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鹰鸣,耳膜刺痛!

“嗯?”柳梢正意外对方修为不低,闻声连忙运气抵抗声波,警惕地退了几步。

一褐一白两只鹰盘旋而下,庞大的鹰翼展开,遮天蔽日。

袭击柳梢的那只褐鹰落地化为人形,乃是一名魁梧的男子,穿黑褐色劲装,白色披风,黑褐色头发竖起高高的发髻,正中点缀着一支雪白的翎羽。那张脸倒也俊美,轮廓刚硬,褐眉低得压眼,一双黑黄色眸子极其深邃,目光阴鸷得可怕,鹰钩鼻下,唇边笑意也透着几分狠厉。

此人浑身傲气,俨然上位者的姿态,可是不知怎的,柳梢的注意力却被他旁边那名女子吸引了过去。

女子乃是雪鹰所化,白衣白发,华丽装饰全无,仅仅在发髻上点缀着一支黑色翎羽,眉眼与前面男子有七分相似,只是轮廓相对柔和许多,褐色双眉细长得有点过分,美得极其阴魅。

不知道为什么,柳梢越看她越感到讨厌,大概有这么一种女人天生就能让同性反感,于是柳梢重新转向那名男子:“你们是鹰妖?”

男子也在打量她:“魔族。”

柳梢低哼,大约猜到了他们的身份,心头涌起杀意。

雪鹰女子突然上前拱手:“听说魔宫有新君徵月,小王鹰如,随我百妖陵主君路过此地,幸会了。”

略沙哑的声音,听在耳朵里竟出奇的柔和,也出奇的讨厌。

“你认识我?”柳梢不怎么客气。在她心里,诃那才是妖君,鹰非算哪根葱?

“阁下如此风采,除了当世魔尊还能有谁?”鹰如笑道,重新退至鹰非身旁,“王兄的贺贴还没到魔宫,倒先见到正主了。”

“幸会!”知道柳梢的身份,鹰非立即收了轻视之心,拱手“哈哈”笑了两声,阴冷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忌惮。

身为强者,自然就能得到强者真正的尊重。柳梢颇为自豪,同时又感到意外,她往常并不怎么关注妖界的事,想不到这鹰非还有个妹妹,身为女子却自称“小王”,可知她是真的被封王了,而非单纯的王妹。面对兄妹俩,柳梢自觉不能落了威风,便也端出魔尊的架子,负手,点头答礼。鹰非尚未修成天妖,柳梢这样还真谈不上托大。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鹰非与鹰如对视一眼,鹰如开口问道:“尊驾为何会在我鹰族巢地?”

柳梢反而吃惊:“你们的巢穴不是在妖界?”

鹰非轻笑:“看来阁下对妖族事所知甚少。”

鹰如没有笑话她的孤陋寡闻,耐心地解释:“妖道乃六界大道,自然不拘于妖界,此地鹰族亦是我族分支。”

柳梢“哦”了声,背后双手暗提魔元,有些不安好心。

凭自己如今的实力,就地杀掉他们也不是不可能…

她兀自衡量后果,鹰如突然皱眉轻叹了声,似有忧愁:“近年仙门壮大,又与武道结盟,我妖魔两族立足更艰难,王兄甚是担忧。”说到这里,她又莞尔:“好在我妖族总是约束一界之内,尚可独善其身,此番我与王兄来人界走动,也颇得仙门通融,仙门不愧是天下正道。”

柳梢再不聪明也听出了话中含义,魔族因为魔性的缘故,乃是仙门的必杀对象,倘若妖界也倒戈与仙门结盟,对魔宫极为不利。面对这种威胁,柳梢本是不以为然,魔宫又不是自己的,可想到诃那说“把他们当属下”,柳梢便不得不考虑了,再三压下杀心——此刻自己面对的乃是一界势力,白衣以天妖修为夺得妖君之位,百妖陵仍能与之对峙多年不倒,靠的绝不仅仅是鹰非兄妹,此刻冒险杀了他们,也不能为诃那夺回妖阙,树敌太多,更会影响诛杀食心魔的计划。

“王妹说的是,”鹰非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立即将柳梢的迟疑收入眼底,鹰目一眯,“魔妖素来交好,且有旧盟,我就托大称一声愚兄了,徵月贤妹如此冰雪聪明,必能明白其中利害。”

一声“贤妹”,轻蔑之意明显。

明明拥有更强的实力,却成为受要挟的那个,柳梢大为憋气,她也惯于干挑拨的事,冷笑两声:“没有魔宫,仙门独大,你难道就甘心?”

