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根据婉珍的资料,谭展飞前两年在香港的金融业炒股票期货外汇大赚一笔之后,带着他的展飞科技来到清榕发展,短短的三个月之内兼并了两家濒临倒闭的唱片公司正式更名为“展讯影视”。斥资一亿买下了东贸商城的五百多家店面,为本城的慈善事业捐款六百万。最近又着手在本城建立一家最大的娱乐城。表面上从事盈利不算太大的科技公司,实际上以他花钱的手笔,无人知晓他目前手上的资金有多少。所以清榕的几家大公司,都在积极拉拢他注资入股。

“不过他除了和江蓉蓉的父亲合作娱乐城,暂时还没有接受任何人的邀请。我爸说了,这种商人才精明,审时度势,见微知著,绝不会草率。

“那天晚上你和谭富豪在门外说什么了?”婉珍回报完资料,八卦地问了一句。并且临时给他取了个名字叫谭富豪。

“你不是和帅哥跳舞跳得如痴如醉吗?好像是夏氏企业的二公子,刚从澳洲回来的吧?!”秦漫月笑着说。她不打算把她和谭展飞的过去告诉婉珍,因为在婉珍这,她希望自己永远是洁白无瑕的,她不想再提起曾经的污秽。

“得了,长得是个小白脸,思想就是个小屁孩。整天缠着我给我打电话,约我出去吃饭,一口一个姐姐的,还冲我撒娇,我都怀疑他是女的我是男的,前几天还和我说连澳洲那边的学也不想回去上了。不想读书还拿我当借口,不负责任的男人最不讨人喜欢,长得再好又有何用?如果不是我们家和他们家有点儿往来,我早就让他给我滚蛋了。”

“啧啧,可见负心的不一定是男人,女人负心起来,比男人更可怕。”

“我可没负他,宴会那天我看他的脸快要贴过来了,我就推开他到旁边去喝酒,看到小陆同学站在窗口眼睛都要喷火了,我寻着他目光一看,原来是谭富豪和你在聊天。真没想到你们居然私下暗度陈仓。”

“谁和他暗度陈仓?正好在外面遇到而已。”陆均璨看到了?这让秦漫月心里一惊,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可是陆均璨却没有和她说,这几日他还假装没事人一样来找她,和她去吃饭,一起去图书馆,绅士地送她回来,他到底看到了多少?

“他放着白萧这样的大美女不要,跑到外面去和你巧遇?你别骗我了,快,他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追你,快说!”婉珍不依不饶。

秦漫月白她一眼,老实交代:“他说要让我生不如死。”

“我和你说认真的!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这明明就是谭展飞说的。

“太不够姐们儿了,不说拉倒。”婉珍问不到八卦,失落地剥桌上的橘子吃。

秦漫月无奈,这年头实话都没人相信了,非要编点儿谎言难道他们才高兴吗?

婉珍转身,从包里拿出一张票:“白萧电影的首映,我给你弄了一张票。”

“我不去。”秦漫月怕见到谭展飞。

婉珍突然像是看到了她脸上的恐惧说:“漫月,我总感觉你最近不太对,半夜总站在阳台抽烟,以前你从来不抽烟的,你最近一定是遇到了特别烦心的事情是不是?你可以告诉我吗?我不是想窥探你的隐私,我只是想分担你的哀愁。”

秦漫月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说:“是,我在躲避一个人,只要有他可能出席的地方,我都不想去。”

“小陆同学?”婉珍问。

秦漫月摇头。

“谭展飞?”

秦漫月沉默,婉珍瞬间有些领悟了,虽然她不是心思缜密的人,但是从秦漫月复杂的表情上她能看出秦漫月和谭展飞并不是初相识,他们之间一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才会让秦漫月在面对他的时候焦虑复杂。

婉珍不再多问,只是说:“有些人或事,你越是躲避,他就来得越快,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勇敢地面对他,才不会被他打败。”

秦漫月看着婉珍,幽幽的双眸在涔涔月色下似忧伤的钻石,婉珍也是有过伤心往事的人,她的伤心虽然不比秦漫月来得怨怼,却也够刻骨铭心。

面对他?逃避了这么长时间,应该是面对的时候了,他来,无非是想看到她难堪,她绝对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

秦漫月握住婉珍的手,心中充满了力量。

5.

