事儿。老夏这些年眼睛不太好,出的玉雕件也少,但是有得也有失,他眼睛不好之后,心境却是跟着提升了一大截。玉雕这东西,并不是讲究你做的有多逼真,有多像,往往要的是一种韵味。

老夏这些年从未停下雕琢玉件,手上功夫倒是比当年还成熟几分。他有云师弟当左右手,师兄弟一条心做事,打定主意要拔得头筹,将孩子们送进学府深造。

十天之后,云师弟收到一个包裹,沉甸甸的像是塞了石头。打开瞧了,也确实是块好大的石头——是上好的和田玉青花籽料。

包裹箱上署名只写了个张三,来的地方也蹊跷。云师弟一瞧见就笑了,“师哥,我猜是许师哥!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他最在行,哈哈,这回咱们可不缺好石头了!他该不会把小师弟那玉料仓库给翻了吧?这么大的一件,做个玉链香薰炉都够了!”

老夏拿着手电筒仔细地打量玉料,对这大家伙也是十分满意,“你许师哥总算做了件人事儿!来来,开工!就做带玉链儿的,咱们今天也奢侈一把!”老夏挥着手,豪情万丈。

作者有话要说:

幸福的师兄弟五人组:(从上至下)

大师哥:人家师傅都努力去了,我家师傅给人家送玉料…也不知道大学收不收已婚人士,我也想去读书,嘤嘤嘤程叶(心无杂念的睡觉中):…

双胞胎(全心全意的睡觉中):…

还未正式出现的云翼飞童鞋(扭头):…

这种傲娇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81、不吃亏

老夏用了整整三个月把手里的玉雕件做完,评选作品取名为《黛玉戏鹦》,整个作品构思巧妙,美人背依一片山石兰草,拿着卷书,似笑非笑的逗弄着自己养的鹦哥儿。最绝的地方在于那单腿立在笼里的鹦鹉,身上羽毛雕刻的惟妙惟肖,风一吹,还能瞧见系在连环玉扣儿上的笼子随风起伏,连那笼鸟儿也活了一般。

整个玉雕件美的动人,取得巧色精彩,维系人物和鸟笼的连环扣儿也着实奢侈。要知道这种样式取好料特别难,尤其是一环扣一环的,不止精巧,更注重色与料的统一和谐。别的不说,老夏这一手儿雕工绝对排在前一二位上。

云师弟在一边仔细打量,感慨万分,“师哥,要是师傅还在就好了。我记得这样式的连环扣是在学翡翠的时候师傅教咱们的吧?那时候我没见过世面,瞧见师傅对着那么贵那么大一块翡翠料下手,喝,心都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老夏眯起眼睛,他一只眼睛受损,三个月对着这件玉雕实在有些吃力。他听到云师弟说话,也想起当年和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人,“可不是,别说你,我当时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许师哥那句话怎么说的,哦,‘师傅那刀不是切在翡翠上,是生生切在我心上哟’!”

云师弟跟着一起笑起来,他年纪比几个师哥要小,当年抽身的也早,回想起过去总是记起当年的种种温馨。“可惜了,许师哥不在,他要是瞧见这块玉料被琢磨成这样,心里肯定也是高兴的。”

老夏哼了一声,“他?他才不吃亏呢,咱们费心费力的雕琢好了,还不是摆在他铺子里卖钱?这人才真是名利双收啊。”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带了一股说不出的轻松,对于许老头的及时帮助,老夏心里还是感谢的。只是十多年顶撞习惯了,这会儿磨嘴皮子倒成了习惯。

云师弟也知道两位师兄素来爱拌嘴,只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老夏对手里的这玉雕件十分重视,他这一身的传承可就全托付在它身上。请了熟识的老辈儿人帮忙找了抛光的师傅,细细的打磨照亮,连磨细工具都是师傅自制的,表层纹路丝毫未损。

到清洗打蜡的时候,也是十二万分的小心。这玉畏酸,只能碱洗,冲洗的水也有冷热讲究,老夏在旁边一直盯着,生怕哪里出了岔子。到了打蜡也不肯离开,幸而这是一位老手艺的师傅,用的是保险养玉的土法子,直接架了大锅来蒸烤融蜡。