鹰非也不否认:“屈居人下,其意自难平,而今唯有魔妖两界齐心协力,我们兄妹方能与仙门一争长短,在这六界做一番事业。”

鹰如笑道:“百妖陵部众就在附近,王兄何不邀魔尊前往作客,再叙两界之谊?”

她点明有随从部下,简直等同炫耀,是笃定柳梢不会动手。兄妹两个一唱一和,嚣张得过分。

柳梢捏紧拳头,硬邦邦地答:“抱歉,我还有事。”

鹰非也不勉强:“如此,他日再叙,贤妹请。”

柳梢鼻子里哼了声,腹诽,谁是你贤妹!

“请。”鹰如倒是笑着朝她作了一礼。

“对了,若有叛逆白衣的消息,还望不吝相告。”披风一扬,鹰非狂笑着,带着鹰如腾空飞去。

欺人太甚!柳梢气得脸色铁青,待他们去远,一脚踢碎身旁大石,咬牙切齿:“总有一天…”

脾气没发完,白羽鹰如扶风而回。

看到满地碎石,鹰如丝毫不奇怪,朝柳梢道:“劳烦尊驾,代我问候未护法座下。”

未旭?柳梢诧异。

一声哑魅的笑,鹰如再次化形飞走。

无意中遇上这出,柳梢凭空受了一肚子气,心情极坏,她恨恨地记下了鹰非兄妹这笔帐,回到魔宫就跑去找诃那,想要打听这对兄妹的事。

不念林里,花飞依旧,白衣无踪。

柳梢对着漫天落花站了许久,转身走出幻境,她也没找守卫魔兵询问,只是一个人默默地在魔宫四处乱走。自从她接手魔宫后,魔宫空间扩大了许多,放眼污烟浊云飘渺,无边无际。

柳梢站在乱烟深处,回首。

短短数年,从无知女孩到魔界之尊,经历了多少寻常女孩想象不到的风雨险关,流尽了多少女孩一生都没流过的血泪,纵然时刻患得患失,身旁人还是来了又走,剩下的是自己。

这算什么呢?一场交易的关系。就像她,被一场轻率的交易害了一生。

她已经后悔了。

他是否也在后悔?

意识波动,周遭景物一瞬即变,面前出现一片蓝,原来不知不觉到了幻海。

海上人独立,头顶薄月,几丝烟云绕身。

月光冷,秀颀身影并不那么壮硕,偏又有种稳稳当当的感觉,几乎让人怀疑,他可以永远那么站下去。

最近他一反常态地没有继续纠缠柳梢,甚至没再离开幻海,好像真要放弃的样子。柳梢有时候会想,这样也好,以后总会忘记的,就当这个人从没出现过吧,从此再也没人能干涉自己的命运。

柳梢没想到,自己就凭着意念随便移动,会莫名地来到这里。

他转身:“柳梢儿?”

已经被发现,柳梢只得打消离开的念头:“是我。”

“你来做什么?”他似乎很意外。

柳梢低哼了声,踏入那片令她厌恶的海:“整个魔宫都是我的,我哪里不能去?”她停了停又道:“我也不是你,非要有事才去找谁。”

面对讽刺,他只是勾了嘴角,含笑道:“这样吗?”

柳梢指着手腕的木环:“谢谢你替我修好了琴,上次诃那的事…是我误会了你。”

他没有说话。

柳梢沉默了下,道:“你没有赶走他,谢谢。”

“他还是走了。”

“那是他的选择,”柳梢上前,走到他身旁,“洛师兄说的那些话,我以前总不明白,可是刚才我突然就想通了,他有他的事,并不欠我什么,我本来就没有理由要他留下来,命运没有理由眷顾我,总让别人替我做好一切。”

她侧头看他:“我只是讨厌你插手,没有人喜欢别人插手自己的命运。”

昔日的女孩长成了婷婷少女,与她的月亮并肩站在一起,仍是明显地矮了一大截。

月抬手轻轻拉了拉斗篷门襟,水精光芒闪烁,很快又隐入斗篷之内。

见他不说话,柳梢又道:“只要你答应,不再插手我的命运,也许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你不生气?”