而秦漫月、陆均璨、江蓉蓉这三人的故事,在清榕大学成了新一出娥皇女英的佳话。大家盛传陆均璨同时一脚踩两船,却踩得左拥右抱,馨香满怀。学校一时间形成两股声音,一股是说江蓉蓉是正牌,一股是说秦漫月是正牌。陆均璨没有站出来做任何表示,他对江蓉蓉一如既往的好,亦对秦漫月一如既往的关心。

俗云,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句话用在陆均璨的身上显然不奏效,两虎并无争斗,并且在外人眼中还是好姐妹。

虽然谣言止于智者,但是秦漫月还是觉得很有趣,陆均璨的态度不明,江蓉蓉的假装容忍,自己的毫不在乎,才构筑了清榕大学一段美好的三角恋。三个人之间有如此的默契,实属不易。

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秦漫月还是觉得可以接受。

人人都是天生的戏子,各就其位,早已达成默契。

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心如明镜,却宁可自欺欺人。

即使拥有虚假的美好,也不愿意真实得一无所有。

撕破脸看到真相只是增加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何不制造假象虚构幸福,让旁人忌妒得肝肠寸断。

大三下半期秦漫月要考完所有科目的学分,根本无暇去思考谭展飞的事情,他好像只是出现了一下,就消失于她的生命中,偶尔的娱乐八卦杂志上,总能看到他携着女伴的照片,模特,明星,歌手,千金,报纸里吹得天花乱坠,再加上他谜一样的身世,就连清榕大学的女生都开始议论纷纷。

但是有另一奇怪的现象,但凡和他走近的女人,总是霉运连连,不是出车祸,就是摔断腿,还有被曝丑闻。所以外界将谭展飞传得更加神乎其神。说他在感情中就是天煞孤星。所以待在他身边最久却又没出事的,就是依然冰清玉洁的白萧。

这就笃定了外界传闻的真实性,白萧,就是谭展飞的真命天女。

当秦漫月考完最后一门科目的时候,全校都沉浸在放假的喜庆中。白萧电影的首映也开始了,这次电影公司为了创新宣传,把首映搬到清榕大学的电影院,因为白萧这部电影是以大学生为背景且部分场景在清榕大学拍摄的,因此想让影片早早地打入学生心中。这则消息一时间让清榕的各大院校沸腾不已。

首映当天,有票的均为各大院校的学生会干部,大学菁英会聚一堂,颇有气势。

陆均璨忙着接管父亲的生意,早早进入公司实习,今天不能来,婉珍为了一双没有按期从米兰空运而来的红色高跟鞋在家生气迟迟未到。

所以那天晚上秦漫月就套了一件水蓝色T恤和一条牛仔热裤自己去了。

鬈发上别一朵从路边随手摘的紫红色花朵,牛仔热裤修饰出她修长白皙的大腿,随意之间又带着微微的性感。

她去之前想好了一切遇到谭展飞的场景,结果等电影开幕的时候,谭展飞的座位上走来了另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他穿着粉红色的西装,可是却不女气,戴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帅气的脸上有学识的气质,他的眼睛环顾了一下四周,停顿在秦漫月的身上,只是一瞬间,秦漫月接触到他的眼睛,好一双含笑调情的眼睛。

秦漫月低头,暗自好笑,这个男人想用这招对她放电,看来用错了地方,但是谭展飞今天没来,这让秦漫月的心稍微有点儿失落。

面对谭展飞她有一种复杂的心理,她想正面和他交锋,恨不得伺机和他同归于尽,可是她又怕自己在面对他时,像个软弱的布偶。

这是一种刺激和自卑的结合,让人血液起伏波动。

白萧的首部电影《微安》,是讲一个叫微安的女大学生的故事,司仪宣布这部电影会参展今年的大学生电影节。白萧站在台上,蓝色的丝绒长裙,颇有一点儿孤冷的味道,偶尔露出来的笑容又像是有少女的娇羞,特立独行的气质很是吸引大学生的目光。

电影播放到一半,屏幕突然出现错乱,学生一片哗然。根据秦漫月的电脑知识,她知道这是电脑出现了一个BUG,因为学校的电影院条件简陋,一般播放都是通过电脑播放到大银幕上。

简单地处理一下就能解决,秦漫月走到后台,看着焦头烂额的同学,她只在电脑那头简单地操作了两下,电影又恢复正常播放。搞定一切,她从后台走出来,迎面看到戴眼镜的斯文男人略带笑意地看着她。放电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朝她笑,粉红色的西装很是招摇。

“我还想来帮忙,没想到有人抢先一步。”他说,声音戏谑。

“你可以留下来等待下一个BUG的出现。”秦漫月对陌生人的搭讪从来都毫不留情。

“女孩子这么冷酷不怕以后嫁不出去?”