蜡屑从大师傅手里一点点剥落,洒在玉器表面积了一层,另一人立刻戴着手套拿了小毛刷子去及时刷均匀。这里头有讲究,蜡要趁热擦,凉了才更容易剔除。

这都是费工夫的活计,老夏也不嫌累,站在那里如同监工一般瞧着人家干完。大师傅忙完手里的活儿过来跟老夏搭话,他们都是多年前熟识的了,说起玩笑话也挺放的开,“怎么,夏师傅你还怕我黑了你的东西不成?你站在这儿弄的我浑身紧张,像是又做了一遍你师傅当年参加国宴的白玉宫灯呐!”

老夏嘴角咧开一点,像是在笑,但是僵着的时间太长笑起来不太自然,“我对您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它对我实在重要,我不在一边看着心里不踏实啊。”

大师傅在一把砸吧砸吧嘴,他以前伺候过不少玉雕大师,眼光还是有一些的。“那倒是,你这次送来的比前几年的要好很多,这么好的玉雕件连我都动心了。不过咱们就算拐带着跑了,也舍不得弄伤它一丝一毫呢。”

老夏听着大师傅说笑,眼里透了笑意,他对东西的评价十分中肯,不管是谁的,好东西就是好东西。所以张口就接了话,“可不是,我敢说就算古家和金家做了一模一样的图样,也比不得我这雕工!”

正在刷蜡的学徒听着老夏颇为自豪的语气,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他在这儿跟了师傅这许多年,还没见过这么夸自己家东西的呢。只这一眼,也立刻被自己师傅教训了一句,“四处看什么!还不赶快忙你手里的,手下力道拿稳点儿!”

评选是在八月中旬举行,云师弟提前托人打听了,这次几大家族倒是很默契,都没舍得往里扔最宝贝的玩意儿。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风声,似乎比赛最后,所有玉雕件都要拍卖,还有传所有玉雕件都要捐给国家博物馆的。捐给博物馆的事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评选的地点倒是真的在一家省博物馆。

胡家、古家、金家难得观点一致,只拿了上等的玉料赶了新工,没舍得动家底儿。老夏他们是光棍汉一条,哪里有什么家底,倒是实打实的拿出了自己手里最好的东西。

胡家财大气粗,用的是极好的新疆和田青玉。他们跟老夏之前的想法一样,也用了连环扣。胡家做的是白玉瓶儿,上头敦实的三连环,让人一瞧见就忍不住替他肉痛。但是这工就要比其他家逊色上几分,单靠玉料却也撑不起来。

古家做的也是瓶子,但明显精致几分。古家的白玉瓶儿是痕都斯坦风格,玉质温泽,瓶体浑圆。瓶体上头绕了花、果、叶形状的饰物,宽叶串花,看上去逼真,摸上去却似无物一般,这般遮掩痕迹的浅浮雕实在精彩绝伦。且这白玉雕琢精致,薄胎几乎近半透明,灯光下瞧起来到似水晶样剔透,实在引人眼球。

金家选的也是白玉,只是做工更要精妙,一个玉壶两只玉杯。有趣的是整个玉壶为整片圆润荷叶托着含苞待放的娇嫩荷花,玉杯则是形同风格的荷叶弯折而成的形状。玉壶和玉杯外壁均以双阴线刻画出叶脉,叶梗从底部蔓延至上,曲线玩绕,顺势上扬至杯侧,成了天然的足与把。整套茶具极有南宋风格,雕工成熟细腻,实在是难得的佳品。

老夏扫了一圈儿,这送来的近千件玉雕作品里,能与他们相提并论的也只有这三大家族,这么一瞧,倒是放心了。他这次和云师弟带来的东西,无论从料从工,哪点儿都算拔了头筹,这从那三大家族围拢来评论的言语里就能听出来。老夏也不是刚入门的新人,这里头跟他熟识的都是些老家伙,这还没公布结果,便有来道贺的。

第一个来的是古家的老爷子,他跟老夏的师傅熟悉,也算是瞧着老夏师兄弟几个发展起来的,对今天这师兄弟二人带来的《黛玉戏鹦》大为赞赏。“不错,不错,很有你们师傅当年的样子嘛!小夏啊,你这次比之前更见功夫了!”