“生气,我很多次都想杀你。”

“那你…”

“我想过了,你虽然没救我,但也并没帮卢笙他们对付我,”柳梢打断他,“而且我一直都喜欢你,你知道,不是小孩的那种喜欢,所以只要你不再插手我的事,我就不记恨你。”

月似乎是愣住。

“怎么了?”柳梢自觉得意,“你不用担心我会嫁给你,因为我想过了,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没有理由非要喜欢我。”

月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

“他在笑,不止你一个人说喜欢他吧。”蓝叱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圆脸上带着鄙夷之色。

柳梢大为羞恼,二话不说就举起巴掌拍过去。

蓝叱纵身消失。

他居然躲开了?柳梢很清楚自己的修为,惊疑地看着月:“他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什么?”

月只是笑。

“你笑什么!”

“我没笑啊。”

柳梢紧抿着嘴,半晌突然也笑起来。

“随便你吧,”她轻快地跳到他面前,张开手臂后退,“我喜欢现在这样,命运由我自己做主,还是谢谢你。”

“我并不想放过你。”

“你会放了我的,对不对?”

“可以,”他伸出左手,指着头顶虚天月,“只要你能摘下月亮。”

“月亮不能,我可以摘星星给你。”

她故意眨眼笑,也伸出一根手指,朝他左右晃了晃,指尖登时出现一颗闪闪的“星星”,像个发光的鸽子蛋,与当年一模一样。

星光映亮少女的脸,也映照着他的手。

紫水精的光华似乎也因此变得更亮了些,有点耀眼。

沉默半晌。

月开口:“你这个骗子。”

旁边出现蓝色魔光,蓝叱探出脑袋冷笑:“主人,你真好意思…”

月伸手将他按了回去。

柳梢得意:“你骗我,我当然也可以骗你。”

月转了话题:“你想找石兰,我知道石兰在哪里。”

柳梢警惕,立即拒绝:“你不用告诉我,我不想欠你什么。”

月敲敲她的脑袋,叹道:“还是个小孩啊。”

这又关小孩什么事!柳梢听得莫名其妙,躲开他的手,还嘴:“不是我小,是你老了吧!”

他失笑:“我觉得我还很年轻,简直就可以当你的兄长。”

柳梢觉得不是滋味,断然道:“我回去了。”

“恭送圣尊。”他微微倾身。

柳梢走了几步,回身见他还是站在那里,忍不住问道:“你成天这样站着,不无聊吗?”

他“嗯”了声:“有点,习惯了。

离开幻海,柳梢没有回不念林,而是找到卢笙,将遇到鹰非兄妹的事告诉了他。平白受了场气,柳梢反倒有点当魔尊的自觉了,既然诃那说应该把卢笙他们当成部下,遇到这种来自外界的挑衅,找部下商议也没错。

卢笙很平静地听她说完,道:“圣尊未在六界立威扬名,外界不服也是自然,妖界绝不会真与仙门结盟,圣尊大可放心,不过魔宫势弱,当与百妖陵交好。”

“他们威胁我,我还要跟他们交好?”柳梢不高兴,“我丢脸,丢的也是魔宫的脸!”

“无迹妖阙陷落已成事实。”

“诃那是为了救我。”

“身为魔尊,当以为魔宫考虑为首要,白衣不宜留在魔宫。”

“你想赶诃那走?”柳梢大怒。

“一个白衣便让你激动,这不是魔尊该有的弱点。”

就知道不该找他商量!柳梢暗暗生气,发狠道:“别的都好商量,这事绝对不行!”

“此事也罢了,”卢笙道,“白衣已经离开魔宫。”

“这不用你操心。”

柳梢本来是想找卢笙帮忙出主意教训鹰非,谁知卢笙全不感激她的饶命之恩,反而说出这番话,柳梢简直满心后悔,拂袖离开,径直去墨兰殿找未旭,恰好未旭正与几名魔将喝酒,见她来,那些魔将都识趣地告退。

红袍映着少年白皙如玉的手,未旭似乎是恶作剧,亲自给她倒了杯鲜血:“圣尊请。”

柳梢没心思与他计较,直接将鹰如的话带给他,问:“你认识她?”

“她啊——”未旭漫不经心地道,“算是我的一位旧友。”

柳梢诧异:“你以前跟妖界有来往?”