“学习做圣母玛利亚是对心灵的一种救赎。”秦漫月说完这句话,快速地走出电影院。白萧的电影并不是她钟爱的戏,她一直都喜欢看鬼片,摇曳恐怖的画面,里面有她想要的灵魂交错。

走到门口,那男人追出来,他说:“我送你一程怎么样?”

“我住校。谢谢。”

“你朋友呢?”他紧追不舍。

“与你何干?”秦漫月感到很不耐烦。

“你对我充满敌意?我做错了什么或是说错了什么?我不是坏人,你看,这是我的名片。”男人递上名片。

名片上显示——展飞科技电脑工程师Rian。

老板是魔鬼,员工也是变态。秦漫月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电脑工程师,难怪他刚才说要帮忙,看来应该是个高手。

“其实,我是想问你…”

“小月,小月。”Rian的话还没说完,婉珍的一阵呼喊就打断了他的声音。

婉珍从跑车上急速冲下来,幽暗的光线中只见一团火红的玫瑰就这样扑过来:“首映结束了不会吧?你别吓我,我都还没进去。我的白萧啊…”一偏头,看到了对面的男人。

刚才神采飞扬的脸突然垮了下来,现在呈现的有悲喜有怨恨,复杂得难以形容。Rian看婉珍的目光也是复杂的。像是某种惊喜的爆发,久违的激动。

秦漫月从这两人的眼中看出了端倪。

“我刚才正想问她你怎么没来,没想到你就出现了。珍,你好吗?”他显然很高兴。原来刚才他要问的是婉珍,可是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婉珍看到他,一句话没讲,抬手,一个巴掌就扇在他的脸上。

“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这个陈世美,负心汉。小月,我们走。”婉珍拉着秦漫月坐到自己的跑车上。婉珍今天没有带司机,她每次准备要载秦漫月的时候就自己开车,婉珍把时速加大,踩着油门冲出校园,秦漫月从来没见婉珍有过这样冷酷的表情,她记忆里的婉珍一直都是心无城府简单快乐的样子。

6.

车子开出了二环,直奔丽风山而去,秦漫月耳边是呼呼的风,风把她的头发吹得群魔乱舞般。

“婉珍,开慢点儿。”婉珍根本不理会秦漫月,开得更快。

“徐婉珍,你要老娘和你同归于尽是不是?”秦漫月开始吼了,反正以婉珍这个速度,很有可能车子开到山顶再一股脑儿地掉下山,明天的头版新闻就是——清榕富商之女,摔落山崖。死相可怖。旁边女子身份不详。

但是还不等秦漫月幻想完,婉珍的车子就熄火了,熄火在刚刚到达的山顶。

“TMD,小张没给车加油。”婉珍咒骂道。

秦漫月心里突然对那个没见过面的N号小张感激涕零。

婉珍跳下来,从后备箱拿出一瓶白酒,咕噜咕噜地往嘴里倒,秦漫月一看后备箱,眼珠子差点儿都突出来了,都是一箱箱的酒,红酒,白酒,啤酒。婉珍平时就是这么生活的?

婉珍喝得衣服上领子上全都是,秦漫月还没来得及劝阻,婉珍就开始呕吐起来,边呕边咳嗽。

“非要这么糟蹋自己才高兴吗?”秦漫月心疼地拍了拍婉珍的后背。

“我难受。”婉珍一把抱住秦漫月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以前我和他在波士顿的时候,他常带我在海港一带疯跑,我们一人喝一杯朗姆酒,夏天的时候他会带我去HatchShell看表演,他说他爱我,你知道吗?那时候我以为全世界只有他是最爱我的人,为他我宁可放弃全宇宙,哪怕所有的人都骂我蠢,骂我贱,骂我和一个大自己八岁的男人交往,我还是愿意为他扛下所有的刀剑,义无反顾地去死,很幼稚很矫情,是不是?”婉珍哭得那么伤心,这是她第一次和秦漫月说她过去的情感。

“谁的十几岁不幼稚呢?”秦漫月感叹,“十几岁的时候,以为爱一个人就要给他全部,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们在一起,幸福得连走路都会飘起来,一想到身边有了这个人,连做梦都是甜蜜的。”

“可是这样的幸福,伤害起来才最疼,最刻骨。当他老婆来找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可笑的第三者,他们结婚才两年,他老婆是他大学教授的女儿,因为长期在英国做科学实验研究,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和我好上了,他是陈世美,大浑蛋,他欺骗我少女的纯真。”

婉珍又转过去喝酒,她根本不能喝,五十几度的白酒,一下子让她脸色通红,秦漫月把婉珍扶上车子,婉珍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