老夏谦让了几句,还没等多说什么,就听见周围的人呼啦啦冲一个地方围过去。

“快去瞧瞧!是宫灯!”

“付家的宫灯!”

老夏心里咯噔一下,付家,那不就是他的师门么?自从师傅走后,门内人散了大半也不再提师门的名字,只用了小师弟的付姓为称呼。难道是小师弟带人来了?

那几大家族老头的脸色也有几分古怪,他们听说过付家的内斗,可没想到这种场合也要争上一争,互看了一眼,也跟了人群上去瞧个究竟。

付家的宫灯高高挂在那里,并没有像这些人一般小心放在托盘上。付家祖上曾做过宫廷玉雕,这宫灯一拿出来,便是气派万分。

但也仅仅是气派,瞧着是上好白玉质地,但上头几团不明色彩似阴影般并没处理清楚,底下有眼尖的,难免嘀嘀咕咕。

站在宫灯底下的中年人微弓着腰,脸色的表情却是笑眯眯的,正是好久不见的许师哥。许师哥瞧见众人议论,却也不辩解,只是把这宫灯用料型号报了一遍。“白玉‘节节高’宫灯一盏,高24.6公分,宽17.5公分,彩色填绘,嵌有珍珠、松石…”,底下的人伸直了耳朵听着,听到报出一项便安静一分。

许师哥眼睛里满是得意之色,这脚尖都恨不得飘起来了,“大家看好了,我给点上咱们仔细瞧瞧!”

宫灯内早有放着燃料的凹槽,许师哥伸了香进去点燃,一丝火光从里头亮起,不比蜡烛亮多少。但就这么一分光,便让整个宫灯活生生“动”起来。原先瞧着像是脏污的地方,在内部光照下,像是飘起了烟雾,又像是一片云海。

云海深处,似乎还有几分看不真切的人影在读书,一个两个,人渐渐多了起来…

“双套!双套夹层宫灯!”有人低喊出声,眼神瞧着那高高在上的宫灯更是痴迷。

老夏僵着一张脸,他如何认不得这是师父的成名作!这不但是双套夹层,更难得的是取自一整块白玉,连上头的玉痕都没做变动,不但是料绝了,工更是绝了!宫灯内层壁薄如纸,偏偏两层在内部光照下纹理图形相互辉映,让上头人物像是在走动一般。

若不是因为这样,当年怎能选进国宴?

“咳咳!各位,我们师门…啊,不,我是说付家的灯如何啊?”许师哥展示够了,把里头的灯吹灭。“我们对待这次比赛可是极为重视,把老家底儿都鼓捣出来了!哎,古老,金老,您说几句?”

古家和金家的老头子都不说话,他们当年就败在人家师傅手上,如今再拿出来,一样是败了。古家老爷子还算和气,沉思一会接了话,“我们自然比不过付老先师。”他绕了个弯儿,却是没承让自己如今比付家差。

许师哥权当没听出其中内涵,脸上笑得像朵花儿似的,说起话来丝毫不见脸红。“承让,承让!”

金家老爷子不服气,他性子烈,直接点了出来,“你没听见,我们说的是比不过付老先生,又没说如今的付家!你们拿付老先生的东西出来争名头,不觉得有愧么!”

许师哥摸了摸鼻子,依旧是笑着的,“这灯当年我也是帮先师打过下手,做过几分,如今我拿出来也是可以的吧?”

金老爷子没想到他这么厚脸皮,气的哼了一声走到一边去,不在这里再看下去。

老夏也有些不安,他拿不准许师哥这次来到底是什么意图。

直到最后排名揭晓,老夏才有些明白。

入围前五名有付家白玉“步步高”宫灯,老夏的黛玉戏鹦哥儿,古家、金家、胡家自然也在列。主办方很聪明,并没有像往常一般排名次,只是给前五名入选者都颁发了玉雕大师资格证书,又选了十几个玉雕工艺师,倒是也算得上圆满。

许师哥抱着证书找到老夏,又是恭喜又是道贺,“瞧瞧,夏师弟我说什么来着?只要师弟一出手,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呵呵,要是师傅还在就好了,他老人家瞧见咱们能多拿个奖,肯定高兴的直夸…”许师哥看了眼不远处被管事和保镖团团围住的宫灯,神色有些黯然。“可惜,这次的玉雕件不让捐给博物馆,不然留下也是好的,省的师傅一生的心血被人贱卖了。”

老夏有些不敢相信,“他,他要把师傅这件宫灯也卖了?!”