少年脸上泛起妖美的笑,那粒泪痣也鲜艳起来。他坐到柳梢的对面,道:“这没什么奇怪,我本来就是半妖之体。”

半妖入魔?柳梢倒抽一口冷气,猛然想到了什么:“墨兰…”

“我的事不算秘密,圣尊随便打听就能知晓,”未旭道,“那鹰如是鹰非之妹,因助鹰非登上百妖陵王位有功,被封执令,如今鹰非一统妖界,她自然是封王了,此女手段不简单,圣尊遇上她,怕是没讨到什么便宜。”

柳梢尴尬:“我也不怕她!”

未旭慢吞吞地道:“要当心她的是妖君白衣。”

柳梢不解:“难道她比鹰非还厉害?”

“她未必厉害,却够狠,”未旭挑眉,别有意味地道,“她好像对妖君白衣有点特殊的执念。”

第66章初探蒲芒

从未旭处回来,柳梢又添了烦恼,心事重重地走进不念林。

花榻上,妖君正在低头看什么东西,雪白长发散披着,发丝遮了半边脸,那是一种男生女相的天然媚态。

柳梢歪着头摸着下巴瞧了半晌,悄悄绕到他背后,不料他突然转身,倒把柳梢给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地。

诃那忍俊不禁,伸手拉住他:“我回来了。”

“我知道你会回来,”柳梢坐到他身旁身旁,也没问他去了哪里,只是将鹰非兄妹的事讲了遍:“我本来是想杀了他们的,可是…”

“你做的对,”诃那打断她,“百妖陵势力早已根深蒂固,杀了他们也无济于事,魔宫才是你的后盾,卢笙说的对,不要与百妖陵闹僵。”

柳梢嘟着嘴半晌,叹气:“我就是气不过,他们抢了你的妖阙,还威胁我。”

诃那莞尔道:“妖阙算什么,用妖阙为寄水族换一个未来,值得。”

柳梢闻言高兴起来:“对呀,等杀了食心魔,我会帮你的!”只要不受水的限制,寄水族何愁不强大?

诃那还是微笑:“谢谢你,柳梢儿。”

柳梢看了他片刻,拉起他的手安慰:“神血本来就不是我的,我不会有什么损失,只有你会来救我,诃那,我没有把它当交易,是我自己愿意帮你的。”

倔强的少女,追寻、回报着一切美好,拥有天下修行者最渴望得到的东西,却无半点野心。诃那反握住那小手:“你这个魔尊…”

柳梢没在意他的语气,好奇地问:“你认识鹰如?”

诃那“嗯”了声。

“你们是…”柳梢故意停住。

蓝眸清澈照人影,诃那看着她,若有所思。

他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柳梢也不好过分追问,只好嘀咕:“未旭叫你小心她。”

诃那见状摇头:“先说食心魔的事,如你所言,食心魔就是谢令齐,他藏的太深,除了尸魔石兰又另有帮手,要拿住证据不容易。”

“我们把他引出来杀了!”

“他会那么笨?”

柳梢想想也是:“那…先囚禁石兰吧,她最清楚食心魔的事,可现在不知道她在哪里。”柳梢惦记着重华尊者手记的事,虽然她没打算帮月,但上面如果真有抑制魔性的办法,作为魔尊的柳梢也理当为魔族考虑,何况谁知道食心魔会利用它做什么,至少不能让他得逞。

诃那这回赞同了:“没错,如今当从石兰入手,我回来路上,听说蒲芒山一带出现了鬼尸。”

柳梢眼睛一亮:“太好了!我们出去走走。

说做就做,柳梢在诃那的建议下,将魔宫诸事交与卢笙未旭和平日奉承她的另两名魔将,卢笙对此也并无异议。诃那如今身份特殊,柳梢本来不想让他去,但诃那也不放心她独自行走,最终还是决定同行,两人打算做足准备就离开虚天魔界。

要对付食心魔,擒拿石兰一事显得非常关键,照理说,柳梢与诃那都是六界强者,应该手到擒来才是,可柳梢始终隐隐约约感到不安,总觉得会有事发生,诃那看出来之后安慰了几句,柳梢还是焦躁不已,最后居然想起来去拜魔神。

平日魔神殿外没有任何守卫,高高的檐角挑着几缕浊云,成为一幅灰白黑的画卷。

进殿,触目是一片黑色,空空寂寂,犹如吞人的深渊。

殿内早已有人了,他就站在那巨大的魔神浮雕下,斗篷拖在黑石地面上,映着四周的黑石墙,不留神根本就发现不了他。

柳梢放重脚步。

“柳梢儿,我看到你了,不用这么大声。”他转身。

柳梢瞧瞧魔神像,又瞧瞧他,疑惑地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他答非所问:“听说你要出远门。”

“没错。”

“那你来这儿作什么?”

