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浮君也不说话,只抬手划出一个圈,头顶动荡的海水立时平静下来,渐渐地倒映出洛宁的影子。

洛宁不可能轻易离开仙界,借助寄水族联系的确是个好办法。

妖力能达,洛宁显然是在青华宫结界之外,甚至还能看到她背后的宫门和往来的青华弟子,这么危险的距离,要瞒过仙门耳目很不容易,也不知道她用什么法子。

海镜中,洛宁脸色有点苍白,她本就生着一张瓜子脸,如今看上去下巴显得更尖,大概正是这种外貌的改变,使得之前的单纯与稚气全都消失了,沉淀出另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羽星湖回归,她还会不会相信自己?柳梢动了动嘴唇,不知道从何解释起。

洛宁却眨了眨眼,先开口了:“柳师姐,你还好吧?”

柳梢讷讷地答了声“还好”。

“羽师兄回来了,”洛宁停了停,“不只卓师姐误会,商伯伯也已下令斩杀你,你最近别再轻易外出了。”

柳梢眼眶一热。

是了,她肯与自己联系,自然还是相信自己的。

“你要…”

“我会留意的,”洛宁神情一敛,“时间不多,我只能说些要紧事,师姐你留意听着。”

柳梢轻轻地吸了口气,点头。

“太覃城挖心命案,师姐在场。”

“那是食心魔的圈套,”柳梢忙道,“他修炼魔仙,被洛师兄重伤之后魔力反噬,要用人心疗伤,正好嫁祸给我。”

提到洛歌,洛宁神情一黯,摇头:“但你可知晓,太覃城发生此事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株州也有人被挖了心,试问食心魔怎有可能在两地同时作案?商伯伯并非糊涂之人,他认定是你做的,就是因为这个破绽,他们认为是你故意制造食心魔存在的假象,而且这些尸体上留的痕迹,与食心魔之前的手法完全不同。”

“太覃城作案的是尸魔石兰!”柳梢握紧拳头凌空挥舞,“她和食心魔是一伙的!”

洛宁道:“仙门能破解解魔铃的人不超过九个,我暗中打听过,那段时日掌教师伯在闭关,老仙尊坐镇南华派,另外几位掌门都未远行,唯有商伯伯和扶生派祝掌教外出巡查城防,还有…谢师兄也外出过。”

第50章魔宫夺权

这么看来,商镜、祝冲和谢令齐都有机会去大荒。

商镜自然不可能。

柳梢道:“不是祝冲就是谢令齐,当时他们都碰过冰弦琴!”

洛宁却道:“不是谢师兄。”

“你别被他骗了!”柳梢急道,“虽然他不是掌门,但他最会装,很可能哄得羽师兄高兴,羽师兄就把解魔铃的秘密告诉他了,你要当心!”

洛宁“嗯”了声,没继续这话题:“羽师兄不记得你,恐怕食心魔已经对他下手了。”

“食心魔肯定是他信任的人,他才会中招,这不正是谢令齐吗!”

“昔年羽师兄交游广阔,祝掌教也与他交好。”

柳梢闻言也拿不准了:“那…到底是谁?”

“这我也不能断定,”洛宁道,“但我知道,太覃城的挖心命案不是食心魔做的。”

柳梢吃惊:“不可能!除了食心魔,还有谁会陷害我?”

洛宁认真地道:“师姐你想,既然食心魔已经抢先抹去了羽师兄的记忆,有羽师兄作证,仙门不会信你,他又何必冒险进城作案嫁祸你呢?”

柳梢愣住。

没错,羽星湖的话就是铁证,食心魔根本不必多此一举。

洛宁想了想:“师姐,你还跟谁有仇?”

这个问题柳梢也回答不上来。她在武道时仗着陆离的纵容任性妄为,但无非就是与白凤杜明冲争狠斗气,要在仙门眼皮下杀人陷害自己,谅杜明冲也没那个胆子。

洛宁到底缺乏经验,对外面的世界太陌生,也没想出什么来。

发现食心魔之外的敌人,柳梢警惕起来,来来回回走了几圈,烦躁地道:“谁敢害我!让我知道,一定叫他不得好死!”