“我恨我自己,十八岁离开他,三年了,却总是忘不了他,我给司机取了一个又一个小张,只是因为他中文名字姓张。”

秦漫月终于知道婉珍为什么自己有驾照,还总是要雇司机,其实只是企图通过这一点儿的相似场景,去怀念曾经的甜蜜。

她握住秦漫月的手,悲伤地说:“小月,你会鄙视我吗?十八岁就做了小三,还做得那么失败,他们都说我是被我父亲抓回国的,其实根本不是,我是自己回来的。波士顿机场的冬天,我还戴着他送我的红色围巾,在飞机上哭了整整四个小时,当我踏上中国土地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要忘记波士顿的一切,我要做一个快乐的人,可是你知道吗?原来你想一个人的时候,甜蜜有多深,疼痛就有多深。根本快乐不起来。”

婉珍的脸色潮红,内心的挣扎,许多年的压抑,一股脑儿地全部倒给秦漫月,而秦漫月只是抚摸婉珍的头发,痛惜地说:“傻姑娘,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婉珍挂着眼泪睡着了,秦漫月看着一身红艳的婉珍,像是看到自己内心的某个影子,十几岁的荒诞,造就了如今的变数。

秦漫月从包里翻出手机想打电话求救,没想到手机在山顶是没信号的,她把跑车的车篷关上,独自走下车来。婉珍的话儿让她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感悟,想忘记的人永远无法忘记,那些年少的记忆,爱与恨的交缠,绝对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假意遗忘而消失,它是枷锁,锁住每个人的心。并等待随时迸发。

秦漫月看到半山腰上,隐隐有灯光闪烁,是一辆银色的奥迪SUV。里面的人拉开车门走下来,醒目的粉红色。秦漫月知道这是刚才的Rian。他刚才一直尾随着她们。

他从光影中走出来,手指夹着一支烟,目光有些苦楚,根本不似刚才的明亮。

“她哭了?”

“又哭又笑,现在醉了。”

“她离开我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哭了笑,笑了哭,大口大口地喝酒。”他吸一口烟。

“为什么要欺骗她?”

“我没有想骗她的,起初我们在唐人街的一家餐馆遇到,她找我陪她吃火锅,还拿不懂的数学题问我,当时我在她学校不远的银行工作,她那时候没有朋友,很孤独,我经常抽空陪她,你知道,感情有时候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

“你爱她吗?”

“当时不知道,她走了三年,我才发现我是爱她的,所以我辞去银行的工作来到了清榕。”

“然后呢?”

“我要给她幸福。”只是六个字,他说得很慢,像用了一生的时间。

Rian走过来,朝婉珍睡着的地方走去,路过秦漫月的时候他停住,一字一顿地说:“我已经离婚了。”

秦漫月怔怔的,Rian的话让秦漫月为婉珍感到高兴,婉珍爱的人,一如既往地爱她,甚至要给她幸福,为了她,放弃了一段婚姻。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小三的峰回路转,但是对于婉珍而言,是多么珍贵。

Rian把婉珍从车里抱出来,放到自己的车上,对秦漫月说:“走吧,我送你们回去,她的车明天再找人来处理。”

秦漫月让婉珍靠着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扶住她,车子缓慢地颠簸着下山,正常跑上路面的时候,Rian抬头望着后车镜对秦漫月说:“秦小姐,谢谢你这么长时间一直照顾婉珍。”

“你怎么知道我姓秦?”秦漫月突然想起来,这个男人在一开始就好像认识她。

“你好像忘了我的职业,我可是金融和机械工程的双博士。秦漫月,婉珍唯一的好朋友。”

“所以你是要告诉我,以你的才华,要查婉珍和她好朋友的资料,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吗?”

车子开到秦漫月她们学校门口,Rian笑着为她打开车门:“你比我想象的还伶牙俐齿,难怪展飞会放弃香港的事业,来到清榕。”

“脚长在他身上,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看你,谭展飞的名字根本是你心里的定时炸弹。”

“知道就别在我面前提。”秦漫月警告他。

“真凶。”他停了一下看着秦漫月继续说,“其实我看到你的照片,不是通过我查的资料,而是…”他把而是停留了很久,像是说秘密一般,“而是展飞的钱包夹层,我有一次好奇拿起来看了一眼,差点儿被展飞拧断我的手。还好我有学跆拳道,要不然现在就不能送你们回来了。”Rian真的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和随时准备的幽默,难怪婉珍会喜欢他,他一点儿也不像三十岁男人的老成,他依旧保持青春,却又不失稳重。