许师哥点了点头,一脸的感慨,“我这次能带来,也不过是打个好名儿给他多卖几分价钱罢了,厂子里能留下的已经没有几件了。”

这下连云师弟也有些难过。他们毕竟是亲眼瞧着师傅雕琢出这些,又亲眼见证了它们的辉煌,如今听到,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也罢,今儿就让它再立一回功,也算师傅多疼我一回。我刚问了那些评委,听说一个人能推三个名额,唔,正好让俊杰和小文、小武兄弟一起去…”许师哥摸着下巴说了几句,又冲老夏他们眨眨眼,“你们推荐哪几个啊,想好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许师哥霸气外露:哼哼,我告诉你们,还没有能从我手里夺过食儿的!这三名额,都姓许了!

82、小别

评选活动为期5天,除了颁奖的那一上午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做演讲。老夏他们也被邀请去做发言,他们没准备,上去面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心里也紧张,手心里都攥出了一把汗。干这行的大部分是闷头做事儿的人,哪里被这么拖出来亮相过?老夏下来之后,愣是想不起来自己在上头说了啥。

许师哥拔了头筹,自然也上去发表了下经验之谈,在座的大部分是本地玉雕大师,交流起来也有共同话题。许师哥讲到最后,还弄了个即兴小讨论,一时气氛很热烈。

老夏最关心的就是学校的事儿,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程叶,等到临走了主办方才说了,这得等到十月份才能给确切通知。

老夏心里挺着急,在这里也呆不住,收拾了东西就回去了。他来前只告诉程叶他们是来参加个评选,没说学校的事儿,说白了,老夏也担心办不成让孩子白高兴一场。从十月初老夏就开始盼着,瞧见有送报纸信件的人都拦住问几句,弄的人家都认识他了。等到十月中旬,老夏手里终于拿到了通知的信函。

就一张薄薄的纸,几句简单的通知,让程叶十一月初去Z大附中培训。老夏拿着看了又看,瞧着白纸黑字印着程叶的名字,脸上终于露了笑模样。忙打电话去通知程叶,倒是打通了,只是响了半天没人接。老夏琢磨着这是李瑞回来了,俩孩子准是出去没听见。

等了半天,程叶回了电话,“师傅,瑞哥回来了,我们出去吃饭来着,没听见…您找我?”

老夏看了下屋里的挂钟,皱起眉来,“这都晚上九点了,怎么才吃饭啊?”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一时也说不清楚,倒是先跟老夏说了对不起,“师傅我错了,下回一定先吃饭。”

老夏对这个好脾气的徒弟发不出火来,听见他这么说也舍不得难为孩子,“算了算了,师傅就是怕你吃晚了饭胃疼。对了,程叶你明天过来一下吧,我有点事儿找你。”

程叶应了一声,又有点奇怪,“师傅,明天是礼拜一得去上课,我中午过去吧?”

老夏心里得意,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不用,你明天甭早起了,多睡会儿等中午直接过来。学校那边师傅去给你请假。”

程叶被老夏几句话说的稀里糊涂,但还是答应下来。等到挂了电话还在琢磨,忍不住问了旁边的人,“瑞哥,你说师傅明天要跟我说什么?他可是头一回帮我去学校请假。”

李瑞伸手把人抱进怀里,一起腻在沙发上,“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我可是听见了,你师傅说你明天可以多睡会儿。”李瑞挨着程叶,在他脖颈处亲了一口,忍不住又去贴上那里泛红的印子,“还疼?”