洛宁突然道:“阿浮君在吗?”

柳梢这才留意到旁边还有人。

阿浮君仍然负手站在三丈外,连站姿都没有变过,大概是洛宁声音太小,他并未回应。

洛宁仍是问道:“阿浮君能否指点我们?”

她也太天真了,阿浮君怎么可能帮忙!柳梢深知这位妖王的冷血手段,忍不住腹诽。

果然,阿浮君朝这边看了眼,开口:“该撤了。”

柳梢撇嘴。

原来他一直都在听,装什么!

洛宁见他不愿插手,立即倾身道歉:“是我唐突了。”

见她面有倦色,柳梢记起她魂魄不稳的事,忙装作信心十足的样子:“这个你别担心,我会查清楚的!”

洛宁听她这么说,便点头道:“我出来这么久,要回去了,不然会引商伯伯怀疑,往后再要见面就不容易了。”

柳梢想起一事,叫住她:“关于我的魔性,洛师兄说过…”

“我记得,”洛宁眨眼打断她,“我会留意,师姐回去吧。”

柳梢立即明白过来,这事的确要防备阿浮君,去除魔性,魔族的强大对妖界没有任何好处,何况是充满野心的阿浮君。

柳梢咬了咬唇:“你放心,我定然会杀了食心魔报仇!”

洛宁摇头:“为六界太平,你我自然该除去他,但哥哥既救了你,就不会希望你是为报仇而活下去,师姐,我们只是在做我们该做的事。”

未得仙骨,小脸上却有着仙人的超脱与慈悲,黑亮的眼神认真又严肃。

柳梢突然想到仙者离开时的那一眼,其中那些担心,如今终于明白了。

洛宁再次作礼:“这次多谢阿浮君了。”

阿浮君仍未回应,只是挥手收去妖术。

头顶镜像消失,柳梢惊醒,却没有立即离开。

食心魔,石兰,羽星湖,如今又出现新的敌人,她柳梢能引以为傲的仅有修炼速度,突然面对这么多事情,全无半点头绪。

柳梢知道自己不聪明,但是她知道谁是聪明人。洛宁经历太少,而阿浮君就不同了,他冷静果断,谨慎周密,身上甚至依稀有着几分洛歌的影子,大荒之行,更是让柳梢看清了这位妖王的不凡。

“到底是谁在害我呢…”柳梢故意自言自语,悄悄地瞟他。

阿浮君似乎没听见。

柳梢道:“你也跟我们一起对付过食心魔,他只是受了伤,现在没精神找你报仇而已。”

阿浮君根本不理她,转身离去。

软硬不吃,论心计,除了洛歌,恐怕无人是这位妖王的对手,柳梢也相信,如果他愿意,自然会有办法让食心魔相信妖阙的善意。落到这种境地,柳梢也顾不上要面子了,朝着他的背影做最后的努力:“不是仙门,不是武道,总不会是妖阙吧…我自己去问白衣!”

阿浮君停住脚步。

柳梢暗喜,追上去:“你知道害我的是谁?”

“求助他人,不若谨慎行事,”阿浮君回身看她一眼,悦耳的声音含着冷意,“眼下妖阙不宜再树敌,主君答应联系洛宁已是破例帮你,若不知足,只会自取灭亡。”

面对警告,柳梢难得没有着恼,她对妖君白衣是真的怀有愧疚,白衣一心解脱寄水族,屡次救自己,但他身为妖君,注定不可能任意妄为,何况迄今为止,自己一点实际好处也没让他看到。

然而柳梢也实在是无奈,半晌道:“那人既然害我,也可能会对洛宁下手,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报答你们的!”

阿浮君淡淡地道:“此人陷害你的目的,不过是将你推离仙门。”

柳梢一愣。

“你是魔,若非有洛歌,仙门岂能容你,”阿浮君淡声道,“此人未必是害你,放弃追究,是最佳选择。”

说完,他便消失在水中。

推离仙门?柳梢脸色发青,骤然冲出海面,风速而走。

虚天魔宫,烟雾飘渺之所在,兰花状墨玉榻,玛瑙矮桌,兽雕…一身红衣的未旭躺在碧榻上,仿佛是黑兰里开出的妖花,他一手托着盘子,盘中人肉带着血丝。

柳梢闯进来就看到这场景,厉声道:“是你!”