“废话,当然是拜魔神,我们要去办很重要的事。”

月失笑:“你这叫‘临时抱魔神脚’吗?”

“我就抱!”柳梢一昂头,真的过去跪在地上,嘀咕,“只要让我们抓住石兰,问出食心魔的秘密,我天天来拜你,要是出什么不好的事,我打烂你的神殿!”

说完,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月忍了忍,还是开口道:“这是威胁还是祈福呢,哪有这样拜的,你别这么势利。”

柳梢本来对魔神还是有几分忌惮,只因不安感太重才会口不择言,他这么一批评,柳梢反而犯起老毛病,不乐意地反驳:“魔神不是最公平吗,我几次快死了也没见他保佑过,再说,我也有许诺给他好处啊,很公平。”

月沉默了下,道:“好吧,很公平。”

他微微俯身,朝她伸出手。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柳梢怔了怔,还是自己爬了起来:“你在这儿做什么?”

月重新直起身:“柳梢儿,你说过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

“当然,可我不会帮你做什么的,”柳梢理直气壮,“你又不喜欢我,而且我也还有很多事要做,忙不过来。”

月“嗯”了声:“我是说,食心魔比你想象的强,你们要当心。”

柳梢又是一愣,半晌道:“反正你没事做,要跟我们出去走走吗?”

“我不能出手帮你。”

“我才不稀罕,”柳梢甚是不屑,“我是看你太无聊了,可怜你。”

月笑道:“哦?难道不是你没把握,想再找个帮手?”

此行要对付的不仅是石兰,暗处可能还有个食心魔在留意自己,柳梢清楚他的实力,的确是打的这个主意,不过被他说破,柳梢也就厚着脸皮道:“当然不是,怎么样,你要去吗?”

“有妖君陪你去,我就不去了。”

“真不去?”

“不去。”

“那算了!”柳梢毫不在意的样子,闪身走了。

蒲芒山是位于人界北部的一条巨大山脉,大小共两百零七峰,横穿纵贯多国,山中灵气充沛,遍生草药,灵兽凶兽共存,偶尔会出现高级的炼丹材料,是游仙散仙和普通弟子们的钟爱之处,毕竟放眼六界,敢去大荒那种地方冒险的人还是少数,上次围攻柳梢两个,仙门不少一流大弟子都在往返途中受了重伤,武道高手的修为也受到压制,否则柳梢诃那再强也绝无逃脱的可能。

仙武联盟已得知柳梢归来的消息,人间防线变得更加坚固,不过柳梢与诃那都是六界拔尖修为,在云层上行走,少有遇见阻拦,只是在接近蒲芒山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感受到灵气阻滞,柳梢与诃那放弃御风,从空中降下。

阴空万里,雪发在风中颤动。诃那站在冰莲上,凝妖目远眺,但见那千里结界如蛛网般蔓延,精细严密,牵一发而动全身,好似千万道查探的视线,两人身负不凡修为,步入其中竟同样无处可遁形。

“是截灵阵…守阵的不过三十二人,”诃那赞叹,“甚是精妙!精妙至极!想不到人仙之力亦能达到如此境界!”

能够以寻常仙门武道弟子之力,排出此等威力的截灵大阵,此人究竟拥有怎样的智慧与心力?

柳梢抬脸望着那弥天大网,沉默。

论实力,两人硬闯过去也不难,然而此行目的是入蒲芒山查探石兰的踪迹,惊动仙门只会引来追杀,不利于办事,何况诃那也不宜公然现身。

诃那略作衡量便道:“绕过去。”

要是洛宁在就好了,她说不定知道破解的办法。柳梢有些遗憾,只好点头同意。

两人掉转方向,小心翼翼地绕过绵延的结界,途中也遇到不少武道行客,意外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原来蒲芒山一带发现鬼尸,仙盟派了祝冲羽星湖等过来调查,都驻扎在蒲芒山附近的城中。柳梢得知此事,既欢喜又心焦——连仙门也来了,石兰果然在山中,然而从另一方面看,焉知这不是食心魔的手段,欲借仙门之力找到石兰,重新控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