程叶没躲,缩在李瑞怀里老实回答,“不疼了。”

李瑞最喜欢他这样,除非在床上戏弄的厉害了,程叶一般不躲他,问什么也说什么,“吃饱了,咱们一会继续。”

缩在怀里的人耳朵红了下,但还是轻轻的点了头,伸手环抱回去,“好。”他也想李瑞了,这种事儿从最开始的不懂与害羞,慢慢就变成两人之间表达亲密的方式。

李瑞被他的小声勾得心跳加快,按住了亲了两口,把那张惹人的小嘴亲得发红才放开。“真听话,等会你自己来…”他贴着程叶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顿时就让怀里的人面红耳赤,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躲。

“程叶,这事儿你得学,知道么。”李瑞握着他的手放在嘴边,笑着咬住其中一根手指头。“我不在你身边,你总不能一直憋着吧?刚才不是教过你吗,等会自己来一遍,我瞧瞧你学会没有。”

程叶身体抖了下,他之所以吃饭吃晚了,就是因为李瑞“教”的太细致,拖延了时间。刚才的运动太过激烈,身上的红痕还未来得及消下去,听见李瑞耳语的几句,忍不住又回想起那种酥麻颤栗的感觉…

“走吧。”李瑞一把抱起他往卧室走去,眼里满满的都是宠溺。他拿鼻子蹭了蹭程叶的,说出的话也难得的甜腻。“我想瞧瞧你,在外边这么多天,一直惦记着。”

程叶瞧着李瑞那张越发成熟帅气的脸,看着他嘴角挑起的若有似无的笑意,心里像是被什么敲了一下。不疼,就是一阵发慌,心跳的越来越乱,像是要被什么整个握住才能安静下来。

被放到床上的时候,程叶伸手拽住了李瑞的胳膊,粗壮有力的胳膊跟他的不同,透过皮肤传来的热度也让他有些紧张。“我…”

“怎么了?”凑近了询问的语气一如既往的透着关心,像一直小心呵护疼爱他的兄长,又像充满温情的恋人。

“我一个人…不行。”程叶握着他的胳膊往里拽了拽,垂下了眼睛,“瑞哥,别走。”

长长的睫毛在发抖,手上的力量单薄的几乎可以忽略,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让李瑞心里像是有什么要满到溢出来。“算了算了,我就辛苦点,以后来回多跑几次吧。”

耳边是恋人有些调笑意味的话语,但是亲吻上来的动作却是强势而霸道,从眉毛到脸颊,接着像是要吃了他一般纠缠在一起。刚穿好不久的衣物被尽数脱下,柔嫩的欲。望被握在粗糙的掌心来回抚弄,挑起一丝丝快。感。

程叶有些恍惚,好像之前也是这样,他被照顾的太好,从未自己触碰过…

李瑞在他脸上咬了一口,手指探进那尚还湿润的私密处,感受那里的紧致与湿软。不出所料的,被紧紧包裹住,那里像是害怕又像是邀请,细细蠕动吞吐。“笨东西,放松点。”

程叶听到的是李瑞的声音,闻到的是李瑞的气味,全身像是被李瑞笼罩住,脸颊上火热,心跳也越来越快。手指在下面作恶,隐约都听见了水声,程叶眼睛里也湿润了,小声喊李瑞的名字。

再接下来,就不是程叶能控制的了,他只记得刚开始自己想要配合,但是慢慢的被李瑞逗弄得忘了动作,脑袋里一片浆糊,只能随本能去做。再后来,他就记不得了,似乎昏昏沉沉睡去的时候,压在他身上的人还未满足,深深浅浅的刺探不止,身下那里被摩擦得滚烫…

程叶早上起来的时候有些饿,这种饿醒了的感觉很少出现在他身上,不由躺在床上愣了一会。身后的人紧抱着他,手臂环绕过来,沉甸甸的压在胸口,程叶忽然想起来了。是了,昨天李瑞回来,难怪会饿。

李瑞在外打拼,身体比前几年又长高了几分,隐隐瞧着还有长高的趋势。大概是经常在外跑的关系,肤色也是健康的小麦色,蓬勃的生机。程叶握着他的胳膊塞进薄被里,十月的天气可不暖和。

刚塞进去,就被那只手偷袭了,背后的家伙目的不纯,手掌在程叶胸前来回抚摸,“几点了?”