未旭目光一闪,依旧笑嘻嘻地道:“姐姐亲自登门看望,弟弟我真是受宠若惊,坐啊。”

绿茵茵的地面凭空出现一把椅子。

柳梢直接踢翻椅子:“太覃城挖心命案是你干的!是你嫁祸我!”

未旭斜斜瞟她,颇为无辜:“我为何要嫁祸你?”

柳梢在武道长大,自然不会轻易被骗,冷笑:“只要我彻底背离仙门,才好帮你们做事!一定是你和月的诡计,哼!”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啊,”未旭懒洋洋地拿起盘子里的人肉吮了口,突然从榻上消失,出现在她身旁,“别理那些了,来,弟弟喂你。”

“你又害人!”

“魔不害人,又哪用得着仙?”

少年粉白漂亮的手指夹着血肉,令柳梢厌恶无比,然而来自于血肉中的生灵清气,纵然只有那么一丝丝,也让她感受到了诱惑。

魔性被勾起,柳叶纹若隐若现。

“看,姐姐也喜欢这种味道呢,”未旭将脸搁在她颈间,暧昧地吹气,“人类的元气天生就是魔族的食物。”

柳梢咬紧牙关。

未旭轻笑着,将肉喂到她唇边:“来啊,没有魔能抵抗魔性,纵然停止修炼,魔丹也会运转,你迟早都会毁灭,何必呢?”

腕间木环“嗡嗡”颤动,柳梢猛地推开他:“这是…”

“就是她们,”未旭轻松地抹了抹嘴角,“我用灵草养着她们呢。”

养着人取血割肉,又不让她们死,这种残忍手段连武道也望尘莫及。柳梢想到那两个可怜的女人,惊怒:“可恶!”

此刻她哪里还记得阿浮君的提醒,二话不说就抬掌劈去。

未旭眸色一沉,也不避让,仍嘻笑道:“我的好姐姐,何必这么无情…”

掌风对接,爆起大量烟尘。

红衣护法被震得直直往后退,双足与地面摩擦,划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未旭退了好几丈才止住身形,低头看看手,又抬眸盯着柳梢,俊俏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初次认识自己的力量,柳梢狂喜,想到当时为了救他还跟卓秋弦等人对上,柳梢就气得发昏,绝意逼杀!

堂堂魔宫地护法措手不及,竟被逼得连连退让。

柳梢向来喜恶表现直接,知道真相,她对未旭好感全无,出招越发狠厉,腾身半空,双掌一翻,炎流排天倒海地卷向未旭!

“放肆!”一声怒喝,两股不同的魔力同时扑来,挡下炎流。

原来有魔卫看到情况不对,早就去禀报了右圣使卢笙与魔尊徵月,两人这才及时赶到。

眼见未旭得救,卢笙不动声色地走到徵月身后,未旭也会意,跟着站到他旁边。

鬼眉压目,徵月走上前冷声问:“怎么回事?”

未旭若无其事地道:“杀了几个人,跟仙门玩玩罢了。”

受武扬侯府经历的影响,柳梢见到魔宫之主也有点心虚:“他诬陷我!”

“那又如何?”徵月冷笑,直接用魔光将她罩住,“毫无用处的废物,身在魔宫却向着仙门,若非卢右使保你,本座早就处置了你。”

有了实力,柳梢哪还肯受气,尝试催动护体魔力,禁制果然被破除。

见她敢反抗,徵月大怒:“跟着洛歌学了些仙门习气,今日就由本座来教导你!”

提到洛歌,柳梢暗怒。尸魔石兰下落不明,食心魔还隐藏在仙门,洛歌的托付一个也没做到,他们还妄想阻止!

这边一言不合便动手,卢笙只是冷眼旁观。

刹那间两人已走过十来招,强大的魔力卷起风浪,整座魔宫被带得摇晃不止。

柳梢初时还有些谨慎,待战过数回合,隐藏的魔性被激发,眼露红芒,再无半分畏惧,对徵月仅余杀意了。

双拳当胸对合,千万旋涡聚成大旋涡!