秦漫月沉默不语,她的记忆中,只和谭展飞照过一张合影,是十六岁的某一天,她和父亲去马场,巧遇谭展飞,为了气父亲,故意和谭展飞照了一张合影。那时候她喜欢外出时梳两条麻花辫,清爽利落,她一把抱住谭展飞的脖子,笑的时候有银铃的声音,那时以为青春就是应该这样毫无顾忌地飞扬。

“我没兴趣知道他的事。”秦漫月冷冷地回答。

“好吧。”他也是识相的人,“我送婉珍回家吧。”

秦漫月点头,暑假来临,婉珍也是回家住的,她嘱咐道:“把她安全送到家,如果她出事,我会把你家的祖坟都刨出来。”

“虽然很恐怖,但是我相信。”

Rian笑着扬长而去。

7.

秦漫月打算在暑期出去找份兼职,其实她的银行账户每个月总有巨额款项进账,钱是通过一家瑞士银行的账户按每日的汇率折合成人民币汇入她的户头,她一度摒弃过那个账户,但是非常奇怪,她每次更换账户,那些钱还是会如数地汇到她的新账户里。

久了之后,她不再做任何改变,她从婉珍那里拿了一张空卡,存了一点儿钱到这个卡上,开始用这张卡生活。

她不想知道之前的钱都是谁汇给她的,变卖了家业之后,她的余钱足够她日常开销,但她开始过上拮据朴素的生活,和普通的学生一样外出兼职,精打细算,平凡无奇。

她试图做一个简单的大学生,平凡到没有人注意她。

她新面试的工作,是一个新广告的背景女郎,她只需要穿火辣的泳衣站在男主角旁边让他左拥右抱就行,日薪五百,算是高额。

换了泳装出来的秦漫月,吹弹可破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纤细的腰和玲珑有致的身材,让周遭的摄影师看直了眼睛。她拿着广告纸遮住头上的太阳,和一群穿着性感的女孩站在旁边待命。

拍摄的时候,男主角故意狠狠地搂住她的腰,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游走,秦漫月强忍着委屈,一丝笑意也没有,导演大骂:“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啊,不爱拍就滚。”

男主角看着秦漫月不怀好意地笑,她突然觉得自己很丢脸,但是她很快告诫自己,她不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被吃豆腐就当自己吞苍蝇好了,反正也不会少一块肉。她随即挂上灿烂的笑容,坚持到把广告拍完。

拍完广告出来,秦漫月买了一大杯冰凉的奶茶,坐在广场的长椅上,把一颗颗黑珍珠吸进嘴里咬得稀巴烂,她发泄仇恨的方式,就是把那些讨厌的人想象成黑珍珠,把它们一口一口地咬碎,吞下去,让它们烂在肚子里。

一辆黑色的林肯车,停在暗处,里面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漫月看,他刚才只是顺路来看看这次公司新人拍的广告如何,没想到却在远处看到那个新人吃秦漫月豆腐,他以为秦漫月会给男主角一个耳光,没想到她任他占便宜,还笑得一脸灿烂。却在换好衣服出来,变成了一张愁肠百结的脸。

“老板,你要不要去看看秦小姐,她好像很难过。”阿Ken提醒道。

远处,有一个蓝色衬衫的男生,已经先一步走到秦漫月身边,蹲下来,看着坐在长椅上喝奶茶的秦漫月,温柔地拉着她的手说话。

秦漫月一抬眼,看了他一下,抱住他的脖子开始哭,刚才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倾诉的依靠。

谭展飞认得那个男生,和任夏航长得极为相似的陆均璨,陆家独子。现在秦漫月的追求者。根据他的资料显示,他们的关系甚密。

一种如同当年的奇耻大辱再次袭击了谭展飞的心,当初若不是他为了拼命地赚钱而有一段时间忽略了秦漫月,也不会等到她和任夏航走入感情的浓情之中才悔之晚矣。

一个在商场上敏锐机智的男人,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居然没有一丝警惕,他以为秦漫月心里有他,绝对不会背弃他,他以为以他的条件身价,只会让秦漫月死心塌地地跟着他。殊不知,十几岁的少女,看中的只是一个人对她的关爱和痛惜有多少,有多重,而不是金钱名利。

他好后悔,后悔自己知道得太晚。

谭展飞握紧了拳头,眼睛折射出一道凶光,声音像是从牙齿间迸出来:“阿Ken,帮我联系台湾的芯片供应商,说我们展飞科技有大CASE和他谈,前提是,他们不再为陆氏提供芯片。”

“是,老板。”