程叶按着那只手,探过头去看床边小柜子上的闹钟,“八点半,瑞哥再睡会儿吧,今天不用早起…”

李瑞在后边笑了声,挨着程叶蹭了蹭,“不睡了,一早就听见你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唤,饿了吧?咱们起来去吃点东西。”

程叶脸红了下,“哎。”

作者有话要说:

瑞哥最爱吃棒棒糖什么的了篇:

程叶:咿,瑞哥你也喜欢吃甜食吗?

李瑞:是啊。

程叶(做笔记):最喜欢吃什么甜的呢?

李瑞(扑倒,舔~):棒棒糖。

83、愿意去

程叶和李瑞去小饭馆简单的吃了顿早饭,李瑞在外地忙,这小饭馆也有时候没来了。掌勺的杜师傅瞧见老板过来,忙给端上新泡的酱花生米,脆嫩着正好吃。杜师傅瞧着又富态了不少,脸上一丝褶儿也没有,小日子过的相当舒心,“老板,咱们这段时间生意相当好,黄毛他们又给雇了两个人帮忙,他跟您说了吧?”

李瑞嗯了一声,拿了个豆沙包换了程叶手里的馒头,“说了,杜师傅你胳膊上有旧伤,别太累着,让年轻人去张罗吧。”他喝了口小米粥,像是刚想起来,又补充了几句。“哦,杜师傅这两年也跟着受累了,我听说您侄子来信,要接您回去养老?呵呵,这是好事,就是得劳烦您给找个手艺靠得住的掌勺师傅。这馆子挣多挣少不打紧,我就是挺舍不得关了它。”

杜师傅在旁边有些过意不去,忙点头答应,他笑得有几分自豪,“哎,这是应该的,应该的!我侄子非得让我回去养老,呵呵,三催四催的我也不好再拖…其实人老了,就图个团圆,家里人有这份孝心我就知足了。”

李瑞嘴角微微挑了下,一抹极淡的笑到了嘴边却有些发苦。他何曾不想尽自己那份孝心?父亲在监狱里日子一定不好过,他除了每年的几次探望,其他的也帮不上什么。“母亲”这个称呼,他很久没称呼过,也不准备再称呼了。值得他喊“母亲”的人,早就不在了。

这几年李父已经很少再问关于李瑞他妈妈的事儿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慢慢察觉什么。李瑞每次去瞧他爸,都不愿提起那个女人,李父也躲避着关于“她”的话题,这像是两个人之间默认的禁忌。他们一个人记恨,借着这股恨意在外拼命打拼,以证明自己能活的更好;一个人不愿去想,不愿让自己沉浸在那种阴暗的过去里,他想要出来,再次堂堂正正做个男人。

手里的碗被拿走,李瑞愣了下,就看见旁边的人起身去帮他盛了一碗热乎的粥,重新放在他手里。“瑞哥,粥凉了,加点热的喝吧。”

李瑞手里被那个白瓷小碗暖着,眼睛里也跟着慢慢恢复了温度,“好。”

时间还充裕,李瑞顺路去公司处理了点事儿,黄毛他们早就等在那里,瞧见李瑞一溜小跑的过来。黄毛瞧见程叶在车里,忙贴在李瑞耳朵边上说了几句,李瑞交代过,乌七八糟的可不能让程叶听见。

李瑞听完,脸色有些不太好,下了车让黄毛带路,“三哥这事儿做的也太不仗义了,我过去瞧瞧。”

黄毛几个人忙跟在后头,有脾气暴的,闷声闷气的嘟囔了几句,“就是,就是!瘸子老三这次是过分了,咱们就算是暂时跟着他,那也不能白白替他背黑锅啊…”

李瑞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来拿钥匙把车锁了,隔着老远叮嘱程叶,“别下车,就在里面等着知道吗!”

程叶隔着玻璃冲李瑞点头,瞧着他们气势汹汹的走了,心里头七上八下的实在不安。他坐在车里,这是李瑞进公司之后换的第二辆车,明显比之前的好,闻着有一股好闻的新车的皮子味儿。车里很暖和,之前的空调开的足,只穿薄毛衣也不冷…这些,都是李瑞打拼来的。李瑞从不跟他说外头的事,也不让黄毛他们多嘴,可是程叶知道他有多不容易。程叶盯着自己的那双手,突然觉得自己挺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