魔力被逼催到极致,巨大的旋涡快速运转,将八方浊气尽数吸来,一时间,魔宫千里风烟散尽!

不仅徵月,卢笙也面色大变。

“这是…”未旭震惊。

时间仿佛停止了,空间也仿佛凝固了,清朗的魔宫竟陷入一片死寂。

突然,一声娇喝!被吸纳的浊气骤然爆发出来,化为无数柳绵般的白絮,充斥着结界空间,整座魔宫再次恢复迷蒙的景象!

魔神武典《柳絮杀》第三式,终式,乱絮弥天。

伴随着剧烈的动荡,徵月面色惨白地半跪在地上,强忍了片刻,还是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卢笙立即闪身至他身旁,封住他的魔丹,阻止魔元溃散。

柳梢反而愣在原地。

之前冲破原西城的封印,又轻松破开太覃城城防结界,她还当是侥幸,直到此刻与徵月全力一战,她才发现自己的实力远比想象中要强。

卢笙转身慢慢地朝她跪下:“破虚天,起魔国,圣裁独尊。”

未旭见状欲言:“你…”

卢笙挥手制止他:“魔宫多年无主,如今新的圣尊出现,是魔族之幸。”

“圣裁独尊。”

“圣裁独尊!”

呼声响彻魔宫,众多魔将魔兵在面前跪成一片,俯首称臣。

强者为尊,这就是魔宫的生存规则,他们相信,新的魔尊将带领他们走向更加强大的未来。

杏眼神采奕奕,俏脸散发红光,柳梢死命握紧双拳,控制住内心的激动。

前一刻还是蝼蚁般的存在,下一刻就成了足以名震六界的魔宫之主,再也不必忍受羞辱,再也不必小心翼翼地生存,这就是力量和权力的关系吗?

站到高处的人,看到了更多的风光,胸中是澎湃的骄傲感,可惜他们通常都忘记了,这个地位也意味着更多的承担。

好半天,柳梢才慢慢地冷静下来,发现腕间木环跳跃不止,她连忙收起魔相,回忆着武扬侯说话的神态,高昂了下巴:“未旭诬陷我!”

卢笙道:“地护法冒犯圣尊,实为不该,但就算我等出面作证,仙门也不会信。”

这话说的没错,就算未旭认了太覃城的命案,仙门也不会相信,正如阿浮君不能出来证明她没害洛歌一样,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柳梢忍怒看向徵月。

除去魔尊徵月,最能证明她的立场,仙门再怎么怀疑,也不至于见她就杀了。

卢笙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住她,淡淡地道:“他为魔宫的付出,魔族铭记于心,非你能辱,倘若你跟着洛歌是学会了恩将仇报,洛歌想必会欣慰。”

也难怪他敢这么说话,他和徵月的确算是柳梢的恩人,若非他们以调虎离山之计引出原西城等人,诃那要进青华宫救人也没那么顺利,恐怕柳梢至今还被关在禁魔坑,或者早就被处置了。

谁对自己好,自己也对谁好。柳梢就是这么个简单的人,她也没打算真的杀徵月,只哼了声:“别再有下次!”

卢笙低头:“不敢。”

突然站到高处,柳梢很不习惯,看着堂堂魔宫右使低眉顺眼的模样,她突然想起了多年前那个人的话,如今竟真的应验了。

“你是我的部下。”

“属下效忠于圣尊。”

柳梢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好,现在你就是天护法了,他们所有人都听你的。”

卢笙依然平静:“多谢圣尊提拔。”

“我要你们做三件事。”

“但凭驱策。”

“第一件,你让人打听尸魔石兰的下落,有消息就告诉我。”

“是。”

“第二件,让魔宫所有人暂时停止修炼,不许出去做坏事!”

未旭与另几名魔将同时皱眉,卢笙制止他们说话:“是。”

目睹众人的表情,柳梢也没有说什么,转向未旭:“第三,你不许再折磨那两个女人,立刻放了她们。”

桃花眼一沉,有寒光闪过。未旭懒洋洋地答道:“遵圣尊之命。”

柳梢转身走了。

“让大伙儿停止修炼,这恐怕不妥…”左使笈中道走到未旭身旁,双眉紧皱,语气明显不满。

未旭轻笑了声:“一个人能成什么事,她命令她的,你做你的不就行了。”

众将这才松了口气。

地上,失败者负伤不起,失去魔尊徵月的身份,他如今只是劫行。

未旭走到他面前:“劫行兄,当年圣尊将魔宫托付于你,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徵月,却只顾着你的野心,忘记了圣尊之恩。”

劫行咽下血沫,冷哼:“早知道你们不服我,强者为尊,我没什么可说的!”

“罢了,都照吩咐办事吧。”卢笙说完这句,众将各自散去。

阿浮君不安好心!

柳梢匆匆回到云海结界,满手心的冷汗。

他清楚自己的性子,故意提那句“放弃追究”,根本是在激自己。他站在妖界立场,当然不希望自己用神秘力量为魔宫效命,所以顺势说出真相,引自己对上未旭,他知道月的存在,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必定会受责罚,从而恨上劫行他们。未旭要将自己推离仙门,阿浮君则是要将自己推离魔宫,他根本不是在帮自己,难怪他不肯当着洛宁的面说,因为洛宁会揭穿他!

可恶!他还故意引自己开口求指点!自己却到事后才醒悟,怎么就这么笨呢!

柳梢恨意难消,凌空发掌,将云潮搅得动荡不止。

“该停止了。”不知何时,有人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身旁。

“我为什么要停!”柳梢猛回头。

“你受到影响了。”

犹如雪水浇下,柳梢醒悟。

最近自己情绪越来越浮躁,之前才吃过亏,方才却还是控制不住冲动,想不到魔性的影响这么大。

“停止修炼,魔性的确能得到缓解,”月停了停,“但,你这样会让他们不满。”

“那我该怎么做才对呢?”柳梢平静下来,“在我能阻止的时候,要我为了自己坐稳魔尊的位置,任他们出去继续害人吗?”

月没有回答。

“你从来没有教过我怎么做,”柳梢望着他,杏眼闪着点点微光,“仙门暂时不会进攻魔界,他们停止修炼并没有太大的影响,我认为,应该这么做。”

沉默。

任性不懂事的女孩,如今就站在面前,屏弃感情,清醒地做出了这个艰难的决定,这就是跟着洛歌的变化?一个魔,却被教导成了仙,她又如何在魔的世界里生存?

月开口:“停止修炼,魔丹依然会运转,他们始终会毁灭。”

柳梢看他一眼:“关我什么事?那是魔神立下的禁令,是他害了魔族。”

月“嗯”了声:“是啊,他害了他的子民,也许魔道本来就不该存在。”

沉沉的声音与往常并无不同,柳梢却听得愣了下,欲言又止,半晌转了话题道:“现在我是魔尊,你是不是也听我的话?”

“嗯,你要我做什么?”

“给我看门,”柳梢道,“你说过卢笙不安好心,我不在的时候,你要替我看好他们。”

月勾起嘴角:“我哪有那么厉害呢?”

“你自己看着办,”柳梢挑眉瞧他,装作漫不经心地道,“也许办得好,我就答应帮你了。”

事实上柳梢早已改变主意,让众人停止修炼只是暂时,等她找到消除魔性的办法,自然能帮他们解脱,那时,身为魔尊的她会继续约束他们,以防六界魔祸,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然而她到底是想得太简单,低估了“欲望”二字,人类为了地位名利连亲朋都可以出卖,魔族又怎肯压制力量?魔宫上下根本没人将“停止修炼”的命令放在眼里。说来她不过是个名义上的魔尊,完全没有经验,自然被蒙在了鼓里。

没过几日,洛宁那边又有了消息。

柳梢兴冲冲地跑出魔界,在东海附近游荡几圈,才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海底,时已深夜,阿浮君果然等在那里,身旁还站着一个纤瘦的少女。

“洛宁!”柳梢吃惊,“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